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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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之眼-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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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在乎。
  亲眼见证着自己的弟弟由原先胆小怯懦的小男孩,一点点变得聪明,强悍,骁勇善战……甚至可以从这年轻的王身上逐渐感受到图特摩斯三世统帅三军时不可一世的气概和影子。那个时候的他是快乐的,也是骄傲的。
  但这样的快乐并没有维持多久。
  心灵的安慰,心灵的寄托,心底的骄傲,奥拉西斯……
  命中注定,他活不过二十五岁。
  这是经过了无数次的卜算,天狼之眼给予他的坚定不移的答案。
  那答案几乎令他崩溃,就仿佛一个男人在苦心经营了一生中最伟大的事业之后,再被告之将会很快亲眼看着它被摧毁。心碎,但是亦无可奈何……
  命定如此,谁,能与天斗,与命相违。
  “优,你相信命运吗。”说到这里时,俄塞利斯忽然低下头,轻轻问我。
  那个时候我正在故事与瞌睡间作着顽强的斗争。不知道是刚才喝下去那杯酒的作用,还是俄塞利斯低柔的声音太过催眠,我的大脑昏昏沉沉的,眼皮一个劲地往下沉。听到他突然问我,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很难讲是吗。”他伸手,把我的摇摇晃晃的脑袋按向他的肩膀。
  温暖,带着丝淡淡的清香,很舒服的感觉,我靠着他的肩膀,半敛着眼睛听他继续往下说。
  “命运总是在你以为是如何如何之后,转个身,然后在你耳旁吹响一个突兀的变奏。”
  一个女孩闯进了那对兄弟看似平静,一成不变沿着命运轨迹往前走着的生活,带着多变乖张的命运线路,以及连天狼之眼都为之感到混乱的莫测身世。
  她身上滚动着整整三千多年的历史和时间。
  那个时候天狼之眼告诫它的拥有者,不要再去推测和占卜那女孩的一切,破命之相,再推算下去,便是触犯了神的禁忌。
  但这告诫,无意中倒提醒了那位一直眼看着自己弟弟沿命运之路走向尽头,却束手无策的哥哥。
  如果那女孩的到来意味着破命,是不是同样意味着,弟弟原本已经无法修改了的命运,可以借此而被打破……
  奥拉西斯疯狂地爱上了那个女孩。女孩却并不爱他,女孩爱上了这年轻法老身边最受信赖和宠爱的将军。
  命运齿轮开始滚动了。
  阴谋,叛乱,战争……女孩被战火卷回历史长河,年轻的法老在赶去救那姑娘的时候惨遭杀害。而那位用天狼之眼等待和准备了已久的哥哥,在女孩从他的世界消失的瞬间,通过她离开时在时间中划出的瞬间途径,找到了她在另一个世界的所在。
  那个距离他们的世界,整整相差了三千多个年头的世界!
  不顾天狼之眼的劝阻,打破禁忌连起两个世界的桥梁,靠着那女孩强烈想回到他们那个时代的执念,病弱的大神官用自己的血和着天狼之眼的力量,打开了三界的大门。
  过去,现在,未来。三界之门一开,种种可能并生。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无数种可能,这些可能因三界之门的开启而并存。世界、时空,一切的一切混乱了,是为之神禁。而触犯了神禁的人,灵魂将灰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同时,沉睡在时空之外的神苏醒了,带着惩罚和将整个混乱的三界重新关闭的使命。也带着将明知不可为,却仍然协助渺小的人类将三界门打开的神物天狼之眼,控制,并永远禁锢于神的脚下的打算。
  “同一件事,有着无数种不同的可能,同一个人,为什么只可以屈服命运所安排的唯一可能。”大脑越来越沉,俄塞利斯的声音与其说是在给我讲述一个故事,不如说是在加深对我的催眠。虽然我挣扎着,还想再继续听他多说一点,可是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朦胧,甚至,渐渐遥远得接近虚幻:“优,我是不是真的很任性。优,对不起,对不起……”
  抱着我肩膀的手似乎在逐渐收紧,当我觉得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而想挣脱的时候,一种柔软而炙热的感觉,顺着我的额头,脸颊,轻轻滑落到唇角,然后,辗转覆盖在我的唇上。
  他在做什么?!
  惊谔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可很快发现我疲软的身体似乎早已不受大脑的控制。挣扎是细微而无用的,好容易等混沌的大脑有些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沮丧地发现不仅身体,就连自己的嘴唇,也背叛了自己,在急切地回应他一次次温柔的侵袭:“俄……塞利斯……”
  “不会让他带走你的……”稍一用力,我被他轻轻压倒在沙发上,冗长的发和修长的臂很快取代了那块单薄的浴巾覆盖了我的身体。我听到他在我耳边急促地喘息着,喷洒着一波波干净而滚烫的气息:“我……”他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声音太过遥远和模糊,我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然后……
  没有然后。
  我想我睡着了。在这种时候,在俄塞利斯的怀抱里,在他突如其来,细密而绵长的激吻中,可悲地睡着了。
  “三界之门开了。”
  “奥西里斯说你会魂飞魄散。”
  “这样做值不值得。”
  “变成了人,你学会了人所有的愚蠢和无能,并且还是我见过的最笨的人。”
  “说话,说说话……喂,眼睛看不见,莫非现在连嘴巴都哑了不成。”
  “说说话啊,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的话。”
  “虽然你很笨,但也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听到我说话的人。”
  “喂,说话,说说话……再不说话,我可要走了,俄塞利斯,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但奥西里斯说,我跟他走,你就能不受魂飞魄散的惩罚。蠢笨的俄塞利斯,快说怎么感谢我。”
  “你要跟奥西里斯走?!”
  “是的。”
  “知不知道他是谁!”
  “知道……冥界的主宰……有无上权利的神……”
  “他会让你受尽永世轮回之苦,你知道的,唯一不受任何神所羁绊的你,他们早就……”
  “别说了!俄塞利斯……轮回,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你的灵魂依旧能存在。再说,西瑞丝的力量即使轮回也不会彻底消失……”
  “我不允许!”
  “俄塞利斯,你把我握疼了。”
  “对不起……”
  “你在生气吗?呵呵……很少见呢……”
  “西瑞丝,别和他走。开三界破我弟弟的命运,魂飞魄散那是我自作自受。你不要插手!”
  “俄塞利斯……我对你说过,你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听到,并且和我说话的人……”
  “你……”
  “别说话,听我说。俄塞利斯……知道吗,有一块总喜欢嘲笑你愚蠢的石头,其实它心里,一直偷偷地喜欢着你。”
  “每次当你的手指在它身上轻轻划过的时候,它总是忍不住在想,一次也好,哪怕只有一次,它希望自己有一双手,能够在你朝它伸出手来的时候把你的手温柔握住,然后被你牵着慢慢往前走……”
  “俄塞利斯,别再皱着眉了,你看,我没有手,怎么帮你把你的眉心揉开……不要让我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俄塞利斯,那会让我难受的,石头没有心,所以当它难受的时候,是一种无法用任何方式去消减的痛苦,唯一能让痛苦停止的,只有时间……”
  “好了,你笑了,虽然挺难看的,呵呵……笨蛋俄塞利斯……想点开心的东西,比如……也许当我哪次轮回变成了一位美女,然后正好碰上你……”
  “俄塞利斯,答应我件事好吗。当有这么一天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牵着我的手,陪我一起走,即使……也许我转生的样子并不漂亮……也许是个男人,也许是只猴子……也许,只是一只虫……”
  “俄塞利斯,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愿意?”
  “别插手,我再说一次别插手!你这块多管闲事的石头!”
  “你不愿意吗,俄塞利斯……”
  “我为什么要回应你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闭嘴!”
  “你真的不愿意吗……俄塞利斯……”
  “也许在神龛里重新睡上十年可以让你变得安静一点。来人!开龛!”
  “没关系,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走了,俄塞利斯……我得走了。”
  “你给我闭嘴!!”
  “俄塞利斯……我走了……俄塞利斯……我喜欢你……”
  “西瑞丝!”
  “西瑞丝你给我回来!”
  “西瑞丝!笨蛋!你给我回来!!!”
  “西瑞丝……”
  当有这么一天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牵着我的手,陪我一起走,即使……也许我转生的样子并不漂亮……也许是个男人,也许是只猴子……也许,只是一只虫……
  记忆这种东西,就仿佛封存于大脑最深处万年不融的冰山,无论怎么敲打,挖凿,那些已经贴了时间封条的东西,绝不会肯再对你泄露出一点一滴。
  但你得感谢这些封条,没有它们,你的大脑将很快会被那些源源不绝的记忆膨胀直至崩溃。
  然,再严密的保险箱也会有泄露的偶然,大脑的保险设施,亦不例外。
  那种偶然也许是某个环境,某个动作,某个眼神,某一句话,某一下熟悉的触碰……然后,一个在大脑中潜藏了许久许久的记忆突然间便复苏了,在你还未来得及作好接受它们到来准备的刹那,将你的大脑彻底占领,即使它遥远得来自侏罗纪。
  冰山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声音导致雪崩,记忆,同样会因为外界某个小小的刺激而导致喷涌。
  于是,我发觉自己大脑里某部分沉睡了很久的东西,在突然间似乎悄悄苏醒了,虽然还有些模糊,有些浑浑噩噩,在饮过一杯涩人的烈酒,听完一个淡淡的故事,历经了一些睡梦中零碎而有点哀伤的对白之后。
  才睁开眼,一行温热的东西便急不可待顺着眼角从眼眶里跌落下来。滴在耳边,很烫,烫得我不由自主轻轻吸了口气。
  由模糊到清晰,头顶苍白而略带班驳的板块告诉我,那是自家客厅简陋的天花板,而不是古代宫廷宏伟华丽高高在上的雕花天顶。梦中那纠缠得我浑身发痛的手指,也无非是……一整块将我身体紧紧包裹的沙发绒套而已……
  我咬了咬唇角。
  梦呵……
  窗开着,外面依旧漆黑一团,隐隐有自行车声随着夜风从窗外卷入,打破一室的寂静。
  用手指抹去脸颊上冰冷的液体,我透过窗棱呆呆望着繁星漫天的夜空。天是不是快要亮了,可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俄塞利斯,这会儿却并没坐在我身边的沙发上。
  他不见了,就在我独自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
  只留有我一人的客厅里很安静,一种静寂得……让人微微有些发慌的安静。
  “俄塞利斯?”抬头朝里屋叫了一声,我抓着扶手从沙发上坐起来。一不小心腿压在电视遥控器上,电视啪地一声开了,里头突然响起的晚新闻开始时熟悉的旋律,让我兀地吃了一惊。
  晚上九点?不知不觉,我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俄塞利斯?”又叫了一声,依然没人理我。
  内心忽然莫名烦躁起来,那种阿森失踪那天过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烦躁。我站起身,一边扯掉牢牢缠裹在身上那张柔软的沙发套,一边快步朝里屋走去:“俄塞利斯??”
  房间里没有人,卫生间也是。
  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不死心地走进厨房,厨房里同样没有人。巴掌大的地方,根本藏不住人,他究竟会去了哪里……
  回到客厅,电视里年轻的男主播正用浑厚的嗓音播报着当天的国际要闻,烟缸里的烟头和灰被风吹得散落在茶几上,两只尚存一丝浅绿色液体的酒杯静静树立在一边。
  所有摆设都和我睡着前几乎一模一样,可是,不声不响的,俄塞利斯一个人到底会跑到哪里去了……
  有些茫然地重新坐到沙发上,也许是跌坐的幅度大了些,身上的浴巾蓦地松开,斜斜滑了下来。我忙用手接住,重新把它围到身上的时候,手指无意中掠过胸前,触摸间,不由得微微一愣。
  不见了……那个长在胸口上小核桃大小的瘤,不见了……
  低头看去,除了一块椭圆形粉色癍痕昭示着原先曾有个同样大小的异物,让我困惑而恐惧地生长在这个地方,现在,一切恢复得完好如初。
  眉头不由自主地蹙紧:“俄塞利斯……”
  “北京时间今天上午9点,古埃及第十八王朝时期一批相当珍贵的文物从埃及运抵本市。初步统计,包括图坦卡蒙、拉美西斯二世、奥拉西斯三个王朝大小近二十余件国宝,将同这批文物一起于近日在市博物馆展出。由于数月前同样在本市举办过的埃及文物展曾遭受意外,此次展出活动市公安局针对博物馆现状,布局和制定了一套更为缜密和安全的防范措施……”
  尚在呆呆看着那块癍痕,电视里转播的新闻突兀拉回了我的注意。
  再一次举办古埃及文物展,展出的文物里居然包括图坦卡蒙、拉美西斯二世、奥拉西斯时期那样珍贵而轻易不会离开埃及的国宝,并且,本次展出的时间同上次古埃及展文物被盗时间的相隔,前后不超过三个月。
  我看着镜头里由武警和博物馆专门员工押运着的那一只只沉重的木箱,就好象看着三个月前同样的白天同样的地点几乎相同的一幕。所不同的,在这次的镜头里,我看到了隐在人群中普通一如老百姓的展琳。
  “本次大型展出活动中有近三十件文物,由法国U。B。L财团董事雷蒙德•;佩莱斯特•;赫克提供,这些原本储藏在大英博物馆的珍贵文物于今年十月被雷蒙德买下,并将在本次展出过后归还埃及。之所以这次会在中国展出,一方面为了促进中埃两国间的友好交往,另一方面也为了……”后面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我看到屏幕中镜头一转,大特写中出现的那名正同几名外国人以及政府官员交谈着什么的高大男子。但凡见过他一眼,基本就会过目不忘,这英俊,浑身散发着猎鹰般尖锐气质的男子,他就是那天我被一个叫蓝的怪人绑架后,随展琳和武警们一同出现的,那群黑衣人的领头人。
  记得展琳叫他——雷蒙德。
  然后,在距离面对镜头的他身后较远,那些人头济济的地方,我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红色的发整齐扎在脑后,一身白色休闲装。插着口袋远远站着,在那些争先恐后抢着摄影和提问机会的记者群背后。对着镜头的方向,眼神轻轻闪烁。
  阿森……
  “咔……”电视柜旁忽然轻轻一响。遁着声音看去,只见一道漆黑色的修长影子,划过柜子与墙壁的间隙,哐的一声重重跌倒在地板上。
  一把剑,一把通体漆黑,在灯光下折射出森蓝色锋芒的长剑。
  上一次看到它时,它通体因为密布血光而分不清其色泽究竟是黑,还是红。在俄塞利斯掌心中随意进出,仿佛他的掌他的血和肉,是它最最妥帖的剑鞘。
  关了电视,我站起身走上前,径自来到这把黑剑静静横躺着的地方。弯下腰,抓着剑刃,将它提到自己的眼前。
  剑的式样极古朴,和越王勾践的那把剑,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漆黑的剑身上镂刻着细密的、鱼网般的纹路,看上去不那么光滑,却不断有着荧荧的精光,透过那些凹凸不平的表面,四溢闪烁。
  剑把上以真皮缠裹,一面用篆体刻着个‘森’字,另一面用狂草,雕着个‘罗’字。
  森罗……
  剑名,还是指见到此剑,便如同见到十殿森罗……
  一缕鲜血在我的指和剑锋利的刃之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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