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镖师- 第56部分

　　　　斗镖大会是我们亡灵镖师界最重要的盛会，在亡灵镖盛行的年代，几乎每隔五年左右就有一次斗镖大会。在斗镖大会上，各大镖局会各展绝学，一方面是为自己的镖局争名声和荣誉，另一方面，也在“斗镖”中相互交流，促进亡灵镖师走镖技术的提高。

　　　　现在，因为科学文化的普及，亡灵镖的市场极度萎缩，很多亡灵镖师都转行去了，再加上南北两派壁垒森严，老死不相往来，“斗镖大会”自然也就没人举办了。

　　　　根我师父所说，最后一次斗镖大会，都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事了。如今算来，已经将近半个世纪了。上一次参加斗镖大会的那帮亡灵镖师，如今就算活着的，也都垂垂老矣。

　　　　这一次斗镖大会的地点，选在了秦岭。秦岭淮河一线，是南北两派亡灵镖师的分界线，这次，北派镖局主持召开斗镖大会，将战场选在了秦岭，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荊然啊，荊然，这一局若是输了，这南北两派分界线，恐怕要南移了。”我心里头暗暗对自己道。

　　　　历代祖师的笔记里提过，每一次斗镖大会的结束后，南北两派的分界线都会发生变化，南派获胜的时候，分界线就北移，北方的部分亡灵镖市场被南派瓜分，反之亦然。

　　　　过去南北两派势均力敌，还没有到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这规矩已经是这样了。更何况现在是南派式微，北派蠢蠢欲动呢？

　　　　我们鬼门镖局身为南派亡灵镖局之首，这一战若是输了，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一面翻着历代祖师留下的记载，一面暗暗盘算着斗镖大会上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状况，三天时间匆匆过去。转眼间，就到我们出发前往秦岭的时候了。

　　　　“放心吧，叔，我们一定不会辱没了镖局的名声。”任志龙向着七叔保证。

　　　　七叔点了点头，突然道：“荊然，你过来一下。”

　　　　我跟着七叔，走了好几步，到了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七叔才道：“荊然，你是隐堂堂主，所谓隐，就是隐秘、隐藏、隐忍，这一去，有些事，你只需要在心里盘算就好，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隐堂堂主，就是隐在暗中的毒牙。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敌人最致命的打击。”七叔道，“各家镖局，大都有隐堂堂主，你要小心。”

　　　　我点了点头。七叔忽然又道：“还有，小心胖头。”

　　　　“胖头？”听到七叔这么说，我不由得一愣。

　　　　“好了，你去吧。”七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叔叔等着你们扛着金边大镖旗回家。”

　　　　我离开了镖局，但七叔提醒我小心胖头的话，总在我的脑海里回想着。胖头，这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搭档，难道真的有问题吗？
第92章　炉灶难起
　　　　秦岭。中国地理的南北分界线。自西向东，浩浩荡荡绵延一千六百多公里，苍苍茫茫的群山之间，不知道散落着多少动人的隐秘传说。

　　　　此次斗镖大会，我们选定的地点，是秦岭山脉中一个叫做回鹘岭的小山脉。

　　　　虽说这只是一个名声不显赫的小山脉，但真正进入之后，却是广阔无垠，别有天地。

　　　　车子穿行在回鹘岭的公路上，时不时可以见到其他镖局的镖车。

　　　　开着各式轿车奔驰而过的，是南派镖局的人。徒步或骑着驴子慢悠悠走着的，且扛着镖旗前进的，则不问而知是北派镖师。

　　　　“看来，南北两派镖师的差别还真大啊。”彭婉玉道。她是福建一家没落镖局的女镖师，我们看她天资不错，就把她挖过来了。

　　　　“别看这些北派镖师一个个都这么古老，他们的手段高明着呢。”我告诫彭婉玉，让她不可掉以轻心。上次在嘉兴，我们与武家镖局的几个镖师有过接触，知道他们的厉害。

　　　　“没错。”任志龙也道，“千万不要小看他们。”

　　　　“不知道这次，那武家镖局的人有没有来？”任志龙道。

　　　　“他们一定会来的。”我道，“北派九家，有个口诀：大徐一开嗓，金鸡跟着和，曲终人不散，为有佳人舞。”

　　　　“这第一句大徐一开嗓，就是说胖头他们徐家镖局了。而后是金鸡跟着和，就是金家、姬家、和家三家镖局，再然后是曲家、宗家、任家三大镖局，最后两家是卫家和武家。这是北派镖局里最古老，最负盛名的九大派。”我道。

　　　　当然，这是传统的名单，现在徐家镖局被灭，原本徐家的位置，应该被另外的什么镖局替代了。

　　　　“上一次，北派九家联手，我们南派镖局差点吃了个大亏。”我想起镖局一位祖师笔记里记载的一些事，道，“这次，他们肯定又联手在一起了。可恨的是，我们南派有两家镖局被他们拉拢了，真要斗起镖来，恐怕他们不会向着南派镖局。”

　　　　“可恨啊，北派镖局连成一体，我们南派镖局却在窝里斗。”彭婉玉道。

　　　　我们在这里讨论南北两派镖师的事，胖头开着车，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想来心情很复杂。若不是徐家镖局被灭，如今他代表的恐怕就是徐家镖局了。

　　　　车子进了山中，弯弯曲曲的，也不知道开了多久，我们终于到达了下榻的地点。这是一座民国时期的别墅，这座别墅是当年一个军官修建的。后来，抗战爆发，军官死在了战场中，好端端的一座别墅，也就荒废了。

　　　　这一次，我们斗镖大会的大本营，就在这座荒废的别墅里。

　　　　“欢迎鬼门镖局的几位镖头，你们的住宿已经备下了，请跟我来吧。”我们的车子刚刚停稳，便有两个负责接待的人来跟我们接洽，带着我们进入别墅。

　　　　“小心，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刚一踏入别墅，胖头便低声提醒我们。而我，也感觉到了一股特别阴森的气息。

　　　　“徐镖头，你们的住宿点就安排在这里，这一片都是你们的。吃住都由你们自己安排。”带我们过去的人对我们道。

　　　　“好，我们知道了。”胖头道。

　　　　“那好，我们不打扰了。”两人把我们带到我们的“地盘”后，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

　　　　“这地方很冷清啊。”彭婉玉道，“难道这片地方，只有我们一家镖局吗？”

　　　　“应该是的。”胖头道，“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好几个地方都被人用红油漆标注出来了。每个镖局都有自己的一块场地。”

　　　　“好了，大家尽快适应一下。”我道。如今，斗镖大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既然有人入住这座别墅了，那接下来，各种明争暗斗恐怕也就会轮番上演了。

　　　　“我看，等南派镖局到齐了，我们有必要聚起来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我道。如今，虽然南派各大镖局各自为政者多，我们鬼门镖局的领袖地位也渐渐失去，但面临着北派的挤压，我们的确也该好好商量出一个应对之策才是。不然，在接下来的斗镖大会中，我们只怕会被分割包围，迅速落败。

　　　　“我也这么想。”胖头点了点头，道，“你起草几张帖子，到时候任志龙帮忙送过去，就让他们过来坐坐吧。”

　　　　我点了点头，从包里取出黄裱纸，用朱砂笔在黄裱纸上快速写了起来。在我们亡灵镖界，用朱砂笔在黄裱纸上写信函、拜帖等，是最庄重的形式。

　　　　“好了，任志龙。你到外面去，看到南派镖局的人，就把这帖子交给他们。”起草好帖子后，我交给了任志龙，吩咐他去送信。

　　　　任志龙走后，我和胖头、彭婉玉一道，清理出了一个房间，作为我们聚会所用。

　　　　大约到傍晚的时候，任志龙回来了。

　　　　“怎么样？都送到了吗？”彭婉玉道。

　　　　“都送到了。”任志龙点了点头，道，“几大镖局的镖头都表示，会按时过来。”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见到武镖头了，他托我带了一张字条给你。”任志龙说着，从兜里取出了一张字条，交到了我的手中。

　　　　“荊镖头，南派有几个镖局被收买了，一切小心。阅后即焚。”字条上只有一句话。

　　　　“什么？”见到武镖头字条上这么说，胖头道，“除了那两家，还有镖局被收买了？北派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想赶尽杀绝吗？”

　　　　“狗急跳墙。看来，市场萎缩之下，北派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道。

　　　　“哥，那武镖头不是北派镖师么？他没有理由帮助我们啊，会不会是反间计？”任志龙道，“上次，武镖头的师弟曾经说过，要抢占我们的地盘，我看，这武镖头只怕跟他师弟也是一路货色。”

　　　　“有这个可能。”我点了点头。任志龙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武镖头与我们只有一面之缘，要我们仅凭一张字条就相信他，我们还没这么单纯。

　　　　“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难呐，这斗镖大会，果然水深。”胖头叹道。如今，我们才刚刚到达呢，就收到了这么一张让人为难的字条。

　　　　“好了，先不管他。填饱肚子再说。”我道，“把家伙都摆出来，开始烧饭。”

　　　　“好咧。”任志龙点了点头，从一个大麻袋里取出了一件件烧饭的家伙，锅碗瓢盆、米油盐酱醋，时鲜蔬菜，等等该备的东西一应俱全。

　　　　过去亡灵镖师走镖的时候，常常会带着烧饭的家伙，在路上走的时候，需要自己做饭吃。如今虽然各种干粮很多了，但随车带着烧饭家伙的习惯，我们却依然保持着。毕竟，新烧出来的饭，比起干粮来，味道总是要好上一些。更何况，斗镖大会真的开始后，我们恐怕就要在野地里行走露营了。

　　　　灶台很快就搭好了，任志龙搬来干柴，打着打火机，准备燃起干柴。岂料，就在干柴刚刚点燃的时候，平地里忽然刮起了一阵羊角风，直接将那火苗扑灭了。

　　　　“你奶奶的。”任志龙骂了一声，继续点干柴，可是，每一次，只要火一点着，马上就会有羊角风突然刮起，吹灭火苗。就好像有人站在旁边，不让我们点火一般。

　　　　“不要点了。”点了几次后，我赶忙叫住任志龙。

　　　　“看来，他不欢迎我们在这里点火啊。”胖头喃喃道。他的目光，越过任志龙的肩膀，落在了任志龙身后不远处，好像那里有一个人站着似得。

　　　　“我们把灶台移到那边去。”看了好一会儿，胖头才向着任志龙道。而后，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几张冥纸，洒在了新选定的搭灶台的地方，道：“炉灶新起，大吉大利。炉灶新起，大吉大利。”

　　　　这句口彩，是前辈传下来的。过去亡灵镖师在野外起炉灶烧饭的时候，也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况。这时候就需要镖师一边洒冥纸，一边呼喝口彩，不断调试炉灶位置。

　　　　安好炉灶后，任志龙试着点了一下，还是点不着。没办法，我们只好重新移动炉灶的位置。如今我们寄居在这老别墅里，占了人家的地盘，只能是听“地主”的话，不然，跟它起了冲突，吃亏的只能是我们。

　　　　“炉灶新起，大吉大利……炉灶新起，大吉大利……”胖头在前面洒着冥纸，任志龙搬着两块石头，我拿着干柴，不断寻找着适合生火的地方。终于，试了十几个地方后，随着我打火机一点，火苗呼的一声冒了上来，干柴开始熊熊燃烧了起来。

　　　　“炉灶新起，大吉大利！”见到炉灶位置终于定下来了，我们俱是齐齐呼喝口彩。点着冥纸和灵香，感谢“地主”让我们起炉灶。

　　　　“白米下锅。”胖头沉喝了一声。任志龙立刻就抓着一把米，洒在了锅里。祖师笔记上记载，遇到这种事后，新炉灶烧出来的第一顿饭，就不能自己吃了，要拿来祭祀“地主”，感谢“地主”让我们生炉灶做饭。
第93章　内斗
　　　　煮熟米饭后，我们取出小碗，将米饭装好，放在了灶台边上，并取出几柱灵香插在了饭里。

　　　　“好了，都回屋里去吧。”安排好祭祀后，胖头招呼我们退回到房里。这段时间，是那“地主”享用祭饭的，我们这些生人，不可以在这里打扰，否则，可能会触怒对方。

　　　　我们掐着时间，在房间里足足待了半个小时，才打开门走到外面。外面，适才还干净洁白的大米饭，已完全变了样，三个黑乎乎的模糊指印出现在了米饭上。

　　　　亡灵当然不会吃饭，但却会留下特别的印记，表明自己来过。这黑乎乎的三个指印，就证明了他接触过这大米饭。

　　　　“他吃过了。”胖头道。见此，我们都不由得一喜，所谓吃人最短，拿人手软，这里的亡灵跟享用我们的祭饭，接下来，只要我们小心一些，我们就可以同处一个屋檐，相安无事的。

　　　　“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点，不要惹上不该惹的。”我告诫胖头和任志龙，这两个家伙最容易口没遮拦了。

　　　　“放心吧，哥，我一定把嘴捂上。”任志龙说着，捂了一下自己的嘴，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我们又给那亡灵烧了一些冥纸，算是正式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了。

　　　　“这里是一个哨位，那边也站一个人。胖子，你和彭婉玉一组，我和任志龙一组，轮换着休息。从现在起，一直到斗镖大会结束，我们必须全神戒备。”我在分配给我们的区域走了一会儿，选定了两个点。为了斗镖大会最终的胜利，难免有些镖局会搞小动作，我们不得不小心应付。

　　　　“好，就这么定了。开饭。”胖头道。

　　　　吃过晚饭后，那些接到帖子的各大镖局的镖师也陆陆续续过来了。

　　　　“吉祥镖局、幽冥镖局、阴风镖局、天门镖局、雁荡镖局、飞龙镖局……”胖头看着摆在一众镖局前方的小镖旗一个个念过去，而后目光落在了最后两个空位上，道，“血雨镖局和白虹镖局的人呢？”

　　　　“他们不会来了。”听到胖头这么问，雁荡镖局的一个老镖师道，“这次斗镖大会，南派就是这两家出的头。”

　　　　“可恶啊！吃里扒外的东西！”幽冥镖局的一名镖师道，“徐镖头、荊镖头，众位镖头，这次斗镖大会，北派有备而来，我们可得共同进退才是啊。”

　　　　“说的没错。”另一名镖师也道，“北派这次出头挑起斗镖大会，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抢夺南方地盘。我们这一次若是输了，恐怕要丢掉好几个省的市场呢。”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雁荡镖局的那名老镖师道，“是啊，现在亡灵镖市场越来越小了，南方的单子，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呢。说来惭愧，我们已经一年多没接到单子了，坐吃山空，这日子不好过啊……”

　　　　听到雁荡镖局的老镖师这么说，其余一众镖师也是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听起来，随着亡灵镖市场萎缩，其他镖局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众位镖头，大家安静一下。”胖头让大家安静下来，道，“大家的处境，我们深有体会。”

　　　　“你们深有体会什么？”听到胖头这么说，飞龙镖局的镖头腾的站了起来，道，“我看你们鬼门镖局的日子滋润着呢，嘿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