无痕站在外面,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很久了,他都没有看见卿尘像刚才那般的去关心一个,只是他的这份关心搞不会付之东流,有的时候做错了一些事情,真的是无法弥补的。
“去给王妃准备些姜糖水,越热越好。”无痕吩咐着小言。
端着姜糖水进去,轩辕卿尘正紧紧的抱住夜景澜,他才管不了会被无痕看见了笑说什么。
“把这个喝了,她折腾了半宿,体力大概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个可以让她力气恢复的快一些。”无痕递了过去。
拿起姜糖水,轩辕卿尘一闻眉头微皱,是姜糖水。他知道她怕辣,小心的将她抱起。“媚奴,喝了这个,对你有好处,听话。”果然,碗放在夜景澜的唇边,她下意识的眉间一紧。却避不开他,只是任由他将姜糖水喂她喝了下去。
喝下去,一股暖流温暖了全身,可是整个身子依旧是冰冷的,伤人的疼后,就是彻骨的寒冷,她很清楚明白。前几次都是及时的服药,才可以缓和。而这一次估计等一下会再痛苦一把。一次比一次的疼,让她不想再继续的想着,只是觉得身体好冷好冷。
“不要让她受寒,多拿些被子来!”无痕吩咐着。
不舍得将她放开,却又不忍心让她再冷下去,轩辕卿尘抱着夜景澜,将她轻放在床头。小心的将她的头放在高枕上。再将小言拿来的几张厚厚的被子把她严严实实的遮盖住。
只是再多的被子,似乎都无法带给她任何的温暖,寒冷仿佛是生长在血液中,像一座万年冰山般,全数的融在她的体内,彻骨的寒意一个劲的袭击着她。
“她还是这么的冷?”轩辕卿尘伸进被子中,摸着她的小手,心头一沉。
“把她抱去温泉吧,让她泡在里面试试!”无痕建议着。她真的是太倔强,即使是有药缓解疼痛,也是超出常人的忍受力。而她偏偏在没有药物缓解的情况下,整个的承受下来。
不由的,他倒是有些佩服起她来。虽说,他一向对感情淡薄,可毕竟还是有的。见她这副模样,无痕反而对开始研制解除夜景澜身上的毒,产生了兴趣。
抱着夜景澜到了温泉那里,开始脱掉她身上被撕扯烂的衣服。
“你……”夜景澜虽然没有什么力气,还是奋力的用眼神瞪住轩辕卿尘。北安王府很多地方,都能勾起她不堪的回忆,尤其是和这个混蛋的!
“我不会碰你,只是想你会好过一些,听话乖乖的。”他轻言细语着,抱着赤裸着的夜景澜走到温泉中,紧紧贴着她的肌肤,搂住了她一同泡在里面。
“你这样抱着我,我就不会难受了吗?”她的声音微弱,却冰冷,质问着轩辕卿尘。瘫软在他的怀里,没有力气。不然,她早就将他一脚踢开。
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同于往常。“媚奴,如果可以我想刚才痛的是我。”他一时间难以启齿的说出对不起,双唇仿佛粘合在一起,分不开。
他的心,因为她开始感到深切的痛。他还是会心疼的,很久以来他都没有爱过谁。她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狠狠的撞击了他的心,他恨了多年,可是也忘记了,恨她的同时,他同样是想了她多年。恨到了极致,另一面却也是爱到了极点。心底想要爱一回的渴望,一点点的占据他的心。
夜景澜嘲弄的一笑,“你喜欢这么痛吗?好啊,你再去找一条火莲让它咬个痛快;或者你让无痕可以开些剧毒的药,每天都去以身试毒。我想你痛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吧!”
是的,他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心疼的,尤其是她!“我,我会补偿你的。”
“收起你的补偿,我不稀罕要!只要你赶紧从我眼前滚开!”几乎是绝情的说道。
补偿,怎么补偿?能把失去的孩子一起补偿吗?能让小可活过来吗?他以为一句补偿,就可以弥补所有的事吗?
怀着孩子的时候,她有想过可以和他好好的相处。几次三番的逃走,那个孩子都坚强的活在她的身体中,她决定要了,却反而被残忍的夺走。一时间,她失去了最至亲的两个人。就是他所作的一切,粉碎了她那才燃起的一丁点的希望之火。现在的她除去了冰冷,再也无法燃起热情。
看他没有走的想法,夜景澜也没有力气做什么,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再去看他。
不知道为何?他和往常有着很多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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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奴,对不起……”终于哽在喉头的话轻轻的说出,出自真心的言语。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她被火莲咬;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孩子没有;如果有可能……只是没有这么的如果了。
夜景澜稍微有一点力气笑出声,那轻笑凄凉虚无。划破整个天空,穿透云霄、直射苍穹。
轩辕卿尘,你这一句对不起,会不会来的太迟了……眼角为何会湿润?难道真的会因为他的那句对不起?
她想不了那样多了,温暖的水中,她的身子渐渐有了暖意,疲倦感强压而下,她靠在轩辕卿尘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他的眼眸中,是她沉静的面容,痛苦后她苍白的脸颊在温泉水中,才有了一丝微红。安静的靠在自己的怀里,紧蹙的眉宇间似乎还在对刚才的痛楚心有余悸。
低头,他还是忍不住吻上了她尚有冷意的唇,舌尖轻轻舔噬她唇上的齿痕。现在的你,就如同当初我一般,终究我们要落得彼此伤害才能甘心吗?要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要如何才能做到,媚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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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卿尘的大军还是启程出发了,一顶不起眼的软轿在大军中一并的行走着。
夜景澜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周身依旧是没有一丝的力气,身体的疼和冷好似在梦中一般。感觉到是在行走中,她一阵疑惑。不是在北安王府的吗?难不成被他带了出来?
“醒了?”他掀起轿帘,青铜鬼面下,妖异的瞳眸中绽放的异样柔情,一时间掠过般的在她的心头占领了一席之地。
“我在哪里?”她冷声问道,看着窗外不断移动的景象,她不禁有些恼了。如果不是看见眼前那个人,她想自己的心情会更好一些。
“你随军,和我一起去边界。”他柔声的回答,见她眉头一皱,解释着:“无痕要随军,你的药也用完了,自然要和我一起。”伸出手,他怜爱的摸着苍白的脸颊,不带着她去,下次毒发的时候,他不能想象她再疼成什么样。
看她冷着脸,刷的一下,将轿帘放下,轩辕卿尘也只是笑笑,隔着轿帘看着她朦胧的身影,眼神一下子也舍不得离开。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当时他,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询问无痕。
“我早就告诉你,她只要是活着,就要忍受这样的痛苦,一次比一次的严重,毒素会慢慢的侵蚀她的身体。”
“这么久了,你就没有想到任何的办法吗?”他整个心绪不宁,看着熟睡中的夜景澜,他现在还穿着湿透的衣服,在无痕的面前走来走去,像一只无头的苍蝇般。
“她又不是你什么,你这么的激动为了什么?”明知这样说会惹了他,无痕还是决定要试试。
果然,他愤怒的眼神像一只会随时扑上吞噬他的狮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知道她是我什么人!”
“仇人不是吗?”无痕反问着。
“好了,你这么玩有意思吗?!”他压低了声音,逼近无痕,一双妖异的瞳眸中布满了焦虑不安。手指有力却不安的伸开合拢,发泄着他的烦躁。
无痕看着一旁的人,她的存在真的开始一点一点的改变了轩辕卿尘,自制冷酷的他已经会为了一个人而心烦意乱了。
“可以放下你对她的恨了?”
轩辕卿尘凝视着无痕,“我尽我所能的去伤害她,却换来了我自己的心疼,你说这是什么结果?”嘴角的笑有些揶揄,眼角却意外的湿了。
沉寂了一会儿,无痕才淡淡的开口问道:“卿尘我问你,你有没有忘记你曾经的誓言?权倾天下,和她哪一个更重要?”
“我没有忘记,我至今都在一步步的朝着这个目标前进!”说道这里,他才能安稳下情绪,回眸看着夜景澜,一抹温柔的笑意在眼里绽放。“可我一样也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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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他们安营扎寨,夜景澜才能从软轿中下来。才跳下轿子,一双手臂有力的从伸手环绕上她的腰肢。
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她还是本能的反手挥了过去。这一下却没有落空,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胸口,虽然力气不大,却拿捏的很准,让他还是闷哼一声。
“看来你好多了”他搂她入怀,也不管她的挣扎,反而更亲昵的贴近她的耳后,“你才好,我不会对你怎样。”
这话听着暧昧,让她一下红了脸颊,却还是冷声的回答:“我这样几乎就是生不如死,你不如干脆给我个痛快好了!”
“胡说八道!”轩辕卿尘手臂一紧将她的身子扳过面朝自己,愠怒着:“你会好好的活着,我不准你死!”恍然间,他不喜欢她提到死这个字。
点点头,夜景澜一副了然的模样。“嗯,对了我怎么忘记了,连我的生死,你都要随时操纵的!”
他皱起了眉头,紧抿着双唇。下一刻,却长舒一口气,脸色缓和道:“好了,不说这个,你也累了,我带你去休息。”说着一下子就将她抱起。
夜景澜也懒的和他纠缠,她的身体需要恢复,也有着他去罢了!不过,她注意到,轩辕卿尘没有在她的面前自称孤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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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她也很疑惑,“孤王”本该是只有当今的皇上才自称的,轩辕卿尘狂傲的自称孤王,已经是死罪,却从没有人说过什么?不过,天高皇帝远的,军权又掌握在他的手中,皇上只怕也是忌惮他三分。
在营帐中,随军而行的东西布置的虽然简单,倒也舒适干净。燃起的火盆,烘烤的四周暖意一片。夜景澜舒服的靠在那里合眼憩,耳边响起细微的声响,不用睁开眼睛她已经知道是谁,他的脚步声她早就记的熟悉。
床边微微有些下陷,他坐了下来。烛火摇曳,照在她精致小巧的脸上。伸出手,他刚要搭上她的肩头。
“你做什么?”夜景澜倐的张开眼睛,眸子清冷。
轩辕卿尘一愣,随即轻柔的说道:“你醒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凝视着夜景澜生冷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收回还是该上前,颇为尴尬。
她嗯了一声,调转身合眼准备继续睡去。
“要出去看看吗?你还没有看过北安这里的风景吧。”他的话语里带着从没有过的商量,见她没有答话,俯下身子靠在夜景澜的身边又重新的说了一次。
将滑落在肩头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裹住身子。“不去,我受不得冷。”
“是啊,你身子受不得冷。”他喃喃低语着,顷刻他又接着说道:“那饭总要吃的,就出去一会,我抱着你。”话说了,却没有动手。仿佛是在等着,等着她的同意。
她确实是饿了,这里比较寒冷,而且她手脚冰凉,虽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却不能饿着自己,发病的时候没有体力支撑,可是比死还要难受。
“抱就不用了,你帮我多带件衣服。”还是起了身,无意间眼眸的相撞,她在轩辕卿尘的眼眸中看见了一丝喜色。
最后确实是没有抱着她出门,却是紧紧的拥着她寸步不离。
安营扎寨后,篝火燃起,在渐渐沉下的夜色中,显得分外的温暖。北安处北边,北国风情浓郁,虽然没有京师的景色明媚,气候宜人,却是苍茫大地豪气,干云的广阔。
夜景澜在琉璃色的薄暮中,眼眸闪动,苍凉的风吹过抚在她的脸上,空气中带着尘土的气息,夹杂着一股不知名的感动,让她身体中沉睡的血液涌动起来。
广阔大地间,总有一块会是属于她夜景澜的地方……
“站在我身后,风大了。”轩辕卿尘牵起她的柔荑,将她带着一圈篝火边。士兵四散开,这里单独的就是他们两个人。飘来的烤肉味,让夜景澜不禁食欲大开。
“我饿了。”她的眼睛看着烤架上的食物,油亮亮的滴落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拉着她一起坐下,转动着食物,锋利的匕首切下一块。“小心烫。”低声的嘱咐着,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吃着,最简单的动作落在他的眼中,心突然被填的满满的。
“看什么!”肚子填饱了,她似乎也精神了一些,他的眼神从刚才开始就一刻未有离开的凝视着她。
“看你吃的。”他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火光下,她的眸子似明月、似宝珠,仿佛白水银中盛着两丸黑水银,水漾漾的。
修长有力的手指抚过她的受伤的唇,轻轻擦拭她嘴角。夜景澜的身子陡然的朝后缩去。“媚奴!”她几乎是本能的闪躲的举动,刺伤了他的心,眼中闪现痛苦的神色,她被伤的太深,总是会将他无意的举动当成伤害她的表现。
“你让我出看风景我也看了,让我吃饭我也吃了,我现在要回去,你别在跟着我。”她有些不习惯轩辕这些出乎意外的举动,倒是没有原先的厌恶,也不是讨厌他的触碰,反而会在这些举动下,让她有些感到紧张甚至有一丝的手足无措。
撇下他一个人,夜景澜裹着狐裘返回斗篷。身后的他没有再追过来,只是站在篝火边,凝视那抹娇小的身影逃也似的离开身边。
伤害了一个人,真的是做什么都无法挽救了吗?媚奴,我该怎么办才能补偿你……低垂下眼帘,轩辕卿尘无力的坐在地上。
跳动的火光,映着他妖异的瞳眸,低垂着眼帘,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不远处的黑暗中,一抹同样孤寂的身影看着良久,幽潭似的眼眸中,浮现一丝复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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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外,整夜呼啸的风让夜景澜没有睡的安稳,月色透过营帐的缝隙洒入,银白色的带着隐隐的冷意。
倐的,夜景澜一直假寐的状态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脚步声站在营帐外停住,却半天没有进来。
不是轩辕卿尘!
看着月色下,来人投射映照在地上的身影,她的心反倒平静起来。轩辕卿尘的卫队一直都在暗中监视她,来人却能明目张胆的站在营帐外,身份一定不一般。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她不情愿的起身,虽然被褥中还是凉凉的,总比没有裹着的好。
“王妃真的好耳力,最终还是吵醒你了。”来人笑意连连,掀起营帐门帘,走了进来。风趁着当口,死命的钻了进来,一阵寒意袭来,将营帐的暖意吹散,夜景澜抬起眸子,有些恼意的看着他。
“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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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还是流年不利啊,不想见到的人偏偏都会在你眼前出现,就连一丁点单独的时候都不会给你空闲出。
见来的是他,夜景澜同样是冷了一张脸,挨着燃起的火盆。“噗”的一个炸响声,火盆中炸开一个火星。她随手拨弄了一下,将手放在火盆的上方取暖。
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