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走路边的草上,没有泥。”
吴月在树洞里醒来,想起了母亲,就出来寻找,但四周一片陌生,根本找不到家人下落,于是急得哭了起来。
“老爷,好像有女娃在哭,像是在左边林子里。”
“过去看看。”
吴月就这样被胡老爷找到,她哭着跟胡老爷说了昨日的遭遇。胡老爷觉得事大,就在前面县城报知了官府。官差在路上查了一天,也搜索了树林,却没找到有任何尸体,连一点血迹都没有。前后路上打听,也没人见过有马车经过。胡老爷觉得也许是吴月吓坏了,这才胡说起来。胡老爷让仆人打听了很久,却没能找到吴月的家人,只好把她带回了禹州,给自己的女儿做了丫环。
吴月想起往事,眼里不禁流出泪水,她强忍着悲痛,说道:“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些强盗提前在路上挖了坑,杀了我的家人之后,直接把尸体埋进了坑里。当时又下了大雨,所以连血迹也没有留下,表面上也看不出来。而且那是官道,谁也不会想到路上会埋着人。”
“后来我想去把家人的遗体找出来,也好让官府知道,可一想,万一被那群强盗发现,他们一定会来杀我灭口。我一个人,根本无法自保。”
云津点了点头,说道:“七年前,我被那贼人抓住后,他和他的同伙说了这样的话:‘要是真有人逃走,早在四年前就该闹翻了天’。他说的‘四年前’,正是你家出事的那一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群强盗不知为何,发现那天有人逃过一劫。虽然不知道是男还是女,但他们知道逃走的人年纪不大,而且还打听到你来了禹州,所以他们才会派那二人前来灭口。可他们中的一人把我当成了你,抓了起来,还差点把我沉到河里。幸好他的另一个同伙打听到我在禹州已久,知道与我无关,这才饶了我的性命。”
吴月道:“这么说,陷害你的人跟杀害我家人的是同一伙人。”
“不错!你家小姐说抓他那人左手少了根手指,她说的没有错,抓我的那个人左手正是只有四根手指。而且,我见过他的脸。这断指之人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云津喃喃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抓住这些人。”
两人坐在井边谈了半天,吴月对云津敌意消尽,就同意让云津暂时住到厨房,等她病再好些,就动身去南昌。
云津却道:“你先安心养病,我让小玉留下陪你。”
吴月道:“怎么,你要走?”
云津道:“我还要去一趟汉中,这段时间请你照顾好小玉,等我回来,我一定护送你到南昌。”
“谁要你护送!”吴月哼了一声,又问道:“你去汉中做什么?”
云津拿出方力祥的吊坠,说道:“我要帮一个朋友把这个送到他姐姐手里。”
吴月看了一眼吊坠,说道:“就这么个东西,还不够一顿饭钱,值得跑那么远?”
云津道:“死者为大,我即答应,就一定要去办。”于是云津把方力祥的事情讲给了吴月。
吴月听了后没有说话,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仍然是七年前那个人。
第二天,云津要动身去汉中,让小玉留下,小玉不同意,非要跟着去,差点哭了起来。
云津把她拉到一边,指了指吴月道:“这个姐姐是我的好朋友,她现在生了病,需要人照顾,小玉帮我照顾她好吗?”
小玉道:“让姐姐也一块去!”
云津道:“姐姐生了病,不能出远门。必须在家里养病。”
小玉不情愿道:“那你还回来吗?”
云津笑道:“小玉放心,我一定会回来。”
最后,小玉终于点了点头。
云津把包袱里的灵芝人参交给吴月,说道:“你要是用钱,就把这些灵芝人参卖给药铺。”说着,又拿出一支人参,说道:“这是一支千年人参,在京城至少能卖一万两银子,如果真有急用,就把他卖给胡家,这城里恐怕也只有他才买得起。”
吴月一把夺过了云津的包袱,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一把匕首,就剩下几两碎银子。于是问道:“你就打算这么出门吗?这点儿盘缠,怎么到汉中?”
云津道:“我有马,吃饭也用不了几个钱。”
吴月道:“晚上睡街上吗?”说着,吴月回了屋里,拿出一包银两递给云津,说道:“这是夫人给我的,你先拿去用。”
云津道:“那你怎么办?”
吴月道:“还怕我没钱吗?大不了把你的人参给卖了。”
云津笑了笑,转身牵马出了门,忽然又回头道:“我走之后,你帮我照顾好小玉。马上天就热了,给她做几件新衣服。她身体不太好,你有空带她去看看大夫。还有,平时教她写写字,读些书。”
吴月静静地看着云津,目光第一次变得温柔下来,深情道:“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多好的男人。”说完,一把关上了院门。
云津回头看了看,叹了口气,虽然心里放不下,但还是拉着马出了城。
此去汉中一千余里,好在云津只是一个人,没带小玉,所以不必再计划路程寻找客店。每日风餐露宿,加紧赶路,虽然马匹不太好,但每天至少也能走上七八十里。
一路过去,风土大变,山峦起伏,景象壮观。云津特意从洛南县经过,还在那里逗留了一日。随后便直奔商州,经镇安、石泉,最后到了汉中西乡县。接着一路打听,又过了洋县、城固,到了汉中府。这一路上翻山越岭,奇草异木比比皆是,珍禽怪鸟更是层出不穷,山峦葱翠,河流纵横,不禁令人感叹,此地不愧为天府之国。
汉中府颇为繁华,马车驼队来往不绝。云津在城门口叫了碗面皮儿,向摊主打听这姓沈的商人。
那摊主道:“我们这儿有两个大商都姓沈,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云津道:“我也不知?”
那摊主笑道:“那客人还是去城里问问吧,他们都是大商,我这做小生意的人,知道的也不多。”
云津谢过了摊主,开始吃饭。这摊主的面皮儿很有滋味,十分可口,云津正要开口称赞,摊主却转身跑去招呼新来的两个客人。
摊主道:“二位标爷,这阵子可没见了。”
云津回头一看,这二人一样打扮,短衣绑腿,像是练武之人。其中一人长的尤其彪悍,浓眉大眼,脸皮黝黑,嘴上两撇胡子,手里提着一根梢子棍,两袖挽了起来,胳膊上汗毛浓密,乌黑一片。这人拉了长凳坐下,对摊主道:“大碗臊子面。”
另一人相比就瘦得多,没带兵器,腰上挂着一个口袋,正解开头上竹笠,也坐了下来,对摊主道:“给我来一碗面皮儿。”
摊主答应一声,转身忙活去了。那较瘦的那人给两人倒了水,叹息道:“我听说这趟出去,罗家驼队的赵二爷撂了。”
那壮汉明显吃了一惊,大叫道:“什么?赵老二死了!谁干的?”
那瘦子喝了口水,缓缓道:“绝命刀。”
那壮汉脸色剧变,露出恐惧,过了一会儿,面色又回转,笑了起来,说道:“大李哥,你又唬我!绝命三刀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俩儿,现在就剩下一个糟老头子,他能打得过赵老二?”
正说着,又有一人走来,摊主急忙迎上去,笑道:“蒋爷也来了,要吃什么?”
蒋爷挥了挥手,指着桌上二人,说道:“今儿不吃了,我来找他俩儿。”说着,也坐到了那桌上。
那壮汉道:“老蒋头儿,大李哥说赵老二被绝命刀给杀了,你信不信?”
蒋爷道:“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那壮汉惊道:“难道是真的?”
蒋爷没有理回,扭头对瘦子道:“老李,你们交接完没有?”
老李点了点头,说道:“交接过了,这是行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蒋爷。
蒋爷伸手接过,展开看了一眼,点头收下。又道:“行里的兄弟过会儿都要去赵老二家,份子钱你们不用管,罗爷已经安排过了。完事儿后一起去料场,张老爷子有事情要跟大伙商量。”
老李悄声道:“是对付绝命刀的事儿吧?”
蒋爷点了点头,叹气道:“这绝命刀二十多年没露过面,想不到竟然会在汉中出现。”
云津吃完了面皮儿,但为了听他们谈话,又叫了一碗。
那老李道:“二十年前那姓龙的跟血马帮一战,把血马帮十几个高手杀得干干净净,连绝命三刀都死了两个。这剩下的这一个,听说这些年一直都躲在平凉府,从没敢露过面。怎么今日会突然重出江湖?”
那壮汉叫道:“难不成是那姓龙的又出现了?”
老李道:“不可能,要是这姓龙的出现,他绝命刀一定不敢露面。更何况,这姓龙的现在已经是龙隐会的会主,他怎么会出现在汉中?”
蒋爷叹道:“要是他真能来就好了,也不用咱们再动手。”
老李道:“话虽如此,可这龙隐会也不是善类。”
蒋爷道:“龙隐会虽然是杀手帮,但自从这姓龙的当了会主,龙隐会在江湖上就收敛了许多,这些年就连铁剑堂他们也是不管不问。可见这姓龙的倒不是无事生非的人。”
老李悠悠说道:“二十多年前,我曾在凤翔府见过他一面。”
那壮汉吃了一惊,问道:“你见过那姓龙的?他长什么样?”
老李道:“那时候我才十三岁,跟我爹去凤翔府探望我伯父。当时血马帮把平凉一带搅得鸡犬不宁,连官府都没办法。他们人数不多,来去如风,官军也没法清剿,据说他们还勾结蒙古人,四外抢劫来往商队。那一阵子血马帮声势正大,有些刀客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出入县城,连当地的官差都要躲着走,当真是飞扬跋扈,气焰嚣张。我见那姓龙的时候他正坐在一个驿站门口喝水,身边围着五个血马帮的刀客,都拿刀指着他。我爹把我拉到屋里,我们一群人就扒在窗户上往外看。我当时正好看见那几个刀客向他砍去。”
那壮汉急问道:“后来呢?”
老李摇头道:“没看见。当时屋里人都争着看,挤了起来,把我挤到一边,等我再往外看时,那五个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那姓龙给马饮了水,就骑马走了。我们这才敢出门,我爹不让我看死人,所以我也不清楚他是如何杀的那五人,连他用什么兵器都不知道。后来听说就是他独自一人剿灭了血马帮,连绝命三刀也被他杀了两个,剩下一个也躲了起来。从那时起,血马帮里再无高手,只剩下一群喽啰,也没再做过什么大案。”
那壮汉道:“这不挺好的,这姓龙的也算是一代大侠。”
老李道:“我开始也钦佩这姓龙的,一心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可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龙隐会的人。你比我们小几岁,所以不知道龙隐会当年做的事。”
那壮汉道:“我咋不知道,我听说只要给钱,他们连朝廷大官都敢杀。”
老李点头道:“二十多年前,江湖上血雨腥风,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龙隐会的手里。这姓龙的灭了血马帮,虽然为民除害,但对他来讲,恐怕也只是一笔生意而已。”
蒋爷道:“沉年旧事,提它做什么?你们快些吃,我还要去马场通知几个兄弟。”说完,蒋爷便起身离去。
那二人吃过饭,也都走了。云津问了老板客栈位置,便进了城。
云津找到客栈,把马交给店小二照顾。向掌柜问道:“这城里可有位姓沈的商人。”
掌柜的道:“有,城里有两位沈爷,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位?”
云津道:“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他有一个小妾,是从京城那边来的。”
掌柜的为难道:“这就不知道了。城东沈三爷有两房小妾,可我们也不知道都是哪里人。城北沈老爷不是本地人,只在这里有处宅子,他们家里就一个夫人。不过,我听说他也是金屋藏娇,这里的夫人,只是他的一个小妾。”
云津道:“那他们谁会去京城那边做生意?”
掌柜的想了想,说道:“那就是城北沈老爷,他是做马匹生意的,经常去保定府一带。”
云津心道:那应该就是他了。于是问了沈家住处,向城北去寻。
来到城北沈家,云津敲了门。院里出来一个年轻人,像是一个小仆,见了云津,有些吃惊,问道:“你找谁?”
云津道:“请问这里可是沈老爷宅邸?”
那仆人道:“没错,你来找我家老爷吗?”
云津道:“不!在下受人之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尊夫人。”
那仆人惊道:“你找我家夫人?你等等!”说完,转身关了门。
云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大门又打开,那仆人对云津道:“里边请!”
云津便进了院子。身后那仆人咔的一声插上了门,喝道:“来人啊!”院里两边涌出七八个人,个个手拿棍棒扫帚,围住云津。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一脸怒气,喝道:“好啊,你竟然大白天就来了,真是好大的胆!来啊,给我打。”
云津一头雾水,但见面前棍棒逼来,也容不得多想,伸手抓住一人的木棍,拦在身前。这些人好像都是普通杂役,不会什么武功,拿着棍子只会披头盖脸的打。云津轻易就躲了过去,找了个机会,抓住一人拦在身前做挡箭牌。
趁他们一时停滞,云津喝问道:“你们打我做什么?”
那中年人气愤不已,也不回答,只是喝问手下人上前去打。
云津没办法,只好出手。先在手中那人腿弯踢了一脚,等他跪倒,云津在他后学打了一掌,把他打扒在地上。身前没了遮挡,剩下的几个人也冲了上来,云津夺过一人木棒,打了两人的腿,将二人打倒。地上有人正要爬起,云津又抓住一人,摔在地上,和地上的人撞成一团。没几下,便将几个仆人全撂倒在地上。
那中年人更加气愤,叫道:“冬子,把他拿下。”
身后一个年经小厮走了出来。此人长得精壮,空着手走向云津,接着一步跳起,在空中一翻身,两脚直接平踹过来。云津抬手一挡,被踹得站立不住,向后就地一滚,这才卸掉这一踹之力,单膝跪起,一手撑地。那小厮又跑了过来,一脚横扫,十分刚猛。云津侧头躲过,觉得这一脚带起的风也凌厉无比。刚直起头,那小厮另一脚倒踢过来,直击云津侧脸。云津只好向前抢一步,不等他踢过来,便主动近身,挡在他大腿处。那小厮脚没踢到人,腿却被挡住,身体被蹩的失去平衡。
云津知道必有误会,也没有趁机出手,只是跳到一边。那小厮一脚跪地,马上跃起,转身又向云津打来。
“住手!”一声娇喝传来。两人停了手,众人也都回头,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慌忙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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