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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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残天-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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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岳风伸出手去轻轻梳理她的秀发,微笑道:“世上若没有你水仙子的刁蛮胡闹,谷某人的耳根岂不清净得会长草?怕的只是,你日后再不肯来骚扰我啦!”
“什么日后不肯!”客北斗捣他一拳,笑道:“我此刻不正在骚扰你么……嘶!”牵动伤口,又痛得沁了一头汗。
“又该换药了!”谷岳风跳起来拿药盒,揭去她背上那一帖,打算重新换过。岂料客北斗红着脸道:“滚开,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会换……哎哟!”嚷罢,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谷岳风点点头,叹道:“我明白了,有人的伤口丑得不能见人,怕被别人见了,日后再没人敢要她!”
“哼,换就换!”客北斗被他将了一军,恼道:“总不及某人被火烧屁股的时候,那么丑得没人要吧?”说毕,又回嗔作喜地向谷岳风甜甜一笑。
北宫千帆懒得追踪越北极的记号,一路南下、按辔徐行,沿途留下自己的记号希望梅淡如来寻,调息休息了几日,走了十天才到长安。
“也不知道旷姑姑可在长安总坛?”寻思之际,自东郊而入,目光一转,发现了东野浩然的云朵记号,也是自东郊入长安。进城而去,又发现了南郭守愚的雷电记号。
北宫千帆忽然心生不祥之兆,暗道:“二姐、四姐同时出现在长安,难道丐帮有事?”急切之下,立即策马狂奔、直往丐帮总坛而去。
一进总坛,丐帮弟子帮她牵了马,便道:“四小姐刚到,二小姐是一早来的,都在庄公子房里。你快去瞧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北宫千帆心头一震,直奔庄诗铭房间。推门进去,见严子铃、东野浩然坐在一边,床边把脉的是南郭守愚。三个女子见她进来,都只是默默点头,并不寒喧。走到床边一看,见庄诗铭气息奄奄、面色灰败,似是受了内家重手所伤,三个女子眼角泪痕依希,她心知不妙,抢上去也替庄诗铭把脉。
南郭守愚轻轻地道:“‘九龙续命丹’他已服了两粒。是死是活,要捱过今夜才能知道。”
北宫千帆道:“那么,今天是第七天了?谁那么大本事,能把诗铭哥哥打成这样?严伯伯、泽大哥、巧芳姐姐,怎么不见他们在总坛?”
严子铃低声道:“六天前有人夜袭总坛,共有三批,两批引开了爹和金姑姑。然后有人潜进来,想偷帮中秘笈。泽大哥、巧芳姐姐因为见了此人面目,被他以掌力震伤肺腑而亡。诗铭赶到时,只顾去查看他们的伤势,未曾留意暗处有人,被偷袭了两掌一脚,我赶到之时,他……总算没狠心对我下手。”
北宫千帆切齿道:“严子钦?”
严子铃微微点头,道:“爹气得吐了一口血,追踪哥哥去了。金姑姑为诗铭输了些真气,喂‘九龙续命丹’两次,望他能熬过去。”
东野浩然揉着眼道:“风丫头来了也好,多一个人为诗铭输真气,或许多一分希望!”
北宫千帆道:“不错,我娘留下那套高丽文字的秘笈中,有一篇疗伤的秘方,也许可行。我们试试?”
东野浩然眼睛一亮,含泪道:“也许你来得正好,快说说疗伤的办法!”
北宫千帆迅速搜寻了一遍回忆,才道:“有一个邪门的法子,把内伤转为外伤,险是险了些,或许能够搏一搏。”
东野浩然皱眉道:“听起来就邪门。这伤势也能‘转’的么?你且先说说?”
“合我们姐妹三人与金姑姑的功力,以真气为他续命,将体内淤积坏死的血肉聚到一处,那块坏死的血肉再以药石化开。化不掉的,便用刀来剜掉。”
东野浩然不寒而栗地道:“这种法子,曾听顾护法和叶姑姑提过,若非毅志坚强的人,断然过不了最后化开血肉、剜掉坏肉那一关,如此危险,不如,不如……”本来不同意,看一眼庄诗铭气息奄奄的样子,又难以反对。
“不如由铭儿来决定!”一人推门而入,正是旷雪萍。只听她轻声道:“铭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他有信心!”
旷雪萍说完,缓缓走到床边,塞了一枚铜钱在庄诗铭手中,厉声道:“在诗铭,你活不下去了,放手吧!”
只见庄诗铭半醒半睡地躺在床上,握着铜钱的手微微一松,铜钱几乎要脱手而出。众人见了,心中皆是一跳。
旷雪萍面色凝重,又厉声道:“你已无药可救,放手的话,就可以另外投胎转世,再作新人,还不放手?”
“不,裁云……”庄诗铭在昏迷中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微微摇头,呻吟着。然而,他将手一握,握紧了那枚铜钱。
“你没有希望了,还是放手罢,不必如此痛苦!”旷雪萍面色严峻,又冷冷说了一遍。
“裁云……不会原谅我的!”庄诗铭的手越来越紧,把那枚铜钱握得牢牢地。
“诗铭,他——”东野浩然含泪笑道:“他不想死!”
旷雪萍终于松了一口气,脸色逐渐柔和起来,向严子铃道:“这些天你和飞灵都辛苦了,我来替飞灵,你到外间守护,不许别人打扰。”
北宫千帆知道旷雪萍比金飞灵内力深厚,由她出手,危险又小了两成,不禁心中一宽。
当下旷雪萍、东野浩然、南郭守愚按北宫千帆的安排,依次发功为庄诗铭疗伤,先以药石化开,再施以麻醉,剜掉化不开的坏死血肉……待大功告成,已是深夜。接下去要做的,就是等。
一滴、二滴,泪!
东野浩然的泪,洒到庄诗铭唇边。
“分雨榭中泪,裁云楼下诗!”庄诗铭呢喃私语、辗转反侧。
东野浩然微微一震,听着这句巾帼山庄初建时,庄诗铭信口而吟的诗,看着他一边轻吟,一边缓缓睁开双眼,凝视着床边的自己。
“你会为我流泪,难道我要死了么?”庄诗铭似问非问,神色既迷惑又感动。
南郭守愚起身走近,想为他把脉。北宫千帆抢先一步上去把了脉,蹙眉不语。
“他——诗铭,怎样了?”东野浩然微笑着,握紧庄诗铭的手。
“小命暂时捡回来了。”北宫千帆眼珠一转,正与南郭守愚目光相接,慌忙把头转开,低低地道:“可是,诗铭哥哥不能太郁闷、太奔波,应当好好静心保养,最好有个人能悉心照料他。不然的话,就很难说了。”
“难说什么?”看见东野浩然凝固的笑容,旷雪萍皱起眉头来。
北宫千帆眨眨眼、咳咳嗽,故意叹了口气,才道:“受那么重的伤,还被剜了块肉,不死也掉半条命。所以好长一段时间内,诗铭哥哥会和废人差不多,需要人好生照料陪伴。这段做废人的日子有多久,暂时还不知道……不嫌太讨厌的话,我倒有闲暇。”
东野浩然忍不住道:“不欺负诗铭,已算功德无量了,你照顾过谁啊?”
“我也有自知之明。”北宫千帆叹道:“四姐下个月去吐蕃,二姐喜欢闯荡江湖,总该留一个人呀。只有我,唉!”
“不如让我——”东野浩然顿了一顿,低声道:“风丫头一个人,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有二姐当助手,我可以偷懒了,多留些时间来想想怎么捉弄诗铭哥哥。”北宫千帆一抬眉,故意郑重地一拍庄诗铭,诡然一笑。
南郭守愚道:“不要在这里吵了,风丫头,我们看火煎药去。”
东野浩然忽道:“你们都累了,不如我来!”深深看了庄诗铭一眼,才转身出去。
旷雪萍似笑非笑地盯着北宫千帆道:“让铭儿清净一会儿,饮雷、临风,和我去休息!”拉二女出去,径直带入自己房间,反手关了门,才向北宫千帆道:“你想吓死铭儿还是裁云?”
南郭守愚“呀”地一声道:“我早发现不对!看诗铭的气色,休息调养不用一个月,就会复元。可是风丫头一说,我还以为自己走了眼,脉又不是我把的。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北宫千帆虽然满脸倦意,却忍不住洋洋得意地偷笑。旷雪萍叹道:“我替风丫头说。她怕云丫头知道诗铭不久康复,会一走了之。是以危言耸听胡说八道,顺便安排这个机会让铭儿和裁云能融洽相处,了我们做长辈的一件心事。唉,可你就不怕铭儿被你吓死?”
北宫千帆被一语道破,不再否认,笑道:“吓不死的,诗铭哥哥只怕我,又不怕死!二姐虽非温柔闺秀,却是肝胆女侠。莫说她心里有诗铭哥哥,就是没有,也会照料得体贴入微。他们多些亲近的机会,就能打开心结了。嘿嘿!”
“鬼丫头,怎么疯成这样?”南郭守愚终于会意,不觉啼笑皆非。
“最冤的是泽哥哥和巧芳姐姐。智瑞师姐才去不久,他们夫妇又……”想到这对夫妇竟丧命于自己青梅竹马的好友手上,北宫千帆不觉黯然道:“我去看看他们!”
旷雪萍也悲声道:“他们夫妇自入丐帮,凡事尽心尽力,我尚未及致谢,却已来不及了!云丫头那边也不要再闹了。天一亮就把实情告诉他们,免得两个人都提心吊胆——疯丫头!”
“风丫头起来,玩出火啦!”南郭守愚撞门而入,掀开被子把北宫千帆往下拖,气急败坏地道:“你干的好事!”
“玩火,哪里走水了?谷岳风被火烧屁股了么?”北宫千帆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道:“谷岳风这个匹夫,烧死拉倒!”
“还贫嘴?诗铭走了!”南郭守愚在喘息。
“诗铭哥哥能下床了?嗯,我医术不错!”北宫千帆拉了被子蒙住头,继续做梦。
南郭守愚再度掀开被子,顺手一杯冷茶泼到她脸上。
“啊嚏!有话好说嘛!”北宫千帆终于翻身起床,清醒了。
“我怕二姐太担心,天一亮就去找她,想将实情相告……”
“多事!让二姐多担心几天,诗铭哥哥也好享享艳福嘛!是不是二姐被气走了,诗铭哥哥要来找我算帐,你来通风报信?”
“哼!岂知二姐不在她房中,我猜她去看诗铭了,那也好,不必一件事说两遍。到了诗铭房间,二姐正坐在那儿抹泪,诗铭已留书出走,说是不要二姐同情,更不愿辜负二姐的青春——好丫头,你的妙计真能安天下,可惜已经天下大乱啦!”
“诗铭哥哥出走?”北宫千帆一惊,顾不得披衣,蓬头散发直奔庄诗铭卧室,果然见东野浩然呆立房中,手中拿着一封信,眼角蕴泪。身边站的是旷雪萍和金飞灵。
旷雪萍叹道:“铭儿真是浑透了,只带半瓶‘地鳖紫金丹’和一点盘缠,就这么跑了。不怪风丫头,怪我考虑不周。”
金飞灵则劝东野浩然道:“幸而他已性命无虞。铭儿的脾气不算坏,只是想回避你,不想让你伤心,这才出走。放心罢,他还不致于心灰意冷到去寻短见,既带了药,他一定会好好保重的。你们迟早能够相见——对吧,风丫头?”
“我个当然。我和四姐可是得了顾叔叔、叶姑姑真传的!”北宫千帆涎下了脸来,拼命赔笑。
东野浩然颓然道:“原来在诗铭心里,我是这么一个不可共患难的势利女子!”
“二姐说反了!”南郭守愚叹道:“诗铭太了解二姐的个性,知道你惟有在他最危难之时才会不离不弃,实在是怕做了你的累赘才不告而别的。天下情爱之无私,莫过于这远离了。二姐遇到诗铭这般情深意挚的磊落男儿,真是,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感慨。
“真是二姐的福气!惟有二姐这样光明磊落胸襟坦荡的江湖奇女子,才会让诗铭哥哥如此倾慕!”北宫千帆脱口便赞。
“我也很欣慰他再无性命之忧了,只是不知为何,唉——”东野浩然眼圈又是一红,低低地道:“没见到他在我眼前好起来,就是心神不宁。”
“你放心,给我三个月!”北宫千帆心一横,向她暗咒:“你只管在中原游山玩水,只须给我三个月,我一定把诗铭哥哥带回你眼前,而且是玉树临风、气定神闲的诗铭哥哥。少了根头发,你罚我好啦!”
所有目光都聚到了北宫千帆身上,她挺直了腰,一拍胸脯,昂然道:“一切包在我身上别忘了,我可是江湖上公认最难缠的女子!”我要拿的人,还有拿不到的?”
“拿人!你把诗铭当成什么了?”东野浩然一脸诧异。
“当成一个惹我二姐伤心落泪,我要好好教训一下的混小子。如果他还有治的话,我或许会考虑考虑,认他作二姐夫!”说完这句话,北宫千帆已经不见了。正文 下——第九回 千里江山寒色暮
九月十日偶书
——李煜
晚雨秋阴酒乍醒,感时心绪杳难平。
黄花冷落不成艳,红叶飕飗竞鼓声。
背世返能厌俗态,偶缘犹未忘多情。
自从双鬓斑斑白,不学安仁却自惊。
“梆梆梆!”木板被连敲了三声,这边有三个人。
“噹噹噹!”铁板也被连敲三声,那边也有三个人。
太白楼上,两桌人便聚成了一桌。
“主人要我来问你们,准备妥当没有?东野浩然那刁女不知何故,如今总在中原一带徘徊,要对她下手,正是大好时机!”敲铁板的一个江湖客道。
敲木板的那个道:“巾帼山庄的臭丫头不好对付,特别是这个最爱多管闲事打抱不平的裁云楼主,要拿她,须得从长计议!”
一个笑道:“你是瞧着人家大姑娘生得好看,下不了手么?”
另一个笑得更暧昧:“他不是下不了手,而是在盘算,在哪个地方下手,最是销魂!”
远远地,一个独酌客握紧了拳头,几乎将酒杯捏碎。
一个道:“最难缠的北宫千帆听说去了辽国,剩下姓东野的,目标明确行踪可查,对一个单身女流下手还不容易?何况带刺的花……”
一个邪邪地道:“你想?主人只要你办事,人嘛,还轮不到你下手。”
敲铁板的那个道:“主人打算约裁云楼主单打独斗,你们准备得如何?”
敲木板的那个道:“战书一下,咱们就着手准备。看这娘们……”话未说完,忽地痛呼一声,却是口中被人打进一枚石子,磕到了舌头。
“主人么?”那人惊呼一声,猝然起身,其余几人也吓得直挺挺地站起来,埋下头去不敢说话。
“看清楚了,谁是你们主人?”独酌的过客在一角森然道:“你们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六个人张望一番,才看清出手的乃是一个衣着简单的斗笠客,互使一个眼色,六个人便提了兵刃上去,将此人围在中间。
舌头被打的那个,先提刀砍了下去。
独酌客头也不抬,伸出拇指与中指一弹,一支竹筷疾飞出去。只听“卟”的一声闷响,那人虎口一麻,钢刀脱手而出,刀柄被竹筷一穿而过,竹筷钉子般钉在门板上,那把钢刀便如同挂上了门板,纹丝不动。
六人见了这等功夫,相顾骇然。见他不再出招,六人相互一壮胆,同时举兵刃攻去。
“不自量力!”独酌客一拍桌子,桌上六支竹筷便分向六头飞去,同时打在六人“肩井穴”上,分毫不差。六人上半身一麻,举起来的手便再也放不下去。独酌客脚尖如电,连踢六人脚上“足三里穴”,也不过是左右腿各转了半圈,围在他身边的六人,就成了泥塑木雕。
独酌客顺手取过一人手中的齐眉棍,执其一端,默运玄功震松了木质,然后张口一吹,“啪”一声,棍子便如同被他一口气吹断了似的,吓得六个江湖客面色发青。
“我问,你们答,答慢了,就是这棍子的下场!”独酌客冷笑一声,这才厉声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不过是些混混,哪里来的主人?”
六人噤声不答。
独酌客脚一抬,身边一张凳子立刻飞出太白楼,直向楼外一个石阶摔去,“啪”地一声,木凳丝毫无损,石阶却碎了一级。
“出钱雇我们的清风寨主!”六人见此功力,心胆俱裂,同时脱口而出。
“清风寨主是何人?”独酌客不觉皱眉。
“清风寨主任义边,乃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虬髯汉子,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办什么事?”
“我们有十几批兄弟,一批去送挑战书,两批负责安设机关,另外十批便在江湖上散布谣言,说东野浩然不敢应清风寨主之约,是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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