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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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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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跟着教头,立刻赶到清漳城下去,打桑显和一个措手不及!”

    “对,上回姓桑的跑得快,这次可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了!”

    “王,王将军临行之前跟我,跟我说过,请您务必不要着急赶过去!”信使的言跟这里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含着谨慎,却非常清晰。

    喧闹声立刻噶然而止,大伙回头,齐齐看向主帅。程名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郑重里带着平静,想了想,继续问道:“清漳城内现在还有多少人口,平恩和洺水城内呢?这三地的人心还安稳么?”

    “接到教头您的示警,杜老当家立刻安排弟兄们的家眷撤离了。三个城市情况都差不多,跟咱们有关联的,怕官军报复,都暂时躲进的山里。有些人不是弟兄们的家眷,也怕桑显和管不住手下,跟着咱们的一块躲了起来。如今城内剩下的都是些实在走不了的老弱,还有一些对官军纪律抱着一线希望的。虽然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但也没胆子跟官军勾结!”

    这是南撤以来唯一的好消息,令人心里登时为之一宽。有了这个先决条件,即便腹背全是敌军,众寡悬殊,程名振也有足够的信心与对手周旋。“还有其他消息么?巨鹿泽那边怎么样?”

    “巨鹿泽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但好像也没听说过张爷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剩下的就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哦,还有封信,王将军让我带给您!”信使从怀中摸了摸,掏出一个被汗水浸湿了的信囊,“好像是瓦岗军谢总管派人送来的,他的人说,他的说谢总管觉得很对不起大伙,所以愿意以任何方式赎罪!”

第一章 赌局 (六 中)

    到了此时,众将领心里对瓦岗军的最后一丝好感早已荡然无存。大伙只要不傻就都能想得出来,瓦岗军王当仁部根本没有做出一丝一毫兑现承诺的举动。桑显和所以杀来得这么快,洺州军所以从大胜之局陡然陷入进退两难境地,全是拜瓦岗军这个盟友所赐。

    大多数将领对信使最后一句话报以冷笑,个别性子暴躁者,则直接开骂,“嘿嘿,把爷们儿当傻子耍么?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没想到姓谢的看上去还像个人样,肚子里却长了一幅狼心狗肺!”

    到了此时,最先对瓦岗军能否兑现承诺表示怀疑的杜鹃,反而成了心态最为平和的一个。也许同样的事情她见得实在太多了,对这种绿林之盟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所以也无所谓失望。笑了笑,温和地劝道:“大伙还是消消火,在这里骂人,姓谢的又听不见,不是白费吐沫星子么?”转过头,她又对程名振劝告:“你还是看看谢映登到底想说什么吧!日后难免还有跟瓦岗军打交道的时候。早看清楚了他们的想法,也早有些准备!”

    程名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抽出信瓤。里边内容很简单,只有草草的几行字。大意是情况可能有变,提醒他不要过分倚重王德仁部来保护后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绝对不是瓦岗群雄的本意,但他们目前在河南被李仲坚逼得自顾不暇,所以只好等到过了眼前难关后,再登门向洺州群雄负荆请罪!”

    “瓦岗寨的人呢?王将军没把他怎么样吧!”将信放到桌案上,程名振向自家的信使询问。

    “王将军把他好吃好喝送走了,从头到尾没说一句难听的话!”信使点点头,小声汇报。

    此举很符合程名振的心思,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把对方祖宗三代数落一个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反倒显得自己这边过于看重了盟约的意义。“也好,毕竟瓦岗寨救过王将军的命。经历了这次,咱们跟他们之间也就两清了,谁也再不欠谁。老话说得好,过日子还得全靠自己,指望不得外人。你回去跟王将军说,能守就守,守不住就后撤到平恩。两天之后,我会准时南下跟他汇合。”

    “教头不写封信么?”信使犹豫了一下,善意地提醒。

    “不必了,口信就行!”程名振挥了挥手,示意信使可以回去复命。然后将目光转向众将领,“咱们先想办法解决了后顾之忧,总这么被他盯着,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安心!”

    众将领早就被武阳郡兵盯得心烦,见主帅终于做出决断,纷纷起身请战。程名振摆了摆手,示意大伙不要着急,然后命人拿出一份非常详细的舆图,指着上面的标记说道:“马上就要到咱们自己的地盘了,没能让咱们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魏德深那边想必也很着急。所以咱们就利用这一点给他设个圈套,彻底解决了背后这群苍蝇!”

    “可以派人连夜迂回到他背后去,然后一道夹击他!”

    “派一队弟兄沿着河岸插过去,截断他逃往船上的退路!”

    “让丘家寨的老寨主别藏着掖着了,打出咱们的旗号,带着他的庄丁从背后捅魏德深一刀子!”

    在自家门口打仗,群雄都能说出不少好主意。首先,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某些不为外人注意的小路都可以被利用起来,成为输送兵马的捷径。其次,弟兄们的家眷都已经安全撤离的消息,也使得大伙更放得开手脚。反正每人都只有一个脑袋,死在战场上和死在法场上没太大差别。万一能过了眼前这道难关,整个河北便再没有任何人是他们的对手。

    “武阳郡的人早就被咱们打疲了,一有风吹草动,肯定逃得比兔子还快。”将大伙的意见综合了一下,程名振得出结论,“所以必须把他们的胃口吊得更大些,然后才让他咬上死钩!”

    “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动作太慢的话,王兄弟那边怕是会有麻烦!”众将对主帅的分析纷纷表示赞同,但对王二毛到底能挡住桑显和多久十分没有把握。毕竟洺州军的主力都在这边,王二毛所部虽然全是精锐,人数上却不足对手的十分之一。

    “他说能守两天,咱们就按两天打算!”程名振对好朋友信心十足。自打从瓦岗寨归来后,王二毛身上几乎起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这种变化别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作为好朋友的他,却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

    换句话说,几年前二人刚刚进入巨鹿泽的时候,王二毛顶多是个跟屁虫。可以相信,却根本无法作为依仗。但现在,王二毛却完全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有他在背后,程名振会觉得十分放心。

    这几乎是他在乱世里边最后可以相信的几个人之一。如果连这最后的信任都失去的话,眼前的世界将永远变得黯然无趣。

    “要不咱们把洺水城让给他?”杜鹃想了想,低声建议。

    “太大,魏德深不敢吞!”程名振从思索中回过神,迅速否决。“咱们可以连夜撤过洺水城,让魏德深误以为咱们急着去增援清漳。然后趁黑把一部分弟兄藏在城里,待魏德深追过洺水后,立刻举火抄他的后路!”

    “然后前边的人掉头杀回来!”大伙眼前一亮,立刻做出支持的回应。

    基本方向有了,细节上如何做,就容易商量了。洺州军的将领们都有着数年战斗经验,很多部署程名振只要开个头,他们立刻能接上下面的内容。待一切安排停当后,大队人马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地跑向洺水,然后用号角声跟城上的有限守军打了个招呼,又匆匆向南跑去。

    留守在洺水城内的将领早就提前得到了通知,故意装作一幅紧张的模样,把守城器械,滚木雷石、汤捅钉板之类在城头摆开,对尾随洺州军而来的武阳郡兵严加防范。暗地里却开了南门,趁天黑将段清带领的一部分弟兄接入了城内。上酒上肉,大加犒劳。然后与城中士卒一道埋伏于城门口,就等着魏德深上当。

    发现洺州军过城不入,加速南去,魏德深和杨善会两个击掌相庆。通过河道上往来的信使,他们早已经得知桑显和部官军如期杀到了清漳城下。那个弹丸小城与洺州军的老巢平恩只有二十多里的距离,可谓唇齿相依。一旦清漳失守,平恩县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

    想到这两年在程名振手上受到的屈辱,两位郡丞大人就更不愿意放任洺州军去救清漳。虽然他们也清醒的知道,武阳郡兵绝对不是洺州军的对手,但能多纠缠一刻就多纠缠一刻。在路上让程名振耽搁的时间越多,桑显和将军那边取胜的把握也就越大。并且以目前的形势程名振绝对没时间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只要大伙始终保持着这种不即不离,一战就撤的“尾附”战术,就不会有太多危险。而洺州军即使能在城破之前赶到清漳,也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魏征做事远比其他人谨慎,见两位同僚都不愿放过程名振,不无心地提醒道:“还是于洺水城外休息一晚上再走吧,毕竟贼人在此经营了很多年,地利和人心两方面都占优势。况且此刻程贼已到了穷途末路,咱们如果逼得太狠,反而容易被其临死之前反咬一口!”

    “咬了咱们一口,他不一样要死么?天要亡他,地利和人心能管什么用?”仗着自己资格老,杨善会立刻出言反驳。如今他手中只剩下不到一百弟兄,即便打了败仗,光景也未必再惨到哪里去。不如把老本全压上,以求一举翻身。

    “如果拼着武阳郡兵受些折损而一举奠定胜局,魏某不惜粉身碎骨!”也许是委屈得太久了,魏德深说话的语气很是激动。

    注意到魏征错愕的眼神,他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咱们多年剿匪无果,损兵折将,哪次不是各军主帅只顾着自己,不肯替同僚考量的缘故?魏某今天就在这给大伙开个头,省得下次会战时,大伙还是竞相作壁上观。”

    一句话,把杨善会和魏征两个都说得无言以对。前者是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行家里手。后者则熟读圣贤书,心思再机敏,于大义面前也无法绕路而过。

    “玄成,我知道你是为了武阳郡,为了元大人。”魏德深很快又换了种语气,沉声补充。“可武阳郡毕竟是大隋的武阳郡。如果大隋被贼人倾覆了,咱们武阳郡可能独善其身么?”

    这恰恰是魏征最难堪之处。身为元宝藏的私辟幕僚,他当然要把东主的利益放于首位。而桑显和部为什么能来得如此之快?其中猫腻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他这个心腹中的心腹。元宝藏跟瓦岗贼早有联系!一想到这个答案,魏征背后就冷汗直冒。他吃着大隋的官俸,理应忠于大隋。而元宝藏又于他有知遇之恩,理应受到他的报答。霎那间,两个“忠”字在魏征心内盘旋,碰撞,火花四溅。到底选择哪一个,他却迟迟做不出决定!

第一章 赌局 (六 下)

    服了魏征之后,军中便再无人对加速追逃的举动提出异议。魏德深下令弟兄们把干粮和冷水拿在手里,一边行军一边吃,务必紧紧咬住洺州贼的尾巴,让他们无法顺利与清漳县的贼兵汇拢。

    知道有大队官军驻扎在附近,郡兵将士也非常兴奋。被洺州贼欺负了这么多年了,要说心里一点儿不觉得屈辱那是不可能的。如今风水轮流转,眼看着就能将肚子里的恶气全都吐出来。并且是在杨白眼这个外人面前大大方方的吐,活活气煞这个总喜欢自己揽功让别人顶过的老白眼狼,让人怎能不意气风。

    兵马经过洺水城外时,天色已经全黑。城头上的洺州贼被惊得鸡飞狗跳,连床弩的称臂都扶不稳,零星射下来的弩箭不是高高地从郡兵们的头顶上掠过去,就是提前一步扎进了土里,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偏偏守将还是个不甘心失败的家伙,居然站在城垛后扯着嗓子向郡兵们挑衅。这种色厉内荏的伎俩根本骗不了人,魏德深懒得理睬他,挥挥手命令大伙加速前进。倒是杨白眼临阵前又开始犹豫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稀落的城墙,不无担忧地提醒:“德深,这不会又是程名振那厮的诡计吧?居然派这么一个窜上跳下的家伙来守城?如果我等奋力一击……”

    “程贼巴不得我们停下来攻打洺水!”魏德深想了想,沉声回应。“此城虽小,把他拿下来也需要几个时辰的功夫。咱们在这里耽误一整夜,程贼就可以又向清漳靠近一整夜。等咱们把城里的一切梳理妥当了,恐怕他也与王贼汇合了!”

    “也是!”杨善会点点头,目光中虽然还藏着狐疑,嘴上却不想再多说了。毕竟连夜追赶敌军的策略也是他提出来的,此刻出尔反尔,会引起太多人的怨恨。

    转眼之间,大队兵马绕过了洺水,把惶恐不安的城市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顺着官道又追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骑马的探路的斥候传来信号,已经可以看到洺州军的后队,走得很急,喽啰们的士气非常低落。

    “追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杨善会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狂喜,靠近魏德深,大声建议。

    “弟兄们,报仇的机会到了!”魏德深抽出横刀,冲着身边的将士叫嚷。然后双腿一夹马镫,带领着自己的亲兵率先冲向敌军。

    武阳郡将士齐声呐喊,紧紧追随于郡丞大人身后。杨善会和他仅剩下的百十号属下跟不上大队人马的步伐,转眼就落在了众人的后面。素来喜欢争功的他此刻却难得地谨慎了一回,伸手拦住跃跃欲试的庄虎臣,以极其果断的声音叮嘱:“别动,看看情况再说。程贼素来狡诈…”

    话音未落,前方已经响起了一阵高昂的画角:呜,呜呜,呜呜……”,紧跟着,郡兵们的喊杀声陆续传来,一声比一声兴奋。

    “报仇,报仇!”

    “杀贼,杀贼!”伴着呐喊声,是更嘈杂的号角。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骄傲。那是用来传达信息的号角,杨善会从其节奏中能清楚地分辨出其所表达的含义:郡兵们杀散了程贼的后队!郡兵们杀进了程贼的中军。程贼猝不及防,丢下亲兵往南逃了。程贼的亲兵被杀散,帅旗被点燃……。

    不知从几时开始,曾经杀得清河郡兵丢盔卸甲的洺州军居然变得如此孱弱。被武阳郡将士杀得狼奔豚突,魂飞胆丧。这可能么?杨善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瞬间凝缩如针,紧通知魏大人,前方肯定有诈!”

    话音未落,一阵更高昂的画角声在夜幕中响起,犹如大河决堤,惊涛拍岸。所有嘈杂声瞬间寂了一寂,然后瞬间又爆开来,在黑沉沉的旷野里点燃了数以万计的灯球火把,将官道附近照如白昼。一队队洺州贼提着长枪大槊从草丛中,泥坑里跳将出,刺入武阳郡兵的队伍,锐不可当。

    正带领亲兵冲杀在第一线的魏德深立刻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赶紧传令全军回撤。哪里还来得及,郡兵们刚才追杀“程名振”追得过瘾,队伍稀稀拉拉地跑出了足足有两里地。此刻就像一根被扯长了身体的菜蟒,被洺州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剁成了数段。郡兵们无法互相顾及,只好小范围内结成团伙各自为战。而短兵相接的本事,他们实在照洺州军差得太远。被对方左一冲,右一突,瞬间杀散。然后又在一瞬间围困起来,乱枪戳死。虽然有个别人凭着自己的本事杀出了一条血路,抬眼一望,却现道路两旁全是火把,根本分不清到底来了多少敌人。不敢深入旷野去送死,只好沿着官道往回跑,却又被另外几组的洺州军喽啰拦截,追杀,疲惫不堪,直到战死。

    关键时刻,还是魏征沉得住气。觉局势如果照这样展下去武阳郡兵难免要全军覆没,带着自己的亲信硬闯到杨善会身边,长身跪倒:“杨郡丞,大敌当前,请你务必想办法救德深一救!”

    形势突然急转直下,杨善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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