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只须随便动心转念一下,就可以令别人天翻地覆。
倾听了两人的话之后,方天却是先对诉说着孤苦的大木说道:“大木,不知你有没有观察过一粒种子的萌芽?”
方天的这话并不算无端,因为当魔法师可以通过元素感应周边之后,有一段时间,很自然地就会细细地体察周边,就如方天当初刚来此世之时,枫林大院周边的那些草啊树啊虫啊鸟啊之类的,都被他观察得很仔细。
大院内外的树上有几个鸟窝,他可是比整天上窜下跳的小伯格小迪克等小家伙要清楚得多!
而后来他问安迪埃里克等人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这种行为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人家连一棵小草有多少个分岔、共多少个小节,最开始有几小节,最后又能长到几小节都明明白白!
假如这个世界有什么自然观察奖,那奖项必定被魔法师们全数包笼。
听了方天的话之后,大木先是一愣,他不明白尊者为什么问这个。毫不相关的样子。不过也只是一愣,然后便点头。
种子的生长。他是真的见过,但观察或者说仔细观察么。倒也未必。
坦白说,自成为魔法学徒之后,他的经历过程真的并不算美好,更三番几次地逃亡,因为总有人觊觎他手里的魔法传承,尽管都只是些三四级的魔法师,但那些时候,他自己只是一级、二级!
而因着这种经历,“平心静气”什么的。对他来说,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奢求。
直到后来,晋升四级以后,境况才真正改观。所谓“观察种子的成长”,也是四级之后才有的事。这时听得尊者之问,大木一时心中便有点委屈:“方才我虽然把前半生的经历三言两语简单带过,但以尊者您的见识,难道就猜不出来么?”
倒是这时,边上的南风。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天同样轻轻颔首,对着两人的,然后开口说道:“以前的时候,我也仔细观察过草木的生长。但那个时候。我往往都是观察地面上的,能被用眼睛看到的东西,比如小树苗茁壮成长。一天能发多少新芽,比如小草迎风招摇。早上一片草叶上能有几滴露珠。”
“……这些便是我感兴趣的东西。”
“不过,后来。慢慢地,或许是这些看多了看厌了吧,我又对它们的根、它们的种子产生了兴趣。尤其是想到那么清新翠绿的小草、那么茁壮生长的小树以至后来的大树,通常都是由一粒种子开始的。”
“我就在想,那么一粒小小的种子,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承托着生命这样持续不断地成长呢?”
“后来我就明白了,每一粒种子,都需破壳破土而出,才能见到阳光。破壳是突破自己,破土是突破环境。这两个,都是孤寂艰难且痛苦的过程,而有的种子忍受不了这些,所以就选择一直沉埋在黑暗里。”
方天要说的话,其实就最后这一句。
而说完了这话之后,不待两人怎么反应及思索什么的,方天便把话题转开,与两人聊了聊生平所见的有印象的魔法师什么的,只是随便谈谈,然后方天便打发两人离去。
而看着两人的背影,方天一时间便有点浮思。
生命的外在成长环境有好有差,草木是这样,人也是这样,或者说,这天地之间一切从低到高的生命都是这样,无有例外者。
大木便是外在成长环境较差者的代表之一。
世间之事,让人感到尤为无奈的是,生命在这等环境中成长,不仅要为环境差这一因素本身买单,同时还要为因为环境差而造成的性格扭曲如偏激、狭隘或软弱等买单,也就是双重买单。
说起来真的是很不公平,但事实就是这般残酷。
且日后就算条件改善,外在环境变好之后,许多生命的性格阴影,也依然长久地存在着,严重制约或影响着其之后的道路。
要再算起这个,那就是三重买单。
此时此刻,方天再一次想起了前世华夏古代的那篇散文《后雪赋》。
雪从天上落下来,飘飘洒洒的,大家都一样。但是在落地之后,就有了种种不同的境遇。
有的还没等落到地上,便已经融化,有的落到向阳之处,便是短暂存在,也只有几天。有的落在土路上,被阳光一晒,和泥土一起变成烂泥,让人皱眉或咒骂,有的落在好的景观处,让人赏心赞叹,也有的落在高山雪岭,成为万载不化的晶莹。
这说的是雪,其实是在说人,作者是以雪喻人。而方天现在看来,这散文所说,又可以扩及到一切生命。
而和雪这种无意识的东西不同的是,有意识的生命,正因为有意识,便不仅仅是承受“天降之运”,而更可以“逆天改命”。——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其实许许多多的生命,都在逆天,都在改命。
或者更进一步地说,生命最大的意义,或许就在于逆天,就在于改命!
从单个的生命看过去,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从整体的生命看过去,是“万类霜天竞自由!”
所以承认现实、立足现实、改变现实。才是一个生命最应该做的事。一切的埋怨都来自于不承认,不管是自怨自艾。还是怨天尤人,都是不承认。不甘心,更是等于向天在喊:“为什么对我这样不公平?!”
天当然不会回答他,或者也可以说是回答他了。——用更多的不公平去回答他。
你既已放弃天地赋予生命的“逆天改命”之权,那就老老实实地安天顺命吧,像一颗石头一样,像一粒尘埃一样,只用眼看着,看着其它的生命,在你身边的远远近近。不断地竞生竞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它们有的会失败,甚至于沦落到比你更差,但总有会成功的,终至于高飞于九天之上,遨游于瀚海之中,得以体会生命之大突破、大自由、大喜悦。
然后张开双臂拥抱天地,然后合敛双手淡然欢喜。
其实刚才还有许多话方天想对大木说的。因为大木的际遇,和他初来此世的际遇,很有那么一些相似。——当然,他的情况要好一点。
不过当发现大木听了他的话之后毫无感觉之时。方天便果断打消了此念,转开了话题,真正进入闲聊。
或许此时。这位先生的心里可能还在想,明明有本事。为什么不指点他一下?失望以至于怨愤,都是有可能的。不过世事更奇妙的地方在于。他那句本是针对大木而去的话,大木听风过耳,南风却真正听到心里去了。
突破自己,突破环境。
南风一直都在突破自己,没有懈怠,哪怕十数年停滞于六级不得晋升,修炼依然算得上勤勉。
但是他也和大木一样,受了外在环境的影响。
少时在恩师的殷殷教导下亦步亦趋,恩师离去后又受到好些位长辈的指点提携,一路晋升六级。但哪怕是成为了六级的魔法师,他心里依然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小的学徒,还如老师当年初收为弟子一样,亦步亦趋。
问题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亦步亦趋的对象。
更大的问题是,他没有明白,当生命成长到一个阶段之后,这个“亦步亦趋”的壳,也是要脱去的。
用种子来形容的话,南风一直在努力不辍地生长,但却一直被包在壳中,而这个壳,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只须轻轻一触,即告破裂。而他之前的那句话,就是一个“触”,从情况来看,南风也感受到了。
从“突破自己”及“突破环境”两个方面去思量权衡,这位魔法师先生会知道自己欠缺在何处以及向何处去突破的。
若无意外,不久之后,其便会突破六级,晋升七级,并一路不可阻挡,直向九级冲去。
日后若再有一次机缘的话,晋升准法以至证入法师,亦非不可能之事。
而大木,情况就不乐观了。
方天不看好其将来。
若无意外——且是极大的意外,这位将用其后的十数年时间硬生生地拖入六级,并终身终止于六级。别说晋入七级了,就是六级的阶上,他也将难以走得完全。
换言之,今日二人还是同伴,五级六级老相好。
而待他日,则差距将一日日增大,直至完全地不可相比。一者始终地原地踏步,而另一者,一步一步,步步登高。
日后若无大变加身,这就将是两人必定的命运轨迹。前者的轨迹已经基本锁定,后者的轨迹则看其在晋入九级之后,能否遇到另一次的机会,或来于自身,或来于外界。
而这么想着或者说看着,方天便又觉命运这东西挺让人无语的。
两人这番遇到他,对大木来说,仿佛便是在以前不公平的基础上,又加增了一重不公平。——他将眼看着老友或者说老伙计,因为这次际遇而翻天覆地,而他自己,却依然原样。
只是,方天又有什么办法呢?
同是一场风过,有人心旷神怡,有人感冒了。——事实就是这样。
而只是萍水相逢,方天能做的,也只是止此而已。他可以强行出手,令大木也翻天覆地,但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因此,他与这两位魔法师之间,也就是这样了。
一夜很快过去。
这一夜,商队上下,除了因疲累至极而沉沉酣睡的两个小家伙之外,其他所有人都睡得不太好,而至于两位魔法师则根本没睡。大木一夜心思起伏,而南风则情绪略有亢奋,显然已经心有所得。
而纵然如此,商队还是早早就收拾起行了。
夜行晓宿,是方天前世的那个世界在沙漠行走的规矩。
意思大抵是白天太阳高照,沙漠是个大蒸笼,这时睡觉最好,而待太阳落山,天气凉爽,再开始行路。不过这规矩只适用于少许地方,尤其是小沙漠边缘。大多数情况下,仍然是白天赶路,夜间睡觉。
不过白天早早地赶路,却是可以的。
就像现在,按前世的时间来说,只有凌晨三四点钟吧,天色刚透微光,众人就收拾一下,起程了。
需要稍微提一下的是两位魔法师就是这个时候凝水的,一次制水大约够整个商队人马一天所用的。
方天随意问了一下商队首领铁达木,便知只有两位高阶魔法师(五、六级)才能这样奢侈地制水,商队若只有一位魔法师,或三四级这样的,则只能挖地,从地上取水了。
不过就算是他们商队也经常挖地,大概是隔个十天八天这样,弄出水塘来商队上下洗澡洗衣服,驼兽也能痛快痛快。
方天点头表示了解。
在大沙漠中长期行走,就算不渴,看着一汪碧水,也会心神俱畅的。
小东小西醒来的时候还是两眼惺忪,不过睡意很快散去,高兴与激动重新泛起,如两只小鹿一般奔走在方天身边,方天微微一笑,把两个小家伙又扔到天上自由落降一番之后,就让两人开始跑步。
在地上跑。
在“纯净的元素海洋中”跑。
看商队的许多大汉两眼放光,满脸馋涎的样子,方天便笑着对铁达木及众人道:“你们如果有兴趣,也可以进去活动活动手脚,不过其实没什么用。”
然后在边上,又一个随商队一起前行移动着的“元素池”为之出现。
方天的这话让商队的上下大为雀跃,他们才不管什么有用没用的呢,除了必须的人手牵引驼兽之外,其他人全都一股脑地跑了进去,也终于有大汉壮着胆地对方天喊:“大人,能给我也测一下魔法天赋么?”
方天哈哈大笑。
说,可以,但我感觉你学魔法已经晚了,你还是好好做武者吧,你如果有兴趣,我们也可以探讨一下武技。(未完待续。。)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六章 天地之威
方天的这话同样引起了大汉们的一阵轰笑。±,。。
什么事都是相互的,看到方天没有任何架子,以至与他们笑语相对,这些大汉一时间也忘记了或者说忽略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位莫测高深的“尊者”,武者的豪爽本能发散。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大汉都是武者,和魔法师毕竟隔了一层。
而像南风及大木两人,对于这位“同为魔法师的木罗尊者”,不论这位尊者是如何笑语温和,都是绝对不敢同样地笑语晏晏的。
然而也因为此,魔法师大人的关于探讨一下武技啥啥的,就被这些大汉们当成了是一个纯粹的笑话,整个商队中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大汉过来向“尊者”讨教,若有知情人在此,必定是大跌眼睛。
方天当然是摇头笑笑,这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他从大漠中走来,并未表示自己的身份,但这整个商队上下,从见面的一开始就把他定位为了魔法师。这么定位也不算错,但一叶障目之下,就绝不可能见到其它的什么了。
从凌晨三四点到中午十一二点。
漫长的时间,漫长的旅程。
之前一个人行走于大漠时,方天倒不觉得什么。这时跟着整个商队一起行进,在“凡人的行进”中,方天才进一步感受到了大漠的大与漠,怎么走都是一个样子,周围漫无边际,脚下一地黄沙。
一个上午的行走。在这大沙漠中,简直微不足道。走与没走,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也就在这时。铁达木宣布商队休息,扎营,进食,以及午休,以避过一天中太阳最厉害的时候。不过这位大汉在望天望地选址以让商队停驻的时候,眉头忽然有点小皱,对周边道:“今晚的天好像不太好。”
昼有百日晴,夜无二日朗。
这是方天行走于这个大沙漠中对这里天气的评价,意思是白天总是晴朗的。太阳高照,几乎就没有见到乌云的时候,想晒日光浴的,在这里天天都能得到满足,但是到了晚上,晴天是十中无一,其它,非风即沙。
昨晚极难得的好天气之后,今天。该是起风了。
只是就算方天也没想到,铁达木中午时候的“今晚的天好像不太好”,到底是怎么个不太好法。——午休之后商队再次启行,然而还没等太阳彻底落下。遥远的天边,就有乌云四起了。
“大沙暴!”南风脸色凝重,嘴里喃喃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而商队的诸多大汉。包括为首的铁达木在内,也个个都如面临生死大敌一般。
这倒让方天感到有点奇怪了。对于这个商队来说。沙暴什么的是需要小心防范,但这些人应该都是沙漠老手。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也不止一遭,此时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吧?
不过方天没有问。
反正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只须看着,就知道了。
商队立即停止,开始扎营。不过这次的扎营就不是昨天和今天中午的那种扎法了,那两次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让商队停驻了下来,而这时,先是铁达木四处凝望,极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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