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的家人该着急了。
杜掌柜上了少东家的马车,一路领着车夫进了镇子,在一座三进的宅子前停下来。宅子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杜宅两个大字。
佳人和青苗下了车,跟车夫说让他在这里等她们一会。
杜掌柜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接着下来的是杜易恒身边的那个小厮。杜易恒在小厮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马车,看见佳人的时候跟她打了声招呼。
“南宫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佳人应了声,看着他颠着一只脚走路,不敢用力气,模样还真有些搞怪,忍不住微微抽了抽唇角。
杜掌柜上前敲了敲门,没一会便有个中年男人给开了门,看见来人忙弯腰行了礼。
“给少东家问好!杜掌柜的好!”
“免了,没看到本少爷一只腿脚不方便,不能久站吗?都别愣着了,快进去。”杜易恒站在门口,还维持着金鸡独立的样子。
“哎,少东家快请进!”中年人赶紧让开,把门打开。
等杜易恒主仆几个进了门,佳人和青苗才随着走进去。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客厅,便有一个中年妇人赶紧的泡了壶茶,端了两盘点心,帮几人倒好茶水便退了出去。
“两位姑娘,请用茶!行了这一路,用些点心。”杜易恒很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谢杜公子,坐了一路的马车,还真是有些口渴了!”佳人道了谢,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吹,小心的喝了一口。
见她如此镇定沉稳,对于酒楼合作之事一点也不着急过问,浑身散发的是一种淡然和自信。杜易恒微垂着的眼眸滑过一抹欣赏,跟这样的人合作,他心中竟然莫名的期待她将来会带给自己什么不一样的前景。
“南宫姑娘难道就不好奇,我选择了哪种方式与你合作?”
听见他开口,佳人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浅笑。看来,他终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谈生意就像比试,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往往是那个会被对方压倒的人。
“我一点都不好奇!”佳人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又喝了一口茶才继续道。
“因为不管杜公子选择哪种合作方式,与我都是有利的一方。不管你愿意以哪种方式跟我合作,我都会很高兴的接受,因为赚银子才是重点,没有人会嫌银子多咬手。”
南宫佳人说完,心里又补充了一句,何况你心里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不然今天也不会急急的要面谈了。
杜易恒显然被她的回答引起了兴趣,心想她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不禁又问道。“那我若是只买南宫姑娘的菜谱,你能保证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吗?”
“不能保证!货已售出概不负责!再好的东西,也要看掌握它的人会不会善于利用发扬光大。若是那人根本就不善于经营管理,再好的东西在他手里也形同废物。所以,这个我自然不能跟你保证!这就像你买了一件衣服,商家不能跟你保证那衣服不会破你能穿一辈子一样!”
“听了南宫姑娘的一席话,真是让我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那么,我若愿意将酒楼利润的一半拿来跟你合作,南宫姑娘也不能有所保证?”
“自然能!”佳人看了他一眼,唇角的那抹笑意是那样的自信耀眼。
“因为给了我一半的利润,也就等于我是这酒楼的另一个东家,自然会竭尽全力让我的酒楼日进斗金客源滚滚蒸蒸日上。而且,让一个酒楼兴旺起来,对我来说这件事并不难。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将它打造成这世间最好的酒楼!”
她的口气若是在外人听起来,一定会觉得她太狂妄自大不自量力。但在杜易恒的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感觉,或许别人不可以,但却相信她一定可以做到!
“好!本公子也是个不想拘泥于现状的人,既然南宫姑娘如此有信心,那就让我们合作将酒楼打造成这世间最好的酒楼!”
当几年后,他们的酒楼遍布全国各地,成为了几乎垄断饮食行业最大最豪华的龙头之时。站在众人之上的杜易恒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和明智!
接下来,两人又就关于酒楼的合作与发展问题谈了起来。
佳人阐明自己的观点,融入了不少现代的经营理念。建议酒楼首先要换一个名字,然后还需要重新布局装修一番。至于花费就由杜易恒先垫付,等以后酒楼赚了钱佳人该出的那一份,再从她的利润里面扣除。
虽然酒楼原来的这个名字也不错,但鉴于跟那讨厌的万有福家的酒楼只有一字之差,佳人对这个名字就喜欢不起来。
而杜易恒也觉得要成大事就要不拘泥于形式,只有敢于创新才能走的更好更远立于不败之地。虽然酒楼的这个名字是他们家代代相传下来的百年老字号,但在他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舍。他宁愿放手一搏冒险一试,也不愿墨守成规的守着岌岌可危的老字号。
最后,新酒楼的名字由佳人敲定,就叫‘食来运转大酒楼’。
然后两人又商量了关于酒楼厨子的问题,目前一共有四家酒楼,能用的厨子没有几个,只靠佳人一个人撑门面是不行的。让她偶尔客串一把还行,可没打算把自己长期困在厨房里,那样累也累死了。
所以在这一点上,佳人和杜易恒的意见竟然不谋而合。两人都觉得,从外面花大价钱请厨子,怎么也不如用自己的人放心。
两人一商量觉得不如去牙行买些会做饭菜的人,跟他们签了死契,然后统一由佳人进行培训,考核通过后再上岗。当然也不会亏待他们,每个月都有月钱可拿,酒楼生意好还会给他们发各种福利。
还有酒楼里的伙计,也要进行一些专业的培训,这些自然都由佳人拟定并且负责。
佳人也交给杜易恒一个任务,让他找人制作一些菜单的册子,最好是结实些的材质。把各种菜名和价格写在上面,这样客人点起菜来也就方便了许多。碰到不识字的客人,就由酒楼的伙计推荐或者报菜名。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没想到的细节,等想到后再进行补充。
最后,两人又拟写了合约,一式两份,各自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这份合约就生效了,而佳人也从这一刻起成为酒楼的另一个东家!
佳人收好自己的合约放好,没想到这一谈竟然就谈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杜易恒极力挽留她和青苗留下来吃完了饭再走,但一想到等在家里的陈氏夫妇不知道着急成什么样子,佳人便谢绝了他的好意。
经过刚才的一番相处和了解,杜易恒心里对南宫佳人更加的欣赏与佩服了。真的想象不出来,她一个小姑娘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竟然有那么多奇妙的主意和经营方面的经验。她说的好多都让他觉得很新奇,是他所不曾听说过的。
因为佳人回去后还想先将那块荒地先找人收拾出来,所以两人约定三日后她再来镇子上。而酒楼重新开张之前杜易恒会一直留在镇子上,至于买人和酒楼重新布局装修的事情,都由杜掌柜负责。
辞别了杜易恒以及杜掌柜,佳人和青苗上了马车,便往靠山村而去。
平时坐牛车要一个多时辰的路,马车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佳人让车夫在村口停下并没有让马车进村,把银子给了车夫打发他回去,两人才一人拿着一个包袱往青苗家里走去。
包袱并不重,里面是两人的一件换洗衣服和在县城里买的小东西,还有佳人买来实验做手工皂的东西。
两人进了家门,正好赶上吃饭。陈氏他们见两人完好无损的平安回来了,高兴的赶紧给两人打水洗手洗脸招呼她们吃饭。
佳人和青苗这一路在马车上已经吃过了东西,并不是太饿,就随便吃了些。青苗更是跟陈氏讲着这几天里的见闻,还小声的跟陈氏说了两人在县城的桃花庵碰见林承祖的事情。
陈氏听了,脸上的笑也收起来了,叹息了一声跟两人说。“你们走的这几日,林周氏那个恶毒的婆子,竟然把林大锤给打发到几十里之外的采石场去了!”
“采石场?”佳人一听,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古代的采石场就是矿石场,通过人工开掘的方式采伐含有金属的矿石炼铁之类的。
“进了那种地方这人不是天天累得要死还要随时面对生命危险,林周氏还真不愧是做后娘的,这种事她做的出来!”
陈氏跟着又叹了一声。“谁说不是,人一旦进了采石场,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据说进去的人,有一多半都不能活着回来。”
“那宋大婶他们就同意让林大叔去了?”青苗听了也忍不住问道。
“如今林家的日子不好过你们是知道的,家里的地全都被那林承祖给卖了,没了地就等于断了庄稼人的活路。还有那个林松,听说好几天都找不到人,昨天竟然被人发现掉进了山里的陷阱里。这人抬回来的时候,听说只剩下半条命了还疯疯癫癫的……”
佳人听了没有说话,原本还想着找机会悄悄的放那林松回来,没想到他的运气竟然不错被人发现给救回来了。
陈氏自然不知道林松掉进陷阱里的事和佳人有关,继续说着。
“林家一大家子人有那么多人要吃饭活命,总不能等着饿死。就算是你们宋大婶不愿意也是没办法,她的身子又不能做重活,孩子却是林家最多的,就这一条压得她就说不出话来。这进采石场的事,也是林保山默许的,不然林周氏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这个林保山,竟然连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都不顾,进了采石场还能有好的活路!没见过这么偏心的爹,他怎么不让另外几个儿子去采石场!”青苗愤愤不平的说着,心里也不禁为二丫她们担心。
“婶子,那你跟宋大婶提没提过让他们分家的事!”
“提了,我前两天在河边碰见她洗衣服,就把这事跟她悄悄的说了。她也想分家,可是眼下林周氏全指望着大锤一家子养活他们,哪里舍得给他们分家!如今没地了,那林周氏就给她们娘几个一天只吃一顿饭。还让大丫二丫姐弟几个每天上山打好几捆柴拿去镇子上卖,不然连一顿饭都不给吃!”
“太过分了,这个林周氏真是太可恶了!”青苗听了,气的更厉害了。
哎,佳人也忍不住叹息,想让宋大婶一家分出来过,看来还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好好想个主意才行!
这时候的佳人绝对不会想到,让宋大婶他们分家的机会很快就会来了。只不过,却是以一种非常令人惨痛和寒心的方式分了家!
“你们两个也累了一路了,快回去歇会吧!”陈氏边说,边收拾着碗筷。
佳人的确是有些累了,也没有跟陈氏客气,便和青苗一起回了房间。把自己从县城里买来的东西整理好,又把银子和地契放好,才躺到了床上。
只是两人刚躺下没多大会,便听见外面似乎有小孩子的哭声。那声音听着很是熟悉,佳人和青苗不禁坐起身仔细的听着。
“呜呜……陈婶,我,我二婶和奶奶他们,要,要把我三姐和四姐给卖了,呜呜……”
这不是根宝的声音吗?
佳人和青苗立刻下床穿好鞋,开门走了出去,果然见根宝哭的小脸通红,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根宝,怎么回事?刚才你说,李氏和林周氏要卖掉三丫四丫?”青苗见了根宝开口便问他。
根宝见了佳人,仿佛看见了救星似得,哭的更厉害了。“呜呜,佳人姐姐……”
“别哭,快跟佳人姐姐说,是怎么回事?”看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佳人拿出手帕帮根宝擦了擦他的小花猫脸。
刚才佳人也听到根宝的话了,之前在林家住着的时候,她也曾听李氏说过想把三丫四丫送到大户人家做丫头的打算。眼下林家又是多事之秋,恐怕李氏的这个坏主意又冒出来了。而林周氏这一次,也一定会赞成她的做法。
“佳人姐姐,我,我三姐和四姐她们,要被二婶和奶奶卖掉了!呜呜……我大姐和二姐上山打柴还没回来,我娘,我娘被奶奶把头给打破了,流了好多的血……佳人姐姐,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根宝一个小孩子快被家里的巨变吓傻了,也不知道去找谁,就想起了佳人,才趁人没注意跑来找她。
“根宝不哭,佳人姐姐现在就跟你去看看!”佳人想着,反正她现在还有不少银子,大不了自己花钱把三丫四丫给买过来。再说,买两个孩子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佳人姐姐,我跟你一起去!”青苗听了根宝的一番话,早就忍不住了。
这林周氏和李氏真是太坏太欺负人了,竟然趁林大叔不在家,欺负孤儿寡母想卖掉三丫四丫,真是气死人了。
“走,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陈氏跟宋春华关系不错,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青苗,你先去你二爷爷家里跑一趟,让他给你宋婶子去看看头上的伤。”
“哎,娘,那我先去了!”青苗说着,人已经跑到大门外了。
佳人牵着根宝的手,和陈氏一起往林家走去。
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听说了林家的事,纷纷赶过来凑热闹。
此时林家的大门口围了不少村民,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婆子和两个陌生的壮汉。另一边站着林周氏和李氏以及小林周氏婆媳三个,并没有见林保山的人影。
李氏的小儿子和女儿以及小林周氏的一儿一女都站在院子一角,除了李氏的女儿林雪脸上有些不忍之外,林蕊他们几个脸上却都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坐在院子中间的人。
宋春华满头满脸的血,浑身狼狈的坐在地上。却一左一右把三丫和四丫紧紧的揽在怀里,一副谁敢抢她的孩子就要跟谁拼命的架势!
三丫和四丫此时也是吓得小脸煞白,一双大眼睛闪着惊恐不安。四丫还小声的哭着,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娘,满头满脸的血真的好吓人,她真怕娘会死了。
“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卖孩子的银子你们都已经收下了,现在却不让我们把人给带走,这是想耍赖啊!不想卖的话也行,把银子退还给我们!”
郭婆子没想到买两个丫头会生出这么多的麻烦,不耐烦的对着林周氏和李氏说着。
“郭大婶,您消消气,这人马上就让你们带走!”李氏当然不会让到手的银子再飞走,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林周氏被郭婆子一说,气的狠狠瞪了宋春华一眼。“你这个作死的疯婆子,刚才那一下还嫌敲的你不够狠是不是?还不快松手让人家把三丫四丫给带走!”
说完,又对那两个壮实的大汉说。“两位大兄弟,你们不用管这个疯婆子,赶紧把人带走就是!”
两个大汉听了,又看了一眼郭婆子,见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在这里可是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