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官紫纱跟著起哄喝采。“我支持你。”
天空突然阴了!无缘无故的,刚才明明是清澄无比的啊?
不自觉得死盯窗外,记忆慢慢回转,眼神渐渐翳上一层哀怨来,这景况好眼熟。是的!就彷如三十年前的那一日一般!无风突起浪,无云突黯淡,她的人生正是在那一刹那间起了重大转折的。
沉思中,突响的门铃震醒了她!看看手腕上的表,这个时间谁会造访?
该不会又是顾云了吧!
心虚的一抿唇!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行为是否过了火,至少她不该贸然地将顾云卷入这其中,害他满怀期待,以为她对他有心。
望著门扉,或者她该趁此机会跟他说个明白的。
走上前,打开大门,一见来人,顿时愕然!
“烈枫!”官赤雷的脸孔出现在她视线里。
“官赤雷?怎么会是你?你来干什么?快滚!”一见昔日恋人,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二话不说,立即重重甩上门板,幸亏官赤雷眼明手快,及时堵住迎面扑来的钢门。
“谁让你来的,我都说不见你了,你还不快走、快走,”气力比不过他,她只好放弃以暴制他,改采怒吼攻势。
“烈枫!别发这么大火,会伤身的。”他陪著笑脸安抚她,当真严守不许惹她生气的最高指示。
“伤不伤身不关你事,总之我不想见你!”她的气势依然逼人,但有些泛红的眼眶却也不争气地透露出她的内心世界。
官赤雷静静地望著她发红的眼,眼瞳荡漾著复杂思绪,缓缓地他道。“别再逞强了行吗?烈枫;你以为我们还有几个三十年可以继续对峙下去?”
苦涩的口吻全是时光不再的悲叹!
轻轻一震;在僵凝静谧的气氛下两人都无言了!而她,或许是被他这番言词所打动、也或许意识到自己根本只是在虚张声势,其最终的目的仍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如今情况既然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是有理由让他踏入韩家之门的。
“进来吧!”她终于开口道。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该从何说起?进屋后的他反而迟躇了。凝聚了三十年的疙瘩是否能在一夕间全然夷平?他怀疑、也担忧。今日的细说分明是他俩感情重新出发的契机呢?还是另一个伤害的开始?他竟因紧张而不敢言。
“你来,是来发呆的?”微颤的询问显示出她的不满和不平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该说的、该问的、该做的、总要有个了结不是吗?
“烈枫!你——什么要报复我?”
“你全知道了?”对他的不愠不火,她显得有些不安。
“是知道了!不过也不明白?为何你会如此恨我?”
“问问你自己!”她别过了脸。
叹口气!他轻轻地道。“烈枫,就别再跟我打哑谜了,正因为我不明白、不懂、不知道,所以我来找你说个清楚。”
“你倒洒脱得很。”她嘴角冷冷一扬。“当年狠狠刺伤我,现在就来个死不认帐,听你口吻,好像全变成是我在无理取闹、在兴风作浪,以为我吃饱撑著没事干故意找你麻烦。”她的口吻又渐渐刁横。
忍住!忍住!别跟她计较;她前的身体是禁不起发大脾气的,所以千万别跟她吵起来。
和颜悦色地他为伊人轻声细语。“烈枫,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只不过弄不懂?我究竟是哪儿做不对、做不好?”
“你还想装傻是不是?好!那我就告诉你,你的不对、你的不好、只有一个!”她怒眼直视。“全怪你当年不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闻言差点崩溃!这——这这未免太夸张、也太过分了吧,要他亲眼看著爱人另投他人怀抱,这算哪条理由?但她居然就拿这条不成理由的理由怨恨他,太没天理了吧!
“就因为你没来参加我的婚礼,所以你不晓得我当天逃婚了、不晓得我在心碎之余远走他方、不晓得我再次跟我的父母抗战了八年、不晓得我至今仍然是云英未嫁之身。”记忆回到遥远的从前,当天的折磨又再次啃噬她的心房。
官赤雷这回听呆了、也吓傻了,事情的发展怎和事实完全不一样?她没嫁她表哥?她当年居然逃婚了?
“你很讶异是不是?你一直以为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对不对?官赤雷,我是那么地爱你,但你回报我的是什么?是什么?!请你扪心自问。”
大帽子不偏不倚地扣在他头上了,他怎能默认。“并不是我无情。当年是你亲口承认,你说爱上了你表哥,愿意跟他厮守终身,还亲自奉上一张红帖子给我,你说说,你教我如何用平静无波的心情去承受自己胸口最痛的一页。”
她反击。“你若真是爱我,自当会不顾一切前来阻止这场婚礼的发生,但你没有,你选择了放弃,你的作为全部证明你对我的诺言全是空口白话。”
天地良心!他当初的忍痛退出全然为她的幸福著想,她怎能把过错全推在他身上。
“你晓不晓得?你表哥曾经来找我谈判过。”话不说清楚看来是不行了。
“什么?”这下反而是韩烈枫傻了。
“他跑来找我、警告我,说我若真是爱你,自当成全你们这段美好姻缘,他要我让你日子过的快乐、过的无牵无挂。但你别以为我会因他这席话而放弃你,我从来不想的,可是你又信誓旦旦地承认你爱你表哥,你要跟著他,思前想后,我才决定不能为一己之私而破坏你的终生幸福。”
“不!当年我说我爱他纯粹是为了气你的,我发红帖子,目的也只是在刺探你的真心,从头至尾,我并没有打算嫁给他的。”她万万没想到,在她试探官赤雷的过程中,居然有个插花者从中介入,搅乱一切。
“但你当年煞有介事的态度,教我如何去判断?”
她简直是欲哭无泪嘛!
揭开了真相,韩烈枫完全傻了,她作梦也没想到他们的分手竟是一场误会,而这场误会的搴事者正是她自己的小心眼,天啊!她的小性子竟为自已招来三十年的孤单生活。
官赤雷同样两眼一翻,差点呕出血来,被这分解开后的真相弄得气力全消、无言以对。
眼眶渐渐润湿了,心头百感交集,看看,她为自己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烈枫!”他轻唤。
她住后退了一步,无言以对!想想,她为自己所制造的闹剧多精采啊!
官赤雷不死心地迎上前去,迅速捉住她急退的手。“原谅我当年的失策好吗?”
她敛眉垂眼,泪滴滑落了,对他的乞谅,她无颜回答。
他不禁急了。“那你说,你要我怎么弥补错误才肯重新接纳我?”
好不容易,她才破碎地挤出一句话来。“错的人是我,该乞求原谅的人也是我,全是我的不对,是我咎由自取!怎能怪你呢!”
他终于安心了,也可以开怀地笑了!轻轻地将她拥入胸怀中,这是已经睽违三十年的亲密举动。分离已久的两颗心从此相依相偎,一切已然雨过天青了。
虽然他们足足浪费了三十年的时光,但却是万分庆幸,至少老天待他们是不薄的,总算留有他们回头的余地。
轻拍她的肩、呢喃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许你再掉泪了,更不许你太过激动,答应我好好把身体养好好吗?”他非常感谢紫纱的耳提面命,也感谢自己今天的好修养,否则在冲突之下,这块谜雾真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你说什么?”迷迷糊糊的韩烈枫完全不懂他的话意?
“没什么、没什么。”是啊!何必说呢?反正他已立下目标,这辈子将会好好疼惜她,不再让她有生气激动的时候。
窗外阴霾的云夕全消散了,耀眼的阳光破空而出!细细地洒落在这对有情人的身上。
“好幸福喔!”门缝外,欧阳飘和官紫纱偕手呢喃道。
“飘,我能进来吗?”门外,探进了一张无邪美丽的面容。
“瑞儿?”他的头从文案上抬起来。“当然能!”
“在忙啊?”
“还好!怎么?找我有事吗?”
“是有一点事想问问你。”樱之瑞儿走进书房,上半身趴卧书桌上,双手撑住两颊,静静地端看著他,过了许久——狐疑地回望,欧阳飘指著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瞧你看得这么认真?”
她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嘴角轻轻扬起,突然惊天动地地说道。“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长得帅极了耶!”
他点点头,咪咪一笑。“大伙儿都是这么说的。”
“而且我还发现,你不单只是人长得帅、心地又好、脑袋也是一流、行为处事充满著正义感,总而言之,你真的是太棒了。”她一脸崇拜。
“谢谢你的赞美。”他从来不知道害躁这两个字怎么写。“来!送你一颗糖。”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不怎高兴的。
“谁说不是!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可爱的小天使。”
“飘,我长大了,我的年纪甚至都比官紫纱长上一岁呢!”她不满意地继续争执道。
“是吗?不过我老认为你和长不大的女孩一模样,可爱极了。”
可恶!他到底听不听得懂她的暗示,还是故意跟她打马虎眼的?但不管他是何居心,今天她一定要敞明一切讲清楚。
她挺了挺骄傲高耸的胸部,薄纱的罩衫几乎掩盖不住她那对浑圆的双峰。
“飘,你难道不觉得我已经到了可以为人妻的年纪吗?”
“瑞儿……”他勉强一笑,正欲发言——“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她紧迫钉人续道。“虽然我们是青梅竹马,但我从小就没把你当成是大哥对待,而且我也不相信,你的眼中会没有我的存在。”
“我们的眼中当然有你。”他试图化开这种尴尬气氛。“我和逸一直把你当成是个谈得来的好妹妹,至于其它的,完全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是这样吗?”她忽然轻笑出声!却是好冷好冷。
欧阳飘不禁暗自叹息,“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她突兀奇怪一问。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接招回道。“我当然知道你的身分,樱之家的唯一宝贝千金。”
“既然你猜测得出我想说什么?再提醒你此件么?那你还不愿意考虑吗?”
他漠然摇首。“钱财、势力、并不能代表一切。瑞儿,记住我的话,当一个男人是受惑于你的家世时,你该小心注意。”
“所以我是不该放过你的。”她浅浅微笑。
“瑞儿……”她什么时候变得有理说不清。
“算了,多说无用是不!现在的你是可以表现得很潇洒、很不在乎,那是因为你从未亲自尝过呼风唤雨的滋味,所以不清楚权势的美丽,但要是有机会让你拥有时,我不相信你不心动。”
“何苦呢?事情何必弄得这么僵!维持以往的交情不好吗?”
“那不是我想要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樱之瑞儿想要的东西,从来没失手过。”
“瑞儿……”
“你等著回心转意吧!”她傲然地笑了。
帘幕虚掩,柔和的光辉斜映,将驻足于公园内的每道人影都拉得好长好长——“那两位老人家的情况进展得如何了?”欧阳飘忘却了樱之瑞儿的威胁,挽著官紫纱漫步动人的夕阳余晖下。
“这三天三夜来他们几乎不曾合过眼,老爹甚至连工作都暂时抛下了。”她掷出一抹甜甜笑意。“从来没见过他那种喋喋不休的模样。”
“失而复得嘛!”欧阳飘一语道破他们的兴奋理由。“毕竟是捱了三十年的分离和相思之苦!好不容易误会解开了,那些隐藏在心底已久的激荡也终于可以倾吐而出!难怪他们会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她突然吃吃笑了起来。“不过想来也真是有趣极了。”
“什么东西有趣极了?”他关爱的眼神如影随形跟住她。最近他又有一种新发现,自己的情绪起伏似乎已然随著她的喜怒哀乐而飞舞,对这股全然陌生又难以言喻的感受,他居然愿意无条件接受它,想必这就是爱情吧!
“人生啊!”她在初露脸的明月下转了个大圈圈,优美的身形彷如天上仙子。“我老爹和你妈咪本是一对亲密爱侣,初时不顾彼此悬殊的家世,齐心携手共闯横亘眼前的种种难关,眼看媳妇即将熬成婆,追寻的幸福已然掌握于手中,共结连理的日子是指日可待了,却作梦都没想到,竟然会因为一句问话而弄得劳燕分飞。”
“这该怪女人那种难以捉摸的个性。”
“欧阳飘,你欠揍是吗?”她瞪著他。
他双手故作投降状。“我忘了,你是大女人拥护者,我道歉行吗?”
“这才差不多!”
相视一笑,欧阳飘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瞅住她,口气转成正经八百的。
“紫纱,我倒很想问问你,你会不会也学我乾妈那样,三天两头追著我猛问我爱不爱你这个问题?”
“追著你问?”官紫纱挑高秀眉,穷凶恶极地嚷嚷道。“你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即使我想找男人问这个问题,也不可能找你的。”
“是吗?”他迅速攫住她的手臂,硬是把她塞进自己宽阔的胸壑中,一点也不管游客们侧目的眼光,俯下了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眼与眼相对、鼻尖触著鼻尖、这等亲昵放肆让官紫纱的粉脸蓦然飞上一层淡淡红妆。“你真的不会找我问?”
“不……”语句尚未落完,他的唇立刻封住她的唇瓣,紧紧相贴,没有任何缝隙。
恍恍惚惚中,麻酸灼热的触感又袭上她的娇躯,教她昏昏沉沉的。似乎他总习惯用强迫性的热吻来制伏她。
而她,也当真没用,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所得逞。
唉!这个令她心醉神迷的男人。
过了良久,他的唇才不甘不愿的从她红唇上移开,却又在她脸颊上流连好一会儿,吻遍了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之后,他才愿意抬起头来,强健的臂膀依旧挽住她的纤腰,丝毫不肯放松,更是不满意地继续强行追问。
“如何?想通了没有?会不会找我问啊?”加深色泽的水蓝色瞳眸浓烈醉人。
美目眨了眨的,一抹戏弄闪过她眼底。“我还是要考虑、考虑看看!”
“还考虑?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再给你三分钟想想。”邪笑地眼见他的唇又以狂袭之姿猛烈侵来,愈来愈接近,愈来愈接近“……”
“哎哟!”紧接著下来,全非看戏观众所以为会听到的轻喘满足声,而是他肋骨被重创得痛叫哀呼声。“紫纱,你……你……”
“你活该!”她偷袭成功的得意笑声飞扬在清凉的空气中。“这就叫做乐极生悲!”
“可恶!我要报仇,别跑!官紫纱,等等我!”月色迷蒙,一前一后追逐的两条身影营造出属于一体的私人世界。一个拦腰,他抱起了她,在树影摇摆的步道上将她转了好几个圈,完全无视外界的干扰,浑沉和轻脆的笑声飘浮于空气中,深切的真情映照出一幅绝美图画来。
听!连风儿也在笑。
与官紫纱道别之后,欧阳飘驱车直接前往创意科技大厦。这层楼所进驻的十家大企业全是韩烈枫一手所创立的,而在五年前,韩烈枫不再管事,正式将决策权移交给她的两位乾儿子欧阳飘和慕容逸,不喜欢出风头的他们依循往例模式,仍然藏身幕后指挥大局,不愿曝光,但经营十家大企业也实非易事,虽然他和逸是可以冠上商业天才的美名,但在成功的背后该付出的心血也是一点都不能少。
五年来的掌控大局,韩家产业日与俱增,然而一向向往冒险生涯的欧阳飘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