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剑绝仙- 第54部分

　　　　楚天箫点点头，说道：“师尊……这里究竟是哪里？”

　　　　“这话我先前问过你，你说过一个答案。”

　　　　“无极阁？”楚天箫摇头道，“这里不可能是无极阁。”

　　　　师尊绕有意趣地看着他，说道：“为何不可能呢？此地明明与无极阁一模一样。”

　　　　楚天箫摸摸后脑勺，思忖半天说道：“屋子可以是一模一样的，这完全说明不了什么。咱们一路向前，怎么可能回到原点？”

　　　　师尊淡淡说道：“你以为我们一直向前么？有时候，你自以为正向前走，却不知自己正在倒退。”

　　　　“更何况即便你一直向前，终究也会回到原点。”

　　　　“因为这片大地，是圆。”

　　　　楚天箫错愕地退开两步，瑟瑟开口道：“这……大地……是圆？”

　　　　师尊看着他解释道：“很多年前我带着清儿遍游神州大地，自东神州起，亦自东神州终。那时我亦苦思不得其解，还是你师母冰雪聪明，一语道破地本圆之浅薄事实。”

　　　　楚天箫听他话到最后，便多了一分凄婉怀念，正欲发问，师尊却是续道。

　　　　“然而你也并未说错，这里，并不是无极阁。”

　　　　“或者说，这里才是真正的无极阁。”

　　　　师尊没等楚天箫发问，继续说道：“我们原先所在的那个无极阁，便是以这一座宫殿为模板建造的。”

　　　　“而这座宫殿……想必已经不存在了。”

　　　　“这座宫殿有一个早被时光淹没了的名字：盘古神殿。”

　　　　师尊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顿，然后指着外头说道：“外面那些，便是盘古守卫。”

　　　　楚天箫不解问道：“既然它已经不存在了，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师尊赞许地捋了捋胡子，说道：“问得好，然而虚实之间本就难以言明，你若是想要弄清，为师只怕要和你说上许久。”

　　　　楚天箫摸摸后脑勺，说道：“弟子猜……是不是这里依旧是幻境，只不过是盘古大神遗留下来的法力幻化出的？”

　　　　师尊微微一叹，说道：“好生聪明。你所说虽不尽是事实，却也相去不远，可以这么理解。”

　　　　楚天箫摸摸后脑勺低头笑道：“师尊你过奖了。”

　　　　“为师今日带你到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些事情。”

　　　　此话一出，楚天箫赶忙盘腿坐好，认真听着。

　　　　“这些事的起源，便和这座宫殿有关。”

　　　　师尊顿了一顿，突然问道：“你已经拿到六道剑了？”

　　　　楚天箫点点头，将背上那柄无锋的钝剑取下，细细看着上头的一条红色长纹和黑底剑身，若有所思。

　　　　“你能在剑上感觉到什么？”

　　　　“徒儿不是很确定……”楚天箫细心打量着这把钝剑，疑惑开口道，“不过这好像……不是原来的六道剑？”

　　　　师尊叹口气道：“你能感应到，便说明你与这柄剑着实有缘——你说得不错，这的确已经不是原先那把六道剑了。”

　　　　“只因，它已被你体内的煞气所侵，成了一柄凶剑！”

　　　　楚天箫踉跄倒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柄六道剑蕴含救赎之力，我在十五年前便想着用此剑来调和你的戾气。”

　　　　“然而我却想不到，那股初生的煞气便已如此可怕，不但六道剑只能勉强压制，日子久了反而被它所侵。”

　　　　“要带你到这里，也是为了洗去这剑中的煞气。”

　　　　师尊淡淡说着，凌空一指，那六道剑便腾空而起，一股股黑气被四周圣洁光辉所歼灭。

　　　　咣当一声，六道再度落地，已没有了那份凶煞。

　　　　“此间有盘古大神留下的无上神力，正是这份煞气的克星。”

　　　　“莫非你到此时还未察觉，体内那股煞气已然在剧烈挣扎？”

　　　　楚天箫面色痛苦，按住小腹低声道：“师尊……弟子……快要抵受不住……”

　　　　师尊摇头叹道：“我便知道会是如此。”

　　　　他指头再度一点，那些围绕在楚天箫身边的圣洁光辉便退散开去，楚天箫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盘腿重新坐起。

　　　　“那股煞气经历了十五年，不但没有被六道剑剿灭，反而和你融为一体，逐渐长大。”

　　　　“如今灭掉这股煞气，便是灭了你。”

　　　　“故而即便是为师，即便是盘古神殿，也不能消灭那股煞气。虽然它尚未完全成熟苏醒，但若是毁了它，你性命也将不保。”

　　　　师尊轻轻一叹，闭上双目眉头紧皱。

　　　　楚天箫黯然低头道：“师尊，弟子身上的这股煞气到底是什么？”

　　　　师尊睁开双目微带一丝复杂情感地看着他，说道：“你真想知道？”

　　　　楚天箫握紧拳头说道：“死也要死个明白。”

　　　　师尊一叹，说道：“那是灭神意。”

　　　　“灭神？”

　　　　“箫儿，你可能不清楚灭神是谁，那也属正常。”

　　　　师尊淡淡说着，“如今灭神早已如同这盘古神殿，俨然被六界所遗忘。”

　　　　“只有寥寥几个种族，还保存着对灭神的认知。比如三皇神族。”

　　　　“盘古身死，化为三皇。是为伏羲，女娲，神农。”

　　　　“这三皇一直便秉承盘古遗训，身负镇压灭神之重任。”

　　　　师尊淡淡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族，世代供奉灭神。”

　　　　“那便是你一路上遇到的神秘种族：绝域魔族，六界中人，将之称作‘异魔’。”

　　　　“他们信奉灭神，只因他们的首领，异魔之皇，便是灭神后裔。”

　　　　楚天箫心下暗惊，忍不住开口道：“这灭神究竟是谁？”

　　　　师尊说道：“悠悠岁月，长我思悲。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盘古大神持盘古斧，开创天地。”

　　　　“天地初开，他为完成天地分离，矗立天地之间不知凡几岁月。”

　　　　“某日终于大功告成，他茫然不知所措，便回到了混沌初开之地。”

　　　　“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年轻人。”

　　　　楚天箫忍不住开口插嘴道：“那……就是灭神。”
第二十四章　——听师尊讲故事　下
　　　　第二十四章——听师尊讲故事下

　　　　“是的，只不过那时候他还不叫灭神，除了盘古大神，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

　　　　“总之盘古和那年轻人一谈之下，甚是投缘，便邀请他来自己新建之世界。”

　　　　“那年轻人似乎很是反感，在盘古坚持下方才踏入凡尘。”

　　　　“彼时天地之间虽无人族，却已俨然有了一套秩序。而那年轻人对盘古制定的秩序极为反感，总是提出不同的改建意见。”

　　　　“那些意见自然并未被盘古采纳。某一日那年轻人路过一片小溪，低头看着溪流中的自己，若有所思。”

　　　　“他一看就是三百年。”

　　　　“三百年之后，天地之间更有秩序，年轻人却是不再理会这些锦绣河山，而是径直朝着幽深的沼泽走去。”

　　　　“他在沼泽幽暗之地不断探索，寻到了许多不知名的远古黑暗种族。”

　　　　“他开始荡平这些种族，虽然那些种族也很强大，然而在年轻人的神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然后年轻人将他们的残部交给盘古，盘古大神也很是满意年轻人的这番举动，鼓励他继续深入幽暗，为那里带来光明。”

　　　　“然而这之后的事情却远远超出了盘古大神的意料。那个年轻人失去了消息，一晃又是三百年。”

　　　　“这三百年来，那个年轻人几乎荡平了所有的黑暗，然而他对那些古老而幽暗的种族的堕落很是不解。”

　　　　“他开始思索，开始寻找这些东西堕落的原因。”

　　　　“据说他找到了原因——他发现这些种族的堕落，都是不甘心于他的好友制定的秩序，他们想要打破这些秩序。”

　　　　“或许他是那个最接近真理的人，但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陷入那些虚妄的言说之中。”

　　　　“他再度找到那条小溪，一看又是三百年。”

　　　　“他开始思忖，这世界生来是并无秩序的，为何要赋予他秩序？他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死循环，无数个夜晚他无穷无尽地用天算去推演。”

　　　　“最终他得出一个谬论，这个世界本就应该是无秩序，无道理可言的！所以他要让这个世界回到最初的原点，然后新生。这也就是——灭世！”

　　　　“然后他披散了长发，仰天长啸，招引来无数雷电劈毁了所有牢笼。那些凶残黑暗的种族匍匐在他的脚下发誓为他效力，他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军，然后自号——灭神！”

　　　　“盘古很是不解自己这个好友的背叛，试图劝说过，然而最终他放弃了。”

　　　　“因为他发现了这个年轻人，事实上就是黑暗本身。造化造物，阴阳相生。盘古大神周身散发圣洁神辉，便是极度的光明。那么在他诞生的同时，也一定会有极度的黑暗影子伴随相生。”

　　　　“这便是造化的定理，有得必有失，有正必有反！”

　　　　“盘古和灭神于远古荒丘展开决战，各自的部下直到现在，残灵依旧战意饱满。”

　　　　“那便是我们路过的那片荒丘。”

　　　　楚天箫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旋即他想起方才那些荒丘上的弩箭，不由得额角冷汗直冒，瑟瑟说道：“那么师尊，先前看到的那雷电，难道就是灭神释放……”

　　　　师尊点点头，说道：“只不过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它们也早已没有当年那般威力了。”

　　　　楚天箫心头狂跳，心想那些雷电如此恐怖，只有师尊你敢这么说吧。

　　　　然后他便立即问道：“那师尊，谁赢了？”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暗骂自己白痴，要不是盘古大神获胜，这个世界不早就妖魔横行了？”

　　　　“那时开天完成，本极耗元。盘古大神的灵力实则已大被削弱，而灭神却是养精蓄锐，足足等了九百年。”

　　　　“两方的战争最终演变成盘古大神和灭神的肉搏战，然而就如我先前所说，两人本是共生，实力相仿。此消彼长，盘古大神很快就落于下风。”

　　　　楚天箫屏住呼吸，颤声问道：“然后呢？”

　　　　“就在决战的最后时刻，盘古大神动用了禁术，利用创造万物的‘始源’，化入开天神斧。”

　　　　“携开天之力，将灭神斩落九州。”

　　　　“其后盘古神不顾身形将散，运功将灭神魂体封印于九幽之下，并派遣最忠心的盘古守卫世世代代镇压。”

　　　　师尊说到这里，双手摊开，宛如坐地莲花。楚天箫回想当年盘古大神持开天神斧力挽狂澜的英姿，不由得好生敬仰，对着师尊说道：“那师尊，‘始源’究竟是什么？”

　　　　师尊淡淡说道：“常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可以把‘始源’理解成这个‘道’。”

　　　　“它便是万物的起始。”

　　　　“世界轮盘转动的起点。”

　　　　楚天箫叹道：“好玄，这东西现在在哪？”

　　　　师尊说道：“‘始源’，就是‘混沌’。盘古身死之后，混沌便随之飘散世间，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始源’？”

　　　　“但若有人能将之聚化成形，那便天下无敌。”

　　　　“只是这等举动，只有太古那两位大神可以使得。盘古大神已然身死，灭神又已被封，这‘始源’又怎么会再现？”

　　　　楚天箫心中微微有些遗憾，旋即问道：“那世间就没有可以匹敌‘始源’的东西么？”

　　　　师尊心念一动，仿佛想起什么往事，抬头淡淡说道：“或许……情天，可以。”

　　　　“情天又是什么东西？”楚天箫连忙问道。

　　　　师尊淡淡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个极度不祥之物，用者必一生不幸。它虽与你的六道剑有些关系，但为师想来……你还是莫要知道的好。”

　　　　楚天箫见他这副模样，心头闪过一丝猜测，问道：“师尊，这是不是和师母有关？”

　　　　师尊面色一变，豁然起身，指着楚天箫喝道：“你，你这是从何听来？”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很快就收敛心神，摇头叹道：“箫儿，你莫怪为师……除了清儿，没有人再在为师面前提起过她。”

　　　　楚天箫知道师母是禁忌，却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师尊竟然会为她失态？

　　　　“师母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楚天箫心底暗暗想着，问道：“师尊，你当年到底……”

　　　　师尊摇头一叹，阻断了他的话，面色上的沧桑之态愈发浓重，仿佛老了二十多岁一般。

　　　　“我平生好管不平事，曾携长剑，骑驴踏遍天下。剑下从无活口，行走世间十多年来杀戮无数，却可自问绝无杀错过一人一怪。”

　　　　“然而我平生却做过两件大错事，大错既成，根本无法弥补。”

　　　　“而这其中的一件，便是与你师母有关……”

　　　　师尊说到这里，长长一叹道：“我曾发誓，绝不将这段往事说与任何人……”

　　　　楚天箫抱拳说道：“是弟子唐突了。”

　　　　师尊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十四年来，我潜心修道，早便入无心之道，诸事都不再挂怀。”

　　　　“然而你师母，或许便是我今生唯一放不下之人。”

　　　　“想不到今日你一问，我便差点说出。看来佛家闭口禅修之何必？修口不修心，修心而无心，那又有何用……”

　　　　楚天箫木立当场，瑟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今日之事，你千万不可吐露半字，尤其是灭神意之事，决计不能让任何外人知晓。”

　　　　楚天箫猛然想起师尊方才说自己体内的那股莫名煞气便是灭神意，想到那个远古神祗，身体一阵发颤，瑟声道：“师尊，弟子该怎么办？”

　　　　师尊微微沉吟，说道：“灭神意是灭神临死之前，不顾魂体受损刻意分离出的两道魂魄。当时盘古神当头一斧，将这两道灭神意分开，一道被盘古神当场捕获封印，后来被三皇之首伏羲安置在神界九天宫中。”

　　　　“而另外一道，却是逃了出去，千万年来不断找寻生灵附体……辗转多少岁月，竟然到了你的体内。”

　　　　“为师知你心头焦虑。这灭神意是上古之神魂所化，又与你心神合一，祛除已然不可能。”

　　　　师尊踱步沉吟片刻，续道：“如今你只有修习小无极宫清心养魄之法，与六道剑内外双管齐下，或许有朝一日，可以改变那煞气的凶气……”

　　　　楚天箫微微沉吟片刻，豁然抬起头看着师尊，颤抖问道：“如果这样……也没有用，我会怎样？”

　　　　师尊静静看着他。

　　　　眼眸中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沉吟了许久许久，他终于是微微颤抖地开启嘴唇。

　　　　“那么，你便会变成灭神再世，成为传说中的灭君……然后……灭世。”
第二十五章　——淅儿的不开心
　　　　第二十五章——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