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婆子说完冷哼了声,便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这一招,也不管用。
“该死的老巫婆!”佳人狠狠骂了一句,但这次郭婆子是打定了主意不理她。
佳人便开始和三丫四丫说话,两个小丫头被吓的不轻,小脸上全是惊吓过度后的无助,像两只受惊的兔子,小身体还在瑟瑟发抖,不时的偷偷看一下郭婆子。
从两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佳人大概知道了她晕过去之后的事情。
陈氏和青苗出面阻止郭婆子他们带走自己,但最终却没有拦得住,只能眼看着她们几个被带走。
马车很快便进了镇子,又走了一会才停下。外面赶车的两个汉子打开车门,等郭婆子下了马车,便把三丫和四丫给提溜下去,最后伸出手要来抓佳人,却被她给断然拒绝了。
“别碰我,把绳子解开,姑奶奶自己会走!”被捆了这一路,手脚都快麻木了。
两个汉子看了郭婆子一眼,没有她的允许他们自然是不敢擅自做主给佳人解开绳子的。
郭婆子眼珠子转了转,反正已经到了她的地盘上,就算她想逃跑也没门。
“量她也耍不出什么花样,给她解开吧!把大门给我看好了,那两条狗放出来,都警醒着点。我就不信,能有人从这个院子里跑出去!我累了,先去屋里歇一会,没啥事不要吵我!”
郭婆子说完,便转身进了正屋。
绳子一解开,佳人便活动了下僵麻的手脚,眼睛四处看着。
“佳人姐姐,我怕……”
“我也是,我想我娘了……”
三丫和四丫一边一个抱住她的胳膊,好像这样就能多一些安全感。
“不怕不怕,没事的,佳人姐姐跟你们在一起呢!”
佳人一边安慰着两人,一边继续的四处打量着。
她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是一所宅院。
这所宅院不同于普通的宅院,封闭的很好,而且四周的院墙要高出许多,至少有三米的样子。估计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而建的那么高,靠近院墙的地方也没有一棵树。院子正中间有一口水井,这座宅子不算大,一共有一间厨房和五间正房。
“快走,看什么看?告诉你,别想着逃跑,你是跑不出去的!”那个曾被佳人踢中子孙根的大汉恶狠狠的推搡着她,把佳人连同三丫四丫一起推进一个房间里。
指着蜷缩在墙角的一个人影对她说道。“看见没有?那个半死不活的,就是逃跑的下场!”
说完,不等几个人做出反应,转身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并且在外面上了锁。
屋子里有些昏暗,还有些并不好闻的气味弥散在空气里,整个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还被用成人手臂粗的木棍子钉住了。
三丫和四丫紧紧的抓住佳人的胳膊,使劲忍住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佳人站了一会儿,眼睛才慢慢的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这才看清室内的情景。
房间里除了她们三个,原来还关着七八个人,都是一些年轻的小姑娘,看样子跟佳人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大小,都是十五六的年纪。
房间里没有床也没有椅子,只在四周的地上简单的铺了些稻草,那几个姑娘背贴着墙壁曲着腿靠坐在稻草上。有的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有的脸上带着些悲戚,还有的满脸都是惊慌和无助。
见又来了新人,她们抬起头看着佳人和三丫四丫。
“你们几个,也是被卖进来的吧!”
“才不是!”一听那个卖字,佳人就浑身冒烟咬牙切齿。她是被人算计的,但感觉说出来好丢脸。“这帮混蛋,等姑奶奶出去了,非得一把火烧了这里!”
“唉,我们都是被卖进来的……”一个姑娘摇头叹息着。“只希望,能被卖去个大户人家里做个丫鬟,熬上几年积攒些银子再把自己赎出来。”
“到了这郭婆子的手里,听说,长得好看点的都会被卖到那,那种地方去。还好,我的长相只是一般。不过,姑娘你恐怕就……”
那姑娘没有再说下去,却看了看佳人的脸,不用想佳人也知道她指的什么。
麻蛋,那种地方,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好地方。这个丧尽天良的郭婆子,黑心的人口倒卖贩子!
上一世,佳人最恨的就是那些人贩子,害的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失去欢乐。
可是,在这古代,只要不是拐卖偷盗来的,买卖人口却是最稀松平常的。像郭婆子这种人牙子,衙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管的。
可佳人是被他们算计后强行掳来的,这是明目张胆的强行强卖。
“我,我从小没有爹娘,跟大伯长大的,大伯母为了给堂哥凑银子娶媳妇,就,就趁大伯不在家,偷偷把我卖给郭婆子了!”其中一个姑娘说着,忍不住小声的抽泣起来。
“行了,你也别哭了,被卖到这里来的姑娘,能有几个好命的。我呀,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我娘生我弟弟的时候死了,又摊上个赌鬼爹,一天到晚就知道赌,不管我和弟弟的死活。赌输了就喝酒,一喝醉就打我和弟弟出气。
这一次又欠了人家赌债,还不上的话就要拿他的命。我那个赌鬼爹就把我卖给了郭婆子抵赌债了!我现在除了担心我弟弟,谁也不挂念,不知道赌鬼爹喝酒后有没有打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吃上饭,有没有人欺负他,呜呜……”
另一位姑娘说着说着,也忍不住轻声的哭了起来。
这哭还是很有感染力的,见一个哭,不由的便想起自己的悲惨身世和遭遇,大家便一个接着一个的跟着哭了起来,就连三丫四丫也忍不住的再次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三丫四丫你们别哭了,佳人姐姐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回家的!”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姑娘,除了佳人和那个墙角里没有反应的姑娘,全都在呜呜的哭着。那阵势,好像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喂,能不能安静点不要哭了,哭有用吗?如果有用,我早就哭了!”佳人实在被这阵阵哭声吵得头疼,忍不住对屋子里哭泣的姑娘们大声的说道。
众人听了,全都抬起头来看看她,没有再发出呜呜的声音,只是小声的抽噎着。
“看我做什么,我说的有错吗?如果哭一哭就能解决事情,那我们都去哭好了!”佳人看着她们的样子,倒是忍不住被气笑了。
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把地上的稻草整理了一下,让三丫四丫靠墙坐下。
“你们两个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许再哭了。相信佳人姐姐,咱们一定能从这里出去的!”
事在人为,虽然因为她的一次粗心大意栽在李氏和郭婆子手里,但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想到办法跳出这个火坑。
到时候,哼,李氏和郭婆子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让她们知道,算计她的后果很严重!
“嗯,佳人姐姐,我们听话,不哭了。”三丫四丫擦干净小脸上的泪痕,乖乖的坐在那里。
“对,这样才乖嘛!真可爱,佳人姐姐最喜欢听话的小孩了!”佳人摸了摸两人的小脑袋,挨着两个人靠墙坐下,她要养精蓄锐然后好好想个对策。
郭婆子从李氏手中把她买来,不就是为了把她转手卖出去赚更多的银子。李氏之所以敢算计她,是以为她只是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孤女。
她如今赚的银子虽然不算多,但给自己赎身还是绰绰有余的。再不济,她也可以亮出杜易恒的身份让他拿银子来赎。
但她却没有这样做,一是因为她不想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那么便宜给了郭婆子。
二是她目前不想暴露自己现在是酒楼半个老板的身份。
之前杜易恒也跟她说过,酒楼重新开张前要提防万有福背后使坏。所以,她是酒楼另一个老板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会引起万有福的注意。在没有绝对的实力能与之对抗之前,她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上身!
“水,水……”
这时,缩在墙角的那个人弱弱的发出声音。几个姑娘停止了小声的抽泣互看了一眼,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缓缓的站起身看着墙角处的人。
“她怎么了?”佳人站起身走过去,离的近了才看清楚那缩成一团的姑娘身上有被鞭打过的痕迹。
破烂的衣服处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血迹都干了把伤口和衣服凝结在一起。
“她受伤了!”佳人想起之前那个大汉说的话,想来这个姑娘是被那几个混蛋给打的。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阵气愤,这帮混蛋太可恨了。
“她,她昨天借着去茅厕的机会偷跑。结果,被抓回来,被狗咬了好几口,还被鞭子打了一顿。”一个蓬头垢面的姑娘,小声的跟佳人解释着。
看她嘴唇干裂,身体瑟瑟发抖,脸颊却红彤彤的,佳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她发烧了!”
一定是伤口没有好好处理,细菌发炎引起的高烧。古代医疗条件那么落后,再这样子烧下去很可能一条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如果自己不知道还没什么,但是这个姑娘就在自己眼前,佳人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她无法漠视的看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很可能就这样死掉,虽然她的力量也很微薄。
“水……我要水……”那姑娘陷入了昏迷状态,可是却喃喃着要喝水,一定是发烧引起的体内缺水。再不给她补充水分,她一定先脱水。
“快,她要喝水,这里有没有干净的水?”佳人看了看几位姑娘,她刚来对这里并不了解,所以只能询问她们。
“哦,有,有的,你等一下!”刚才那个跟佳人解释的姑娘听了,赶紧跑到另一个墙角那里。从一个脏兮兮的木桶里,用水舀子舀了水拿过来递给佳人。
佳人接过来一看,脸色一阴。
好浑浊的水!
底下沉着一层泥沙,上面还漂浮着一些灰尘。
这是什么水啊,哪里能给人喝。这水如果喝下去,没病的人估计也会生出病来!
“这水好脏,不能喝,还有没有干净的水?最好是喝烧过的开水!”佳人皱着眉头,把水舀子又塞给那个姑娘。
“啊?我们,我们这几天都是喝这些水的!”
佳人听了,上下看了看她。
“难道你们喝了这样的水,不会生病拉肚子?”好家伙,适应能力还真强,都喝出免疫力了!
“可是,这里,这里哪有开水啊!”那姑娘只好把水又倒回水桶里。
这些人除了每天给她们吃一个粗面饼子就咸菜,然后就是一碗稀得连米粒都能数的清的稀粥,就这水给管饱。
她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没那么多讲究,平时经常喝冷水。初喝这水的时候,也有人会肚子疼,但忍忍就过去了,渐渐的再喝就不会出现肚子疼的情况了。
“算了,我来想办法吧,再这样烧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佳人说完,大步的走到门口,双手用力的拍着门。
“开门,开门!喂,外面的人没死的话吱个声!”
“干什么,干什么?拍什么拍?”一个大汉在门外对着里面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快开门,被你们打的那个姑娘生病了,发高烧,你们能不能给她请个大夫来看看!”
门外的大汉听了佳人的话却笑了起来。“说的轻巧,请大夫不用花银子啊?看病的钱是不是你给掏哇!谁让她想偷跑,挨打是她活该!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死不了。要是真死了,那是她命短愿不着别人!”
佳人一听,气的不得了。
“你个冷血动物,猪狗不如的东西,没有人性的家伙!人都快死了,竟然还在那里幸灾乐祸!我诅咒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女人缘!”
让你不把女人当人看,就永远不会有女人当你是个人!
“臭丫头,你再骂,信不信老子打死你!”那大汉听了她的话,脸色一黑。
“我不信,你有种的把门打开,咱俩单打独斗,姑奶奶保证打得你满地找牙跪地求饶!”
“你不用激我,老子今天就是不开门!”
你娘的!说了这么多,竟然还是没有让他把门给打开,佳人不禁怒了。
积压在心里的火,此刻全都冒了出来。抬起脚就往门上使劲的踹着。
她就是故意的,那郭婆子之前不是说要歇息的嘛,她就要闹她个不得安生鸡犬不宁。
把姑奶奶给算计了,你还想着睡安稳觉,做梦!
而且,她想让郭婆子请个大夫来,自然还有另一层用意。
“开门,开门,让你不开门,去把郭婆子那个老巫婆给姑奶奶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人被她买来就算了,还这样草菅人命,她是想摊上人命官司是吧!”
佳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躺在隔壁床上的郭婆子哪里还能睡得下去。她一肚子火的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气哼哼的走了过来。
“臭丫头,吵死了,你给我消停点!”
“老巫婆,快去请个大夫来,被你们打的那个姑娘病的都快死了!你把人买来不会是想草菅人命的吧?你现在舍不得花银子给她看病,万一这姑娘熬不过去死掉了,你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个铜板也捞不到!”
郭婆子听了她的话,觉得有道理,如果让人死了,她就是赔本的买卖了。想了一下便让人去请大夫来,不过心里却已经打算好,让大夫开些便宜药,太贵的她可不想出银子。
“喂,老巫婆,这屋里的水太脏了,根本就不能喝,你想让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生病啊!还有啊,生病的人不能喝生水要喝烧开的水……”
郭婆子被吵的头疼,最终开了门让佳人和另一个姑娘出来,让她们自己去打干净的水到厨房里烧水去。
从交谈中,佳人知道了这个姑娘叫姚小桃,就是被赌鬼爹卖掉抵债的那个。
两人去井边合力打了水,又烧了一大锅开水盛到干净的水桶里,这样子就算放凉了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佳人又找来一个干净的盆子,盛了盆冷水准备帮那个发高烧的姑娘冷敷一下额头物理降温。
大夫没多久就来了,但是按照郭婆子事先的交代,却只给那发烧的姑娘看了看,简单的开了两幅最便宜的草药了事。
佳人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塞给那大夫两块碎银子,大约有一两左右。这是她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自从赚了银子后她身上就会留点碎银子防身。
还好郭婆子并没有搜她的身,大概是没想到她身上会有银子,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
“大夫,给帮个忙,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大夫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看穿着打扮像个江湖游医。
那大夫接过碎银子,悄悄的在手里掂了掂。眼神不禁一亮,还真不少,比那郭婆子只给的五十文大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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