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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解她的人以为她只会吃喝玩乐,其实不然,她大事情上头脑极其清楚。她不是那种只会在家里婆婆妈妈,说三道四,大事拎不清的人。她只是小事不上心,不屑于去计较,而到了关键时刻才“该出手时就出手”的。
抗战时,所有国民党政府机关撤退到内地,她随丈夫辗转大西南,历尽千辛万苦。她识大体,顾大局,不仅没有怨言,关键时刻还能帮上丈夫的忙。
那时周仁先生主持的中央研究院工程研究所要内迁,大量的仪器设备和书刊资料装成若干个大箱子,先乘船运到越南的河内,然后再转火车到昆明。战时的火车站大概是最乱的地方,除了难民还是难民。何况国民政府机关整体都要内迁,还动员一些重要的工厂和企业内迁,运输的紧张是可想而知的。谁有“路子”谁就有车皮,没有“路子”就干等吧,等到什么时候鬼才知道。火车站里军人和难民铺天盖地,谁也不来理会这帮书生。工程研究所的大小箱子堆在火车站的站台上,简直像小山一样,但谁也没有办法把它们运走。
工作人员当时还面临一个困难,因为越南长期被法国人统治,火车站系统通用法语,主要管事都是法国人,不会法语就无法办事。聂其璧知道后挺身而出,她英语、法语都内行,帮助丈夫一起想办法。她东一个电话,西一个电话,一会儿找站长,一会儿找朋友,在火车站上指挥若定,好像是一位不得了的女将军,神完气定,威风凛凛,结果不多时就被她搞定了。火车站终于调拨来几节车厢,帮助他们把东西运走了。周仁先生和研究所的同事真是谢天谢地,一时愁云散尽,大家不得不对这位花枝招展的夫人刮目相看。
十年浩劫当中,他们夫妇的处境是可想而知的。当时周仁先生已经身患重病,无力面对冲到家里来的造反派,这时又是聂其璧挺身而出,代替丈夫回答那些原本就是莫名其妙的问题。在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时,她就以哭来表示对抗。她没完没了地哭,哭得昏天黑地,造反派反而拿她没办法。
永远的大家风范
聂四小姐跟她母亲一样长寿,也活到了九十岁。关于她长寿的原因,她的亲戚们认为与她心情开朗,万事想得开有关系。抗战中兵荒马乱的,他跟丈夫辗转去了昆明,留下两个正在读书的儿子跟学校转移。她坚信儿子们在艰苦的环境中会得到磨练,没有给他们额外的照顾。大儿子周麒跟同学们一起,步行两个多月才走到四川重庆,一路上吃了很多苦,也冒过很大的风险。聂其璧觉得这很正常,认为这是孩子们难得的人生经历和精神财富。
她性格好动,感情丰富,好打抱不平,亲戚和朋友中无论谁有钱没钱,她一视同仁。一旦发现谁受了冤枉和欺负,她不可忍受,一定是拔刀相助。粉碎“四人帮”后的头几年,有关单位已经宣布对周仁教授平反,落实政策,聂其璧的处境大有好转,而且每周有一天可以免费使用一辆公车。而她的阿姨盛爱颐仍旧住在五原路一栋房子的汽车间里,没有落实政策,她的儿子被发配到安徽一个山村,女儿大学毕业后分配在福建工作,她已年迈,孤单一人,生活上有不少困难。聂其璧认为这不公平,决心帮助她。在盛爱颐的女儿庄元贞来沪探亲时,就用她的公车带上她们娘儿俩,直奔市委统战部。
当时市委统战部还在南京西路青海路对面的一栋老洋房里(现归春兰空调公司使用),她下车后直奔部长办公室找部长。可是统战部长那天不在,办公室的人看她来头很大,一身海外华侨的打扮,口口声声要找部长解决问题,谁也不敢得罪她,还端茶倒水好言相待。跟在后边的盛爱颐和庄元贞看傻了,因为她们多年来总是受人训斥,很久没有受到这样的款待了。从市委统战部出来后,她又带她们去市侨联反映情况,要求落实政策,那急切的劲头,好像应当落实政策的不是盛爱颐,而是她聂其璧似的。后来在她和其他亲戚的积极推动下,盛爱颐的女儿终于回到了母亲身边。
1987年,为纪念和表彰周仁教授一生为国家作出的重要贡献,上海市人民政府在冶金研究所的花园里,为已经逝世的周仁先生竖立了铜像。在有关单位组织的周仁先生铜像揭幕典礼上,时任上海市市长###也赶来参加,向她表示慰问。她这时已经87岁了,坐在轮椅上,由大儿子周麒推着,十分得体地与大家打招呼,一点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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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用了八个奶妈
袁迪新是段祺瑞的三小姐段式巽的独养女儿,生在袁世凯的老家——河南彰德的袁府。她的曾祖父袁世辅是袁世凯的弟弟,排行老五,袁世凯是老四。袁家兄弟共六个大概没分家,都焐在那“豪门深深深几许”、不知是七进还是八进的袁家大院里。
袁迪新的祖父袁克庄28岁就去世了,他生前做过什么事情人们早就淡忘,但是对于袁家来说,他还是做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为他那当时还没出生的儿子指腹为婚。当时袁克庄在北京和天津一带宦游,结识了袁世凯幕府里的许多要人,段祺瑞其一也,于是乎两人称兄道弟,非常热络。
说来也巧,他们两位的太太差不多同时怀上了孩子。有一天这两个老爷儿们凑在一起,酒过三巡后头脑发热,竟盘算起太太肚子里孩子的终身大事:“只要这两个孩子生下来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那他们就是‘法定’的夫妻,咱们袁、段两家就是‘法定’的亲家!”
段祺瑞原本就是袁世凯的亲信,而且是袁世凯的女婿。因为段祺瑞的元配夫人吴氏去世后,第二年袁世凯就把自己的义女张佩蘅许配给他,段家后辈称之张太夫人。这位张太夫人在袁府的地位很高,是袁世凯表哥的女儿,袁府上下称其大小姐。这回他们要亲上加亲。
不久,上帝成全了他们,段家生下一个女儿名段式巽,袁家生下一个儿子名袁家鼐。两家重提旧事,谁也不赖账。只是两个孩子有点小小的别扭,段式巽比袁家鼐早生下来一个月,长得胖胖大大,敢哭敢叫,性格泼辣;而袁家鼐晚生一个月,个头矮小,老实乖巧,大了管段式巽叫三姐,整天跟在三姐后面转悠,一切听三姐的。这样一对夫妻,似乎有些阴阳失调。但是“法定”了的事情是不容改变的,于是“阴阳失调”的格局后来就贯彻了他们一辈子。他们成年后的一个黄道吉日,段式巽嫁到了河南彰德袁府。他们的唯一的孩子就是袁迪新,生于1922年,小名织姑。
袁迪新来到人间的时候,袁世凯已经去世好几年了,袁家在京城里已经风光不再,但是在河南彰德,还有很大的世面。袁迪新6岁以前跟父母住在彰德,她没见过祖父,因祖父死得早,但是曾祖父袁世辅还活着。曾祖父喜欢抽大烟,还喜欢吃蚕宝宝的蛹,常拿着一根烟签子挑一个蚕蛹在烟灯上烤,烤熟了就吃下去,高兴时也叫小织姑来一起吃。
曾祖父有一房正式的太太,两个姨太太。三个女人只生了一个儿子袁克庄,袁克庄也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袁家鼐,而袁家鼐这时只有一个女儿袁迪新,三代都是单传,袁迪新受宠的程度可想而知。袁迪新的母亲奶水少,袁家就张罗着找奶妈,连续用了八个奶妈,才算把小织姑的胃口搞定。
有一次曾祖父的小姨太带她去袁府大院外面玩,一路上远远望去,地里全是盛开的鲜花,她高兴极了,伸手要摘。那小姨太说,不要摘,那花有毒,一掐就流白水,沾在手上要烂手的。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用来制做鸦片烟的罂粟花。袁家老爷少爷都抽鸦片,罂粟花在宅子周围开得铺天盖地。
袁迪新六岁的时候曾祖父死了,曾祖母和大姨太哪里去了她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小姨太从此以后跟他们一家生活了。曾祖父去世时,小姨太才十八岁,其实原先是袁家买来的丫头,后来被老爷“收了房”,名份上是姨太太,其实她在袁家的地位始终是丫鬟,年龄比袁迪新的妈妈还小。老太爷死了她就服侍孙子,孙子死了就服侍曾孙女。曾孙女袁迪新有了孩子后,就帮着带玄外孙。她直到1976年粉碎“四人帮”那一年去世,享年八十多岁。她叫董礼然,名字挺高雅,不知是不是袁家给改的名字。她十八岁守寡,再没嫁人,一辈子吃素,为袁迪新带了四个孩子,在袁家服侍了四代人。
所以在十年浩劫的时候,造反派给袁迪新扣的“帽子”是:“多重的地富反坏右的孝子贤孙”,理由是:她是段祺瑞的外孙女、袁世凯的曾侄孙女,还长期养活着曾祖父的姨太太……
缠绵的爱情和无奈的婚姻(1)
曾祖父去世后,袁迪新的父母就搬到了天津,因为她母亲段式巽在娘家最受宠,在大城市生活惯了,有机会就往娘家跑。他们住在天津日本租界须磨街上的段府,那房子是老段的学生魏海楼(段祺瑞手下的一个师长)让给段家住的,是一处很大的院子,有前楼、后楼、侧楼、球场、花园,前楼大些,后楼小些,中间还夹着一个大厨房。
段祺瑞宠爱三小姐,把他们一家安排在前楼和自己一起住,还给外孙女袁迪新请来了家庭教师,教她读书写字。袁迪新的小学就是在外公身边读的,而且身边从来不缺零花钱,只要向外公汇报说今天功课做得很好,就一定得到一块钱的奖励。外公要是看见谁家的女孩儿脚上的花鞋好看,就会关照管家,给小织(袁迪新的小名叫织姑)买一套来。所谓一套就是大号、小号、中号等一长串,以至于小织姑常抱怨,怎么人家的鞋都有别的花样的,我的鞋怎么总是一个花样的?
1933年年初,蒋介石请老段“南下颐养”的时候,他们一家以及其他几个姨妈姨父,还有段祺瑞的侄子段宏纲一家,都随之来到了上海。先是住在武康路,后来住到霞飞路(现淮海中路)原先军阀陈调元的一处老房子里。老段家只有大儿子段宏业一房留在了北方。
不知是什么原因,袁迪新一家到了上海后还曾回过北京,在段祺瑞的老宅“空府”里住过一段时间,直到段祺瑞1936年在沪去世后才又回到上海。北京的“空府”是很大的宅院,里面有很多房子,后花园也很大,种着各种果树,那时候只住了段宏业一家、段三小姐一家和一些亲戚。段宏业家眷很多,有八个孩子(据说姨太太还不止八个),而段三小姐只有袁迪新这么一个孩子,而且长得聪明伶俐,表哥表姐们都很喜欢她,而袁迪新只喜欢跟二表哥段昌义一起玩。
关于这个段昌义,外界有很多传说。一种传说是段宏业跟外国老婆生的,而外国老婆在哪里,不知道,反正段昌义成了没娘的孩子,没人疼爱,在大家族里显得很孤独。其实他跟段家没有血缘关系,是段宏业的二姨太的姐姐的孩子,二姨太的姐姐后来跟一个外国人出国了,把孩子送给了妹妹,就权当是段家的孩子了。
袁迪新最初是出于同情心,觉得段昌义挺可怜,没人愿意睬他,就主动与之接近,能给他带来点愉快,也就是自己的愉快了。段昌义自觉在家族中是个多余之人,何况在有些场合家人还常把他忘记。有的兄弟甚至还认为他分享了父母的关爱,对他很嫉恨。偏偏他读书很好,谈吐和风度也不错,在段家公子中很突出,那就更遭人嫉恨了。
他很喜欢袁迪新这个小表妹,好学上进,富有同情心,没有富家小姐的娇气和傲气,两人又谈得来,不知不觉萌生了爱情。后来他考上了南开大学,袁迪新在北京读贝满女中,他们几乎隔一天就有一封情书往还。再后来袁迪新跟父母到了上海,他们依旧鱼雁不断,日子久了,袁迪新收到的信已经装满了一个抽屉。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缠绵的爱情和无奈的婚姻(2)
段三小姐知道女儿跟段昌义的交往,起初并不反对,当着段昌义的面,还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他。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说话没算数,说反悔就反悔了,后来一定要女儿嫁给一个大她10岁的徐某,理由是男的大些会疼老婆。其实袁迪新知道,那是母亲和徐某的母亲捣鼓的结果,她们常在一起打麻将,是麻将桌上敲定的“交易”。
袁迪新的母亲从小被老段宠坏了,脾气大得很,她决定了的事,几乎无人能改变,有时为了一碟小菜不好吃,她居然会跑到厨房里搧厨师的耳光。丈夫袁家鼐在她面前甘拜下风,历来只有绝对服从的份儿。她只有女儿而没有儿子,就想过继一个儿子,但事先又没有讲清楚,只是说把她大姐的一个孩子抱来家玩几天。可是等人家上门来要孩子了,她竟对人家说:“你们要把孩子抱回去,除非拿枪先把我打死!”对于女儿的婚事,她的话更是不容置辩。于是就苦了袁迪新了,她刚20岁,还是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学院的学生,只读了两年就不让读了。
最后,她拗不过母亲,嫁人了。
这下段昌义更苦了,没有人为他讲话,也没有人理会他的悲哀。他跑到上海要见织姑一面,被段三小姐一口回绝。灰心丧气之余,他索性当兵去了,远远地离开段家——这个令他伤心的大家族。
可惜那个大袁迪新10岁的徐某,并没有预想的那样懂得疼老婆,倒是很懂得消费袁迪新带来的钞票。对于袁迪新来说,徐某这个丈夫简直像个严厉的父亲,整天板着个脸,动不动就像教训小孩子一样训斥袁迪新,这令她非常难过。抗战中他们到了内地,在贵阳、昆明、桂林、缅甸、重庆等地播迁不定。这期间他们有了两个孩子,因经常要跑警报,女儿就生在桂林的防空洞里。可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徐某竟把老婆孩子扔在了重庆,一个人到美国去了。
再说段昌义那头并没有把旧情人忘怀,袁迪新过去写给他的信他一封也没丢。当他听说袁迪新的困境后,立马赶到了重庆,他要把她带走,包括两个孩子,他要跟她重新走回过去。可是袁迪新不是当年的小织姑了,她已经身为人妇了,传统的道德观念,使她不敢越出雷池一步。
终于,段昌义还是无奈地走了。抗战胜利后他去了台湾,再也没有回来。
而到了美国的徐某在美国站稳脚跟后,就提出离婚。
这时候,出现了另一个好心人吴绍球,他是中国银行的职员,愿意与袁迪新共挑家庭重担。尽管袁迪新的母亲反对,这回袁迪新决心自己拿主意。1950年,袁迪新卖了自己的首饰,在上海建立了新家。后来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他们夫妻相携一同走过,直至白头到老。
若干年后有亲戚从台湾来,对袁迪新说:“段昌义好可怜,他到很晚才结婚,他一直惦记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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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军调处”,十年挨批斗
抗战胜利之后(1946年),一个偶尔的机会,袁迪新来到北京,在设在北京协和医院内的“军调处北平执行处”下属的新闻处当翻译。“军调处”由国共两党和美国代表三方面人组成,主要任务是调解国共两党的关系,共产党方面的代表是周恩来,国民党方面是张治中,美国方面是马歇尔将军,史称“三人军事小组”。而在北平执行处的三位首脑人物,共产党方面是叶剑英,国民党方面是蔡文治,美国方面是马丁。
北平执行处新闻处的翻译只有三个,二女一男。袁迪新是很受瞩目的一个,她从小在家时就跟家庭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