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当然,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是一个亡灵镖师,目标是利用一切机会把镖送走,至于姑娘们的宿舍门没关,那是保安、小偷和色狼该关心的事儿。”
“原本我打算让怨灵附在洋娃娃上,让他从宿舍窗户进去的,没想到门被那梦游姑娘打开了。我一时好奇心大起,就悄悄跟了进去,只见那姑娘盯着艾玛她们每个人看了很久,每看一个人,就摇一次头,似乎想找什么。最后,她一个人进入了盥洗室,没有开灯,对着黑漆漆的镜子开始梳自己的长头发,这样梳理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离开。我想她也许以前住这儿,就没有深究了。”
“我看了一眼艾玛,这姑娘睡得沉极了。脸上分外的安静。她一定没想到,刚刚有一个穿着血色嫁衣的梦游人盯着她看了许久。她也一定想不到,接下去的旅程里,一个溺死的孩子的亡灵,要跟她走一路。我替她拉了拉被子,盖住了她放在外面的手,然后把那封印着亡灵的洋娃娃放入了她床边已整理好的行礼包里……”
“离开后,我找到了胖头。”我看了一眼龙二,道,“当然,胖头的具体位置,也是龙二告诉我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鹤大问。
“第一,我需要回来再演一场戏,让你们相信亡灵还在我身上,这样胖头就有时间可以做更多事。第二,如果我不回来,你们那五万元的赔礼费我不就拿不到了吗?”我道。
“你……你敢讹诈我们!”鹤大豹三俱是气极,但龙二黑漆漆的枪口一直对着鹤大,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给你三万,你敢拿着走出这别墅吗?”豹三嘿嘿冷笑道。
“我只需按下发送,胖头就会直接报警。你说我能走出别墅吗?”我举着手机,上面只有一个句号,这是我和胖头约定的信号,只要他收到这个带句号的信息,马上就会报警。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还是糊涂一点的好,真要算清楚了是非,谁吃亏还不一定呢。”我看着鹤大道。
“罢了,我们认栽。”鹤大的头垂了下来,彻底服输,道:“三弟,让人给他取钱。”
“此外,我也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劫这趟镖?”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那神秘人、孤云鹤和鹤大他们,都对这样一个溺水的孩童亡灵下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我们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孤云鹤在你手上,你还是问他吧。”鹤大道。我看鹤大态度坚决,也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反正孤云鹤在我手上,这一路上我有得是时间搞清楚这趟镖背后的隐秘。
不多久,三万元赔礼费便送到了我手中。我将三万元放入自己的包里。
“多谢三位兄弟的款待了,鹤兄你答应过亲自送我一程的,我就辛苦你了。”我笑笑,胖头的消息到了,他在大门外等我。
我打开房间门,鹤大三兄弟的打手们跃跃欲试,但看到龙二用枪指着鹤大跟在我后面,只好退在一边,任由我出门。
第11章 换皮
我们带着鹤大和龙二离开了城里,确信没有人追来,才让两人下车。当然,按照约定,我也将孤云鹤的亡灵从龙二身上收了回来。
顺利完成了第一趟镖,我和胖头心里都轻松了许多,路过幽灵村的时候,我们看到幽灵村的那条路正在施工,修路工人正在封死那条路,以后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的跑到那里去了。
“我该走了……”这时候,一直在车上的孤云鹤忽然说。
我和胖头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他执念不散,化为亡灵,不过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儿入土为安罢了。如今他的心愿已了,他答应我们的事也已完成,执念马上就要消散了。
我把车停下来,前边,有一阵羊角风平地卷起,带着些灰尘向着幽灵村方向而去。这是孤云鹤亡灵离开的迹象。
“走吧。”我们看了好一会儿,才开车上路。
一路上,我和胖头都没有说话。我心里头有些乱。这一趟走镖,我和胖头都经历了很多东西。孤云鹤告诉我,是三爷通知他对付我们的。
这一趟,三爷给他的价码很高,况且亡灵对他来说,也可以滋养鬼童的肉身,他就对我们出手了。没想到,最终的结局是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
我忽然有些可怜起孤云鹤来。其实他是一个挺孤独的人,也是一个渺小的在死亡面前无能为力的父亲。在道上他凶名赫赫,劫过不少亡灵镖,但实际上,所有这些劫来的亡灵镖,都仅仅只能让他的孩子干尸更加结实一些而已。
他知道无论如何滋养,他的孩子都不会活过来了,可他还是几十年如一日这么做。也许,现在这种结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吧。一切都解脱了。
车到镇子上。我们看到鬼童夜哭的水潭边上,有好多人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女正哭号着想跳入水里。不远处,是一个赤身**的小孩。
鬼童夜哭,必有小孩被淹死。那天镇上人的预言成真了。
我们停了车,在水潭边上看着。原本我们已经用镇灵符将怨灵镇在水底下了,不想不知道谁将我们的镇灵符揭去,以致于最终还是发生了惨剧。曾经两次让我们做笔录的民警看到我们,朝我们苦笑了一声,说:“我们已经日夜派人巡逻警戒了,没想到,还是没能留住人。”
“有些人注定是要死的,拦都拦不住。”胖头摇了摇头。不久后他告诉我,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对面水边,那个死去的男孩正朝着人群不断笑着。
离开镇子后,我们快马加鞭,回到了镖局。
我们的镖局在浙西南洞宫山脉深处的一个小县城郊外。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单车道通往竹林深处。进入竹林深处,阳光难以直射进来,就非常幽静。
拐了好几弯后,我们把车停在了车道尽头。步行进入了竹林更深处,这里被历代祖师用竹子布下迷幻阵,若不知道窍门,外人很难找到。这也是为了防止一些普通人进入我们镖局受到惊吓而设置的,至于那些要找我们走镖的客户,多半是口口相传,知道我们的规矩,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到了一条岔道口,我们看到一碗白米饭,米饭上是一只荷包蛋、两片五花肉,正中间插着三柱香,饭碗下边,压着三张黄裱纸。我和胖头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想:“又有生意上门了。”
是的,这就是找我们走镖的人留下的标记。他们会在黄裱纸上写上地址和因由,若是我们接了镖,就会吃掉他们的米饭,去找他们。若我们不接镖,就任由那米饭一直在路口放着。这是上一代传下来的规矩,现在虽然有些镖用中介的形式了,但这种古老的接镖形式,也依然保留着。
米饭已经有些发霉了,师父没有接镖。我们看了一眼,就没有管这些饭,回到了镖局。
我们镖局的房子,是一座古宅子,传了有些年头了,占地面积很大,原本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现在镖局渐渐没落,到了我们这一代,住在宅子里的人就不多了,据我所知,就四个人,师父、我、胖头,还有一个是打杂的哑巴。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我们这么大的古宅子,就算有个别其他的人住着,若他或者她真心不想见我们,我们也是很难碰到的。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在深夜里上洗手间,见到一间屋子里亮着灯,我以为是小偷,就慢慢的靠近,想瞧个仔细。我躲在门外,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在用针一针一阵的缝合着自己身上的皮肤,仿佛是刚刚换上一张新的皮一样。我吓得魂飞魄丧,刚想大声喊叫就昏了过去。
醒来以后,我感觉到脑袋昏昏沉沉的。我病倒了,师父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抢救回来。我问师父那到底是谁,但师父却严厉呵斥我,小孩子不许乱问。在我的印象中,师父一直都是乐呵呵的一个人,我从没有见到他这么严厉,我吓哭了。
师父就叹口气说:“有些事,知道的多了对你不好。”
师父还说,我的阴阳眼被废了。从此,我再也见不到亡灵了。
我们亡灵镖师能走亡灵镖,很大程度上靠的是一双阴阳眼。它能够帮助我们准确的锁定亡灵的位置,可以说,几乎每一个亡灵镖师,都有阴阳眼,有的人是一只,有的人是一双。师父当初从学校里想法设法把我引诱进门,看中的也是我有一双阴阳眼。
可是我的阴阳眼却被废了。对走亡灵镖的人来说,没有阴阳眼,就等于是一个瞎子。当时我就哭了,吵着要师父帮我找回阴阳眼。
师父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的眼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主,能捡回一条小命就已经很幸运了。看着我绝望的样子,师父告诉我,其实除了阴阳眼,还有破妄天眼可以修炼。他说,我们鬼门镖局,曾经有某代祖师修成了破妄天眼,结果一切亡灵的障眼法,都无法迷惑他。那位祖师后来威震一方,进而一举奠定了我们镖局的龙头地位。
心中想着许多往事,我和胖头终于在傍晚十分踏入了镖局的古宅子。这座古宅子在傍晚十分显得有些阴森,不过我们从小住这里,已经习惯了。
“师父,我们回来了。”我和胖头一进门就高声吆喝。
“回来了,回来就好啊!”师父见到我们安然无恙,心里头也有些激动,他拉着我们,不断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又说:“没想到我纵横一世,临老却差点栽在三个小鬼的手里,幸好你们机灵。我听说,孤云鹤也败在你们手里,好得很啊,为师很欣慰。”
他口中的三个小鬼,是指鹤大他们三个,原本他以为让他们来接应我们,我们就会一切顺利,不想十三号中介的三爷竟然买通了他们,想要对我们的镖不利。
“师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胖头对三爷这种两面三刀,违背规矩的事耿耿于怀。
“这种事,三爷怎么敢一个人做主呢?他不过是一只替罪羊罢了。”师父自己朝后堂的供奉着历代祖师牌位的后堂走去。我们跟着他,给历代祖师灵牌前的香炉里上了香,师父坐在后堂的椅子上,说,“不过,我鬼门镖局的弟子,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明日,我会领着你们去一趟十三号中介。”
“就是啊,师父,他们欺人太甚了。哪有一面赚中介钱,一面拿雇主要求劫镖的钱的,这简直……”师父挥了挥手,阻止住了胖头下面的话。
“师父,我们在路上,还遇到了一个神秘人。”我想起那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文青。
“哦?神秘人?”师父眉头微微一动,专注的看着我,听我把下面的话说下去。
“是一个十**岁的少年,留着长发,白净脸、弦月眉,好像也是道上的人,他手中有一柄三寸左右长的小刀,锐利非常,劈尸斩灵无比干脆,应该是一件很强大的法器。”我告诉师父。胖头又补充了一些那个神秘人的特点,我们拼拼凑凑,基本上还原了那个人的样貌。
听了我们的话,师父隔了很久,才说:“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
“好几个祖师的笔记里,都提到这么一个人物,相貌跟你们的描述一样,也同样有这样一柄小刀。只是年龄对不上,有几个是老人,有几个是青年,还有一个是个童子。”师父告诉我们这样一则秘辛,又道:“根据几位祖师的推断,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上一次出现,是民国年间,不想又出现了。”
“我去,这不会是哪座坟墓里跑出来的千年老尸吧。”胖头道。
“那倒也未必,也许是某个隐世门派吧。”我说。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让哑巴把晚饭热热。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师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我们去吃晚饭。我们吃过晚饭,各自回房间休息。
半夜我醒来上洗手间,路过后堂边上,看到师父一个人对着祖师牌位坐着,借着并不太明亮的灯光,我看到师父头上已经有很多白发了。
第12章 溺子
十三号中介虽然生意做得挺大,办公地点却很简陋,租用的是老城区的医院旧址,外面挂花圈香纸店的牌子,但只是掩人耳目,平日里并不靠这个东西赚钱。
这个中介早先并不在我们城里,有一年跟同行竞争,惹了仇家,无奈才请我师父鬼先生出面调解,后来就搬到了这里。最早几年,可以说他们就是靠着我们才立足下来的。
后来十三号渐渐拓展起市场来,生意越来越大,在外面开了还几个分店,跟其他镖局的往来就多起来了。但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十三号现在都有种坑我们了。
我们总归是要讨个说法的。车子在十三号的门口停了下来,胖头开了车门,师父戴着一顶小毡帽走了下来。我把车掉了个头,才下车,跟着他们。
院子里传来呜呜咽咽的胡琴声,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幽幽怨怨的哭泣诉说一般。
我们进了院门,感觉到凉飕飕的风吹在胳膊上,地上是新烧不久的纸灰,在微风的吹动下旋转着。一个老头坐在花圈铺的椅子上,拉着胡琴,这是十三号看门的李伯,虽然是个看门的,其实也是十三号的前台接待和十三号三当家三爷的得力助手。
看到我们走近,李伯放下了胡琴,站起身来,躬身说:“鬼先生。”
师父点了点头,说:“让老三出来。”
李伯呆了好一会儿,才说:“三爷他,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他又不是死了,怎么来不了!”胖头心里窝着一肚子火。
李伯听到胖头的话,也不多说,只慢慢地从柜台后面端出一只骨灰盒,说:“三爷他的确死了。”
“啊?”我们都吃了一惊,就是师父这样的老江湖,脸上也现出了一抹惊容。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死的!”师父双目如电,看着李伯。
“昨天下午。”李伯告诉师父。而后,又低声说,“是被鬼摸了,所以就不等先生,早早火化了。”
“被鬼摸了”是句行话,意思是死的很离奇,身上有可怕的血痕或淤青一类的东西,无法从正常理解的范畴里找到死因。
李伯把自己的手机打开,里面有几张三爷的遗体照,虽然他手机的像素不高,但我们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三爷赤身**躺在床上的,他的身上有一个个水泡,看起来跟被开水烫了一样,触目惊心。他的眼睛则大大的睁着,看着天花板的方向,好像那里躲藏着什么东西一样。
“他死之前就没说什么?”师父问。
“有。”李伯从柜台里抽出一封信,交给师父,说:“三爷早料到你会来了,前两天,他嘱咐我把这个交给你。”
师父拆信,看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打火机,将那信烧掉。
“师父,他说什么了?”胖头见师父一语不发就烧毁信件,不由得问道。
但师父没有回答他,只对李伯说:“人死为大,让我也给他点一炷香吧。”李伯给师父拿香,帮他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