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又给她一顿教训。在妈妈看来别人会和你争吵一定你也有错,所以姐姐无论遭到别人多么严重的欺负,妈妈都会拿尺子打她的手心。这类事后来对我们都造成一些心理影响,成年后我们自己有了孩子,看到他们和小朋友玩耍时受了欺负,小时候的挨打的情景下意识地会让我们失去理智,我们都会冲上去抓住欺负我们孩子的小孩面目狰狞地恐吓他们。
后来姐姐不再让大王们看我们的书,便招致了她们更严重的欺负。这些大王不许院子里的小朋友和我们说话,说是要“孤立”我们,甚至趁下课那十分钟都要到我们所在的班级来叫骂、殴打我们,班上的同学大多是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久而久之我们便是全班同学殴打、虐待的对象。一次放学,我看到姐姐在前面一边哭一边往回走,身后是他们全班同学又吐口水、又推又搡并高声叫骂着,我远远地看到却没有胆量冲上去帮她,眼睁睁看着他们班的同学一直追着她打骂到我们院子门口;幸亏妈妈下来了,妈妈拉着姐姐找到学校算是为姐姐出了口气,可是回到家姐姐依然免不了挨一顿尺子。
那时候上学简直就是萦绕在我心头的一场噩梦,也非常想不通我们没招惹别人为什么会被这些人这样欺负,明明是那些家伙抢了我们的书,为什么大家还都跟着她们来作践我们呢?而老师都会发作间歇性痴呆居然一概装作看不见;我第一次觉得人间没有公平。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身后总是有人跟着一路谩骂我们是投敌叛国的小华侨等等,据说那时妈妈学校有大标语说妈妈是投敌叛国。
姐姐和我在班上都是非常孤独的,记得姐姐班上有个又高又壮外号叫“老狐狸”的女孩子,她居然没有和别的同学那样欺负姐姐,甚至对她还很不错。想必那时姐姐很感动,挖心掏肺地又把我们的书借给她,结果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姐姐问她催要,要的多了令人家心烦,于是叫上兄弟姐姐一起把姐姐痛打了一顿。而这位同学的弟弟“小狐狸”恰巧和我同班,我自然也被殃及到。可是那本《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最终就这么白白地丢了。我和姐姐为这本书是大哭了几次,因为那是我们“图书馆”的镇馆之宝。后来妈妈只好让上海的三姨妈再给我们寄了一本。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2。小时候的战争
即便日子再怎么“暗无天日”,我们也得努力挺下去,因为我们是无处可逃的。最有权威的大王就住在我家隔壁,每天她路过我家门口,都会飞出一口高质量的浓痰和一声“叛徒!”的问候。由于那时候住的筒子楼,大家用的是一个过道,她那口浓痰总是很精准地吐在我们家门框以内,就像一坨坨鸡屎一样。妈妈只好常常把我们宝贵的水用来冲洗她口吐出的粪便,妈妈也很纳闷,她一个少女怎么总能储存到这些高浓度而又大量的痰。姐姐和我学了她的样子很努力地咳来咳去想要制造些浓痰吐到她们家门口,被妈妈制止了。而且我们也没有能力制造那种恶心的痰,吐出来的充其量都是些口水。
终于有一天妈妈也忍无可忍,一盆子水直接倒在过道朝着她们家的方向,妈妈把那些脏痰扫了过去。这下招致他们一家五口出动对妈妈和我们大打出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报仇,我开始留心学习打架,并发现打架一定要有气势不能哭,盯住一个对象要下死手;而且必须学会挑衅。
渐渐我们长大、也彪悍了起来,大王的小妹妹——小霸王和姐姐是一个班的,随着年龄有长她到是渐渐文静了,而我已上小学四年级,正是爬树上房的年龄,所以她是我计划实施报复瞄上的第一个敌人。姐姐和我打听到她妈妈曾经在国民党军队中干过,她爸爸也是地主出身,心里相当窝火;觉得她家的“罪状”要比我们家严重得多,她凭什么装出“无产阶级”的嘴脸来欺负我们?这下我们理直气壮地找机会堵住她高喊着“特务!特务!打到特务!”地挑衅,我书包里还装了些鸡蛋大的鹅卵石,只等她回嘴就拿出来砸她。
可是小霸王转了性,低眉顺眼任我们怎么骂阵只是不理,我们一直尾随到她家楼下她愣是没还一句嘴(那时我们已经搬家到学校西家属院),之后的几次挑衅我们都没有得手,更糟糕的是小霸王居然放下姿态和姐姐讲和,姐姐倒也不记前仇,稀里糊涂地成了她的朋友。这让我很是生了一场闷气,义正辞严地对姐姐说,“列宁教导我们说,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可是姐姐仍然没心没肺地和她要好,并且不长记性地又把我们家的小人书借给她看。
搬到新家属院,姐姐对待新霸王们是相当强悍,记得我班有个外号叫猪唠唠的女孩,仗着她有上初中的姐姐和上高中的哥哥常常殴打欺负我。一天午休时间,姐姐拉我来到猪唠唠家窗下,拿了一块拳头大小、她称之为“魔石”的宝贝,打算发扬磨杵成针的精神,让形状不规则的“魔石”旧貌换新颜成方的。她一边卖力地磨,一边嘻嘻哈哈地和我说笑,这样就严重影响了猪唠唠家的午休。
猪唠唠的爸爸打开窗子一脸正色要求我们离开,姐姐斜乜了他一眼很不甩地扬起头道,“就不走!就不走!公家的案子一人一旦子!”
猪唠唠的爸爸火了,顺手掂起一茶缸水泼了出来,那水是热的烫到了姐姐,姐姐尖叫着“杀人犯!”把她的“魔石”狠狠砸向猪唠唠的爸爸。猪唠唠的爸爸是学校的司机,据说开车不小心压死一个小孩,为此好像被判了刑,所以“杀人犯”是他们家最敏感的软肋。很快他们家三个孩子倾巢出动,猪唠唠和姐姐扭打在一起。姐姐是一边拉警报似的尖声哭叫一边死死揪住猪唠唠的头发,猪唠唠的姐姐忙上来拉架。我在一旁就地抓起一把沙土扔向猪唠唠的姐姐,她姐姐顾不得拉架转身向我,我又飞出了一个窝心脚踹得她向后踉跄。显然这一脚不轻,她眼眶有些红,但是她忍住眼泪怒视着我喝道,“再动一下!”
我无视她的怒喝,发了动二次进攻,还是同样的伎俩让她再吃一个窝心脚,她挨了踹扑上来想要抓住我,我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唠唠唠……唠唠唠……”这是我们那里人喂猪时常喊的。我们一前一后地跑过操场到了半截楼前面的菜地,这里现在是学校西家属院的4号楼的位置,当时是一片空旷的菜地;我跑不动被她抓住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13。童年也有快乐
猪唠唠的姐姐押着我往回走,我学了电影里的那些英雄小八路的样子昂头挺胸、视死如归;时不时还对她又踢又打做一些反抗。让我想不到的是猪唠唠的姐姐并没有还手,只是那么傻傻地抓着我。姐姐和猪唠唠的撕打也已被猪唠唠的哥哥拉开,但是姐姐还在大哭大骂,其实姐姐并没有什么损失,她揪掉了猪唠唠的一大撮头发,猪唠唠虽然眼里有泪,也做出种种拼死再战的姿态,不过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但她并不像姐姐那样大哭大叫,后来发现姐姐在和人动手之前总是先尖声哭叫制人,好像她受了多大袭击似的,其实她的大哭大叫往往让对手先乱阵脚。
这次冲突最后是不了了之,看似猪唠唠一家都出动了,可是最后动手的只有猪唠唠一个人,从那以后猪唠唠再也没敢找茬欺负我;而我对猪唠唠的哥哥姐姐有了新的认识,觉得他们并不像院子里的那些霸王那样欺负小孩子。下午我们又匆匆去学校,到了放学姐姐和我都不敢回家怕妈妈责罚,我们在外面游荡了很久看天色实在太晚便悄悄地溜进家门,希望妈妈最好不在家,最好是系里开会、学习什么的;可是我们还是看到了妈妈的怒容,我们知道挨打是逃不过了,于是索性摆出一脸革命的大无畏。
妈妈照常拿着尺子责打我们的手心,姐姐一边哭一边高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等等毛主席语录,而我只是倔强地喊“不疼!不疼!”。挨完打是讲道理的时间,可是现在妈妈的道理对于我们是根本行不通的,我们翻着白眼告诉妈妈我们只能听毛主席的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然跑掉”等等……
不过那时候我们的生活不光只是打架,也是有很多乐趣的;我们的院子里种了很多蓖麻、向日葵和其他的花花草草,姐姐和我对种植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看到别人家种在盆子里的花真是羡慕不已。姐姐和我找了两个罐头瓶子,然后到院子里挖了些土,小心翼翼地把我们涎着脸从小朋友家要的花籽埋了下去。再后来我们天天愁眉苦脸地守着各自的罐头瓶盼着种子快快发芽;一天,两天,我实在忍受不了那小小的罐头瓶口仍是一片“荒原”,便把土翻了一边看看那些花籽有什么情况。妈妈看我整天走火入魔地抱着罐头瓶子告诉我,像我那样种花是长不出什么芽子的。
后来我的瓶子里的确什么都没长出来,但是姐姐的瓶子发了几颗小芽,我们欢呼雀跃地把那些小芽拔出来看是否长了根,就这样我们隔三岔五就要看看花有没有长根,生生把这些小苗苗都折磨死了。当然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并不气馁接着再种,直到都过了种花的季节。妈妈实在不忍心看我们两手空空沮丧的样子,便给了我们一些发芽的大蒜、洋葱,这样我们又兴高采烈地种葱种蒜,看着那些芽子长得老高老高,然后整齐地把它们剪下来炒菜,心里特有成就感。
那时我们还养小鸡、小鸭、小鱼还有蚕宝宝,由于我们对小动物的过分呵护(总把它们捧在手心里),我们的小鸡、小鸭还有小鱼统统活不过两个星期,几次下来妈妈不再给我们买小鸡小鸭了。我们便很努力地养我们的蚕宝宝,不过当时很难搞到桑叶,我们只好给蚕宝宝喂莴笋叶子,可是有些蚕宝宝吃了莴笋叶子拉稀死了,看来这种代替品不怎么好。我们想来想去,最后是拿三姨妈从上海寄给我们的泡泡糖,去班上神通广大的同学那里换来桑叶。看着我们的蚕不一会儿就把一片桑叶嗑成地图形状,真是说不出的开心啊。蚕宝宝长得很快,当到了吐丝时我们更是想尽办法不让它们作茧,我们拿一个玻璃杯,希望它在玻璃杯口吐一层圆形的丝绵,这样就可以把这些杯口大小圆形的丝绵铺在我写毛笔字用的墨盒里,有的同学的墨盒整个都是用蚕丝铺成的呢。
14。童年的文化生活
尽管我们多么不情愿让蚕宝宝结茧,可是它们还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自己的蜕变作茧自缚,我们看着那些茧子由透明渐渐变成纯白或金黄色的一个个椭圆形小丝球,心里怀着万般的不舍默默地和我们的宝贝说再见,期待着它破茧而出的时刻。蚕宝宝的生命周期实在短暂,短暂得让人遗憾;当它蜕变成蛹然后又幻化成一只只难看的蛾子时,它们的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由于我们养的蚕宝宝数量太少,化作蛾子的没有一个配对产卵,全部属于单身孤零零地枯死,那时候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惆怅,是啊,它们没有留下自己的后代或者说基因,生命似乎没有了意义。
多愁善感不过是短暂的,很快我们又有了新鲜刺激的乐子。那时很流行讲恐怖故事,什么《梅花党》、《蔚蓝色的尸体》、《红木立柜》,还有乱七八糟的鬼故事。记得我们津津乐道地在学校讲不够,回到院子里还要纠集一大帮小朋友继续讲,我们聚集在一个叫老慢的同学家,他总是用很夸张的表情绘声绘色地给大家讲;在讲之前他像个老江湖似的让在一旁给他捧场的他三姐把灯关了,而且还拿上一把笤帚和簸箕,在他讲得最恐怖时“哐当”地敲一声簸箕,我们大家捂着耳朵是啊呀尖叫,然后再打开灯,大家哈哈大笑以示自己根本不害怕。人多聚在一起时的确也不觉的害怕,可是单独回家时就不一样了,看着夜里的院子白杨树沙沙作响,感觉是鬼在说话,悬在空中的圆月或残月看上去也是那么狰狞恐怖,黑魆魆的楼道更是布满危机,感觉每个拐弯处都有可能暗藏摄取我们魂魄的妖魔鬼怪。
姐姐和我一路大声唱着歌壮胆,可到了楼下我们还是都没胆了,每次都是在楼下喊妈妈让她下楼来接我们。妈妈对我们这种无所事事地到处闲逛、东拉西扯地串门子很看不惯,说我们俗气,像她给我们讲的故事里的多嘴乌龟,我们不以为然别着脸咻着嘴说没什么事干。那时学校根本不好好上课,整天就是积肥、种班级的试验田,田里大多种的是蔬菜,记得菜熟了还分到过一个西红柿吃呢。
妈妈说没事就看看书,当然不是小人书,是看字书。妈妈从学校图书馆借了很多书给我们。印象中我看的第一本字书是《高玉宝》,但是真正让我着迷的是妈妈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普希金的童话诗集,印象中那诗集已经很旧、发黄了,其实看不太懂,因为很多字都不认识,可是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可以偎在妈妈身边听她讲,妈妈总是用一种感慨万千的伤感声调,教我读这些诗。诗集里配有彩色的插图,朦胧中还依稀记得插图应该属彩笔画,有一幅印象非常深刻,那是一个拖着条长辫子的公主的背影,她站在暖暖的金色云霞下,看着远处富丽堂皇的城堡,而她穿的也是一条金碧辉煌的红色长裙。
那首长诗应该是采用白雪公主的故事,普希金在这里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记得诗里不是七个小矮人而是七个勇士,很确切的记得妈妈说真正的版本应该是七个小矮人。还记得诗里说皇后因公主的归来气得“一命呜呼”,这个“一命呜呼”当时听妈妈说就是死了的意思,真是觉得太有意思了,我是逢小朋友就想把这词儿用一下,因为我们那时还没有学这个词儿呢。
这诗集让我沉迷在美丽的幻想中,是啊,红裙子、长辫子、金色的云霞、美丽的花园、神秘的城堡,蓝色的大海、会说话并满足渔夫愿望的小金鱼,无一不是我所向往,尽管现实里我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色彩,我也并不懂得欣赏普希金诗的韵味,但它却实实在在地给了我一片五彩缤纷快乐的幻想。 。 想看书来
15。那时的人那时的事
我们热衷于读书,对妈妈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因为我们一个个“废寝忘食”,妈妈叫我们吃饭不叫到火冒三丈我们是一概装听不见的,因为我们在读书!这个理由是相当的理直气壮。那时候我们不仅喜欢读书更加热衷跳舞。
姐姐和我都被选入了学校宣传队的舞蹈队,我们学校的宣传队在当时是相当牛逼,是有实力呈出一台歌舞晚会的小型歌舞团,它分舞蹈队、伴唱队和乐队三个部分。那些台柱们,还有乐队的同学都是住校,他们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留在宣传队里。我们舞蹈队的老师据说原来在部队文工团里跳革命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中的连长一角儿,功夫相当了得。舞蹈队的同学每天早上不用上早自习而是到学校的礼堂练功,下午则排练我们各自要出演的舞蹈;我们练的是当时大家称之为“土芭蕾”的舞蹈功,什么擦地、小踢腿、大踢腿、半蹲全蹲、控制,还有什么小吸腿、压腿、大跳、下腰、等等。
跳舞虽然很有趣,练功也让我们的舞姿优美了许多,可宣传队约定俗成森严的等级让人难以适应;那些“角儿”们相互勾心斗角、一个不服一个,对我们这些跑龙套的是趾高气昂、呼来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