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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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传奇-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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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
  深深道个万福道:“一向感谢官人,蒙官人又费心酬答,使奴家心下不安,今日奴自治了这杯淡酒,请宫人过来,聊尽奴一点薄情。又撞着两个天杀的涎脸,只顾坐住了,急得奴要不的,刚才吃我都打发到院里去了。”西门庆道:“只怕二哥还来家么?”
  妇人道:“奴已吩咐过夜,不来了,两个小厮都跟去了,家里可无一人,只是这两个丫头,一个冯妈妈看门首,她是奴从小儿养娘心腹人,前后门都已关闭了。”西门庆听了,心中甚喜,两个于是交坏换盏,饮酒做一处。迎春旁边斟酒,绣春往来拿菜儿。比及酒阑,两个丫环都退出房中,原来大人家有两层窗寮,外面为窗,里面为寮,妇人打发丫环出去,关上里面两扇窗廉,房中掌着灯烛,外边通看不见。这迎春丫头今年己十六岁,颇知事体,悄悄向窗下用头上簪子挺签破窗寮上纸,往里窥觑,……
  世蕃正自看到要紧当口,听得“啪”的一声响,屋里漆黑一片。当初还只当是那窗寮里西门庆与那妇人恐人偷觑,将灯吹灭,待惊醒过来,才知是自已屋里灯熄了,倒把西门庆与那妇人的光景,再看不成,因怒喝道:“如何将灯熄灭?”
  丫环杏儿,自是慌了。原来这几日欧阳氏病危,她只尽心照看,日夜转轴儿般不曾睡,恰是刚才困极了,趴在桌儿上打瞌睡,不想把烛台碰翻,跌落地下。因世蕃这一喊,唬得慌了,赶忙地下左右去摸。那蜡烛底座本是圆的,一时不知滚向哪里,三摸两摸不见,竟摸到世蕃脚面上来。
  世蕃正在兴头,见她摸来,蓦地心里动火,不等她两手缩回,蓦地弯腰把她搀起,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声笑道:“不要摸了,你若困时,便在这床上睡罢!”
  杏儿慌忙推搡,口里只是求饶道:“奴婢还要侍奉老夫人,求公子宽容些个!”
  世蕃哪里肯放,只将甜话儿哄她道:“眼见这几日,你百般孝顺,我便有心抬举你。你只用心伏侍我,不愁日后没你的好处?”说时便去解她衣带。
  杏儿怕得要命,虽是慌乱推他,却不敢嚷。至此光景,已身不由已,被他黑影里按住,轻薄起来。
  这里刚刚人巷,忽听门外老妈喊道:“屋里怎地黑了灯,脚下分不出高低来。”
  杏儿听喊时,唬得魂都飞了,挣扎要起来。世蕃只按住她不放,冲老妈喊一声道:“适才我正读书,灯打翻了,你再去取一盏来。”
  老妈闻声去了,世蕃这才放杏儿起来,刚刚穿起衣服,老妈已左手撑灯,右手护着,走了进来。
  杏儿羞辱不过,仍俯在桌上装睡,老妈见状笑道:“如何杏姐儿也这般多瞌睡?撇下大爷一人,竟睡着了?”
  世蕃笑道:“只怕正做好梦哩!”
  老妈唤她起来,杏儿仍羞得满脸通红,只不敢抬头,低着头儿匆忙去了。
  老妈走近病榻前,看看欧阳氏面色,又摸摸她手脚问道:“老夫人这会儿怎样?”
  世蕃道:“仍是前时光景。”嘴里虽这般说,只是那心里,早赴巫山寻雨梦,便是生身亲娘,危在旦夕,也早忘了。正是:荒淫无度奸邪辈,自胜西门七八分。
  一连三日,世蕃只道病榻前尽孝,只把个丫环杏儿不肯放过。杏儿初时无奈,及至被他弄上手,也便欲讨他喜欢,殷勤起来,极尽奉承,只想那欧阳氏一日去后,被收做小妾,终身也算有个着落。
  一日世蕃瞅老妈不在,把副玉镯赏她,杏儿千恩万谢收了。自此便道身价已高,病榻之前,再不似前时尽心,但凡擦屎端尿,只唤那老妈去做,自己只涂脂抹粉,娇模娇样打扮,只讨世蕃喜欢。早被那老妈看在眼里。倒乐得为他们躲空,夜夜只间壁房里睡好觉,不呼唤时,再不出来。
  这一夜世蕃与那杏儿正作一处,忽听对面床上欧阳氏喉中痰声滚动,喘息几声,摹地手脚抽动几下,再不动了。二人见状不好,慌忙起身,待穿上衣服,到病榻前看时,早见那欧阳氏面色焦黄,双目闭紧,子脚冰凉,气绝身亡了。
  世蕃至此光景,心上不忍,不由也悲恸起来,跪于榻前,失声痛哭。合家被哭声惊动,纷纷赶来,眼见人死不能复生,个个悲痛,放声哭嚎,乱作一团。那老妈赶未,眼见欧阳氏停尸在床,寿衣还没换,一时逮住把柄,劈手揪住杏儿前胸,左右开弓,啪啪老大耳光抽她,口里骂道:“好个小淫肉儿,只顾贪睡,怎教老夫人只原打原样儿,寿衣不曾换就去了!”
  原来当时习俗,但必人断气之时,必要先穿好送老衣物,若咽气之后再穿时,则有天大不吉利。
  那老妈因见杏儿这两日得宠,且娇模娇样,自是臭美,拿老大架式,反掉转头来指使自己,又是妒嫉,又是窝气,平日说不得,如今逮她个把柄,只老大耳刮子扇来,一掌落下,五道血痕。世蕃此时只跪在床前哭,哪里管得?杏儿躲避不及,脸上火辣辣疼,心里虽明白,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得。
  严嵩正自悲痛,听是奴婢误事,腾地窜上火来,厉声喝道:“好个作死的贱奴才,误了天大事情,便打死你,也补不得罪,与我拖去,只往死里打。”
  两个家奴,见严嵩恼得厉害,不等话落,早将杏儿抓住头发拖出,绑在后园树上,放开两条恶犬,唆使尽情撕咬,杏儿哪里忍得,惨叫不止。片刻功夫,早已是衣衫槛楼,血肉淋漓,且喉管被咬断,渐渐气息奄奄,呜呼哀哉。只因贪那两夜恩爱,有分教:香魂冥冥含恨去,空留香艳在妆台。
  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待叙。
  第二十六回 守孤灵偷嫖丽春院 宴狎客戏笑失御札
  话说丫环杏儿,被抓住头发拖往后园,绑在树上。两个家奴,又放出恶犬撕咬,杏儿哪里忍得,片刻功夫,早已是血肉淋漓,渐渐气息奄奄,呜乎身亡。不提。
  且说欧阳氏死了,一家自是啼啼哭哭,乱乱哄哄,热闹得紧,自不必细说。严家先请阴阳先生来批书,看合家犯不犯煞;又请画士传真画影,灵前供奉。来祭吊之人,更是不计其数,这走时,那批又来,个个礼重。原非为祭吊亡人,多因看他父子威严势高,做给活人看的。到三日时,又请僧人念倒头经,少不得大跋大鼓,诵大忏经文,又热闹一番,到夜时祭告入殓,将欧阳氏装殓棺木内,用长钉钉了,安放停当,又题了名旌:“浩封大学士严公恭人欧阳氏之柩”浩封二字贴了金,悬于灵前。
  世蕃因是孝子,率了儿子严鹄等俱披重孝,守跪灵前,但凡有吊孝者,自当痛哭一番,灵前还礼,昼夜动弹不得,把那二十七位美姬娇姜个个抛下,也是身不由已了。偏是来祭吊的人世蕃便眼里没泪,也要俯首装模作样,便哭不出也要干嚎了。只三日功夫,已是双目肿痛,喉咙嘶哑,腿也跪疼了,渐渐有些打熬不过。一本《金瓶梅》奇书,暗藏于怀中,虽思念得紧,也无暇观看。只待吊祭者往来间隙,便闭上眼把那书中妙趣片段回味一番。
  这日有昔日狎客王材、唐汝揖、白启常三人来吊唁。
  这起人乃世蕃狐朋狗友,过从甚密。三人把祭礼抬到灵前摆下,世蕃自是在旁还礼。各人吊祭毕,世蕃待茶设席款待。白启常叹息一声道:“老夫人几时没了?学生昨日才知,未能守奉,乞哥见谅。”
  世蕃道:“母亲久疾,一夕去了,岂有见罪之礼。”
  王材在旁道:“亡人得超度,自是升仙去了。只是苦了哥,连夜打熬,脸儿也瘦了,嗓子也哑了,还望心放开些,且莫闹出病来。”
  世蕃苦笑道:“人去不能回,我自知此理。只是为子尽孝,理当如此。”
  白启常道:“话是这般说,哥还应想得开些。老夫人一向多病,如今去了,自己倒少得受许多苦。
  便是晚辈,生前尽到孝心,如今再不必计较许多。“
  正说话时,外面忽报邵懋卿来祭吊。世蕃正着孝衣欲去,唐汝揖上前两步,扯住他衣袖儿说道:“兄长慢走,此次我们三人前来,一是祭吊老夫人,同时有密事相告,且稍留片刻。世蕃转身,并不坐下,直站立问道:”有话快说。“
  白启常上前,挨下脸皮,嘻嘻低声笑道:“近日我们在勾栏,为哥访得两位绝色佳人,身价虽重些,喜尚未破瓜,兄长可有意笑纳?”世蕃听时,心下自喜,低声问道:“却在哪里?”
  唐汝揖插言道:“哥既有意,今夜便可去相会?”
  世蕃心下牵动,只是无奈说道,“无奈孝服在身,又祭吊的人多,只离不得,如何能去?”
  白启常悄悄笑逾“这有何难?但等二更时分,吊人尽散去,哥只推说劳累得紧,身体欠爽,去房歇息,留下侄儿伴灵就是了。我们自在花园后接你!”
  世蕃笑骂道:“你三个天杀的好人儿,也不看时只来勾我!”
  白启常嘻嘻笑道:“俺们自是伯哥烦恼,哭伤了身子,只是为哥着想。”
  世蕃道:“只是张扬不得,二更等我就是了。”说毕匆匆又去灵前,嘴里仍只是干嚎。心儿却痒痒得难熬。
  正是:灵前跪孝空悲切,心恋烟花卖笑人。
  世蕃因记挂晚夕之约,更觉日头长了。好不容易到夜静时分,只推说头疼得厉害,去歇息一会便到后面俏悄换了衣服,溜到花园后门,早有白启常迎接,两人低声笑骂。同到丽春院来。
  世蕃同白启常同到丽春院门首,早有唐汝揖与王材站立迎候。迎入中堂坐定,白启常就高声叫道:妈诀请春姐与芳姐出来,自是你们有福,盼得严官人来了!“
  话声未落,只闻环佩叮咚,唐妈推开红隔扇门,走出两个标致俊俏妇人来。
  世蕃见两个妇人,个个花枝招展,绣带飘鹞,果是绝色婊子,心里欢喜得直叫小肉儿,恨不得一,个脸上便啃一口。便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递与唐妈道:“可置备些酒菜,一同说笑。”
  那老鸨儿见白花花老大一锭银子,又且是相时公子送的,如何不欢喜。手里接时,嘴里只说道:“姐夫是宰相家,怎么的就笑话我家拿不出酒菜儿,反教您坏钞,显得俺们院里人家,只是爱钱了!”
  白启常笑道:“你只收了,快摆酒来罢。讨得严爷高兴,还怕没你的好处!”
  唐汝揖道:“须快些,只是严爷忙,耽误不得!”
  那老鸨儿干恩万谢去了,须臾备上酒来、春姐与芳姐,陪定世蕃,一边一个打横坐下。果是依翠偎红,酒浓花艳。待到酒过两巡,自启常笑道:“严爷极喜听唱,春姐和芳姐,端得色艺过人;便唱套《水仙子》与爷下酒。”
  王材也笑道:“今借严爷余光,洗耳恭听佳音!”
  于是春姐与芳姐,不慌不忙,轻扶罗袖,摆动湘裙,一个弹琵琶,一个唱起曲来。
  唱毕,把几个人欢喜得没入脚处。世蕃因要梳弄春姐与芳狙,晚上就宿在院里。三人同居一室,真个是左拥右抱,颠鸾倒凤,自比跪孝守灵,要快活得多。白启常、王材与唐汝揖三人,也各自寻婊子宿了。
  次日天微明,世蕃怠欲回府。自启常、王材、唐汝楫三个,又一力窜掇世奢为两个姐儿赎身,继纳为妾。世蕃虽是贪恋得紧,喜欢得很,只是因服孝,不便接网府里,使命三人拿二百两银子至院中,打头面、作衣服,先包占下来,待日后迎娶。
  那老鸭儿见是相府送采的钱财,且极是势利,如何不喜,便每日大酒大肉,在院中耍乐。世蕃自是由白启常等相伴,每夜二更以后,便来院里偷宿,不提。
  这日夜间,严嵩召世蕃、严鹄、严鸿、严年等人至内厅聚议护丧归籍之事。严嵩道:“如今天气渐热,灵枢不可久停。且是落叶归根,自当早返故里安葬。我居朝中,日夜伴君,自去不得,东楼乃孝子,理当护丧归籍!”
  严嵩一语未毕,世蕃着起慌来。因心中思念前院中春姐、芳姐,恋恋割舍不下。且因重孝在身,未能纳娶,只恐自己一去,那院中人家,守不得信用,被另别个占去。再者丧居故里,自是百般苦楚,怎及京师终日任意玩乐,便着忙说道:“母亲生养之恩,永世难报,如今母亲病老,世蕃理应护丧归籍,以尽子孝。只是爹爹年迈衰弱,且又记忆不好,日夜伴君,主议朝事,恐有一时疏忽,无人补替。且朝中百宫,暗里怀私恨者甚多,只恐孩儿一去,仇人滋事作祟,居丧未了,转蹈危机,后果自不堪设想。”
  严嵩听罢,闭目沉吟半晌,一时难决断,又问严年道:“萼山何意?”
  严年见问他,只不好深言,模棱两可说道:“丧葬大事,理当孝子护行,才不违天伦礼义。只是老爷年迈,又多有御札下问,诸司请栽,当有公子辅议为好!”
  严嵩道:“东楼若留京时,只哪个可代行?”
  严鹄起身道:“朝中事大,倘有疏忽,祸及身家性命,岂是儿戏,还是父亲留京为好。护丧归籍,当由孙儿代行。”
  严嵩见如此,道,“这般也好,待我明自奏请皇上,再作定夺!”
  次日严嵩人内,上言臣只一子,且年已衰迈,乞留世蕃京中侍养,护丧归籍,请令孙严鹄代行。
  世宗准奏。严嵩退朝,言及此事,世蕃大喜。遂择之吉日,由严鹄扶丧,归故里而去。不提。
  且说世蕃自母殁丧归,恰似去了老大一块心病,道是再无拘管,愈发放纵,大肆快乐。只在丧日第二日,便招白启常、唐汝揖、王材三人入府,商量道:“虽是母亲丧归,再无羁绊,无奈仍孝服在身,便娶春姐、芳姐到府,须张扬不得,只是偷娶为好。”
  白启常笑道:“有我三人在此,哥只管放心,你便不出头时,有你美人搂抱便是了。”
  世蕃听了,满心欢喜,遂将两千两赎身银子与他,又将六十两银子谢了三人。当晚备了一顶软轿,使两个婢女提了灯笼,由白启常三人跟轿护送,自花园后门把两个婊子抬入府中。又收拾花园内楼上楼下各三间房,与她二人居住。自此白日素衣孝服,只向《金瓶梅》寻乐,夜间红绿锦被,又向新人求欢,日日衔哀取乐,易悲为欢,流连声色,酣歌狂饮。且那麻衣孝服,映着绿鬓红颜,愈觉俏丽动人。愈要俏,三分孝。果然如此。
  一日天气晴和,世蕃吩咐家人将后花园翡翠亭打扫干净,铺设围屏,挂起锦幛,安排酒席齐整,又叫了一起女乐来吹弹歌舞,请了春姐、芳姐两个新妾,又邀了白启常、王材、唐汝揖三人来饮酒,丫环侍女,两边侍奉。
  当下世蕃着孝服居上,春姐与芳姐,都带着银丝鬓譬,耳边一个佩青宝石坠子,一个佩红宝石坠子;俱着白纱衫儿,一个又是银红比甲,一个是翡翠绿比甲,又都是镶金边挑线裙子,左右陪定世蕃,正是红绿相映,益显白孝。白启常三人,两旁列座。一时传杯弄盏,花团锦簇。
  酒正酣时,白启常向春姐、芳姐语道:“对此美景,二位姨嫂何不歌一曲,以助酒兴?此时新人美酒,自是与住日不同!”
  两位新妾,原是与白启常三人厮混熟的,如今又听唤声嫂嫂,心里自是美滋滋的,也不推辞,先唱一曲《玉芙容》道:残红水上飘,梅子枝头小,这些时,眉儿淡了谁描……
  刚刚唱得一句,却听世蕃葛地一拍桌儿。哈哈大笑起来。桌上酒盅儿跌翻,残汁流淌,筷子碰落,也不去管。众人皆吃一惊,待停住唱、看时,见世蕃手把书卷,兀自笑个不止,眼里尽笑出泪来,白启常凑过前去,劈手夺了他书道:“哥哥不吃酒,也不听唱,怕是看个甚么,只这般好笑?敢怕是吃了笑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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