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味道比柳盼盼的乳香更能改变空气的质量,为了更加突出这种味道的特异,天棒将袜子放到了林智的鼻子上。
林智在做梦。他梦见了柳盼盼的乳头,柳盼盼的乳头淌着乳汁,而他正咬着柳盼盼的乳头。
乳汁是什么味道?林智已经无法回味起乳汁的滋味。但他能肯定乳汁不会是臭的。他皱起了眉,在睡梦中皱起了眉,他用鼻子深吸了两口气,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睁开眼,他就看到了鼻尖的袜子,然后是满床找袜子的天棒。
林智伸出右手的同时踢出了左脚。他的手伸向袜子,他的脚踢向天棒。当他认为他的左脚应该踢到天棒的屁股时,他才发现左脚不能动,不仅左脚不能动,他的右手也不能动,他的整个身体没有任何地方能动。然后,他又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瘫软在床上,柳盼盼已经不见了。
林智能动的时候天棒已到了屋外。他搜遍了房间,除了地上那只令他干呕了一阵子的袜子,他连自己的内裤也找不到。他开始担心,倒霉的日子会随着内裤的消失在他身上降临。
水是热的。是林智最喜欢的温度。但他的脸是黑的,与潇洒放纵的林大少根本就沾不上半点关系。在天棒善意的提示下,他找到了柳盼盼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是一个字,一个“猪”字,这个猪字正正方方的写在他赤裸的胸口上。天棒告诉他,柳盼盼的书法造诣颇深,已经不在欲言之下。
尽管千金难求的猪字已经被抹掉,林智还是显得垂头丧气。天棒的安慰一点也没有用。
“其实你该高兴。你知道欲言的字千金难求,柳盼盼的书法不在欲言之下,怎么说也能价值千金,大姑娘分文不取的送了你一个字,可想对你的仰慕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我想,今晚她一定会来找你。反正我要你做的事已经半途而废,好事面前我也不为难你,不脱衣服的事就此作罢,就算是对昨夜打扰你没办成事的补偿,何必……”
“你去福建怎么样了,有没有结果?”林智忍受已经到了极限,要是他不打断天棒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赤裸着身体从澡桶里跳出来揍人。
“现在我可以肯定不是花家在暗中与将军府作对,本来我已将视线从丞相府移开,可昨天的事又让我改变了看法,此事还需捉摸。”说到正事,天棒正经起来。
林智怪叫道:“昨天有什么事?昨天什么事也没有。”
天棒冷笑了几声,道:“既然是一只猪,李丞相的干女儿何以放着人不找,却对一只猪投怀送抱?难道她人有毛病?喜欢和猪呆在一起?”
林智看着天棒,就象第一次看见这个人,大声道:“我知道每个人都会嫉妒。但不能因为嫉妒就要扭曲事实。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一个天棒在女人眼里才有魅力。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并不只有是你一个人才能迷住天下所有的女人。”
天棒叹气,男人在这个问题上一向比较敏感,他不想继续争辩下去。天棒道:“我走以后,将军府又出现过什么异常?”
林智见他让步,脸色好看了些,道:“这段时间较为平静,没有死人。”忽然想起一事,接着道:“有件事有些奇怪,我想了两天也没想通?”
“什么事?”天棒很感兴趣。
林智道:“何三是个将军府的更夫,同样是个老实人。不过,他三个月前忽然疯了。”
天棒奇道:“既然是老实人,为何会忽然疯了?难道他受了什么刺激?”
林智怪笑道:“他逢人便说三个月前他看见了三夫人。”
“三夫人?三夫人是谁?”
“三夫人,就是三爷的夫人。”
“这有什么奇怪?既然是三爷的夫人,就算看到也很正常。大家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总有见面的时候。”天棒略有失望。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因为三夫人现在应该是死人才对,谁要是看见了死人,就是看见了鬼。”林智说话的时候似乎真得看见了鬼。
天棒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我想他不仅看到了三夫人,而且还看到了三爷,有没有这回事?”
林智吃惊的盯着天棒,半天才道:“有,是这么回事。我很奇怪,你人在福建,怎么什么事都知道?难道你真得是鬼?无所不在的鬼?”
天棒没有理他。天棒道:“我要见何三,你安排一下,就说我相信他说的话,想详细听他说一遍当时的情形。”说完,又添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林智没有动,他的表情很遗憾,道:“我不能安排,我也无法安排,谁也不能安排一个活人与死人谈话。”说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天棒脸色已变,道:“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难道又是躲在暗处的人下的手?”
林智摇了摇头,道:“没有谁向他下手,他将自己吊死在了三爷别院的枯井旁。”
天棒想了想,道:“他有没有亲人?朋友也行。”
林智道:“没有,他和我一样是孤儿,从小在将军府长大,将军府就是他的家。不过他没有我的运气,所以后来成了更夫。他没有朋友,因为他的朋友都将他当成了疯子,疯子是没有朋友的。”
天棒不说话,亮起的眼睛已经暗淡下来。
林智装腔作势地道:“不过……”
天棒又来了劲,就象又看到了希望,急道:“不过什么?”
林智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道:“他留下了一份遗书,所以我才会奇怪。”
天棒险些跳出了澡桶,激动地道:“遗书上提到了什么?有没有提到特别的人或事?”
林智仔细想了想,道:“没有。没有提过人。他只说他不是疯子,他会在枯井旁看到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一天,他用他的命来证明他没有撒谎,更没有疯。”
天棒的激情又被现实打压了下去,随口问道:“他为何要在枯井旁上吊?难道只有那种地方才能绑根吊死人的绳子?”
林智有些伤感,道:“因为哪个地方正是三夫人自尽的地方。也是他三个月前看见三夫人的地方。”
天棒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道:“三夫人是自尽?有什么事会逼她走上这条绝路?”
林智尴尬地道:“这个,这个……”他的话竟然说不出口,支吾支吾的有些不知所措。
第十章 喜欢胭脂的女人
天棒纳闷道:“看来你只抱了女人一夜,已经变成了半个女人。真要做了某种事,后果不堪设想。”
林智难得不去管他奚落,吞吐道:“这个,每个家庭都有不能明言的秘密,非我刻意隐瞒,死者已矣,活人怎能再去议论她的长短?不要逼我,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
天棒紧盯着林智。道:“我明白,不说也行,但这件事我已无能为力,希望你也不要勉强我。”
林智竖起眉头,恼道:“你在威胁我?”
天棒道:“我不否认。你应该知道,每件事都很可能是一条线索,假使你将线索隐藏起来,却要别人替你解忧,你不觉得这是在为难别人?”稍顿,接着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你有难处,我也知道,如果你不信任我,根本就无须邀我来到此处。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我为难你,是因为我在为你解决问题,并非打探你的秘密。”
林智经过深思熟虑,平静下来。道:“三夫人是个喜欢胭脂的女人。”
天棒非常奇怪,一个人喜欢胭脂的女人跟他有什么干系?他听林智继续道:“不,不是喜欢。说喜欢已经无法体现她对胭脂的痴迷。她对胭脂的喜好,简直能用疯狂这两个字来解释。”
天棒没有说话,他感觉林智已经投入到一段痛苦的回忆,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林智沉默了半天,说了一句让天棒再也想不到的话。
“把你的酒给我。”
天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用了大半个晚上没能达成的目的,却在一个故事的刺激下水到渠成。若是柳盼盼知道后,她会怎么想?
天棒举起身旁的小酒坛,轻松地扔给林智。他能感觉林智受了非常严重的刺激,甚至可以说是惊吓。这种惊吓令他胆怯心颤的破去了自己的誓言,需要酒精来抚慰心灵的震撼。
喝下小半坛酒,林智的身体马马虎虎恢复了正常,道:“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事情发生在冬天,一个非常非常寒冷的冬天。每天都有巡城的执事用马车拉着冻死的乞丐往乱葬岗去烧。按说是不该往尸体身上洒火油的,但不洒火油,尸体根本就点不着。即使点着,往往一具尸体也要反复焚烧几个时辰。”
“三夫人是个很奇怪的人。大夫人常说她有病,需要看大夫。可三爷就是不肯,他说三夫人不见外人,喜洁的行为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并不是病。有他在三夫人身旁,根本就无须什么大夫。”
“整个将军府,三夫人除了三爷,只与大夫人相处,即使卫碧将军她也从来不说一句话。或许是大夫人与王后是表亲,经常能弄到些世面上见不到的胭脂,所以三夫人才会与她交好。”
“别的院子,使女丫头几米一个,三爷的园子里却看不见一人。除了三爷,三夫人从来不许别人进她的院子,即使大夫人,也只去过一两次。”
天棒听到此处,他也开始怀疑这个三夫人有病。难道就是她的病送了她的命?
林智继续道:“那一年,三夫人有了孩子,刚满八个月,是个好看漂亮了小女孩。满月哪天,三爷抱着小女孩出院子时我看见过一次,虽然不停的哭,哭起来一样好看,长得与三夫人一个模样。”
“即便有了孩子,三夫人也不用使女丫头。三爷那个时候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每天总有做不完的事。三夫人一个人带孩子,既不嫌劳累,也不嫌麻烦,从不往三爷身上添乱。”
“那一天,天气比往日还要寒冷。三夫人有个习惯,每天午时都要给孩子洗澡。风雨不断,雷打不变。可天气太冷,刚倒出的滚水不用多久就会冻成冰块。三夫人怕孩子冻着,用大瓷盆盛上温水将孩子暖在炉上,寒天里她总是这样给孩子洗澡。可那天刚洗到一半,就听见大夫人的贴身丫头在院外叫她。说是王后赏了大夫人别国进贡的七十九种胭脂,要三夫人去看看,若是喜欢,便拿来自用。”
“三夫人听到别国进贡的胭脂,竟然有七十九种之多,整个人完全变了另一种模样。”
说到此处,林智停了下来。对天棒道:“你知道,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些东西会让人忘记其它事物的存在。这就是人的缺点,这种缺点没有几个人能改得掉。所以我能理解三夫人当时的心情,她的心情,恐怕就象你我忽然看见了一个全身裸露,长得没有任何缺陷的女人在象你我招手,根本无法自持,将所有的事都已抛到九宵云外。你能理解三夫人吗?”
天棒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已隐隐猜到了故事的结果。
林智又喝了一口酒,这口酒他喝得很快,虽然不如天棒快,但绝对比一般酒鬼还要快。
喘了几口粗气,林智接着道:“三夫人听到胭脂,兴奋的丢下手中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大夫人的院子奔去。当她将七十九种胭脂尽数研究一遍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那个时候,她才想起她暖在炉上的孩子。当他丢掉胭脂奔回家时,瓷盆里只剩下了小姑娘的半边脑袋,其他身体完全被沸水煮化,化得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天棒终于明白了林智为什么不愿提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太悲惨,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得会让人夜里做恶梦,梦里全是鲜艳多彩的胭脂,梦里全是小姑娘被沸水煮化的身体。
他感觉到悲哀。替小姑娘悲哀,替三夫人悲哀,这种悲哀深深地凝在他的胸口,久久不能散去。
她不觉得三夫人有多不人道,有多么该死。他只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既可怜、又有病的女人。他同情她的遭遇,同时也明白她活不下去的理由,发生这种事情,没有那个母亲还能活得下去。
同情归同情,以后的事他还是要问,特别是三夫人最后怎么死,死在那里,是不是真正已经死亡,他还需弄个明白。
天棒道:“逼你说这件事,我很遗憾。但我还想知道后来的事。”
林智不满道:“你觉得还有后来吗?难道你是死人?猜不出结果?”
天棒尴尬道:“我不过想了解的细致一些,也许三夫人的结果,就是我们如今面对的难题。”
林智翻着怪眼看了他两眼,不烦地道:“当时老夫人还在。”转念想到天棒不知道老夫人是谁,补充道:“老夫人就是三爷的母亲。可以想象一个老人家的心情。自己的孙女被沸水化,她怎么会让三夫人活下去?不过,三夫人其实不用死,因为有卫碧与三爷的维护。可老夫人不吃饭,不睡觉,整天跪在卫家的祠堂不肯见人。她留下话。只要三夫人不死,她就死。不管饿死还是累死,只要三夫人不死她就不活。”
“所以三夫人只有死!”
“没有人绑他。除了老太太,没有人一定要她死,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就在卫碧将军与二爷、三爷跪在祠堂企求老太太宽恕三夫人时,她自己去了三爷的别院,纵身跳下了那口几十米深的枯井,她只留下了五个字,留给三爷的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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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上掉下来的老婆
听完了这个故事,天棒已经很累。不是人累,他刚起床不久。象他这种人,只要塌塌实实的睡了一夜,接下来的几天,即使不吃饭,不睡觉,他的精力一样充沛,根本就不会觉得累。他累,是因为心灵承受的负荷太重,沉重的负荷压得他全身难受。即使有适度的温水调和,他还是感觉不到轻松。
林智就象摆脱了一场恶梦,双臂趴在澡桶的边缘,闭目养起神来。
“天公子,贵夫人也在偏厅相候,若是公子沐浴结束,贵夫人想见公子一面。”门外有人道。
天棒呆住了。
林智也跟着吓了一跳,睁眼惊问:“你有老婆了?什么时候的事?”
天棒先向门外的人道:“你告诉她,我这就过去。”接着对林智微笑道:“看来天上不仅能掉下泪水,还能掉下老婆来。”他跳出澡桶,胡乱抹了抹身子,套上那件半月没换过的衣服,摔门而去。
林智想着天棒的话,忽然捧腹大笑。看来有好戏看。他穿起衣服追了出去。
偏厅不大,非常简朴,但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天棒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背影,一个能人男人“砰砰”心跳的背影。她负着双手,正自出神的打量屏风上描绘的一幅风景图画。
天棒想了想,将身子倚在门框,正而八经地道:“夫人可否告知为夫芳名?难道家中遭火?或是遇盗?什么事害得夫人风干露宿,千里寻夫,可把为夫心痛坏了,”他的眼盯着女人一双布满污迹的锈鞋,却始终猜不透她的来历。天棒可以肯定,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女人没有转身,口中却响起了一串银珠般的笑声。天棒很奇怪,这个女人的笑声他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只是怎么也记不起来。
见女人不转过身体,天棒调笑道:“多日不见,难道夫人不想看为夫一眼?”
女人道:“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