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香淡淡笑道:“在下一介草野,谈何劳碌。哪比公子高贵显达,才是真正的忙难分身。今天公子降贵相邀,该是在下感到荣宠不安才对!”
“莫公子太谦了!来,在下知道公子从不饮酒,特地备好了清茶相待,咱们就以茶代酒干了这杯吧!”
“多谢……!”
两人相对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少时,朱厚晨微笑道:“我与公子可谓已是神交久已,对公子的才智,能为,实感钦佩之极了!”
“哪里!在下能有今日小成,公子的慷慨成全实在居功至伟,在下今日借花献佛敬公子一杯,以示感谢……!”
两人喝了第二杯茶,定国王缓缓道:“莫公子,你我皆非平常俗人,有些事根本不必兜圈子!在下今日相请,想必公子也能猜出这茶中之意吧……!”
莫流香淡淡笑道:“公子美意,在下岂有不知!只是,在下不过一介草野,恐会令公子失望……!”
“诶!公子你乃当世奇才,成为江湖一代霸主不过早晚之事!若你我联手,天下岂不尽入你我囊中……”
“恕在下直言,公子所想恐怕未免太过简单了……”
“哦?愿闻高见……!”
沉吟片刻,莫流香缓缓道:“高见是不敢当的,不过在下倒是可以说说自己的一点浅见!公子,在下毕竟是江湖中人,从各个角度都与你立场不同,行事恐难以达到一致。江湖讲的是快意恩仇,一刀一剑,你来我往。三刀六洞无非自己,就再大麻烦也无关江湖之外。但你却不同,你所要为之事一饮一啄莫不需思虑再三,一人一事,甚至一个再微笑的细节都关乎难计,实非在下可比啊……”
定国王瞳孔微微收缩,缓缓道:“公子见识果然非同一般,可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在下所行之事已无可更改,公子难道就不想有朝一日能够青史留名……”
“哈哈!富贵清名,人人欲也,在下岂能免俗!只是,在下身在江湖,便无那王者之冠倒也可逍遥自在!可若与公子一路,即便能得那一日荣宠,也少不得许多拘束!况且……,嘿……!”
“莫公子是对在下没有信心?”
“哎!很难说啊!公子你坐拥半壁兵权,于朝廷地位也是举足轻重。不过也正因如此,你才最难有个稳妥的保障啊……”
“莫公子此言何解呢?”
“良禽择木而栖!即便寻主也要找个可靠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公子想必对在下身世已经极为熟悉,那就该知道在下早在八岁之时便已中过乡试,早就可以官居朝堂。可是,眼下这时局风雨飘摇的,实在让在下鼓不起那勇气去乘风破浪啊……”
“莫公子仁德慧心,心怀天下,难道对当今天子的诸多无行之处视而不见?如果任他继续胡作非为下去,天下百姓怎能幸免,公子就不想为苍生尽份心力……”
莫流香淡然道:“朱公子,天子如何行为非在下可定,而由谁去坐那龙椅,更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说的算的……”
“莫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如今坐拥半壁兵马,而且朝廷也多有心腹。更重要的,在下为苍生谋福的一片拳拳之心,天日可见。而今在下唯一或缺的,正是公子这样一位文武全才。若公子愿助我一臂之力,那大事何愁不成!届时我愿与公子共坐江山,同掌天下!”
“公子太抬举我了,在下哪里敢当……!不错,公子的力量的确不容置疑!但公子也不要忘了,当今乾清宫里还坐着一位呢!且不论他如何,就说这天底下,金陵王镇守江南,拥兵数十万,富可敌国。淮南王镇守沿海,与东瀛交往甚密,财势亦非同一般!东平王手握生杀大权,朝中百官敬畏有加。而且其为人高风亮节,天下尽仰!
再说那各路郡王哪个不是手握重兵,富甲一方,而且对那宝座虎视眈眈!公子你虽强盛,也未必是无人可及吧……!“
朱厚晨眉头紧皱,戒备问道:“莫公子此意,莫非你已与哪位有过了交往……?”
莫流香淡淡笑道:“公子多虑了!我说过,良禽择木而栖!所以我不会轻易就靠在哪。因此,以现下而论,公子之力恐尚不足平定四方啊!那么,又如何能让人放心追随呢……”
沉吟半晌,朱厚晨缓缓道:“不可否认,莫公子所言句句入情入理!但是与我相比,他们互相至多平坐。可我近守京师,这一点便胜过他们许多。若再有公子相助,大事必然可成!”
“哎!公子啊!这便是我说你把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了……。近守京师?难道公子忘记了令先祖燕王的先例了……?至于平坐天下云云,在下确实从未想过。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不错公子,你把天下归于我一身未免太过了!不错,各路势力确实各有千秋,而在下据守江湖也已成一派之势。如果在下加入任何一方,都必然可增其威势。但是公子你想过没有,江湖也同样是纷争重重,无日休止。在下虽掌握一门,但也不见得就能无往不利。而于此时,在下尚朝不保夕,若再与一个前景不定的同伴联手,恐无疑于自掘坟墓……。说白了吧!投身朝廷可以光宗耀祖,但是那得是在太平盛世。否则,恐怕连命都搭上了。在下面对这难料之巨,如何敢轻易涉险?要人将身家交付,也该为人家想想。如果自己真的有把握怎么样,我或许可以帮忙,但至少江湖还可以当我的后路。但公子你就是要我以自己江湖的力量帮助,那在下此时怎能应允呢……!”
“公子天将奇才,武勇可胜凤仙,文智不弱卧龙。便只你一人,我亦愿欣然厚待啊!”
“哈哈!凤仙其人实不足一道,在下至少还不至于认父随意。而卧龙智谋的确天下少有,可若无玄德恐也无人知他了……”
“莫公子所见,在下不比那三顾茅庐之人……?”
“公子,以你所见,玄德与孔明谁人更胜?”
“自然孔明!”
“那他为何甘心役于玄德一生?”
“刘备仁德仗义,孔明忠心可嘉……!”
“哈哈……!哎呀!公子啊!你自比刘备,喻我为孔明。但你可曾想过,即便你真有仁德,我又可真忠心……?”
“公子之意……?”
“孔明才智天下知之,但他肯甘于屈从刘备,恐未必就真出于忠心吧……?”
“难道,公子以为刘备才智更胜孔明?那他还何以要三顾茅庐……?”
“公子如此诚心相待,难道真甘心自认才智不及在下?”
“这个……,公子才智天下无双,在下自叹弗如……!”
莫流香随意笑道:“朱公子,你我之间,难道还用得着这般虚伪客套……?”
朱厚晨微微发窘,莫流香接着道:“刘备才智虽然未必就胜过孔明,但他能将其随意任用,也不见得是孔明感念知遇之恩才会忠心效劳……”
“莫公子何不明言……”
“好!单说孔明其人,学富五车,几乎莫有不知。但遇到刘备之前,有曹操,孙策,再先还有袁绍,刘表等人,他为何不投?只因他为人不无狂傲,不愿低下示人!而刘备的三顾茅庐正好满足了他的虚荣,才会让他甘心出山……”
“在下亦可!在下自认对公子之诚心,丝毫不弱于刘备对孔明……”
“可在下若并无虚荣之心呢……”
朱厚晨一呆,莫流香淡淡笑道:“朱公子请听我说,刘备恐怕也并非真的多么仁义忠厚!袁绍、刘表、曹操,他自许汉室皇叔,却几度易主,最终因想要自立才会拜访孔明。可见他早有天下之志,只苦于一时无机。如此一来,他身为汉室王孙可保忠义之名。而今,朱公子与刘备不同。你本坐拥极权,距那至尊之位只一步,本不应旁生枝节,否则就是叛逆。殊不见曹操生平挟天子而令诸侯,即尊比至圣,又不用担负叛逆骂名,未尝不是件美事。当然,当今天子并非汉献帝。可朱公子此时不做曹操,却想做刘备又谈何容易啊……”
朱厚晨沉吟道:“莫公子之意,是说我如今应先扫出未来可能威胁到我的势力,再回去安安稳稳的迈出那一步。这样一来,即可以借皇帝的名义扫出自己的障碍,还能在日后毫无后患……”
“在下只是随意说说,朱公子如何理解全凭己意!毕竟,为一代君主虽然德行很重要,智慧也必不可少。有容人之量,也要人知人之明。但应险之处,也不可疏忽,刘备的知人之明也正在于此!法正为人心胸狭隘,他却委以重任,为自己把守后方根基。而他自己大摆仁善假象,这样被骂的自然就是法正,赞的是他。收拾了法正,即达到了最初目的,还可以让人不生异心,这便是天子心计了。而对于孔明,他因信服其能而放手任用,自己安稳享乐,这也说明了这一点。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卧龙、凤雏,五虎上将,这些人皆可纵横天下,而刘备自己也正如日中天。可是,这些人一去,蜀国马上沦为囚徒,为什么?不是因为大多人认为的以后没有了刘备在时的那些高明,而是因为可以留下的高明都已经被他带走了……”
思索片刻,朱厚晨缓缓点头道:“莫公子见地精辟,如此看来刘备的确是个奸险之辈啊……!”
“奸险并没有错,人生于世心计是必不可免的。但问题是,心计也要分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时候不该用。如果用错的时间,地方,结果也只会适得其反……”
朱厚晨听着,淡淡笑道:“说到底,原来莫公子还是信不过我,怕我没有容人之量啊……!”
“朱公子言重了!在下只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孔明的狂傲,不用你纡尊降贵。但是我也非莽撞之徒,决不能赔本枉死……”
“莫公子,你所顾虑的对你自己确实无可厚非。可是,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总会担些风险。此时你不肯相助于我,便能保证来日安稳无虞吗……?”
“当然不是……!朱公子今日降尊相待,是因大事相招。而他日大事一成,所谓兔死狗烹,朱公子第一个想到要除掉的,也必然是我。但我所担忧的,却并非如此……。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就是真有那么一天,凭在下的武功天底下恐怕还没有人能轻易取我性命……”
“那公子到底为何?”
“哎!朱公子,你有句话说对了!在下所做的一切,首先为的天下苦难百姓。因因此,无论在下结局如何,今日如果要投效一主,便是将其看做来日明君了,因此必然要选择一个仁德诚厚之人了……”
“公子是对我为人不满了……?”
“不,太祖皇帝在登基之前与众兄弟同甘共苦,但一朝为君便……!哎!其实一国建立,功臣屠戮是千古道理,永远也难改变。可这样,百姓必然又要饱受苦楚。如果在下最终不过只是又成就了那样一位帝王,又何必徒然枉费呢……”
朱厚晨听了一下子站起来指天誓日道:“莫公子,在下今日在此对天盟誓。有朝一日若在下能身登大宝,必不负功勋,善待天下百姓,兢兢业业打理朝政,不敢稍有懈怠。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莫流香看看他苦笑道:“朱公子,你发誓又有何用!当前的问题不是你得到天下以后如何,而是你是否能得天下……”
“如得公子相助,在下大事必成……”
“哎!朱公子啊!我说过,我为人的原则是成人必先成己。而公子今日之力,在下实在没有把握可以帮你什么,又怎么能答应你呢……”
“莫公子到底要如何才肯帮助我,尽请明言……”
“话说到这,我也不妨直说了。如今要在下为天下百姓择主,首先他要有得天下的能力,其次是得到天下后可以做一位明君。所以,首先朱公子如今的势力便是得我帮助也无济于事。而且,据我所知定国王府中人时常欺压百姓,府中门客也多傲慢狂妄,这要我如何放心追随呢……”
“莫公子,在下保证回去后一定严加约束家丁及门客,凡事以百姓为念!”
“朱公子,我今日的成就并非凭空而来,实乃心血之成,不可能就这么轻易付出。所以,若要在下投效,公子还需依我三件事……”
“请说……”
“第一,东南沿海倭寇肆虐,百姓苦不堪言。而官府勾结匪类,坐地分赃,实在令人发指。公子手握重兵,权位显赫,应多思为百姓解除困苦啊……”
“好,回去后我会马上请旨发兵清剿倭寇,让沿海百姓重回安宁!”
“第二,如今各地藩王盘踞自大,将属地官员滥用,贪污成风,恶吏遍布。朱公子位列三公,自然当将此等赃官依法处置。并且,以此还可消除各处藩王势力,对日后也有大益!”
朱厚晨思索片刻,沉吟道:“这事我其实早也想办,可各处藩王势力极大,而且都是皇亲贵戚,并不容易对付啊……!”
“各藩王手下兵多将广,拿着朝廷厚赐终日饱食无所事事。如今公子岂非正好用上……”
朱厚晨恍然大笑:“哈哈……!莫公子果然才智绝世,在下佩服之至……”
“第三,朱公子府上自令尊便广招武林高手,但良莠不齐,害群之马不少。如长此以往,日后也难免祸患。所以公子需要严查府中与其他朝官幕僚,凡不良之徒,应尽早清除……”
“好,在下回去马上就先办理此事。待详查切实,必然尽快报知公子……”
莫流香点头道:“朱公子一片诚心,在下甚为感激!但在下所谓也是不得已,若有冒犯还请公子原谅!”
“哪里!公子你思虑周全,在下极为佩服!怎会怪责。只是,若在下将所有事情办妥,就请公子切勿再推脱了……”
“哼!想办好这些事,没两年才怪……”
心里想着,莫流香淡淡笑道:“在下虽出身草莽,但也自幼读书,自然知道言而有信!”
“好!莫公子,你我满饮此杯,预祝我们大事早成……”
少时,莫流香缓缓道:“朱公子,在下这里尚有一私事相请,不知……”
“莫公子的事便是我的事,尽管请说!”
“那好!是这样,在下的月影商号因开设过广,货物积压极多。而如今世道不好,生意也不那么好做了,所以希望可以得到公子援手……”
“那公子打算怎样……?”
“这个,月影商号所务种类繁多,本应可以互相交流,更有益于发展。可是因各处商号距离颇远,难以相通,很多事还是要自给自足。所以,这地域限制对我的影响非常大。因此我想在各地多开分号,一来有利于各处的衔接,二来也可以对时势的掌握更加清晰……”
朱厚晨想了想道:“小事情,莫公子尽管去做,我会通知各地官府给予方便……。另外,我也知道月影商号商务繁多。回去我会知会内务府,朝廷的各项买办会多找月影。过几天公子可以让成管事到我府中来一下,我会带他见见内务府的人……”
“如此多谢朱公子了!在下敬你一杯……”
告别朱厚晨,走出酒楼莫流香独行街上心中暗想:“定国王果然厉害!不过,你会利用我,我又何尝不能利用你!咱们不妨走着瞧,凭你想做皇帝!不改这算计人的毛病,你就等着我送你去地府做吧……!可是他武功之高,也确实是我生平仅见,比元胜天之流强太多了,简直可以说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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