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陵绎发话,这些莺莺燕燕们便也都听话的出去了,不过片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连袭玉和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环,一个是连袭玉身边的陪嫁丫环冬竹,一个是荣国府的家生子秀兰。
连袭玉已经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脸上打量着,“少奶奶还未醒过来?”赵陵绎淡淡问着。
“少奶奶倒是醒了会儿,只是方才表姑娘与大姨娘争吵,许是吓到了,所以这会又晕过去了。”冬竹面上还是有些怒气的,想起方才那个聒噪的大姨娘她就厌烦的紧。
赵陵绎却是笑出声来
“胆小鬼。”
说完,便也未曾多管连袭玉,转身便往隔间的榻上歇息去了。
连袭玉甚至能想象的得到赵陵绎笑骂自己胆小鬼时的模样,却也并未在意,左右自己也不是来当这里的霸主,只不过赵陵绎风流,现在想想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最起码她现在能借的手便只有他荣国府长孙赵陵绎的!
听着隔间里没了声响,连袭玉才睁开了眼睛,似乎现在还能隐隐感觉到肚子上被尖刀划破的痛苦,盯着红色的帐定,不知何时,眼睛已然赤红。
冬竹照顾连袭玉这么久许是累了,寻了小杌子便坐在一边守着,秀兰拿了刺绣的绷子坐在小杌子上专心绣着帕子,昨日个这少奶奶晕了,她想寻几方帕子出来备用是却发现竟然没有,心中也只叹这少奶奶家中分明是五品的皇商,却居然连几方帕子也舍不得拿出来,倒果真如府中的那些传闻般,这新嫁的少奶奶不仅是个胆小如鼠的,还是个小气抠门的。
☆、第五章 打脸
秀兰看了一眼床上眼眸紧闭的连袭玉,微微叹息,便又拿起绣针飞快的绣了起来,心中只想着待少奶奶醒来,便是去拜见荣国府老爷夫人和各房舅舅舅娘和妯娌小姑子们是也该是要拿出东西来回礼的,看着是个抠门的断也不会拿出甚好礼来,她若是再不准备几方帕子,届时主子们不会罚了新嫁的少奶奶,自己这贴身跟着的奴婢倒是要受过了。
连袭玉细细打量着周围熟悉的场景,忽的看到某处,见着赵陵绎居然还望这处打量着,眉头一皱,只是冷眼与他看着,见他淡淡一笑,连袭玉敛眸收起眼里的情绪,只当做没有看到的。
她既然重生,便只成魔,只杀人!不过现在第一要做的便是保住自己的命,没了命什么也做不成,赵陵绎就是把很好用的刀,虽然现在钝了点,但谁说钝刀不能杀人!
赵陵绎看着虽然一脸病态却五官精致的连袭玉,嘴角扬起,便也未再多想往榻上歇息了。
连袭玉整理着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她记得昨日这个连袭玉确实是挺窝囊的在成亲之时晕倒的,便是连天地也未拜完,不过她却并不惊讶,现在连袭玉所在的南朝,是个最重规矩礼教的朝代,女子出嫁更是受苦,且不论出嫁前的三媒六聘,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些成亲之前的礼节便已经是繁琐至极,从上了花轿之后,礼节更是繁缀,而且新娘在成亲的前一晚是不允许食用任何东西的,只许喝些水。
连袭玉睁开眼睛,拿起手放在自己眼前,果真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手,白嫩细腻,柔弱无骨。也难怪连袭玉会晕,便是那身凤冠霞帔便不知道有几斤,她爹找人花了重金打造的,凤冠更是足足二斤的黄金,说是不能让人看扁了他的宝贝女儿,嫁妆也真正的是十里红妆,便是嫁妆折子都写满了足足十二个折子,让荣国府的人都艳羡不已,却也招了不少眼馋的狼。
连袭玉从床上坐起身来,她终究不能一直这般躺着。
“少奶奶,您醒了。”秀兰惊喜道,忙放下绣绷子走到方叶面前。冬竹也走了过来,看着连袭玉眼泪便要落了下来“您可算是醒了,可吓死奴婢了,您要是再不醒奴婢都要回去告诉老爷了。”
连袭玉淡然一笑,她现在该是要适应重生的身份了,她现在只是荣国府嫡长子的正室夫人。
“连府在扬州城,便是坐船下去也要个三五日的行程,你一来一回我总该是醒了的。”连袭玉起身来,秀兰眼快的拿了衣裳替连袭玉换好。
“少奶奶才醒要不要奴婢去传唤些吃食来?”秀兰一边替连袭玉更衣一边问道。
连袭玉颔首,这身子实在弱的紧,而且她现在一醒,这消息该是要传遍整个荣国府了,她不吃点东西,只怕这身子撑不得多久又会要晕了。
隔间里歇着的赵陵绎早些时候便出门了,直到入酉时才回了院子,不过让冬竹觉得打脸的是,这个大爷一回来便直接去了宠妾的院子,将连袭玉这个正牌的少奶奶扔在了正院不闻不问。
“少奶奶。”秀兰有些担忧,毕竟这种爷们直接打脸的事在连袭玉初嫁进来就发生,以后会让底下的那些小妾都变得不安分了。
☆、第六章 冤家路窄
连袭玉并不在意,她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得了宠爱安度余生的,这迂腐古代的男子她是绝不会再交付真心,猫儿怎会不偷腥,更何况这个时代根本就是赞同男人三妻四妾的。
“用膳吧。”连袭玉平静的似乎没有一丝的人气。
秀兰不敢再多问,毕竟主子的事她哪里能使劲儿往里打听。吩咐传了晚膳,自己也按着规矩立在一旁布菜,见着连袭玉多看了哪样菜一眼,便机灵的夹了过去。
连袭玉显然不习惯如此,可是她现在是连袭玉,便是遵照着这里的规矩最好,没得弄出了不同来反而招了人的关注。
一顿饭连袭玉吃的不快,约摸小半个时辰才用完,慢条斯理的模样倒也有几分大家小姐的模样。
冬竹连忙递了帕子和盥洗的钵盂过来,让连袭玉擦完嘴漱完口才扶着她进了里间。
“去将来时准备的那些个扬州刺绣的手绢各样花色拣出十几条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连袭玉淡然吩咐着。
“拿帕子作何?”冬竹有些疑惑,虽然平日个三姑娘不算抠门,可也绝不算是个大方的,谁让府上有一个抠门的连老爷呢,不过三姑娘这次的嫁妆倒真是在铁公鸡上狠狠的拔下了一撮毛了。
连袭玉轻笑
“你只管去备着吧。”见着冬竹出去了,连袭玉才看着一旁的秀兰“家中父母疼宠,知晓的规矩便也少些,以后且要你时刻提点着了。”毕竟在这古代呆过,所以捏着调儿说话她也会。
秀兰有些受宠若惊,先前瞧着连袭玉的模样只以为是个胆小抠门的,现在看到倒是自己看走眼了。
“少奶奶且放心,奴婢定当仔仔细细的告诉您荣国府的规矩,您也莫怕,您是皇上下旨赐的婚,府中纵然再多腌臜事,只要您谨守本分,是怎么也不会招惹到您头上的。”秀兰恭谨的说着。
连袭玉只是轻笑却并未多说,这种盘根错杂的大宅院里有多少的龌龊她自是清楚的,就算是皇上赐婚,只要她一个不注意也有可能被算计的尸骨无存,在大宅院里找良心,还不如去厕所里头寻白纸。
夜色慢慢暗了下来,连袭玉早早便在房间内候着这府里的夫人小姐们过来,按照规矩,她们本应该是昨晚就过来了的,只是因为她晕倒所以才推迟到了今日。
听着外头有嬉笑声传过来,连袭玉知道有人来了。
“快快,我们都来瞧新娘子了。”外头一道娇俏的笑声传来,却是走进来一个十六左右的少女,这少女容貌不仅出众,一身的富态更是惹眼,一整套的祖母绿的宝石头面,身上是缠金丝的绣着锦绣花开的褙子,下面搭着一件石青色的襦裙,顶好的绣鞋,鞋头上都是缀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东珠,长眉红唇,嘴角永远含着笑意,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连袭玉的眼神却慢慢冷了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第七章 疯了?
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连袭玉笑起来,若不是拜她所赐,或许她还陷在自己给自己织的情网里,现在也好,看清了那负心人,得了复仇之机。
“表嫂的模样可真好看。”温婉的声音,姣好的面容,得体的笑意,一切都彰显着这个女子的教养和不同。来人笑道,只不过房间里的秀兰和冬竹都有些尴尬,毕竟这是大房大喜,来的却只有寥寥三个人,除了这人便只有昨日来过的刘元珠,还有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
“月嫣的嘴可真甜,怪不得全府上下皆夸你呢。”这话听着有些酸,不过这声音连袭玉倒是熟,刘元珠难怪在这府上不讨喜,原来是这张一针见血的嘴。
连袭玉看着这三人,笑着吩咐打发了冬竹给每个上来道喜的人都封了红包,是五彩金线绣着双喜字的荷包,每个荷包里放着二两的黄金,束着荷包的带子下缀着的珠子都是顶好的玉石,更别说她附赠的一条扬州最好绣坊绣娘所绣的手帕了。
在这处,对女人来说扬州的绣品可比银裸子更好,因为扬州刺绣天下闻名,而好的绣娘却并不多,所以能得上件把两件的扬州刺绣的衣裳,那都是顶顶的富贵了,这些嫡出小姐们,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一二十两,庶出的更少,五六两已经算是大方了,而一件扬州刺绣的襦裙,少则上百两,多则上千上万,所以这京城中的贵妇人手里要是能有个两套三套的扬州刺绣的衣裳,那可是颇为有脸面的事。
不过连袭玉送出这些却一点也不心疼,左右这些嫁妆是‘连袭玉’的,不是她的,能用钱堵住的嘴,何不早早堵住了?
打开荷包的人无不惊讶的,二两黄金可算是二十两银子,算得上她两月的月例银子了,更别说这还有一条扬州刺绣的手帕。这么一小段手绢再加上扬州的刺绣,少说也是在三四十两以上了,这个皇商的嫡女果真是大方的紧。
手里得了连袭玉的好,便也没了那许多膈应人的话,不过却要除去一个人。
“表嫂可曾见过表兄了?今日听人说兄长回府便直接去了宠妾哪里,表嫂您可莫生气才好。”杨月嫣将手里的荷包和帕子都交由身边跟着的丫头拿着,依旧优雅的笑着。
连袭玉纵然心中恨意翻涌,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看着杨月嫣“月嫣妹妹居然连这等事也知晓,看来往后我若是不知夫君去处了,去跟妹妹打听便好了,届时,妹妹可莫嫌弃我啰嗦才好。”
冬竹是个直性子,听到连袭玉这话,差点噗呲笑出来,这个小姐,什么时候变得喜欢膈应人了,不过也是,这个小姐,看着是个不俗的,却偏偏将姑爷的内里行踪摸得这般清楚,还挑了这时候来说,不是存心找不痛快么。
刘元珠虽然不算顶顶聪敏,可是这般意思明晰的话也听了个明白,不给面子的大笑了起来“京城名媛,久在深闺,现在却能比正室夫人还知晓男主人的去处,我说杨月嫣,你莫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第八章 仅仅是个见面礼
连袭玉挑眉,却并未阻止。
杨月嫣显然未曾被人这般骂过,面色涨红,只不过到底是全府上下皆知的好脾气,只是瞬间,眼眶就湿了,委屈的看着连袭玉“表嫂,月嫣不是这个意思,月嫣只是担心表嫂受了委屈。”
连袭玉见杨月嫣这般,轻笑,她这模样是在告诉别人是她连袭玉给了她委屈受了吗?连袭玉刚想说话,却瞥见杨月嫣攥着帕子的手已经骨节毕现,不由淡笑“月嫣妹妹怎的还哭了,嫂嫂方才的话并无恶意,只是妹妹这般,嫂嫂以后也便不多去叨扰了。”连袭玉微微咬唇,装可怜,她杨月嫣以为只有她会?
冬竹看着连袭玉这般,心疼的不得了,自家小姐何时受人这样挤兑过,上前一步便道“月嫣小姐,好歹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们家姑娘从扬州嫁来可不是谁的气都得受着的。”这府里重要的人的底儿早在嫁过来之前连府便派人已经打探好了,这杨月嫣,虽然名义上是荣国府的小姐,可是真正的也比刘元珠那个死皮赖脸留在荣国府打秋风的好不了多少,原本就是这嫡少爷继母的侄女,亲生母亲生下她后却与人私奔,虽然后面被找了回来,可是这样的人,纵然不死,在府中又还能有几分的地位?好在她母亲的亲姐姐是荣国府老爷的继室,否则,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杨月嫣明显看到了冬竹眼里的嫌恶,手指攥得更紧了,连袭玉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熟悉的狠毒又冒了出来,自己心中的恨意也慢慢燃起。
“冬竹。”连袭玉说道,众人只以为连袭玉会责罚冬竹,毕竟她无礼了,却没想连袭玉只是轻描淡写道“我头疼的紧,许是又招了邪风了,你去将我盒子里的药丸拿一粒过来。”连袭玉扶额轻声道,听着只觉得虚弱的紧。
杨月嫣心中的怒火从未被这样挑起过,连袭玉这般分明就是不想责罚冬竹的无礼,也让自己无从下手,可是姨母早就调查过这个连袭玉,五品皇商之女,胆小爱财,抠门小气,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是处,看着她现在面色虚白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哎呀,这可怎么还招了邪风了,莫不是招了邪气的人儿?这可不好。”刘元珠不失时机的跳出来又狠狠的讽刺了杨月嫣一般,下巴微抬,这下总算是出了压了这么久的怨气了,这个杨月嫣,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成日里四处勾搭男人,外头的那些名声,说白了,不就是那些风流子弟给传出来的么,哼。
杨月嫣眼眸微眯,她怎么忘了还有一个极其喜欢挑弄是非又跟自己不对盘的刘元珠!连袭玉今日之事说不定就是她在捣鬼,今日上午她不是早早的来过了么,看来,她以前对这个草包还太手软了。
连袭玉能够感受到杨月嫣身上的怒气,嘴角淡淡勾起,杨月嫣,接下来你会慢慢知道失去一切彻底绝望的感觉,前世的债,今生不十倍奉还回来,岂能对得起我重生过来找你报仇?
“既然表嫂身子不适,那月嫣也便不多打扰了,明日再过来拜访,表嫂且千万好生休息才是,不然,月嫣可是要心里头愧疚了。”杨月嫣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颤声道。
连袭玉只叹这杨月嫣果然是个聪明的,这话分明就是将责任揽了过去,可是这荣国府上上下下的人会偏疼谁呢?自然不是自己这个初嫁进来的不受待见的少奶奶。
“妹妹怎么如此说,你若是这般,我可是连睡也睡不安稳了,父亲母亲心疼你,你又自小与夫君一同长大,是青梅之谊,若是叫人误会我欺负了你,那我不是也得罪了他们?如此,往后我的日子可怎么过才好。”连袭玉紧咬着红唇看着杨月嫣,既然你想玩阴的,那我干脆把话摆到面上来,让所有人瞧个清楚。
杨月嫣面色一滞,看了眼又要张嘴的刘元珠,破涕为笑“表嫂说的哪里的话,是月嫣小心眼了,表嫂好生歇着才是,月嫣便不多叨扰了。”杨月嫣说完,福礼之后便转身离开,看着她挺直的背脊和略带匆忙的脚步,连袭玉的眼里露出笑意来,这仅仅只是个见面礼,杨月嫣,咱们慢慢玩!
刘元珠见杨月嫣离开了,也才凑上来,开始畅快的数落杨月嫣,连袭玉只听,却不说话,不过眼角却瞥到一个安静的身影,方才与杨月嫣和刘元珠一起过来的女子,只是从头到尾她都是垂着头,衣着也很素雅,安静的几乎让人忽略了。
连袭玉看着说的畅快的刘元珠,吩咐冬竹将一套赤金的头面拿了出来“方才元珠妹妹说了这许多话,也是替我解了些许烦闷,这便送给妹妹赏玩吧。”
刘元珠看着那套赤金的头面,眼睛都直了,心里更加打定了要紧紧跟着连袭玉的想法。
连袭玉轻咳两声,刘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