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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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完结+番外)-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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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容望着平妪,眼神中有着微笑,也有着对她的安慰。她说道:“妪,我的事,你以后就不要急了,也不要管了。一切我都自有主张的。” 
  她顿了顿,笑容朗朗,“不错,七郎是对我好,百般照顾着。这一次建康王的事,若不是他相助,说不定这世上已经没有我这个人了。” 
  陈容站了起来,走到纱窗旁,她望着窗外浅绿深绿交织的春光,以一种安静的语气说道:“他对我的好,我记得……她,那一次我和尚叟被人骗到城外河边,差一点落入歹人之手时,便是七郎有心,那么半夜还出来寻我,救我。” 

  她温柔地叹息一声,说道:“我这一生啊,还不曾被一个男人这么着重,这么珍惜过。从来,都是我竭尽心思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肯为我半夜出城,于荒山野岭中搜寻。当时我真是幸福,真是幸福得醉了。何况,他还是那么高贵不凡的琅琊王氏的七郎。” 

  陈容说到这里,清清一笑,道:“他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得得,一直都记得。” 
  顿了顿,陈容笑容微敛,“不过一码归一码!”她果断说道:“我承他的情,但是我与他之间,从此只如朋友般相处。妪,你就忘记他吧,你的女郎这一生,女冠是当定了。便是过了一年半载的,等七郎娶了妻,或者有了新欢,等琅琊王氏的族长发了话,撤回了这观里的管事道姑,我想那时,这建康城里的贵族,也不会再对我一个小小的妇人感兴趣了。” 

  她说到这里,颇有点开怀,“妪,到了那时,我们就什么也不要,悄悄在离开这里,在一个偏静的地方买一处宅子。然后呢,我们再在离建康远一些,不会让贵族们感兴趣,不会被侵占的地方置办些田产。我那时年纪也大了,这长相也不再惹眼了,我们应该可以过上平静日子了。” 

  她兴致勃勃地说道:“妪,我想了又想,这次我一定可以如愿以偿。”一边说,她一边明眸流转,笑靥如花地转头看向平妪。 
  她快乐地转过头来。 
  她的笑容还挂在脸上,那么灿烂,那么明亮。 
  然后,她回头对上了平妪,对上了倚在门侧,白衣胜雪,乌发如泄,正静静地望着她的男人。 
  陈容呆了呆。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慢慢的,她脸上的笑容,给僵住了。 
  她张着小嘴,愕然地望着倚门而望的这个美少年。望着望着,她嘴唇蠕动了一下,喃喃说道:“我不知道你来了。” 
  这一句话刚刚吐出,陈容便差点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真是的,居然不设法挽救,反而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侧,平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低下头,悄悄地溜了出去。 
  她一步,那被晨光环绕中的男人悠然一笑,他嘴角一扬,广袖轻甩,缓步向陈容走来。 
  看到他走近,陈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这一退,背后便抵上了纱窗。 
  无奈何,陈容只能低下头来。 
  清香溢来,男人走到她的面前。 
  温柔地望着她,他的声线清润舒缓,动听无比,“懊恼了?” 
  低着头的陈容,点了点头。 
  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抚过陈容的肩膀,那手指如晴蜓点水一般,指过香肩,搭在了窗棱上。 
  不经意间,他把她罩在了阴影下。 
  他低下头望着她。 
  随着他的动作,一头墨发如缎般垂下,指过陈容的脸颊,柔柔相触,似粘似离。 
  “卿卿。”他吐出的温热清爽的气息软软地扑在她的脸上,令得阳光下,她柔细的汗毛晃动着,好生痒痒。 
  王弘低叹一声,温柔无比地说道:“卿卿这个寻思良久的好法子,被我给听到了,怎办是好?” 
  他低下头来,鼻尖轻触她的额头,软软地安慰道:“要不要卿卿再另思一个?”他扁了扁嘴,有点无奈地解释道:“卿卿是知道我这个人的……这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我一旦知道,便会忍不住要插手,会忍不住做些安排。” 

  他长叹一声,颇有点对自己无力地继续说道:“嗯,便是家庭啊,陛下啊,想给我安排娶妻什么的。我一想到我这里洞房花烛,我的卿卿在那里拍掌称快,蠢蠢欲动地寻思着退路,我就不快活了,我也不喜欢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很小心很小心,“卿卿,你说怎办是好?” 
  他的声线,特别特别的温柔,他的语气,特别特别地轻软,那呢喃低语,于万般绵软中带着某种稚气,于无比温柔中带着一种任性。 
  陈容本来便倾情于他,哪里受得了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语言?当下她红着脸,向下一缩,广袖就势捂着自己的头和脸,陈容闷声大叫道:“你,你退远一些,还有,别叫我卿卿!” 

  叫到这里,陈容倔强地抬头瞪向他,警告道:“王七郎,我现在是出家的女冠!你不许叫我卿卿!”警告声落下时,陈容已把自己重新武装好。当下,她木着脸站了起来。 
  刚要伸手推开王弘,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应姑在外面禀道:“仙姑,陛下派人来了,说要接你入宫一述。 
  ** 
  不得不说,魏晋的门第观念实在是牢不可破,我知道有不少习惯了我写绝对女强的读者,看到现在有点气闷。可没有办法,我试了又试,也没有办法在那种数百年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的社会里,写出个像卫洛玉紫一样,拥有个人绝对势力的女强人来。 

  媚公卿 第153章 皇室 
  陈容眉头微蹙,反射性地仰头看向王弘。 
  这一抬头,她便对上双眸明澈如水,望向她时,眼神温柔之极的他。陈容连忙垂头避开,低声问道:“七郎以为,该当如何?” 
  王弘一笑,声音微提,“请天使稍侯,容沐浴更衣。” 
  应姑一听是王弘的声音,马上大声应道:“是。” 
  应姑一退,王弘低头看向陈容,他修长白皙的手,抚上陈容的眉眼,清润的音线,如水一般沁来,“别怕,有我。” 
  声音虽低,实是温柔无限。 
  陈容低应道:“是。”她轻轻推开王弘,朝前走去。 
  王弘侧过头,清澈之极的双眸,静静地望着她曼步离去的背影。望着望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她的腰背。她的腰背,挺得如此笔直,那是有着僵硬的笔直……这个倔强的妇人啊。 

  陈容沐浴更衣后,来到道观正门处。 
  外面,皇帝派来的一辆马车正在候着,看到她出门,那太监大声叫道:“启车。” 
  陈容朝着那领头的太监行了一礼,碎步跨入马车。直到马车驶动,陈容还在回头看去。 
  王弘没有跟上。 
  陈容收回了目光。 
  马车驶出了道观,入了街道中。 
  陈容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上街了……她知道自己的长相容易招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一直压抑着上街逛荡地冲动。 
  天家的马车所到之处,所有的行人也罢,骑士也罢,马车也罢,纷纷让道。 
  此时,马车正经过翠柳巷,这里是吴娃越女们红妆待客的所在,一栋栋飘扬着各色艳丽旗帜的阁楼,还有阁楼上,一个个或浓兼职,或淡抹的美人儿。 
  这些美人正倚在朱栏上,对着下面的行人指指点点,嘻笑着。就在陈容的马车驶到时,一个美人拿过一支碧玉箫,眼眸含情地望着前方某处,幽幽怨怨地吹秦起来。 
  箫音起后不久,一个长相与她一模一样的美人扭腰靠近。她侧靠着那吹箫的美人,广袖水裳轻洒,朝着陈容的左近吟道:“谁家郎君颜如玉,倚马南桥春衫薄?” 
  这美人的声音,节奏分明,合在箫音中,仿若长歌声。 
  不知不觉中,包括陈容在内,众人纷纷顺着那美人的目光。 
  左边,小桥流水,柳树垂扬。 
  而在那柳树下,果然是一个美貌少年倚马而立,他皮肤白净,双眸乌黑,红唇挺鼻,长袍广袖下,身材颀长如柳。一双纯净的双眸,正静静,有点出神地望着前方。 
  这少年? 
  陈容不由向前凑了凑,掀开车帘定神瞅去。 
  这美貌少年细腰可柳,秀美动人,可不正是孙衍? 
  他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建康?是了,他肯定是与冉闵一起来的。他是世家子,有他在,冉闵在建康行事,会方便很多。 
  想到这里,陈容不由咬了咬唇:这么说来,短期内,冉闵不会离开建康城?一边寻思,陈容一边伸手掀向车帘。 
  刚准备把自己的面容完全露出,让孙衍看到的陈容,见到孙衍身后走来一人。那人,是常年跟在冉闵身边的一个亲卫。那亲卫走到孙衍身后,与他低声交谈起来。才说了两句,孙衍那秀美的脸便板了起来,眉间也露出一抹凝重。 

  而陈容的马车已在渐渐走远。 
  陈容放下车帘,自失地一笑,忖道:我现在也算是名满建康了,他如果想找我,随时都可以前来。 
  她转过头,望着红楼上的莺莺燕燕还在招呼着的孙衍,嘴角一扬,一抹温暖涌出心头。 
  马车正在朝着皇城方向驶去。 
  越是靠近那些层层叠叠的繁华所在,四周的马车便越是繁多。每一辆马车驶去,都会留下一缕熏香。 
  宫门已然在望。 
  陈容吸了一口气,把衣裳头发理了理。 
  就在这时,一阵踏歌声从身后传来。沉而有力的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发出颇有节奏感的乐声。乐音中,一个浑厚沙哑的嗓子在高歌,“红楼美人广袖招,朱门酒肉酿成糟。” 
  歌声极沙哑,明明是在歌功颂德,可配上这沙哑的嗓音,却有一种沧凉无奈之感。 
  陈容回过头去。 
  她对上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背影。那背影仰着头,把刚才那两句吟唱了两遍后,突然放声长啸起来。那啸声如悲如泣,如歌如哭。 
  陈容正自打量时,马车外,那个太监恨恨的声音传来,“又是桓府这个疯子!呸!现在都敢在皇城外唱这些搅乱人心的玩意了……看你还能活几天!” 
  那太监的声音有点尖利,听起来极为刺耳。陈容听到他声音中厌恶,不由惊讶地想道:这两句诗,根本没有骂什么呀! 
  几乎是陈容这般想着时,只见前方宫门处,冲过来一骑烟尘。那骑士奔驰得极快,马蹄的的,紧张急促。 
  在建康这样的靡软之地,便是少年贵族,走路都喜欢由人扶持着的。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急促的马蹄声? 
  不由自主的,十数辆马车同时掀开车帘,诧异地看向那个骑士。 
  那骑士正在朝着那个高歌而去的人影冲去。 
  烟尘如箭,一冲而近。就在陈容不经意看去时,她的双眼瞬时睁大到了极点! 
  只见那个急冲而出的骑士,在逼近那个放歌的背影时,突然弯弓搭箭,于众目睽睽之下,于人来人往当中,对上了那人的背心! 
  陈容下意识便想尖叫,她连忙伸手捂着嘴。 
  就在她这个动作做出的同时,马上骑士已挽弯弓如满月! 
  “嗖——”地一声! 
  箭走弦惊! 
  尖锐的破空声中,长箭如闪电般直掠而出,‘卟’地一声,它稳稳地刺中了那个正在高歌的人的背心处!瞬时,血流如线,缓缓而下。 
  …… 
  那如疯如癫,放声长啸的人,慢慢站住,慢慢回过头来。 
  风吹起他的长袍,指起他的乱发,显出了一张年青的,五官清朗明秀的脸。这还是一个不足二十五岁的青年。 
  那青年,双眸明亮之极。他盯着那个朝自己射来冷箭的骑士,慢慢的,他伸手向后,扯出插在背心上的那支箭。 
  “卟”地一声,鲜血四溅中,那青年把插在背心上的箭,硬生生给扯了下来。 
  ‘卟’的鲜血四溅中,四周的马车里,传来了一阵惊惶哭闹声。陈容听到身边的一辆马车中,一个三十来岁的贵族缩成一团,他双袖捂着脑袋,尖声哭道:“血!好多血……呜呜,我怕血,我好怕血。”哭声中,两个衣裳半解,玉乳露出一半的美婢连忙挪了上去,一个搂头,一个从背后伸手,便这般抱着他安慰起来。 

  那青年伸手把背上的长箭扯下后,双眼盯着那骑士,他便这般盯着,盯着,慢慢的,他把那血淋淋的箭头,这般含到了嘴里。 
  瞬时,那鲜血淋了他一嘴。 
  在那鲜血淋漓时,四周的贵族们的呜咽声,尖叫声更响了。在这些叫声中,陈容还闻到了一股臊臭味,她转头望去,却是那个迎接自己的太监,正双股战战着,而他的下裳处,已经变得湿淋淋了,地上,还有一滩水渍。 

  那青年把血淋淋的箭头含在嘴里舔了舔,在咽下几滴血后,他慢条斯理地把那箭拿了出来。 
  便这般拿着那箭,青年望着那骑士,望着皇城方向,几乎是突然的,他放声大笑起来。 
  随着他的大笑声,他背上的伤口,血流如注,转眼,那一袭青裳,已染得湿透。 
  那青年笑得很狂,笑着笑着,他的眼角沁出了两滴泪水。 
  狂声大笑了一阵后,那青年叫道:“只恨那曹阿瞒!只恨那曹阿瞒啊!若不是他与吴蜀两家火拼,拼尽了我中原血气!若不是他无德无能,生不出好儿孙,守不住这魏氏江山,又岂会有今日的腌脏天下?又岂会任由这白痴成堆,愚蠢无能的司马氏统了天下,丢了河山?哈哈哈!” 

  若说他刚才的歌声还有着含蓄,现在所说的话,却是字字句句直指当朝! 
  那骑士脸孔一红,双腿一夹,令得坐骑人立而起后,他再次弯弓搭箭。 
  望着那骑士举向自己的,寒森林的箭头。那青年笑得更响了,随着他的大笑,他一头乌发在风中四散飘扬,那高大的身躯,也是摇摇晃晃,如玉山将崩。 
  大笑声中,那青年长啸一声,他轻蔑地朝着那骑士翻了一个白眼,叫道:“竖子!我堂堂桓氏长苏,你还不配取我的性命!” 
  狂傲的,轻薄不屑的笑声中,那青年右手反转,手中的箭头,竟是闪电般地刺向自己的胸口。 
  “卟”地一声,血淋淋的箭头重重地插在他的心口上。 
  而这时,那骑士手中的长箭,已脱弦而出,‘卟’地一声插在那青年的肩膀上。 
  此时,那青年还在放声大笑。只是笑着笑着,他便是嘴一张,‘卟’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笑声渐渐止息。慢慢的,那青年高大的身躯,重重地栽向地面,一动不能再动。 
  而他倒下的地方,血流如泊! 
  望着那青年倒下的地方,马车中的陈容慢慢站起,她朝着他福了福,低下头,闭着双眼,严肃地低语道:“妾知君是汉家英雄。” 
  而在马车外,是那此起彼伏的大叫声,哭闹声,还有命令声,“快,快快,快走!” 
  “还留在这里干嘛?走吧走吧。”“呜呜,我要母亲。” 
  “好恶心,流了这么多血,把地面都弄脏了。” 
  乱七八糟的叫嚷声中,陈容听到一个浑浊的音线传来,“竟然当街射杀士族了?不是说不许当众行刑的吗?哎,越来越乱了。” 
  一片混乱中,陈容的马车已是在驶动。 
  不一会,她的马车便驶过宫门,向着里面驶去。 
  随着马车越驶越远,外面的喧嚣也罢,血腥也罢,渐渐远去,入耳的,是一阵笙乐声和女子的嘻笑声。 
  马车驶过宽敞的青石路,便进入了一条林荫道中。 
  到了这里,出入两侧的宫女太监明显多了起来。陈容瞅了瞅,目光一滞。 
  这些宫女,竟然个个都是穿红着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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