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呀,穿越前读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选择历史专业?要是确切知道李隆基在正式上位前是这么个处境,打死也不会在去年扬州时那么急匆匆的跟他搭上关系,好歹等他处境好些了再说。*****反正只要历史不出错的话即便没有自己参与其中,李隆基最终也能上位。
但现在是不成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若是一切都不知道仅仅做个看客的话还真是能什么都不在意。但真等自己牵连其中时,饶是知道结果终究也是不放心,怕就怕的是那个万一。
万一因为自己地出现,历史有了什么变动怎么办?虽然这种想法很自恋,这种事情出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唐成总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万一李隆基上位没成反倒败得一塌糊涂怎么办?现在的他已经没法做一个看客了,李隆基的命运不仅与他,也与他的家人密切相关,这一切对唐成都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的在一边儿坐等结果。
事涉自己的理想,一家人的安危,那怕“万一”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无法承受。与此同时,他地性格也无法坐视自己的命运全由别人的行为结果来决定。
因着对一家人安危,也因为从来没想着要放弃对理想的追求,唐成必然的一头扎进了眼前的这一切,既然有着不愿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地性格,而性格又决定命运,那寂寞来了就受着,受苦受累就忍着。
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是男人就不能怂!
想到这里,唐成猛地放下了手中的车窗帘幕,将窗外长安百姓热热闹闹办年货的喜庆场景隔绝了出去,一笑而过的算是回答了来福的问话。
马车辚辚。不一会儿时间就到了,新宅里不仅收拾的齐整,就连门子灶头小厮及粗使婆子都一应俱全,人数虽然少,那也是因为他这个小院儿实在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在二进院子被安排贴身照顾他衣食起居地那两个丫头是昨天见过面的,不仅是见过面,在芙蓉楼的沐浴就是由她们亲手伺候的。看来这是韦播特意给他准备地。想不要都不行。
“进来吧”,唐成向两个正向他行礼的丫头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眼前明显是精心布置的陈设,要说韦播对他还真是够意思了。
将这处新住所前后看了一遍后。唐成几乎没耽搁什么时间的回到书房里开始干起正事来。
也不知是因为穿越的魔力还是因为环境的变化促使了人的改变,唐成在后世时虽然也是个遇事认真地,但那也仅限于“遇事”而已,平日里喜欢放假,喜欢耍玩地性情跟同龄人没什么区别。但自打穿越之后,慢慢的竟然发展到有些闲不下来,除非特定放假与家人团聚地时间,或者是太累了给自己放松,否则他总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地很满,要说穿越之初诸事缠杂还是不得不如此的话,那现在简直就成了一个习惯。
忙不是问题,事情有多忙,完成事情之后的放松就有多舒服。成就感、愉悦感与忙碌的程度是成正比的!与之相对,反倒是无所事事的松闲让人难受,玩都玩到了让人难受的地步,这样的放松也就失去了意义。===很多时候连唐成自己都奇怪,怎么穿越了一回后,自己居然就有了工作狂的潜质。
表面如同上了霜一样的上好白银炭在火笼里燃烧的正旺,书房里暖烘烘的,唐成接过丫头呈来的茶水趁着烫劲儿呷了几口,放下手中茶盏舒服的搓了搓手后,取出昨天韦播给的那份名录摊开在书案上,很快的就沉了进去。
昨天接到这份名单后既高兴,又想着要给李隆基复制,这份名单就看的不够细,此刻唐成一行行一字字的重新研读这份名单,其认真专注程度就像考古专家在发掘出土文物一样,每一个名字后附着的履历都是看了又看,这样细致的看下来,一个名字过去,名录上附着记载的也都刻进了唐成的脑海。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偶尔的喝喝茶之外,他基本上没抬过头,细致的将整份名录从头到尾看完之后,唐成起身活动活动了手脚,不一会儿后就又重新坐了下来。
取过一边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唐成开始写起什么来。全心投入手头事务的他异常专注,直到由远及近的一个脚步声打断了他地工作。
“谁?出去!”,依旧在想着名录上各种联系的唐成头也没抬的低斥了一句,此前已经吩咐过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现在却有人直接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他思路被扰后很是不耐。
“无缺,是我”,脚步声一顿之后韦播的声音响了起来,“天已过午。皇城散衙都有两柱香工夫了,无缺在做何事竟然沉迷如此?”。*****
唐成却没料到来的竟然是韦播,闻言,放下手中纸笔的他猛然起身拱手为礼道:“属下见过大将军,适才言语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韦播摆了摆手,脚下却是半点没停的到了唐成的书案旁。
韦播地眼神从那份名录上滑过之后。最终停留在了旁边那些墨迹未干的纸张上,“好一笔簪花小楷”,笑赞了一句后,韦播拿起纸低头看了起来,不过仅只片刻之后他便又抬起头来,“无缺,你这是……”。
“这是属下闲来无事为年后的差事做的一点文案准备”,唐成上前一步指着韦播手中的纸页道:“这些人属下一个都不认识。因就想着给他们各做一份档案,如此既可牢记将军所予的这些资料,也便于入职以后再做查询。”
言至此处,唐成微微一笑道:“美中不足的是现有地资料太过于简陋。只能留待入职之后慢慢补齐了,不过属下这番功夫倒也不算白做,将军请看,这五人调往御林军之前原是同在范阳军中任职,还有这三个,分明是同一年中的武举,而这几个则是籍贯相同。至于这两个姓氏相同。派行也是一模一样,若属下所料不差的话。他二人当是出自同一家族”。
韦播原是随意而看,但唐成的这番话却是引起了他的强烈兴趣。“嗯,你接着说”。
“以属下想来,御林军比不得边军,边军几乎年年都有战事,愈是如此军内的关系相对反倒是简单些。*****御林军长年无战事,如此则人事必然频密,将军若想将左卫调理的驯服,终究还是要从这些人事上着手,而这些同僚,同年,同乡乃至于同族就是构成军中人事网络的根基,牵一发动地就是一个小***,名录上的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不是单单的一个人,对于这些掌握的越多越细,将军料理起来也就愈能做到心中有数,乃至于游刃有余。至于这些个人档案,随着资料渐次补足,其人爱好,性情、家属关系,优长及缺点一一完备之后,遇事便可据此以作分析,人心虽不可测,然则每一个人想事,行事,乃至于对突仿件地处理方式都自有一定之规,掌握了这个,将军再掌控属下将领时就能做到成竹在胸”。
唐成这一套全然是后世档案整理及情报分析的理论,强调的是结合行为学及心理学的精细化操作,对此他自己虽然也是个略知皮毛的半吊子,但听在一千三百年前对此还处于粗放化、片段化管理的唐人耳中,其优越性以及由此带来的震撼还是显而易见地。更别说唐成所描绘出地功效更是正挠到了韦播心中的痒痒处。
没有任何一个将领不希望对属下了若指掌,唯有如此才能对手下将领从容驾驭,尤其像韦播这样处境地将领就更是如此,但历来能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将领要么是天资极高且能过耳过目不忘,要么就是在一军之中盘踞时间甚长,年深日久地磨出来。前者韦播不具备这样的天资,后者他又等不得那么长时间,正是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唐成给出了这么个办法,韦播如何不喜?
上任时间短,个人能力又实在有限,当下的御林左卫在韦播眼中就是乱糟糟一片,想措手都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俟唐成做的这个东西渐成规模后,据此就能剖开外边的纷呈乱象将整个左卫军条分缕析的清清楚楚呈现出来,以此为根基再做处断可就要容易的太多了。
“无缺此言有理,此事越快越好”,韦播想清楚其中的关节及好处后,言语之中已难掩急切之意,“只要能做成此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将军说”。
“缺钱,缺人,除此之外还缺将军的一个授权”。
“噢?”,唐成的话有些古怪,韦播沉声道:“你仔细说说”。
“此事工作量巨大,断非属下一人能够成就的,这就需要人手,要养这么多人做事自然就要花钱。除此之外,属下还需要将军的一个授权”,唐成顺手拿起名录手指着上面的名字道:“授权属显这些将领实行监控,他们爱去那里,喜欢逛的是那家青楼,经常与谁私下聚会,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将军都该知道,庶几才能使这份档案真正发挥作用”。
仅仅是想到能将这些人彻底置于自己的监控之中,韦播就油然生出一种上位者掌控一切的快感来,几乎没什么犹豫,重重一点头道:“准”。
“将军英明”,唐成肃容赞了一句后,神色不改的续又道:“属下要的是精明强干,且必须是将军能信任的人,至少对于骨干人员来说,这二者缺一不可”。
“嗯”,唐成这每一句话似乎就是从韦播心里流出来的,听着真是受用的很。
“似这等监控手下将领的事情早就有人做过,但像眼下这次对将军属下全面监控当是第一次,属下行事时自当慎之又慎,另也请将军对此彻底保密,否则此事一旦泄出去,必定使诸将领心生怨愤,如此便是得不偿失了”,脸色郑重的说到这里后,唐成刻意一顿道:“此事正是个双刃剑,用的好了就是无双利器,若是不慎则会伤及自身,或者将军该深思过后再做决断”。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么好的办法,这一刻韦播办好差事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们都是本将军帐下将领,若非心怀异态,还有什么需要瞒着本将军的?统领一军不仅要知彼,更要知己,此事我意已决,无缺你放手去办就是”。
“是,属熄当戮力效死办好此差,以报将军知遇信重之恩”,说话声中,唐成正色拱手作谢。
韦播走时,只是随意看了看案几上的那份名录,再没提要将此收回。而这原本也正是他这趟来此的目的所在。
自己根本什么吩咐都还没有,这个唐成便事事处处替自己着想,从发现这个人到盘他的底细,再到将之招揽过来,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亲身参与并亲自操刀的,这样的人要是还不能信任,那就真是再找不到可供信重的人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话,韦播满意的含笑而去。
与此同时,唐成脸上也悄然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没想到如此轻易的就获得了独立的监查之权,只要对明代锦衣卫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份看似不起眼的权利到底有多大,而操控着这种权利又能在左卫里做出多少事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
“怎么,他还没答应?”,听了下人的回报,唐成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后恨恨吐出了一句,“老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长安城外距离西城门不远的一处庄子,这是韦播从母亲手上承继的一处别业。因是距离终南山近,长安城外越是靠南的园子越值钱,城内王侯重臣们置办下的庄园也都集中在那个方向,相比之下反倒是北边这一块儿清净的多了。以韦播今日今日的显赫,若非这处庄子是母亲当年留下的遗产,他早就给卖了,然则虽然没卖,但因着这庄子长年派不上什么用场,修缮维护跟不上的结果就是总体看来显得很破落,尤其是最近从这庄子里不时传出鬼故事及吓人的鬼哭声后,原本就破败的庄园益发的没人肯来了。
这处庄子就是韦播划给唐成的秘密行动大本营,他划拨给唐成的那些人手也是在此集结并做前期的基本培训。唐成等人是五天前进驻的,也就从那天晚上开始,这个庄子在深夜里传出了一声紧过一声的鬼哭,连着几天下来直使周围的百姓提到这个庄子就脸上色变,路过时宁肯绕远道也绝不靠近。
关前裕三十出头,普普通通的长相下有一副细密谨慎的心思,他就是韦播拨给唐成这些人的头领,见唐成面有不愠,他跟着低声解释道:“这老家伙又臭又硬,属下原是打听到他爱好收集把玩古代刑具,特特禀明将军花费大价钱弄了一副秦二世时咸阳重狱里用的全套刑具,送去时这老家伙明显是动了心,但最终还是没收。此后送宅子,甚或属下把月俸都开到了五十贯,他依旧是个摇头”。
“你送那副刑具时他说什么了?”。
“他先是问了属下要请他干吗。后又问了属下的主子是谁,因想着此事机密,他又没正式答应。属下就答的含糊”。
“是不是他一听完这个就把刑具退给你了?”,见关前裕点头,唐成嘿嘿一笑的点头道:“是了,苏灿自己也知道他那身本事阴郁气太重,拒绝你是为了避祸”。
唐成所说的这个苏灿乃是四年前从刑部致差后回家安度晚年的一个推官,此人毕生供职于刑部却没破过重案,也没亲手抓过重犯,审理悍匪上也没出过彩,他唯一地专长就在于潜行跟踪及消息打探。年轻的时候他是那些总捕们办重差时必不可少的帮手。后来年纪大了便专攻对新进公差们地训练。最显赫时不仅是刑部,就连大理寺及专办皇差的宗正寺里都多有他的学生,也就是这几年退出刑部后才逐渐被人淡忘。
唐成之所以费尽心机的要把他弄到手,看中的就是他这一身本事。潜行跟踪,收买刺探等等,这些个收集信息的手段没有一样不是纯技术活儿,而且要求的技术层级还不是一般的高。唐成虽然在后世看过一些谍战资料,但嘴上说个三两句糊弄糊弄人还可以,真要指望他给这些人训练的话门儿都不沾。而这又是整个情报收集工作地基石,连干活的人都没有。还何谈情报信息?
专业的事情只能交给专业的人来办,而苏灿就是唐成打探后选中的最佳人选。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他学的就是见不得人的本事,还想藏起来,门儿都没有!”,接连去了三趟老头子还不答应,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吧,眼瞅着自己这么多人急等着他来开张,唐成是真急了,“既然苏灿油盐不进。那就从他家人身上下手。儿子‘儿’婿一个个给我查,我还就不信了。他这些至亲家人里就没有一件自己办不了的为难事
“是”,关前裕答应了一声后正准备去操办时。又被黑着脸的唐成叫住了,“记住了,他就是真没有,你也得想法子帮他们整出一件来”。
闻言猛然一愣地关前裕瞥了瞥唐成黑沉沉的脸后,弯腰一礼低头去了。
目送关前裕去远,唐成起身走到窗子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破败衰瑟的景色,苏灿,老子还非得把你弄来不可。一个在刑部干了一辈子的人还能有多干净?这会儿想远身避祸,靠,世上有这么好的戍?
唐成在心里发完狠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出来,***这暗地里算计人的差事实在是不好干,自打接手这个差事以来,他还没干什么就觉得心理阴暗暴戾了不少。难怪后世里情报机构对招募人员的心理素质如此看重,妈的天天想的都是阴暗戍,时间长了心理不阴暗才是见鬼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盼就盼着即将发生地这起子连环宫变能赶紧顺利解决了才好,他可没想着要过那种天天睡觉做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