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厅大有五丈方圆,无甚摆设,实际上这是练拳剑拳脚之所,中间悬着一颗卵大明珠,散发出雾样膝陇的光芒,石壁黝黑,显得阴森森地充满了鬼气。
他心中暗道:“怪不得山南一带山石林泉,被南宫老朋友毁坏得不成样儿。在这鬼森森的古窟中一住五十年,不发疯才是难以置信之事啊!真难为了他呀!”
他举步出厅,推开沉重的石门,大踏步出洞,快如飞矢向绝壁下奔去。
就在他刚起的瞬间,鼻中似乎吸入一丝淡淡略带草花气息的轻雾。这云雾山绝谷,经年弥漫着烟雾,盛夏之时,瘴气四布,在谷中上空飘浮不定,偶尔吹起一阵罡风,将瘴气带得向下一沉,也许会散布在洞口附近,所以文俊毫不在意,巡自走了。
他一年来功力大进,距离最高境界不过指瞬间事,九幽凌虚魁影轻功将臻化境,快如飞星逐电,百十丈的绝崖,问有不少石隙,上下并不困难,这是谷中三人日常上下的要道。
文俊象一只大鹰,振臂上升,跳纵捷胜猿猴,不片刻,便上了绝崖,向山南绝迹而去。
罡风呼呼,凄厉刺耳,谷顶云雾渐薄,视界可远届百十丈外。就在文俊登上崖顶,飞跃而逝的瞬间,崖壁左侧三十余丈石隙中,突然有人影一晃。
不久,传出一个颤抖而且有震齿之音的轻语:“糟了!这老不丝竟然还活着,要是让他转回发觉,咱们还有命在,快走吧!迟恐不及。”
“你看清就是老怪物么?”这是另一个较为沉着的嗓音。
“废话!这儿仅有老怪物一个人,不是他是谁。快速如电,几至飞行绝迹,虽不辩脸色,准是他。”
“那么,咱们走,要真干,咱们经不起老怪物一个小指儿来上一下,快走!”
灰影一闪,两条身影躲躲藏藏,时隐时没逐渐去远,消失在云雾之下。远远地,尚可听到那颤抖的声音:“怪怎么不灵光了?快走啊!迟……恐……”
不久;山北第五座高峰下枯了的林中,突然响起震天兽吼。天上,阴狸四合,渐渐掩住暗淡的日影。
由西北角,卷起阵阵寒风,越来越猛,奇寒澈骨。终于,雪花飘飘起来了,满天飞瑞,白皑皑的雪地,又加上一层更洁白的银花。
在第五座高峰下,枯了的古林中,一群猛虎和一群巨大会钱豹,正低吼着向四下散去。
林中雪地里,三十丈方圆内血迹斑斑,遗留下无数虎豹的乱毛,和一些残破的灰色破布,沾满了血迹的破布。
附近,有两个百宝囊,静静地分置在相距十丈的两棵树根下,两把沾有血迹的长剑也各自东西,剑鞘却在南北西地扔倒。
最令有触目惊心的是,这三十方丈圆内,躺了三具虎尸和两头花豹。
雪越下越厚,终于,将这一带惨相悄悄地掩盖住了。连虎尸也看不见啦!谁能想到这儿会经过发生惨剧呢?
远处,缓缓地走来两头巴山人猿,他们东嗅西闻,到了古林中,其中之一在低枝上突然取出一条染有斑的灰色头巾,手舞足蹈地拖着走,低哮着消失在另=古林中,这儿,算是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了。
云雾山突然响起丫声凄厉的长啸,宣传十里余外,震得雪花籁籁而下。
文俊直越山南,二十里地片刻即至。
这儿是一条宽阔的山谷,向南盘旋而下,谷中古林参天,但大都毫无生气。
谷的底部,正是云雾山南麓,双峰夹峙中,有一段微为平坦之地。雪深有一尺,一片银桩世界,厉蔽无声,只有山风呼啸。
文俊站在雪中,向下面深谷瞅了一眼,吸入一口气,将大弓插在雪里,将皮衣脱下挂在弓上里面是他那套单褐衣,腰中就盘着黑龙剑。
他转身身北,一跃五丈,怪!那么稀松的浮雪。竟然将他下沉,他一挫虎腰,一声剑啸,黑龙剑,“朝天一柱”,直即不倒。
突然,黑影漫天澈地,万千剑影纵横,中间一道淡淡褐影,免起鹤落快如闪电,所经处,没留下半个足印,没带起半都儿雪花,几如鬼进幻形。
不久,只听一条怒叱,黑倏条现倏没,同时砰然一声大震,雪花向四周飞射,破空有声。
在八丈外一株合抱大树中段,黑龙剑贯穿树干,尽闪而没,剑柄和剑尖软绵绵地在两端垂下象大树穿了一条黑色带子。
而在文俊立身之处,近丈内雪花在四堆成一道圆环,将文俊围在中间,据估计,地下的雪花,可能已被震掉一只以上,所以在外面堆成一尺高的雪围墙。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还不成,北宫老友说,目下我的动力,仅可及阎王令主一半以上,我还得痛下苦功!”
他走至大树下,轻轻一带黑龙剑柄,拔出剑,将它抖得笔直,发出阵阵剑啸,又自言自语他说道:“天残剑太过显目,日后在江湖走动,还是少用为妙,黑龙剑正好派上用场,其实说来,黑龙剑法具有剑中带鞭的绝着,诡异奇奥,虽比不上龙韬十二剑!,但比目下各大门派的剑法,却又胜过多多。”
天候骤变,乌云密布,山风越来越厉,虎虎发啸。
“今天用不着打猎了,暴风雪来啦!”回去吧!他收剑入销,披上皮衣,倒拖着大弓向回走去。
到了半山,大雪纷飞,把他堆成了一个雪人,他仍毫不在乎地缓缓举步,而他所经之处,并没留下覆痕,证明他一行一动之前,仍在专心用功,这种踏雪无痕轻功,普通武师得下苦功十年以上,还得名师指点,不然的话,一辈子也休想练得成。
惟有肯下苦功的人,方能得有大成。文俊为报师仇,苦心孤诣,日夕苦练,加上他自小被后母虐待,成了坚毅不拔的意志,所以成就不可以常情论断。以他目下的造诣,足以挤身一流高手之林而无愧色。
到了绝壁,他身轻似燕,逐段下降谷底。
奔到石门,他狂叫一声,抢入门中,石门推开一半。半掩的洞口中,头内脚前躺着六合潜龙北宫化,在北宫化的胸前,伏躺着冥海黑龙余昌。
两个高大的黑色身形,将洞口整个堵死了,洞口积雪,已堆起尺余高,六合潜龙的一双大皮靴。整个埋在雪内,可见两人躺在这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文俊铁青着脸,一摸两人心胸,只就一阵寒栗通过全身,浑身发冷,他茫然绝望地狂唤:“死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将尸体挟入厅中,平放在地,在朦胧珠光下,两人面色厉恶已极,形同僵尸。
文俊正欲脱去尸衣寻找致死之由,突然嗅到晨间出洞时,所嗅到的那一丝花草气息,他一蹦而去,咬牙切齿地叫道:“是谋杀!蛊菌为未,见风生烟,嗅之即死,死无异痕,这是蛊菌毒!产自南荒绝域,中原找不到这种东西。谁?竟然敢在这儿施放这种奇毒之物,谋害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他奔出石室,向谷中一阵狂搜,雪花飞舞,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了无异痕,他形同疯狂,窜上绝壁,发出一声凄厉长啸,快似奔雷,直向南狂奔而去。“
在这荒漠绝域里,大雪主宰了一切,文俊目力极佳,茫茫雪地里,用不着仔细去搜,要有人十里外都是可一目了然,绝难隐匿,逃不出他的神目。
他穷搜四周近百里之遥,一无所见,直到中午大雪渐停,他也精疲力尽,回到石洞。
这一天,他滴水未进,痛在心头,伏在尸上痛哭失去声,在茫茫人海中,像双龙这么个性怪癖而又出奇率真坦白直的血性朋友,委实难求。
次日,他用天残剑在厅中挖了两个并排石穴,将两老埋了,在厅侧剑书:“双龙飞弃,后继有人,小弟梅文俊衔哀求志。”
又在墓碑上刻了两个名字,及逝世年月日,他拾夺停当,似剑指天誓道:“两位老哥哥英灵求鉴,小弟踏遍天涯,也将找出蛊菌毒之人,割腹抛心血奠灵前。也许,对头是冲小弟而来,不幸在送了两位老哥哥的性命,小弟将负久终生,只要小弟留得命在,必将了此心愿,小弟走了有暇却至此一拜英灵,以慰泉下。”
誓完,天残剑脱手飞出,将明珠打落,没入厅齐惬而罢。他将明珠供在祭台上,大拜八拜磕了三个响头,拔出夭残剑肯起包里,缓步出洞。
他心中一发恨,将洞门闭了,在蓝革囊里取了一只小玉瓶,将半瓶化血神砂运内劲均匀嵌入石门上,并拔剑大书:“双龙之宫,擅入者死。”
他怅然痴立良久,长叹一声,迈开大步向北而去。
大雪纷飞,一片银色世界,白茫茫耀眼生花,一望无涯,在这人兽绝迹的荒漠绝域里,分辨东南西北委实不易。昨日,罡风呼号,由风向或可找到方向,可是今天风止了,白雪依然下个不停,在群山万峦中,风向经常折回,没有大风,确是易分辨方向。
文俊凄凄惶惶向前狂奔,他想由岚桌场出山,继续到汉中巴山去找三音妙尼,如果找到了,再往氓江上游导找雷音大师的雷音洞府。
本来,大巴山的主峰,就是西北百余的大峰山,他柱云雾岭逗留将近一年,还不知大峰山就是大巴山主峰。他想到,五雾岭既有六合潜龙的洞府,附近不会隐有三音妙尼。
大巴山范围不太大易寻觅,只有到江中东南的已山去一碰运气。
越过了无数峰峦,每一认雪白堆成的高峰,看去都形状差不多,走着走着,便迷失万山业里了。
午问,他还找不到出路,雪已渐止,视界辽阔。他爬上一座高峰,向四面一看,不由怔住。
正是一座插天奇峰,相距约有三四十里,正是刘青山告诉他的大峰山,左面,被云雾围绕的山峰,一点不假,正是他所居的云雾岭,鬼使神差,他走到大峰出来了。他想:既来之则安之,我何不找大峰山采探一番?打开干粮袋,取出烧好的肉脯,先饱餐一顿,相度各地形势,捉着大弓向大峰山驰去。越过例如几座峰峦,距大峰山麓还有十来里,他正在一座凋落古森林中急走,猛听远处虎豹的低喉殷殷传来,他知道,野兽群集,心有事故,反正目下无事,何不前往一观,想到就做,忙向声源急驰。
在大峰山北边一座光秃秃的古林边沿,展开了一莫火辣辣的群兽恶斗的惨剧。兽喉之声,就由这儿发出。
文俊沿古林西面林缘赶到,老远便看到这儿的景况,发出一声长啸,急似流星赶到了。
在林缘,十余头猛虎和八九条斑豹,疯狂地向四头狰狞巨大的巴山人猿进攻,扑咬撕抓凶猛绝伦,雪地里血迹斑斑,共躺了三头猛虎和两条斑豹的尸体。
四头人猿中,早已有两头浑身是血,皮破肉出,行动已不大灵光,但仍然凶悍的猛扑,所有的虎豹,全不敢正面扑上,只在急窜闪扑,倏进饯退,一触即分,人猿虽不是肉食动物,但小禽兽他还是照吃不误,力大无穷,可生裂虎豹,要被他抓住,准死无疑。
四头人猿排成方阵,进退甚有草法,将虎豹迫在圈外,防止他们冲入。
中间雪地中,躺着一个半裸的女人躯体,有染有血迹红白相间的雪地,正在挣扎着要爬起来似的。
她,面貌较好,乱发披肩,成了个野人,浑身洁白如玉,只在下体掩上一块灰色破布,脚下有兽皮做的脚垫,一对硕大的高耸乳峰,沾满了血迹,背心和一双玉腿也是血迹斑斑,她浑身颤抖,正挣扎着爬起。
当文俊的啸声传到,她正屈起左腿支起上身、啸声为之一震,又秃然倒下,这一刹那间,三头残忍的斑豹,不约而同猛扑一头已受重伤的人猿,在连声厉吼叫,四头畜生缠成一团,在雪地里翻翻滚滚,就在这同一瞬间,两头猛虎乘隙人,猛扑裸女。
一声厉哮,左侧一头人猿突然转身,迎着最先扑到的猛虎,巨灵毛掌条伸,一把抓住猛虎劲皮,只一扔,便将。猛虎抛出丈外。
就在另一虎爪看看抓到裸腰肋的瞬间,人猿巨爪亦到,抓住裸女玉腿向后一带,虎爪落空,人猿的后腿已登在虎腰上,猛虎大吼一声,转身猛扑,恰好迎着人猿的右爪,“咋喳”一声,虎臂骨折,人猿的巨口不偏不倚,咬住猛虎肋下,猿与虎同时倒地。
另一猛虎翻身爬起,低吼一声,扑向脸色死灰的裸女,裸女在一双虎爪骤落的瞬间,拼全力向侧一滚,同时,破空锐啸传到,猛虎惨吼一声,跌在课女身侧,颈下露出长仅五寸的箭羽,猛虎和裸女躺在一起,似乎同时毕命。
在毕兽立判生死的刹那间,文俊到了,他发出一声震天巨吼,箭如连珠,立毙两虎一豹,大弓一扔,天残剑霍然出鞘,锈影飞旋,血肉横飞,凄厉的兽吼此起彼落,淡淡的人影疾如风雨,四面飞旋扑至,二十余头虎豹,活的不到五六头,其余的连声咆哮,逃走了。
四头人猿有两头重伤,在雪地里挣扎,余下的两头也浑身是血,瞒珊着向文俊走的,毗牙咧喉间低吼,狞恶已极。
文俊先前见人猿拼死维护裸女,知道人猿不是肉食动物,如不发疯,极少与人为敌,所以不杀人猿,但两猿作势欺近,形状可怖,他不由心生惊意,站在裸女身边,天残剑尖微扬,并大喝到:“走开!”
畜生岂懂人语?两人猿越欺越近,双爪徐举。双方仅距丈余了,文俊冷哼一声,剑尖缓慢向下略垂。这是出招的先兆。
文俊下场待宰了两头人猿,忽听身后传来裸女柔腕而微弱的声音说:“请别杀它们。”
这时,人猿已经停下了,瞅着发出嗡嗡剑啸的天残剑,现出惊恐的神色,越趄不前。
文俊倏然收剑,脱下皮衣,转身扶起裸女,将她裹住。裸女脸上全是血污,只有一双清澈的明眸可以自由转动,她低声说道:“谢谢你,从鬼门关上将我救回。四年了,好漫长啊!没有任何人到过这里,想不到今天见到同类。”
“姑娘,天寒地冻,不宜久留,小可送你回家。”说完,将她用双手捧起。
“请问怎样走法?”
女郎苦笑着说:“回家,这儿是禽兽的天地,只有洞窟,由这儿向南,绕大峰山麓三四里,有处小山崖,在挂着冰瀑的崖右,就是我们的洞窟,劳驾,请送我到那儿。”
文俊一面走一面问道:“你们共有多少人?怎么象是与人猿友善的。”
“我们共有三个人,人猿相貌凶恶,但不似人类好猾,和他们相处久了,自然生出感情,三年来,要是没有这些好邻居,我们早就饿死了。”
“看你不象个会武功的,却又不畏奇寒,小可大惑不解,能和人猿平安相处,不会武功不成的啊!”
“你说得不错,三年前,我们的身手不敢自说高明。但不会比这些人猿差。这三年来,唉,不说也罢。”
“小可仍大惑不解,怎么三年前与目前不一样的?学武的人扎下了根基,就是不练,也不会衰退得太快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岂能逆料呢?这儿乃穷荒绝域,渺无人烟,大雪封山,仅有猛兽横行,不知恩公怎会莅临大峰山,不知有何贵干?”
“一是迷途,一是有意前来探访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方圆百里内,除了我们三个残废女人。鬼影俱无,请教恩公贵姓,上下如何称呼?”
文俊心中暗暗称奇,这女子皮肤细腻,绝不是山土中人,口语带南音,应对有大家风范,心中怀疑,他便不敢实说,微微一笑道:“小可山野之人,姓名不雅,不说也罢。”
女郎秀眉微蹩,打量着他片刻,叹口气道:“恩公心中所忌,不肯见告么?”
文俊说道:“就算是吧!”
这时,正越过一座高峰,寒风一卷,掀起皮衣衣角,女郎赶快伸手拉住,掩住下身,她脸上全是血污,看不出任何有情,文俊的左手,捧住女朗膝弯,只感到她肌肤凝滑如玉,可惜冷冰冰地象个冷血动物,不由心中替她惋惜。
女郎突然说道:“恩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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