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红豆和绿豆全都给我分清楚,我不想看见任何一颗豆走错篮!”黄梨木师椅上,一位黑衣少年据坐其上,翘着二郎腿,根根黑发桀骜不驯。
跪坐在不远处的女孩低着头,漆黑及腰的发丝垂下,“是。”
声音淡,没有任何不甘的感情。低头,就开始在一个盆里把掺和在一起的红豆绿豆挑出来。
少年斜着眼看她没有丝毫拖延的动作,嘴角泛起一抹笑,这个女人,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顺。那么,就让我公孙红楼看看你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好了。
锦仓国,716年定都东临城。东临城下街道无数,主要街道为青龙街、白虎街、朱雀街以及玄武街。
青龙街混混遍地,东临城所有校的混混大致是出自于此。若你没到青龙街混过几天,你绝不好意思在校里跟你同说你是混混。即使你厚着脸皮好意思说你是混混,也绝对会被某个校园一霸暴揍一顿。青龙街在东临城混混界里的地位,就好比一流的高跟鞋设计师在女人当中的地位。
白虎街,比起其他条街实在是东临城最淳朴的地方了。淳朴的地方出淳朴的人,所以大凡城中做官的人都居于此地。之所以这条街会如此的淳朴,是因为这里风水好,据说这片大陆十个开国皇帝里有九个是出生于此。
而朱雀街,是很多人都喜欢去的地方,尤其是男人。朱雀街上,青楼之类的地方多呀,街上走得,看得顺眼的都是妓,且都是姿色倾城的妓!朱雀街有“无夜城”的称号,因为朱雀街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从天色渐暗开始一直亮到天明。纵便是天明,你过去了,也仍然有女人出来接待你。
玄武街,这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地方。锦仓国黑道纵横,甚至操纵着每一代皇帝的继承。玄武街,就是那些黑道老大所盘踞的场所。就算是青龙街混的最开的混混,也是不敢去到玄武街放一个屁的。你就看那街上卖扫帚的老头,一脸慈祥样,可说不定就是玄武街哪一条道上某个人的亲爹,你敢惹么你。
最上面所述的一个片段,发生在玄武街角落一栋豪宅的五楼里。高姿态的黑衣少年名叫公孙红楼,为公孙集团老大公孙贺钦定的继承人。
公孙集团是玄武街最大的霸主,仿佛就是驾临于这片街道的帝王。由此可推这公孙红楼当然是有骄傲资本的。而那倒霉的,却一脸平静的少女,则唤作王夏伽蓝,公孙红楼的贴身婢女。
公孙红楼一天中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结束了一天操忙后整一整这总是一脸平静的少女。他就是看这女人不爽,为什么别的女人见他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仿佛生怕他不理她们,而她就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好像得到自己的青睐就有多么糟蹋她似的!
他曾经问过她,问她干嘛总摆一副臭脸到底是要给谁看的。王夏伽蓝说,她明明是在笑。公孙红楼当时一个巴掌就掴到女孩脸——旁边的椅背上,心想你板着一张卫生纸般雪白雪白的脸你还好意思说你在笑?!你的五官可以不要了,真的,完全可以不要了!
公孙红楼的目光顺着少女的脸往下走。少女穿大开领的白色雪纺裙,曲线玲珑的身体透过薄薄的衣料若隐若现。公孙红楼的目光落进少女衣领里、隆起的部分上,少女忽然抬头看他。
公孙红楼别过脸,“都没发育好,可别指望能勾引到我……”明明是这样说着的,可语调却并不自然。
十六岁的少女,身材就像拔节的竹,比起小时候已经挺拔了许多。公孙红楼按捺住心里的燥热,起身去隔间雅室给自己调一杯清茶。
等公孙红楼完茶回来时,少女还是乖乖地在那里挑豆。公孙红楼颇为满意,在她面前蹲下,盯着王夏伽蓝的脸看了会儿,忽然皱眉:“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的眼睛。”
在公孙红楼眼里,王夏伽蓝的眼睛过明亮,好像满藏着一个盛世的光辉和希望。从她七岁开始他将她带在身边起,就是为了磨灭她眼里的光芒。虽然现在已经过去了九年,但是公孙红楼觉得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改变。
王夏伽蓝闭上眼睛。
在主人面前,她懂得绝对的服从。
公孙红楼低头吻住女孩的唇,一只手从背后搂住少女的腰,一只手揉捏着少女胸前的柔软。
整个房间顿时充斥了暧昧的气味。
突然有人掀开门帘,一个火红色身影就闪了进来,“好哇楼哥哥!你今天竟然和师姐搞到了一块儿,楼哥哥不要瞳伊了吗?!”声音带着致的娇媚酥软。
公孙红楼放开王夏伽蓝看向莫瞳伊,“过来,瞳伊,到楼哥哥这里来!”王夏伽蓝偏头看那穿一身火红短裙的少女扭着纤细腰肢走到公孙红楼身边,顺势抱住公孙红楼的腰。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公孙红楼推开她,转身去和那个红衣少女接吻。
王夏伽蓝起身,转过身要走。
“站住!”公孙红楼忽然发出声音。
王夏伽蓝背对着两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叫你滚了吗?!”顿了会儿,公孙红楼等到看见她的背影略带上了颤栗,这才满意地点头,“好了,现在可以滚了!”
王夏伽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跟着公孙红楼混了九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刚刚那一刻那个人心里想的是要对自己做什么!幸好莫瞳伊及时出现,不然……她攥紧拳头,低着头往自己的住处走,自己这几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另一边,公孙红楼搂着莫瞳伊激吻着。红衣少女嘴里说着讨厌,身却一个劲儿往公孙红楼怀中钻。
“莫瞳伊,你真是叫人难以自拔的尤物!”公孙红楼嗓音略带一点沙哑,亲吻着她的身体往地毯上倒。那女蛇一般扭动着身缠住公孙红楼,“比起师姐呢?”
“王夏伽蓝……”公孙红楼脑海里闪出刚刚看见王夏伽蓝身体时差点流鼻血的那旖旎一幕,却按着莫瞳伊的身体,媚笑,“她怎么能和你比呢?”
公孙红楼在心里叹息。这么多年来他有过无数女人,但是除了今晚外从没有碰过王夏伽蓝,一次也没有。做的最过分的,也不过是在某个夜里咬破了她的嘴唇。
另一边王夏伽蓝快步回到房间,她利用每一次外出的机会,总共花了几年时间才参透了这幢别墅以及一整条街的防守状况,现在这条街每时每刻会发生的事情都在她头脑里储存着。
对于公孙红楼,自己每一天都会被他恶整。有事儿没事儿,他也总爱把自己带着到处跑。所以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作息时间,比任何人都了解。
而每个月的今夜九点,是公孙红楼要离开玄武街外出管理其他公孙集团组织的时候。一直要到后天凌晨,他才会回来。
少女在床上坐下,从枕头后面拿出一只小闹钟,现在是晚上七点整。她静静坐在那里,看着秒钟一点一点走过去。
公孙红楼不许她用手机,她房间里唯一跟得上时代的电器便是那只紫色茄形状的巴掌大的闹钟。
七岁那年她第一次跟着还只有十岁的公孙红楼在街上走,看见一个小男孩把一只钟丢进垃圾桶里,她觉得那东西好生奇怪,竟然还会自己走动!于是她扒在垃圾桶边对着那只闹钟张望了半天。当时年仅十岁的公孙红楼觉得她这姿态对自己的形象很不利,搞得自己这一大佬好像买不起钟送她似的!便带着她去了一间精屋,亲自帮她选了这只茄闹钟。尽管他也觉得,送人钟似乎不大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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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溅亡命徒中
王夏伽蓝叹口气,把紫茄闹钟放到床头柜上。
起身掀开床单,打开床木板,下面还有一层沾满灰的隔间。她伸手往里面摸了摸,自己藏得东西还在,呼出一口气,轻轻放下床板和床单。在窗前站了会儿,看见街上已经点起灯来,少女走到门后,将藏着的一把剑取出。端详半晌,觉得不安心,又将剑藏到床单里。
东看看西看看,女孩再看向闹钟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五十分。
她把手伸进床单,刚准备把自己的剑拿出来,房门就被推开。少女收回手看向门口,一个身材挺拔,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站在门口。少女立即起身,温顺地对着男人单腿跪下:“师傅。”
那个男人看着她:“我要随少主一起出去,你和瞳伊就待在这幢房里不许乱走动。”男人的声音不徐不疾,铿锵有力。
“徒儿知道了。”王夏伽蓝低头。
男人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来,“伽蓝,你跟了我多少年?”
“禀师傅,八年。”少女的目光直直看着男人的眼睛。
“我多夺纵横江湖多年,一身剑术只传给了你和瞳伊。我无亲无故,这世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少主,还有就是你和瞳伊。”男人慢慢道,盯着王夏伽蓝的眼睛不放,“所以,无论是你还是瞳伊,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平安。”
说着,放开了王夏伽蓝。
少女低头:“徒儿明白!”
“你能真正明白就好了。”多夺深深看了她一眼,走了出去。多夺的瞳孔一只深蓝,一只乌黑,看着,有时候会产生一种旖旎的感觉。
王夏伽蓝喜欢师傅的眼睛,那种美丽,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能够欣赏到的。
那双,被称为“阎罗之眼”的眼。
她站起来,盯着房门看了会儿,慢慢转身走到床边。她从床里面取出包裹系到背上,深呼吸,然后拿出床单下面的剑。一起准备妥当,她向窗口走去。走到一半,回头,那只紫色茄闹钟安安静静地待在床头柜上,秒针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着。
“喂,你看这只茄怎么样?那模样和你一样傻!”当年只有十岁,却穿着一身华美服装的公孙红楼指着高高柜台上的那只紫茄闹钟。
彼时只有七岁的王夏伽蓝抬头看那只闹钟,它胖墩墩的样煞是可爱。深绿色的茄蒂仿佛一顶帽般盖在它的头顶,更加使它显得可爱。
来不及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公孙红楼已经付账了。
“像我一样傻?”王夏伽蓝回头看着那只紫茄闹钟。半晌之后,她把茄闹钟塞进背上的包裹里,打开窗户,沿着墙壁攀爬下去。
以夜色作为背景,没有人发现这栋豪宅五楼上所发生的一切。
王夏伽蓝轻轻落地,迅速贴身靠到墙壁上,一队巡逻人员正巧擦着她所在的墙面过去。她轻巧地跃进一簇灌木之中,以灌木作为掩护继续往前移动。
前面五步的距离,会出现一面围墙。
王夏伽蓝发誓那面围墙会是她命运的转折点。
没有觉察到这栋豪宅里的异常,公孙红楼的车队早就离开,多夺也并没有对这里加强警卫。更何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发生。
王夏伽蓝抬头,那堵围墙很高。她回头看了一眼,一队巡逻侍卫正从自己身后的灌木经过。没管他们,停顿十秒之后,她猫一般跃上了墙头。一身黑色夜行衣将她的身材衬得完美,也掩护得完美。没有人知道,一个女孩正站在这堵围墙上对这栋豪宅做最后的观望。
她回头,义无反顾地跃下围墙。
下面,将会是她王夏伽蓝的新生。
没有公孙红楼,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打扰与颐指气使。她会像天空的飞鸟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一点冰凉却打扰了王夏伽蓝的幻想。
王夏伽蓝看过去,面前围着一群人,为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刀抵着自己的脖颈,很冰。男人的脸很陌生,看起来不像是公孙家的人。
那么,就不用害怕了。王夏伽蓝直视男人的眼。
“哟,这妞胆还真大!都被刀架着脖了,竟然还一声不吭!”那为的男人欣赏着王夏伽蓝的反应,见她没什么害怕或者求饶的表情,不禁觉得有趣。
王夏伽蓝静静看着他。
“哈哈哈,大概公孙家的女人都这样吧!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她们会不会比别的女人叫的更动听啊,哈哈哈哈……”一个男人在人群里面大声嚷嚷着,为自己的创意得意大笑。
王夏伽蓝的目光落到这个男人身上,依旧没说话。
“本来是想刺杀公孙红楼那个王八蛋的,既然没守到他,那么把这个妞掳走当做战利也不错!公孙红楼夷平了我大哥的组织,兄弟们一腔怒火没地方撒儿,正好拿你撒撒气儿!”他说着,放下刀,伸手就去摸王夏伽蓝的脸。
就在他的手距离少女的脸不到一寸的距离时,他停住了。
本来大声吆喝叫好的男人们突然安静下来。
血从那为男人的腹部淌下来。他大睁着双眼无比惊讶地看着面前仍旧一脸平静的少女。王夏伽蓝从男人腹部拔出刀,一双大眼睛无波无澜地看着快要倒下去的男人,“知道你哪句话说错了吗?”
男人只是盯着她,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他那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在王夏伽蓝看来很可笑。他张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连改变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不是公孙家的女人,记住了。”王夏伽蓝的剑横着飞出去,来得及躲闪的人纷纷让开,来不及的竟全都被割破了喉咙。之前那个说下流话的男人,也被直接割破咽喉,倒地而亡。
当剑飞回到王夏伽蓝手中时,已经没人敢阻拦她。幸存的人群爆发出恐惧的呼救声,四散奔逃。
王夏伽蓝默默站在死人堆里,提着剑,脸上的神色是淡漠。黑色夜行衣的颜色被血染得更深,就连那头乌黑的长发,都沾了血渍。
她就像是出现在夜里的染血夜叉。
本不想杀人的。少女轻轻叹口气,看着远处的深蓝,慢慢往前走。
当她转过街角时,一队健壮的、着装统一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公孙……”王夏伽蓝轻轻道,看着他们逼近自己,回转头,身后是同样的一队人马。今天,到底可不可以逃出去?!
一行眼泪从少女脸颊滑落,她举剑,准备好了战斗的姿势。
多了……多了……人,多了……少女心底是无声的叹息,扑上来的人似乎永远杀不尽,与记忆里的画面重叠起来。
曾几何时,自己面临的也是这么一副光景。
杀不光的敌人,躲不过的恐惧。
鲜血飞溅的瞬间,心仿佛碎裂成无数片。不想杀人,不想杀人,不想杀人!不想,被人称作没有感情没有人性的杀胚……
自己不是杀胚……这样的心声,没有人听得见。
记忆里,七岁,飘雪的那个下午,一身淡粉衣服的小女孩咯血倒在自己剑下,一刹那,所有人都鼓掌,说自己是天生的杀胚,说自己可以无情无欲,可以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第一号杀手……
可是她害怕。
下手的力道渐渐轻了。由于恍惚,身体各处已经挨了好几刀。王夏伽蓝回过神时,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正高举着一把长刀往自己头顶劈下来。
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