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海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凉丝丝的直透人心,也几乎吹皱了她们的皮肤。
这一下午,她们断断续续地分析今天的事情,设想着以后的结果。一个不可怀疑的事实是,她们已经惹了大麻烦。这个麻烦就集中在那个戒指上。为了这个戒指竟至于杀人,这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她们终于明白,她们这样在外面躲着,绝对不是办法,她们必须回去一趟。家门口有人被杀,而住在这个家里的人却整夜不归,肯定是会被人怀疑的。回去一趟,或许还能撇清一点呢。
何敏站起来,从礁石上拉起于小蕙,“走吧,要走就现在走,不要再耽搁了。”
她们在回去的路上买了比萨饼和罐装饮料,装在塑料袋里提着,准备当作今天的晚餐。也为了使她们看上去正常一些。
院子里仍象她们走时那么平静,只不过家家户户的窗口里都透出了灯光,使简陋拥挤的院子显出一片宁静和安祥。看来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归来。
但是,正如何敏所料,她们回到家里还不到五分钟,还没来得及吃那块比萨饼,一个穿着紫色夹克的警察──这个时候就是进来一只猫也是警察的化身──十分和蔼地敲门走进来。
于小蕙一时真想不出,这个警察会躲在院子里的什么地方。她们回来的时候,这个院子里没有血迹,没有尸体,没有拿着刀的凶手,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警察来似乎是很不应该的。
他看上去对此也十分抱歉,微笑着拿出自己的证件。他说,啊,你们还没吃饭。你们吃你们的,我随便问问。他在桌旁坐下来,看着两个眼睛大大的姑娘,就着饮料,一点一点地啃着比萨饼。
他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你们一定都听说了吧?”
于小蕙犹豫着点点头,“是的,听说了。一进街口就有人告诉我们了。说是在我家门口,有一个人被杀了。我们还以为是开玩笑。”
何敏急忙接口说:“是的,我们还以为是开玩笑呢。这里真的杀人了吗?是谁给杀了?为什么?”
警察笑模笑样的眼睛里藏着很深的锐光,X光似的盯着这两个姑娘,“我不知道。下午你去哪儿了?”他问。
“我吗?上街逛商店去了,跟何老师一起。要我把整个过程都告诉你吗?”
警察眼睛里的光瞬间一闪,笑着说:“不必了。那么何老师一下午都和你在一起吗?”
“当然了”。于小蕙这时已镇静了许多,越发显出天真无邪的样子来。比萨饼也吃得有滋味起来。
警察点点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于小蕙一眼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下午跟踪她们的人。在照片上,他是一个很年轻也很精干的小伙子。她心里想,滑头警察,还说不知道呢,连照片都有了。
她和何敏仔细地看着照片上的人。想到这个人下午还跟在她们的身后,此时却已死于非命,刹时间就感到一股凉气袭遍全身。她默默地与何敏对视一眼,把照片还给警察。
“我们没见过这个人,”于小蕙冷静地说,“一点印象也没有。”
警察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明白了。”他起身说,“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也许我以后还会找你们,不要离开这个城市,好吗?”
警察离开以后,她们无声地吃完了最后一点比萨饼。于小蕙给自己和何敏重新沏了茶。她捧着滚烫的茶杯,看着茶叶一片接一片盘旋着落到杯底,自己的心也一揪一揪地往下沉。
“我可不想死,”她幽幽地说,“你害怕吗?我可怕得要死。就隔着一层门,几乎就是当着咱们的面,那个人被人用刀杀死了。就为了那个戒指。那个戒指为什么就那么重要?它就那么值钱?你说,那些想要这个戒指的人会不会对我也下手?不定什么时候,不定在什么地方,会有人拿着一把刀朝我冲过来,一下子……”
“别说了!”何敏叫了一声,“瞧你给吓的。”
“你就不害怕?”于小蕙反问她。
“就是怕也不能怕成这样呀!”
“你别那么大的嗓门好不好!”于小蕙快哭出来了,“我要是被人给杀了,那我的弟弟也完了。老天,”她叫道,“我得赶快给我弟弟寄钱去,把钱寄给他,我就可以放一半心了。你说是吗?”
何敏眨着眼睛,“可是现在已经七点多了,邮局早下班了。明天寄不行吗?”
“不好,我怕夜长梦多。谁知道今天晚上还会发生什么事。好姐姐,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何敏叹了口气,“我听说白云饭店里也办汇款业务,咱们只能到那里去试试了。”
于小蕙想起昨天在白云饭店里,好象是看见一个办理电汇业务的柜台。但是让她再去白云饭店,心里实在不愿意。昨天的事仍在她的记忆里折磨着她,更害怕碰见那个外国人。可是不去白云饭店,又怎么给弟弟寄钱呢?如果等到明天,又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她拉住何敏的手,“还是今晚寄吧,你陪我去好吗?”
《黑域》第二章(9)
晚上 19点55分
白云饭店的周末舞会在这个城市里有着极高的声誉。它是饭店为提高自身地位而精心设计出来的产物。
舞会在豪华的大宴会厅里举行。由于每周一次,有一流乐队伴奏,和数不清的社会名流、中外美女翩然而至,婆娑起舞,使舞会有着一种梦幻一般的魔力,成为人人向往的地方。
许多人都渴望在这里享受片刻的欧美华丽和异域情调,一睹影星、歌星和名流的迷人风采。或者额头意外桃花绽,能轻挽金发美女的婀娜腰肢,跳一跳华尔兹,颠一颠快四步,足可以乐陶陶早得十年的心脏病了。所以,白云饭店周末舞会的门票成为人人追逐的对象。
但是,白云饭店的管理者们却对舞会有着更为精明的打算和考虑,门票收入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区区小利,不足挂齿。重要的是,藉此吸引更多的客源。
首先,住在白云饭店高级客房的客人,都可以免费获得一张门票。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客人们早已为他们的门票付了钱。其次,住在其它大饭店高级客房的客人,也可以免费获得一张门票。这里边有点区别的是,他还必须是个重要人物,比如政府要员、金融巨头、大企业家,或其它什么名人。这里的用意略深,除了希望这些客人下回光顾白云饭店之外,还要借助这些客人为舞会增添光彩,捎带着也能增加各大饭店之间的友谊。此外,本市的或路过本市的文化艺术界的名人明星们,也可以免费获得一张门票,这同样也是为了给舞会增添光彩。另外还有一部分门票则免费供给一些特殊的人物,如政府官员等。童振远送给乔治等人的门票就属此例。而童振远所不知道的是,林希湘每次舞会所获得的门票也属这一来源,并且每次都是最好的位置。
林希湘提前五分钟进入宴会大厅时,大多数客人已经到了。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手里端着侍者送来的饮料,优雅而潇洒地低声谈笑,不时有身着坦胸晚礼服的漂亮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令左近的绅士们侧目微笑。
宴会厅里装修得极其豪华。四面金壁辉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墙壁上大片的红色装饰里,点缀着黑色的条纹,莫名其妙地给人以非洲森林的感觉。
大厅的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大舞池,棕色的大理石地面闪着一尘不染的光泽。四周是一圈紫红色的酸枝木餐桌,高背的酸枝木靠椅上铺着黑底红花的丝绸坐垫,使欧洲风格的舞场有了一些东方情调。
在舞场的正前方,有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的里侧,身穿黑色西服的乐队正悄然演奏着飘渺若无的乐曲,为已经到场的客人们培养着高雅的情怀。舞台的两侧是用镜子和玻璃装饰起来的酒吧,在灯光下闪着绚丽的光彩。几名侍者在柜台里做着最后的准备。已经有人坐在柜台外面的高凳上,开始品尝德国黑啤或者法国威士忌了。
陪着林希湘一起来的是余叶玲和蓝子介。他们在靠近舞台的一张餐桌旁坐下来时,大多数餐桌已坐满了客人。蓝伯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打着紫色的斜条领带,雪白的衬衣衬托着他苍老清癯的面容,给一丝不乱的白发增添了许多学者的光泽。
相比之下,余叶玲则显得艳丽而性感。
她穿着一条质地柔软有许多彩色条纹盘绕而上的紧身连衣裙。在坦露的胸前,项链上那颗莹光闪耀的翠绿钻石被娇宠地托护在肌肤白润的乳沟之间,成为男人们砰然为之心动的一个小小的焦点。她颇为骄傲地昂着头,两只裸露的胳膊放在桌面上,指间的香烟慢慢地燃烧着,一双波光潋艳的眼睛此时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大厅里的男人们。下午刚刚和她可爱的小丈夫享受了一番心满意足的性生活,使她这时正是最娇艳最引人注目的时刻。
坐在两人之间的林希湘则显得十分俭朴,一件紫红色的曳地长裙和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就是她今晚的全部装饰。头发也如往常一样高高地盘在头顶。但从她身上透露出来的气质却是不容怀疑的,她明显是这三人中的核心人物。
赵建和他手下的一名队员也进了舞厅,但他没有和希姑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从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舞厅的情况。侍者在他们面前放了一张只有茶盘那么大的小桌子,这是对所有来宾唯一的额外照顾。
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走过来,麻利地在希姑的面前摆上饮料和各种茶点,随后在蓝伯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蓝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挥手让侍者离去。
他向舞场的另一边扫了一眼之后,回头对希姑说:“那几个外国人已经来了。你看那边,第五张桌子的那几个人。”他不引人注意的给她指点着,“你看那个高个子宽肩膀,正在说话的人,就是安东尼&;#8226;福伦查。他是个头子,据说是芝加哥黑手党的一个首领。他左边的女人叫莉莉&;#8226;艾博特,是他的秘书,也是他的情妇。听说他有好几个情妇,但我们只见到这一个。他右边的那一个叫康拉德&;#8226;康根,是他的手下人,年龄不大,但听说很有本事。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上了年纪的人叫约瑟夫&;#8226;墨利纳拉,是他的律师。我看他其实就是安东尼的军师。旁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伊芙琳&;#8226;墨利纳拉。看来她也不是个外人,也参予到这件事里了。”
希姑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在盘算着冯老板和这几个外国人之间的生意,以及他们的生意可能对公司产生的影响。目前还说不上这些影响是有利还是不利。她突然问道:“那个叫什么康根的人,是单身吗?”
蓝伯立刻想到这个舞会的一个不能有单身客人的幽默规定,但他不知道希姑此时是个什么想法。他说:“看上去他是个单身,这个时候要还是没有伴儿的话,就没有伴儿了。怎么呢?”
希姑笑了起来,“蓝伯,我记得叶玲会说几句英语,而且说得还不错,”她回头问:“是吗叶玲?”
余叶玲从远处收回目光,“是,能说几句,一般的对话都能对付。问这个干什么?”
希姑眯着眼睛把心里的想法又考虑了一下,扭头对蓝伯说:“告诉胖经理,叫他把叶玲安排给那个叫康根的,他们两个都是单身。”她依次向两个人看了一眼,说:“冯老板那么立功心切,想必那些外国人也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她点点头,“那就先拉上线再说吧。”
蓝伯点点头,然后向远处招招手。
童振远坐在舞厅的另一侧,和安东尼只隔着三张桌子。坐在他身边的是宁佩云。她今天穿了一件天蓝色丝绸长裙,胸前别着一朵红色的绢花。长发刷得直直的,闪着柔和的光泽,瀑布似的披在肩上,越发衬托出她美丽迷人的笑脸。
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乔治&;#8226;伯拉根尼和丹尼尔&;#8226;库伯。他们喝着饮料,互相说着可笑的事情。
“这里的规矩是,”童振远笑着说:“每个人都必须有伴,你如果没有,就给你找一个。”
“怎么找?”宁佩云问。
“在舞台上给你找,就象拍卖一样。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因为这里是舞厅,所以任何人邀请跳舞都不得拒绝,除非女士坐在男伴的膝上。”
佩云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这么高的个子,坐在你的膝上,不是太煞风景了吗?”
童振远微笑着说:“那你就不要拒绝。”
“我不会拒绝的,我想领教一下你们这里的规矩。”
乔治和丹尼尔也被提起了兴趣。乔治问:“怎么,真的象拍卖那样找女伴吗?把一位女士拉上台,然后问哪位男士要。或者把一位先生叫上台,问哪一位太太或小姐要吗?”
“不,不,”童振远大笑起来,“不是这样的,但多少也有点象,还要经过大家的同意呢。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乔治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想被人拍卖。”一个女侍者端着托盘过来给他们添加饮料。乔治对她注视了一会儿,忽然对她说:“小姐,请原谅,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吗?”
女侍者略显吃惊地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乔治急忙回头问:“老童,我这样做违法吗?”童振远笑着摇摇头。乔治再次转向女侍者,一字一顿地说:“小姐,你愿意做我的舞伴吗?”
女侍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立刻变得开朗起来,“先生,我姓刘。请问你是当真的吗?”
“当然是当真的。我叫乔治,你就叫我乔治好了。刘小姐,我向你保证,我是十分当真的。”
刘小姐笑着点点头,“好,谢谢你,先生,我同意了。不过现在不行,要等舞会开始以后。我会来的。”她笑着点点头,轻盈地离开了。
乔治兴奋地转向童振远,“瞧,我现在有舞伴了,不用再上台被人拍卖了。丹尼,你不找一个女伴吗?”
库伯先生摇摇头,“恐怕我是个难道,我不否认这一点。我倒想看看他们会给我找一个什么样的舞伴,既然他们非要给每一个单身客人找一个女伴的话。另外,我还想知道的是,万一到了我这里没有女伴了,他们会怎么办。”他明显带着要出一个难道的意思。“而且,我也不喜欢侍者。”他最后说。
乔治微笑着耸耸肩。童振远则装作没有听见。
安东尼&;#8226;福伦查已经喝下了一杯威士忌,此时他正端起第二杯酒。
莉莉&;#8226;艾博特抓住他的手,笑着说:“托尼,你该喝慢点儿,咱们有一个晚上呢,否则你可顶不到舞会结束。”
安东尼拍拍她的手,“宝贝,其实我现在就想离开了。你愿意和我一块离开吗?”
莉莉甜笑着说:“我当然愿意。不过我劝你等一会儿再离开。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听说今晚的舞会有多么吸引人,我一直盼着想见识一下呢。陪我一个晚上吧,少喝点酒,求你了,托尼。”
约瑟夫向莉莉投去赞赏的目光。“托尼,这个舞会很重要,你要是退席会引人注意的。你看到那个桌子上的几个人了吗?那是中国警方的人,还有两个是国际刑警。我现在倒真想找他们聊一聊。要知道,我们已经上了黑名单了。”
安东尼哈哈大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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