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碧惊道:“你的意思是将军府的人命案与丞相府无关?”
吴措接口道:“这句话听上去有些道理,可天老弟似乎忘了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时间且不算长,何况区区七日?”
书多多笑得更真诚了,道:“看来天老弟确有独到的见解,不妨继续往下说。”
天棒站了起来。一个人坐的时间太长也会累,虽然他这个人很懒,却更怕累,时不时也会站起来活动活动。可惜这里不是活动的地方,眼下也不是活动的时候,他继续道:“我想问一下大家,你们觉得李丞相的人品怎么样?会不会是幕后主使?”
卫碧道:“李丞相身洁高义,断然不会做出杀人报复的事情来。”
天棒见其他几人点头附和,道:“既然如此,在大家心中,此番滋乱惹事的人,恐怕就只剩下李夫人一人。”
这次没有人说话。毕竟是丞相夫人,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敢随意开口定论。
天棒当然明白他们的心思,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确实没有必要亲口讲出来。他接着道:“大家当然知道李夫人脾气不好。一个人有坏脾气,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性子急噪。要是要让一个性子急噪的人事隔七日才报丧子之仇,岂不比赌徒腰缠万贯走进赌场不玩两把还要难?”
顺事道:“也许她需要准备。不管什么人,要想轻易与将军府作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完整的策划,没有合适的人选,随随便便就来滋事的人无疑就是送死。”
天棒道:“管家不要忘了李夫人是什么人。福建花家的大小姐,无论人力、物力、财力、应有尽有。要想做任何事情,三天时间的准备已经绰绰有余。”
没有人再反驳,厅堂内静得能听到相互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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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条鱼
秋天的阳光虽然不如冬天的阳光温暖人心,但已经开始让人感觉它不象夏天时讨厌,它已逐渐变得浅淡,虽不如少女的手温柔,也不象大夫的手不顾人死活。
这种天气总会让花千万感觉自己还很年轻,因为他的身体在阳光的直射下不会感到吃力。遇到这样的天气,他一般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小伙子的模样,赤膊着上身,下体随便套个裤衩,拎着他那根价值一千三百两银子的鱼杆到海边钓鱼。
他贩盐的头脑世间绝无仅有,钓鱼的技术却不感恭维。从他买来这根价值一千三百两银子的鱼杆后,他总共只钓到过十三条鱼,最长的不过八寸,就连他养的那只纯种的波斯猫花斑娇,对那条大鱼都不屑一顾,大方地送给了它的情人,六条街外马寡妇养得那只大黑。
为了让纯种的花斑娇不被马寡妇的大黑拐走,花千万已经半年没来过海边,他不愿自己辛勤的果实被花斑娇自贬身份,用来与一只死了男人的寡妇饲养的杂种建立畸形的感情。如今,他终于松了后气。马寡妇的大黑,竟然为了一只吃过鼠药的老鼠不幸遇难。虽然马寡妇哭的很伤心,花千万却很高兴。他高兴的时候,最先想起要做的事就是钓鱼。
花千万在鱼钩上上了料,轻轻将鱼钩抛到百米外的海面,然后将鱼杆用脚丫子夹住,轻松的就象夹了张一千三百两的银票,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倒在松软的沙滩上,倒在清馨的海风中,倒在稍微有些扎人的阳光下。不到一刻钟,他就睡着了,而且还打起了呼噜声。
他不担心被人绑架。有七个影子一样的人时时刻刻隐匿在他的左右,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刮风下雨,就算被人斩下手,砍掉腿,他们也不会让花千万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当中,随便出来一个人也能一巴掌拍死一头牛。不管公牛、母牛、黄牛、水牛、疯牛……只要一巴掌拍下去,神牛也会马上变成死牛。
这样的人,一个已经不容易对付,可是花千万竟然找到了七个,并且对他死心塌地。他曾经做过一个测试,故意将自己的翡翠烟斗抛进了茅坑,然后叫七人当中的一人跳下去给他捞上来,那人连眉头都没皱过就跳了下去。有这样的人时刻跟在他身旁,花千万实在没有什么事能够担心。所以,这些年他虽然挣的钱连自己也数不清,却从来不担心有人会往他身上动心思。
这一觉睡的不长,但已不短。当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旁居然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手里拿着鱼杆,神情庄重,全神贯注的盯着平缓无波的海面。花千万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人钓鱼会如此认真,他总觉得钓鱼是一种放松身体的方式,是一种缓解压力的享受,甚至是一种游戏。但眼前这个人对待事物的方式绝对与他是两个概念,他就象在做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看上去这件事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当花千万视力从朦胧中恢复正常时,他象十六岁的孩子般跳了起来,他的身手非常迅捷,一点也看不出是个七十三岁的老头子,他大声道:“你这是在干嘛?”
当他视力恢复正常时,他才看清楚身旁这个人手里捏着一根光凸凸的鱼杆。鱼杆本来不应该是光凸凸的,鱼杆上应该连接着鱼线,可这个一心一意钓鱼的人似乎不知道他的鱼杆上没有鱼线,难道他的鱼线是透明看不见的物体,还是有水妖不知不觉中将鱼线偷偷剪断,准备拿回去缝一条让鲨鱼害怕的裤子穿在身上?或者,这个人根本就是瞎子,花千万在三十年前确实看到过长着一双大眼睛的瞎子。
见身旁的人不说话,花千万忍不住走到他正面,他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生了一双灰蒙蒙的眼膜,就象他三十年前看到的瞎子一样。
他失望了。这个人的眼膜很正常,而且这个人的眼睛非常亮,比晶石还要亮。
花千万这才记起一直隐匿在他身旁的七个人。正常情况下,这七个人绝对不会让人靠近他十丈之内。若是有人不听话,一开始会掉两颗门牙,然后就会鼻梁骨折,最后,已经没有最后,最后活牛变死牛,活人变死人。死人是没有最后的。
看不见七人出现,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已经变成了死人。
花千万本该紧张,本该害怕,本该不知所措。但他没有,他很冷静,而且还在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就象一条条的刀痕,不过这种刀痕看上去并不吓人,反而无比亲切。他为什么不害怕?他的七个轻轻松松就能拍死一头牛的保镖已经石沉大海,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没了动静,难道他比七个人还厉害?
当然不是这样,他不怕,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件东西。一件谁捏在手里就能调动整个川南武林任何事物的东西,这东西本该在一个老混蛋手里,花千万清楚的记得,上一次与那老混蛋赌酒,赢了后要求摸一下这件东西老混蛋都不同意,最后搭上三百根金条,老混蛋才算妥协,不过只同意他用一根手指头碰一下,只是一下。这一下可碰得不轻,害得花千万一个月没用手沾过水,还用红绸将右手食指包裹起来,大摆三百桌宴席,逢人便说:“夏炽欢那老王八蛋的‘蜀南令’再也算不上密宝圣物,说什么非盟主不能触碰,完全就是扯蛋,不就一块生了锈的破铁牌?我花千万就要碰他一碰,这有何难。”说完,他总是竖起自己的食指举过头顶,在欢呼与尖啸声中示出铁一样的证据。
既然蜀南令在这年轻人手中,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不管他是谁,他与夏炽欢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正好,花千万与夏炽欢的关系也非比寻常,要说有人拿着蜀南令来杀他,绑架他,不仅他不相信,只要跑过几天江湖的人也没有人会相信。
花家不仅与川南地域有生意上的来往,花千万与夏炽欢还是兄弟,烧过香、喝过血的异姓兄弟。尽管花千万比夏炽欢大了整整二十六岁,却不会防碍他们成为兄弟。十五岁的小姑娘还能嫁给八十岁的老头子,四十七岁的夏炽欢为何不能与七十三岁的花千万成为兄弟?
年轻人忽然道:“我知道你很富有,但是随随便便让一根价值一千三百两银子的鱼杆被海水卷走,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花千万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鱼杆,道:“难道你就忍心看见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跳进海里去救一根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酒喝的鱼杆?”
年轻人道:“可是这根鱼杆能换来很多饭吃,很多酒喝,或许还能换来几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跟在你屁股后面,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花千万道:“可惜,谁说不可惜。不过并非我可惜,是那些吃不饱饭,喝不上酒的人可惜。因为他们失去了一次吃饭喝酒的机会,还有那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他们同样失去了一次梦想成真的机会。我知道你是好人,好人怎么忍心看见别人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我年轻五十岁,绝对不会让这种做好事的机会从我眼前溜走。可惜我现在已经是个老头子,老的只能晒晒太阳钓钓鱼,实在没有力气跳进大海去做好事,我怕自己跳下去,就会变成另一根鱼杆,就会被海水卷走。真要如此,我的十八个女儿,二十七个儿子,一百零六个孙子就会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难道你忍心看见这么多人为我一个老头子伤心?”
年轻人道:“我不忍心。”人已跳进了大海。
花千万笑了,他笑了很长时间,笑的越来越难看。他看见年轻人抓住鱼杆后,似乎被什么东西拉入了深海。刚开始他以为年轻人在和自己开玩笑,可年轻人已经消失了很久,这段时间内,就算三个水性很好的船夫也会接连被海水憋死。年轻人不是船夫,他这样的人被海水憋死更容易。
就在这时,他看到年轻人浮出水面,以一种比正常人在陆地上奔跑还要快的速度向海边游来,人不可能在水里游这么快。
正在他疑惑时,他看见了另一个头,一个比年轻人的脑袋还要大几倍的鱼头,刚露出水面,已经冲上了浅滩,年轻人是骑在一条鱼身上回到了海岸,而这条鱼的口中,含得竟是他一千三百两银子的鱼杆连接的鱼线。
第六章 一场赌
天棒仔细的欣赏着,他手中是雕刻的非常精致的酒杯,他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他第一次对一只酒杯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尽管酒杯中斟的是先王为下嫁七公主私藏的女儿红,依然无法改变他对酒杯的兴趣。他是爱酒之人,并非爱酒杯之人,出现这种情况,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花千万换上了一身闪光刺眼的行头,眯着眼睛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有没有兴趣?”
天棒道:“说来听听。或许有兴趣,或许没兴趣。如果你让我将手中的酒喝下去,我有兴趣,如果你要我脱光了衣服穿过三条大街,我没兴趣。”
花千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我知道你一定感兴趣,你一定会和我赌。”
天棒道:“是吗?看来你比我还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花千万道:“我肯定不会失望。我和你赌,赌你猜不出手中的酒杯为何物所造,赌你不知道杯中的酒来自何处。你看,你是不是很有兴趣赌一次?”
天棒想了想,道:“可你说的是赌一次,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这分明就是两个赌约。既然是两个赌约,为何只赌一次?”
花千万看起来就象一只狐狸,道:“没有两个赌约,我们只赌一次,所以只有一个赌约。”
天棒点了点头,道:“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想要发财其实很简单,只要他会占便宜,只要他的脸比一般人厚一点,他就一定能够发财,发很多很多的财,多得连他自己也数不清楚。”
花千万一点都不在乎天棒的话,他只看见天棒在点头,他现在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天棒点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他道:“好,你说。只要你猜的正确,我一定不会抵赖。”
天棒道:“我为什么要说?”
花千万道:“你不说怎么知道谁是赢家?你不会再过三、五年才告诉我答案吧。”
天棒竖起大拇指,道:“真聪明,看来你真得非常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千万脸一下子绿了,板起了脸。
天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你不用担心,虽然你必输无疑,但是你还没有定下赌注。所以等我来下次来告诉你答案时,你大可正大光明的告诉我赌注是一文钱。”
花千万脸色好看了些,道:“赌注不是一文钱,一文钱也是钱。”
天棒苦笑。除了苦笑,他实在找不出话来应付眼前这个可以用银子堆出半个皇城的老头子。
花千万接着道:“你这个人不是君子,君子若是象你一样,小人一定能得到平反。”
天棒道:“这话不对,三天前我明明听人赞我是君子,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比小人还不如了?”
花千万道:“可以肯定,说你是君子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简直就是举世无双的王八蛋。”
天棒悻悻地道:“你只说对了一点。这个人的确是举世无双,但他并非王八蛋。谁要真将他当成王八蛋,这个人一定睡不好觉,恐怕还不敢出门。”
花千万不屑地道:“难道他还要杀了我不成?普天之下均是王土,我是遵纪守法的商人,没有天子圣喻。谁敢杀我?”
天棒道:“当然没有人敢杀你。别人不过吐你几口痰,戳你脊梁骨,用石子砸你的瓦,用猪屎涂你的门,偶尔还会在你食用的燕窝里放两条蛆。我想,这种情况一定比杀了你还要难受。”
花千万跳了起来,他真得跳了起来,跳得很高,然后指着天棒道:“你究竟是谁?你是卫碧的人,你敢不承认?”
天棒就象没有看见一个老头子正在发火,他慢条斯里的道:“我为什么要承认?承认什么?”
花千万气鼓鼓地盯着天棒,他有些糊涂了。见天棒否认了他的话,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天棒有夏炽欢的蜀南令,应该不会对他不利,但天棒口中的那个人,必是卫碧无疑。除了卫碧,天下间还有什么人能够得到百姓如此爱戴?普通人怎么会用天棒说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天棒将花千万的一举一动细细的看在眼里,见花千万怔住,他伸出了手,道:“七公主陪嫁的女儿红堪称圣品,虽然她芳年早逝,可我相信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不然先皇也不会藏此美酒为她陪嫁,难道花老先生就想用一杯附有血泪的酒水招待自己的客人?”
花千万一楞,道:“你还知道什么?”
天棒道:“我还知道你以为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现在,你还想不想再赌一次?”
花千万想都不想,使劲将手拍在桌子上,大声道:“我赌了。”
天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后。花千万扭头一看,七条鬼一样的身影站在他身后的阴影里。七个人似乎习惯将自己隐藏起来,即使现出身形,也会站在最阴暗的角落。
花千万怒道:“你们出来干嘛?难道你们七个打得过他?”他可不管别人是否错会了他拍桌子的意思。七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在海边已经出尽了洋相,现在还好意思跳出来现丑,他不想生气都不成。
听了花千万的话,七个人又象鬼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象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花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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