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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谁都不能理解，大师兄之所以如此开心，只是因为柔云袖意的第一个字。
柔。
刚则易折，柔以济之。
至柔方能融万物。
这些道理，他在很小的时候，听到过，一直便记在心里。
他从很小的时候便接触过这柔云袖法，只是身为须眉，不宜修炼。其后他随师尊辗转各地，解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童年里几乎没有任何欢欣回忆。
而那段日子，便是他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
在那段日子里，某人携着自家妻子，带着还不到五岁的他。每日在花间闲谈，偶尔指点剑术，那位明媚而柔和的女子始终都对他十分疼爱。不时传授他做人的基本道理，教导他识字画画，弹琴唱歌。
那时，她创下柔云袖意，本是用作替某人更好地叠被子，晒衣服。
那部一直还保存在小无极宫的柔云袖意谱便是出自她的手笔。
某人便是师尊，而那个一直在天清心中以慈母形象始终存活着的女子。
便是师母。
那个，消失了十四年的人。
那个，他既想要相见又害怕相见的人。
第八章 ——心魔阵 上
第八章——心魔阵上
转眼之间，那少女连续突破两道考验，来到针叶林的最后一部分。凭着雪纹护腕艰难地抵抗落叶的摧残，虽然很是艰辛，胜利曙光却已就在前方。
而在此时此刻，其余修行者一一败下阵来。不是被威压所击倒，昏迷不醒，便是在与针叶林类似的考验中失去意识。
不多时，场上竟然只剩下了楚天箫，灭生，和那白裙少女。
“这一届的考生怎么比起往年来这么差劲……”苏羽飞双手做枕，懒洋洋地说道。
“我们只办过这一届的考核。”天清认真纠正他。
苏羽飞咳咳两声，笑道：“老酒鬼找来的果然是酒囊饭袋，连雪地那关都过不了。”
宁霖雲喝了口老酒，笑嘻嘻地回道：“你找来的厉害！被针叶林刺成刺猬，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屁滚尿流？”
苏羽飞白了他一眼，说道：“至少我找来的比你找来的走得远，怎么，不服气？”
宁霖雲叹口气道：“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随便找了个绣花枕头吧。”
苏羽飞被他揭穿心事，面色一变，沉声道：“胡说，我是那种人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自己都有点挂不住，天清和宁霖雲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是。”
苏羽飞摊开手，一脸尴尬，说道：“我……我不就觉得咱们的小师弟要么就是灭生要么就是小天，既然如此何必再找个人来找虐呢，顺便挑个花瓶就好了。”
“花瓶也是人。”
“呃……”
“其实吧，”苏羽飞说道，“大家应该都和我想的一样，要不然这一届考生怎么大多如此没用？”
宁霖雲继续喝了口酒，说道：“答对了。仙流兄，叶师妹，韩师妹，都是这般作想的。”
天清这时候终于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般，很是不好。此番大事，怎能如此随便？”
两人抱拳冲着他说道：“抱歉大师兄。”
天清叹气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我知道叶韩师妹等人都是为了报恩。宁师弟，你却是为了什么？”
宁霖雲一口气喝干了酒葫芦，片刻后空了的酒葫芦便再度自动溢满酒水，似乎永远也喝不尽。他满意一笑，然后说道：“那人喝我的忘情酒。”
天清微微皱眉，说道：“你为何要……让他喝这种酒……这岂不是……”
宁霖雲叹道：“救他一条命，顾不得许多了。”
天清眉头微微舒缓，说道：“就算如此，你也应该事后补偿……”
他话一说出口，便立刻反应过来，摇头道：“你补偿的方式未免太过……太过……”
他本是谦谦君子，此刻竟是找不出什么字眼来训斥这位师弟，更何况对方似乎也不算做错什么。
“木已成舟，大师兄你就看着好了。反正现在这三人也很是优秀，我小无极宫并没有多少损失。”苏羽飞搭腔道，然后很是嘚瑟地看了宁霖雲一眼，暗示就是：帮了你个大忙，欠我个人情。
想想那些想要一举强行破除光柱的狂妄家伙如今连上山都不能够，苏羽飞心里那叫一个爽快，做起事来也便不怎么顾及昔日的嫌隙。
天清沉吟片刻，嗯了一声，便转头看向下方，轻声道：“终于到了……”
“哦？”两人趴上来一看，却只见一个黑色的漩涡挡住了四面八方上山的山路，有些不解。
“此次试炼阵法是叶师妹一手创建。初始两关，其后随机布置，难度应是相差无几。然后便是这最后一道，”天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此为一道奇阵，名为心魔阵。”
“叶师姐创下的？”苏羽飞问道。
天清摇头，说道：“这阵并非任何人所创，是数万乃至数亿年空间自然形成。下方这些不过是子阵，是我从娘娘……不，薇夫人手里借来，由叶师妹改动过，应不至于危险。”
“这阵法有什么用途？”
“心魔一阵，幻象万千。能否过关便要看试炼者的心境是否坚定，是否贪图享乐。是以此阵并不考察修为，而是考察试炼者的为人……”天清顿了一顿，说道，“过了心魔阵便是上方的四处法门，然而我却担心……这三人是否真能通过心魔阵。”
苏羽飞有些好奇地说道：“大师兄，听你说的这么玄乎，这心魔阵有这么厉害么？你闯过？”
天清说道：“曾有试验一二，破阵而出耗四柱香。”
苏羽飞对大师兄立刻高看了一眼，叹服道：“厉害厉害大师兄。果然还是你道心最坚定，这要是我进去……也许就出不来了。”
一看宁霖雲，讽刺道：“至于宁老酒鬼嘛，估计会被里面的美酒泡到渣都不剩吧。”
——————
楚天箫率先来到黑色漩涡之前。
他想也没想就踏步进去。
灭生第二个到达此地。
望着这道黑色漩涡，他回想起许多往事，不由得心头微微有些唏嘘。然后一如既往用着慢腾腾的脚步迈入。
白裙少女最后一个到达。她面容有些憔悴，手臂上的护腕早已破碎了一个，另一个也已出现了些许裂痕。目光中满是疲惫，她并没有立刻就踏入黑色漩涡，而是先盘腿坐下。运功调息片刻之后，款款起身，小心翼翼地进入。
三人都进入了漩涡，间隔的时刻只差一点。
关键便是，谁能先出来？
楚天箫最先进入，所以他最先恢复了意识。当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时，下意识地朝着远处唯一的光点走去。
用走其实并不恰当，因为他根本没有移动双脚。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不能动。
然而当他想着要靠近那唯一的光点时，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光点移动，像是棋盘上任人摆弄的棋子那样，被一条长长的杆推着前行。
虽然这样有点丢人，不过好在没什么人看到。
楚天箫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紧绷着的双手双脚，然后默默祈祷这个阵法的主人不要给我抓到。
很快，他便靠近了那道光点。然后便发现那道光点并不是一个光点，具体地说，它是一幅闪着光芒的图画。只是因为隔得太远，便如同一点。
楚天箫身子猛冲向那道画，似乎被它所吸引，毫无反抗之力。
他鼻尖闻到一股甜香，再度昏迷了过去。
第八章 ——心魔阵 中
第八章——心魔阵，中
等到他再度醒来时，他已经忘记了这场试炼，也忘记了自己是进入了一个阵法。
他觉得自己就只是像很多寻常的日子一样，在早晨苏醒。
他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这桌子浑身散发出仙气，仔细一看竟是纯金打造，价值不菲。而那些衣服也并非随便，穿在身上便如同柔水滋润，说不出的清新爽快。
不多时他扣好扣子，那些薄如蝉翼的衣裳顿时变得宽松起来。然后他整理了下发型，起身下床，对着那面千年古镜诧异不已。
镜中并没有那个寒酸得只能穿着打了多少补丁的旧棉袄少年，只有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腰带齐身，衣裳合身，峨冠博带宛如一介书生。
这是什么破烂打扮？
楚天箫失声一笑，旋即细细打量起那位公子哥来。他可不敢把那家伙当做自己，只因那人完全已是长大后的男子，并非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他想莫不是这镜子有古怪？可以看到多年后的自己？
多年后的我是这样的？
带着这种念头，楚天箫很是好奇地摸了摸那面镜子。然而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光芒，材质看上去也很普通，就好像是一个保养了千年的老古董一样。
猛然间他想起这里似乎不像他家，便咳嗽了两声，喃喃道：“这是哪？”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少女娇笑声，不多时人影幢幢，脚步姗姗。却不知从哪里走来一群娇花少女，身着五色彩服，佩着白玉簪，绫罗绸缎。吱呀一声推开房门走入，然后分列两旁，对着楚天箫躬身一礼，含笑不语。
楚天箫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不知所措地回了一礼。那些少女似是十分吃惊，纷纷半跪在地，望着楚天箫的美眸中均闪现出一丝恐惧。
我有这么可怕么？
楚天箫心下暗暗摇头，正欲伸手将最先进入的那名少女扶起，却不料对方十分抵触地向后连退数步。一不小心撞到茶几上，哎呦一声叫唤，然后立即低下头不敢看向楚天箫，怯生生地说道：“驸马不要为难奴婢了……”
声音细若蚊虫，然而落在楚天箫耳中却是如惊雷炸响？驸马？这是要闹成那样？瞧我一身贱骨头贫身子哪里有什么金玉驸马的风骨神态？
楚天箫正欲向她说明定是她搞错了，不料远处突是传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一声袖风舞动，大门便自行关闭，旋即一个人影自门外浮现。端的细腰婀娜，风姿绰约，只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进门，而那奴婢则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刹那间，那人在门外笑着说道：“为图喜庆，这些奴婢们都是新进。要是得罪了你，箫郎看在我面上，莫要恼她才是。”
言毕她便推门而入。
刹那间一个身着黄衫绫罗缎，云鬓微梳，踩着五色莲花软缎鞋，系着黄橙四合如意宫绦，腰间佩着银丝线绣莲花香囊的宫装丽人缓缓走了进来。但见她鹅蛋脸型却又偏尖，五官恰是到了极顶好处，一双似水柔情美眸正盯着楚天箫。嘴角勾笑，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令人甘愿为她粉身碎骨的气质。
楚天箫很是错愕，他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这等绝色美人，更不知道为何这绝色美人与他似乎还有旧？他只觉一阵天香自前方传来，沁人心脾之余不由得一呆，被对方的美貌深深吸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眼前这人已经美到了远胜天仙的地步。楚天箫虽然因为忘情酒对任何情爱都不感兴趣，然而在极致美貌面前，却也不由得心神为之一摄。
对方乍见他这副模样，轻阖朱唇，凑上一步，踮起脚尖有些娇笑道：“怎么？今日箫郎不认得梦儿了？”
楚天箫微微一沉吟，将这绝色美人与某人在脑海中一对接，立刻便有一种惊人的吻合之感，不由得颤声道：“你……你是小梦？”
对方微微蹙起眉头，赌气地把嘴撇到一旁，说道：“你怎么还这样叫人家？”
楚天箫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涩涩道：“你真是……小梦吗？”
对方很是不高兴地一跺脚，顿时在场的奴婢们都吓得瑟瑟发抖。就见对方一瞥在场奴婢，一撇头，那些奴婢便立即如获大赦般一溜烟全都跑了出去。
“才不过一日不见，你就将人家忘得如此彻底！”
楚天箫看着她这幅刁蛮任性而不失可爱的模样，终于认定眼前这人便是水梦涵。然而他也很是纳闷，他印象中的水梦涵虽已是绝对的小美人，然而还远没有美到眼前这人这种地步，而且根本就是大小对比，严重不符。
若不是脸型如此接近，眉宇间微微可以看出一二，他还是不敢相信。
难道这就是水梦涵长大后的模样？
那这也太可怕了，现在的她只要随便出去喊一声，都会有无数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吧。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片刻的震惊之后，楚天箫便是对这绝世美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了，立即便重新把眼前这人当做了昔日的好友，亲切地上前拍拍她肩膀，说道：“小梦，你变化真大，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水梦涵身形微微一抖，说道：“怎么会认不出来？你可是天天住在这里，天天见着我的呀。”
楚天箫一愣，说道：“天天……住在这里？这里又不是我家。”
水梦涵打量着他，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很是惊奇地说道：“你已经住了四年了，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啊——”
说着，她突然显现出小儿女的羞涩，低下头轻轻靠在他怀里，吹气如兰，轻声说道，“也是人家的家……”
“这里是神界，当然是你家，可肯定不是我家。”楚天箫推开她淡淡说道，“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呀？”
“箫郎！你今日到底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水梦涵很关怀地为他探了探额头，玉手便如同羊脂白玉，抚上便似弱柳扶风。
第八章 ——心魔阵 再中
第八章——心魔阵再中
“没有发烧……”水梦涵有些自嘲地一笑，“想来也是，在神界住着，怎会生凡间的病呢？我真是急糊涂了。”
“小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天箫越来越觉得四周实在太过诡异。虽是十分宁静安详，华丽整洁大方，他却下意识地感到一阵阴凉，如同小时候走进鬼屋那般。
“好，梦儿都依你。”水梦涵微微一笑，乖巧地将头埋进楚天箫怀里。他虽有心推开，但旋即想到万一惹对方不高兴，那可大事不妙，于是只好咬着牙齿静静等着她说话。
水梦涵声音又轻又柔，根本不像原先那种任性模样，也不像对待旁人的冰山模样，感觉就像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妻子。
“那日我下凡找你，将你带回神界，父皇很是欣赏你，就将我……许配给你。”
她话刚出口，楚天箫已经汗流浃背，面色苍白。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话说……我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啊。
“因为我们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