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想要苦笑,但笑容还没放开,瞬间又凝固了。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侵袭着他的小脑,他险些又被痛昏过去。
“你醒了。”浑身冷汗的项烨正与疼痛做着殊死的搏斗,一个极其甜美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强撑着睁开眼睛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有如此好听的嗓音。当他看清跟他说话的人时,不禁有些失望,甜美声音起到的镇痛作用也因看清了对方的形象顿时消散,剧烈的疼痛再次侵袭上来。
门口站着的是个身穿白色深衣的少年,那少年挽着高高的发髻,他的发髻笔直朝天,彰显着他高贵的身份,却与那身只有平民才穿的白色深衣有些不搭调,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感觉怪怪的。
少年的外貌更是让项烨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他除了有双明亮的大眼睛,整个五官都是小小的,小小的元宝耳朵、小巧却十分饱满的小鼻头、高高挺起的鼻梁、如同樱桃般红润而小巧的小嘴,拥有这些小巧五官的少年偏偏又有着颀长的身高,可这看似完全不搭调的两种特征汇聚在少年身上,偏偏又让人有一种如果不这样搭配反倒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项烨怎么看门口站着的少年都不像是个男人,可偏偏他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让项烨感到从他骨子里透着一股豪爽、透着一股许多男人都不拥有的阳刚之气。
“你很疼吗?”见项烨满脸痛苦的重新闭上眼睛,少年抬脚走进了屋子,他站在榻旁,眼神中不由的流露出几分关切,夜莺般甜美的嗓音几乎是贴着项烨的耳边传入他的耳朵。
项烨没有理他,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何况这少年又有着与他性别完全不搭调的甜美嗓音,更是让他感到有几分鄙视。
他双眼紧闭,心中却在暗想:“一个男人,说话如此娘娘腔,要是搞基也是属于‘受’的类型,命真苦,居然一醒就撞见这么个人!呸!呸!呸!”
在他心中鄙夷着少年的时候,双臂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闭着眼睛,痛苦的皱着眉头,上下牙关紧紧的咬合着。他很想高声嚎出来,但又怕嚎叫声会把赵通再引过来对他展开新的一轮折磨。
“你很疼吗?”少年又向项烨走近了两步,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看着项烨痛苦的表情,他的神情里居然有着几分不安。
项烨没有睁开眼,他的嘴唇紧紧的抿着,一副任你如何盘问我也不发一言的架势。少年见他不说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说道:“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好好调养吧,你的双臂被折断了,若是不好好调养,恐怕日后那双胳膊就废了。”
说罢,他转身要走,就在他刚转过身的时候,项烨猛然睁开眼睛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们到底又要耍什么诡计?爷再说一遍,李郡守跟爷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就别做梦能从我这里套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来!要杀要剐随便朝爷身上招呼!”
当项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震,他回过头有些惊愕的向项烨问道:“你说什么?难道赵通想要利用你对郡守大人不利?”
项烨撇了撇嘴,轻蔑的笑了一下回答道:“莫要在这里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这种小伎俩爷在电视里看的多了,跟我玩这手,你还嫩着!”
少年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剜了项烨一眼,这一眼剜的极其幽怨,直让项烨感到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剜过项烨一眼之后,少年用他那夜莺般甜美的嗓音说道:“你这人真是,人家好心来看看你的伤情,你怎么张口‘爷’闭口‘爷’的乱叫?我在问你话呢,赵通是不是想要利用你对郡守大人不利?”
项烨轻蔑的瞄了少年一眼,随后闭上眼睛再不答话。
少年上前两步,伸手揪起项烨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高声喊道:“郡守大人费了好大周章才把你救出来,你明知赵通要对大人不利却只字不吐是何道理?”
项烨眼睛都没睁,任由少年揪着他的衣领,不过当他被揪起来的时候心中也暗暗吃惊,这少年虽然身量不矮,可身材却并不健硕,看起来还有几分羸弱,但他揪着项烨衣领的时候,项烨还是能感受到在他那瘦小的躯干里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蒙苏,项壮士身有重伤,你如何能这样对他?”就在项烨闭着眼睛抗拒着少年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他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项烨睁开眼,与揪着他衣领的蒙苏一同回过头朝门口看去,只见李由正紧锁眉头站在门外。
来到荥阳,项烨与李由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对李由的声音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所以刚才并没有立刻听出说话的是李由。
见李由站在门口,蒙苏连忙松开揪着项烨衣领的手,全无凭恃的项烨只觉得领口一松,顿时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回榻上,后脑磕在坚硬的木板上,直摔的七荤八素、两眼翻白。
第二十六章 砍头示众
项烨这下摔的不轻,李由连忙走进房内,跑到他身旁俯下身看了看,见他龇牙咧嘴、满脸痛苦的躺在榻上哼唧着,李由才略略的放了些心回过头对蒙苏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项壮士刚受了重伤,你再这么一摔,难道不怕把他摔出个三长两短?”
蒙苏尴尬的低下头抿了抿嘴,她很清楚自己是在听说赵通要陷害李由之后太过激动犯了错,所以并没有为出声辩解,只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站在一旁。
见到李由,项烨才信了蒙苏喊的那句‘郡守大人费了好大周章才把你救出’,他勉强朝李由挤出个笑容说道:“大人,这事不怨他。”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话刚一说出口,蒙苏顿时更感到不好意思,脸颊羞的一片潮红,就差没挖个地洞钻进去。
“大人,赵通想要逼我做假口供……”项烨看了蒙苏一眼,转过脸望着李由,他的话刚说出口,李由连忙摆手制止了他。
“项壮士,你要说的下官全都知道,你安心养伤,过些日子等你身子康健了,下官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李由双手按在项烨的肩头上,低头看着他,从李由的眼神里,项烨能看出一种莫名的信任,这是一种完全不应该对一个刚认识才几天的人所表现出的信任。
他不知道李由想要拜托他做的是什么,但从李由的神情中,他能感觉的到,这次李由要托付他的事必然十分重要,甚至比解决赵通这个身边的毒瘤更加重要。
李由没有说要托付项烨的是什么事,项烨自然也不好追问,俩人只是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李由轻轻拍了拍项烨的肩膀说道:“项壮士,好好调养些时日,切记不可随意乱动,莫要留下病根才好。”
在探视过项烨之后,李由召集了一队秦军,押着从赵通府上抓来的武士朝城中广场赶去。
说是广场,其实只是一大块空地,这块空地在战时是临时校场和点将台,没有战事的时候,这里则是处斩罪犯的刑场。
不少平民得知郡守亲自押解犯人来到广场的消息后,纷纷打开房门从家里走了出来,萧条的荥阳城一时热闹了起来。
十多个赵通的护院武士被秦军从牢房中提出。当他们走出牢房的时候心中还存有着幻想,幻想赵通出面为他们上下打点将他们救回去。可在秦军的押解下越靠近广场,这些武士心中越是感到不安。
当秦军士兵按着他们的肩头让他们跪在广场之上,围在四周的百姓又对他们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才明白过来并不是赵通出面救了他们,而是他们的大限已到。
“郡守大人饶命啊!”一个胆小些的武士跪在地上,当他看到刽子手提着短剑朝他们这班人走过来的时候,他连忙叫道:“那些人真不是小人们抓的,都是赵通,是他指使我们干的!是他要让那些人供出郡守大人勾结盗寇意图谋反的口供,想要陷害大人,小人们只是听命行事,大人饶命啊!”
这武士喊出声之后,李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对身旁的一个军官招了招手,军官靠近之后,他在军官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军官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朝那武士走了过去。
“好你个刁钻的奸汉!”军官走近高声喊叫的武士,扬手甩了他个大嘴巴子,怒目瞪着他说道:“死到临头,居然还想蒙蔽郡守大人!赵公子是何许人?他如何能做出你说的那种下三滥的事来?你等做了恶,见死罪难逃,就想在临死前陷害赵公子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着实可恶!”
武士被搧了一巴掌,犹自没明白为什么挨打,满脸委屈的看着军官说道:“军爷,求您帮小人在郡守大人面前说说好话,我等确是受赵通指使才抓了那些人,小人愿为郡守大人指证赵通,还望大人饶小人一命!”
军官冷笑了两声,没再说话,也没有再抽那武士耳光,只是回过头朝后走了几步,对周围的百姓喊道:“父老们,日前郡守大人在赵通公子府上发现一处私牢,牢里关押着一些父老,经过调查,赵公子对此事并不知情,完全是这班武士借着主子的名头私下为恶。如今这恶贼不仅不思悔改,反倒血口喷人,想要将赵公子拖下水,其用心险恶罪不容诛!大人有令,即刻将这些恶贼枭首示众,为被羁押残害的父老讨个公道!”
一听说要将这些武士斩首,围观的百姓顿时沸腾了,许多人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讨论的主题无非是赵通是不是真的想要陷害李由。
对于这样的结果,李由很满意,经过这么一闹,赵通即便想要为那几个武士开脱也必然是开不了口,毕竟在刑场上武士反水是他强行给按压了下去,赵通多少得要顾及些颜面。
可是同时,经过武士这么一吵嚷,平民对赵通必然产生了不小的反感。李由在荥阳有着极其高的威望,荥阳的平民和军队信任他,在平民和军队的心目中,李由是能领着他们夺取一次次胜利的神一般的存在,任何人想要害他,城中的平民和军队也不会答应。虽说并没有证据坐实赵通暗中想要陷害李由,但武士的证言也会让平民们有些起疑,如此一来赵通在荥阳的举动都会被全城军民关注,将来蒙苏离开的时候被全城军民监视着的赵通在派人追缉她的时候必然会投鼠忌器,蒙苏和项烨安全逃离的可能也要比如今大的多。
“杀!”对平民喊过话后,军官转过身朝刽子手做了个手势大喊了一声。
刽子手应了一声,持剑站在一个武士的身后,手起剑落,随着一蓬高高喷溅起的鲜血,一颗头颅从那武士的颈项上脱落,骨碌碌的滚到一旁,失了头颅的身躯“蓬”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大人饶命啊!”先前高声喊叫着是赵通指使他们做坏事的武士见已有同伴被杀,再次高声喊了起来。
李由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刽子手抬起头,看到李由的眼神后很识趣的走到那武士的身后,高高举起短剑,狠狠的朝大声喊叫的武士脖颈上砍了下去。
武士感到颈后风起,知是刽子手朝他动手,他连忙一缩脖子,快速砍下的短剑没有砍中他的脖子,而是劈在了他的后脑上。
“咔嚓”一声响之后,武士坚硬的颅骨被短剑劈开,鲜血顿时飚溅出来。可这一剑并没有对他造成致命伤,他惨叫着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被捆缚在背后的双手却让他很难掌握平衡,被刽子手从身后狠踹一脚踹翻在地。
把他踹翻在地之后,两名秦军士兵上前把他揪了起来,强按着让他再次跪在地上。
一个秦军士兵伸手揪住这武士的发髻,将他的头朝上拽着。武士拼命想要缩起脖子,被秦军士兵揪着的发髻牵起头皮,让他痛不堪言。他高声嚎叫着想要挣脱士兵揪着他发髻的手,就在他与士兵相持着的时候,脑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刽子手用剑柄狠狠的朝他后脑磕了一下。
剑柄磕在后脑上,顿时把这武士磕晕了过去,揪着他发髻的秦军士兵连忙用力一扯,这一扯又把刚陷入昏迷的武士疼醒了过来,他正要发出嚎叫缩起脖子,脖子上却突然感到一阵冰凉,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顿时被抓着他发髻的士兵扬手甩了出去。
滴落着鲜血的头颅翻滚着朝围观的人群飞了过去,迎着头颅的人群顿时一阵尖叫纷纷闪向一旁,广场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
一个秦军军官跑向落地之后还圆睁着双眼瞪着人群的头颅,伸手把它提了起来,跑回广场,随手丢在那武士的尸体旁边。
经过这么一闹,围观的人群不自觉的朝后退了退,没有人再想沾染上横空里飞过来的头颅。
跪在地上的武士一个个低着头,刚才那一幕触目惊心的场景让他们彻底的对活下去失去了希望,他们所剩的唯一期盼就是刽子手下手的时候能够麻利一些,让他们死的时候不像刚才那个武士一般受那么些罪。
短暂的骚乱之后,广场陷入一片沉寂中,除了跪在广场上的武士们之外,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刽子手中沾满鲜血的短剑。
刽子手tian了tian嘴唇,让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秦朝的法制十分苛刻,作为刽子手,在他手上丧命的亡魂数以百计,但他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今天这样令他触目惊心的处斩场景。
即便是往日里凌迟犯人,他也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心绪不宁,那个武士的求生**太过强烈,斩杀这样一个人,即便是专职的刽子手,也会感到了有几分不安。
站立在广场上的李由把脸扭向一旁,不去看躺在地上的尸体,他杀这些武士,为的只是达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他要让赵通明白,在荥阳还是他李由说了算,若是敢在这里做出让他接受不了的举动,他必然会采取强硬的措施。
第二十七章 身下没有人
经过不甘赴死的武士折腾出的一场闹剧,偌大的广场沉浸在一片宁静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默默的看着场内不停抡起短剑将跪在地上的其余武士头颅砍下的刽子手。
没有吵嚷也没有喧闹,甚至连交头接耳的声响都没有。直到武士们全被斩杀,秦军才开始用麻布包将尸体装殓起来,整个广场还是一片宁静。
李由默默的看着正把武士尸体往布包里装的秦军,直到最后一具尸体装进布包,他才默不吭声的领着人返回郡守府。
在荥阳,李由并不需要处理民事纠纷,也不需要对荥阳的重建指手画脚,这里有县令和县尉,一应军民事务他们都会处理,至于李由,他只需要在郡守府坐镇,偶尔在城内巡查一番也就可以。
李由不是个能闲的住的人,但同时他也不是个事事都要亲历亲为对下属毫不放心的人,他只对荥阳重建进行检视,却从不轻易对下属官员指手画脚,这更给荥阳县的官吏一种无形的压力。
荥阳,在战后正渐渐的恢复着元气。
赵通坐在府内,默默的听着属下关于李由斩杀十多个武士的汇报,当他听到有武士在刑场上反水想要指证他却被李由强行斩杀后,他脸上的肌肉快速的搐动了几下。
“日前派回去向我叔父禀报李由与项氏有染的人回来没有?”当下属汇报完整个行刑经过后,赵通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
“公子,这才仅仅两日,派出的人应该还没有到达咸阳。”给他汇报的属下有些忐忑的小声应道。
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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