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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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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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也就是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如果我趁机翻过太行山去,于他背后再插一刀子,姓程的立刻就死定了!”

    “我跟陈公乃旧相识。”裴寂看似不相干地提了一句,然后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有意杀敌报国,其心可嘉。陛下若是知道,肯定会非常高兴。但那程名振,却是我出征前跟陛下说好了要趁机招降的。虽然他现在落了难,但是然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容易令人感激。你还有他什么消息,不妨一并说给我听。无论他麾下还剩几个人,只要还活着,我就必须找到他!”

    “这可就难了。前辈!”陈良诚是个机灵人,挠了下脑袋,说话的语气就改成了晚辈对待长者的口吻,“我听说几个月前,姓程的跟窦建德打了最后一仗,把襄国武安两个郡全搭进去了。亏了他是地头蛇,熟悉道路,才逃入了巨鹿泽中。那巨鹿泽是个大水洼子,里边地形一季度一变。没有知情人带路,窦建德都不敢贸然追进去。您老若是想招降他,首先得找到那个能进巨鹿泽的人才行。”

    “这个倒也不难!”裴寂笑了笑,胸有成竹地回答。“前些日子,王德仁也躲入了太行山。我准备先去招降他。我大唐的官儿虽然好做,但一份投名状,他总是少不了要交的吧!”

    “前辈准备招降王德仁!”一听此言,陈良诚立刻来了精神。“我知道他在哪里?开春前那小子曾经想翻出山来找食儿,被我带人给打了个抱头鼠窜。如果陛下肯招降他的话,我派支兵马堵住他的家门口,保管能签订城下之盟!”

    “不必了!”裴寂轻轻摆手。“饭要一口口吃。王德仁不过是个添头,犯不着动用大军进山。你帮我找几个胆大的当地人,替我送一封信给河内郡的王君廓。只要能把王郡廓招降了,王德仁就是瓮中之鳖,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别无选择!”

    “人,人倒是好找。但,但……。”陈良诚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君廓也算一员悍将,素得李密宠信。隔着好几百里,裴寂居然认为一封信就能招降他,简直就是在白日做梦。但他的官职照着裴寂差着十万八千里,又摸不清楚对方的脾气秉性,所以劝谏的话也不好说得太直白,只好皱着眉头做怨妇状。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一看陈良诚的表情,裴寂就猜到了对方心里的真实想法。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尽管去寻信使。此事若成,功劳就有你一半。若是不成,所有责任我一力承担,总不会让你一个小辈替我受过就是!”

    “晚辈,晚辈倒不怕担责任!只是不想看前辈被贼人嘲讽而已!晚辈这就去找人,城中几个大商家,在河内郡一直开有买卖。”陈良诚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告退。不多时,果然找了个四十几岁,姓柳的商人前来听候调遣。

    裴寂放下身段跟商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将写好的信请他送往河内,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让王君廓能看得见。接着,又拿出一封推荐信来,摆在了自家桌案上,笑着允诺,“长安和陇右初定,有些物资甚是奇缺。陛下怕奸商见利起意,以次充好,因而一直有意在河东寻几家实力大的商号专门为内宫供货。你甘冒风险替我奔走,老夫别的无法给你,一个义商的名分,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多谢老大人成全!”那名商人开始还满脸为难,听裴寂准备把这么大的一桩买卖送到自己头上,立刻屈身拜了下去。“老大人尽管放心,就是小的豁出了命去,弊号也不敢辜负大人的所托。弊号的信誉在河东这带一直是出了名的,当年陛下起兵,弊号还曾……。”

    “去吧,回来之后,所有功劳我都会写在给奏折上!”裴寂摆了摆手,制止了商人的自吹自擂。河东商人自古就有胆大眼毒之名,但太原起兵之时,除了司仓参军武士矱的族人,也就是做木材生意的武家之外,没一家商号看好李渊的前程。所以大唐朝廷的物资供应,眼下几乎由河东武家所垄断。李渊担心武家尾大不掉,一直想着找些人来分薄武家的利润。柳氏商号如果能在此刻立下一场功劳,岂不恰好解决了朝廷的另外一个麻烦?

    如此顺水推舟的买卖,其中内幕,裴寂当然不会跟柳掌柜说得太明。对方也是个机灵人,擅长察言观色。看到裴寂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之意,赶紧做了揖,倒退着告辞出门。

    有三倍以上的收益在,商人就敢冒掉脑袋的风险。此话,古今中外全都适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五天之后,裴寂的信就送到了瓦岗军河内大总管王君廓的案头。王君廓本来就不是李密的嫡系,驻地跟瓦岗军主营之间又隔着徐茂公的黎阳营,往来消息物资俱不顺畅,因此跟李密日渐疏远。此刻接到裴寂的信,沉吟良久,心中好生委决不下。

    晚上回府,把信拿出来跟妻子商量。他的妻子是李密所赐的大隋宫女,素来有些眼界。笑了笑,低声劝道:““裴寂这老家伙好算计,竟然拿你当年的上司和旧交来说事。为了成就霸业,连老爹被煮了都要分一勺子汤喝,当年兄弟算得了什么?”

    “屁话!”王君廓闻言暴怒,一把将妻子推到到床角上。“那些都是我穷困时结交的好兄弟,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别人能硬得下心肠来跟他们刀兵相见,我却拉不下那个脸!”

    “那要是哪天瓦岗军和大唐开战,将军和昔日的兄弟在沙场相遇,将军该怎么办?”女人挨了打,也不觉得委屈,反倒是笑了笑,从床角慢慢地爬起身,揉着被推痛的肩膀,温声细语地追问。

    “那,那……”王君廓脸色发苦,摇着头,低声重复裴寂信中的几句话,“扶弦登陴;岂不怆悢!奶奶的,这裴老儿,真他奶奶的缺德……”

    女人抿嘴耳笑,心中很是欣赏王君廓的现在的模样,“李密那厮连救命恩人翟让都敢杀,将军觉得,那厮是个可共富贵的人么?”

    “唉!”王君廓轻轻摇头。目光中掩饰不住对瓦岗军的失望。

    “既然如此,将军干脆投降大唐算了,反正到哪都是做官!”女人笑了笑,继续温声劝道。

    “算了?”王君廓看着妻子娇媚的笑容,皱着眉问道。

    “可不?瓦岗军又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女人点点头,目光中透出一抹狡黠。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非绕着弯子气我!”王君廓一大巴掌抡过去,到了位置,又如羽毛般轻轻落下。

    “啪!”手掌和身体接触处轻轻发出一声脆响。紧跟着又是一声**的低呼,烛火瞬间熄灭。夏天的夜里,月光在风中轻轻荡漾。

第三章 赌局 (三 上)

    数日之后,王君廓带领麾下一万兵马易帜。河内郡从此重归大唐版图。裴寂与王君廓聚首与长平,把盏言欢。当场上书大唐天子李渊,推举王君廓为河内郡守,右武卫将军。麾下将士俱颁赏赐,并授予王君廓在河内郡的粮草赋税征收调用之权。

    接到裴寂的奏折之后,李渊大喜。非但答应了奏折上的全部请求,并且加赐王君廓上柱国虚职,许领双俸。随即,赐给了裴寂第四面免死金牌。当者满朝文武的面儿,重申免死金牌的功用。持此金牌的功臣,除非犯下谋反之罪外,一概不得诛杀。李氏子孙如果违背,宗室大臣可共同举兵击之。

    得到了李渊的褒奖,裴寂大受鼓舞,立刻修书给王君廓,请他想办法劝降王德仁,回报大唐天子知遇之恩。王君廓见信,知道裴寂是把一桩稳纂在手的功劳送给了自己,心里十分感动。当下带着几名侍卫亲自入太行山拜见王德仁,向其转达大唐朝廷的善意。王德仁在山中早就穷得揭不开锅了,此刻有了熟人引荐,立刻就坡下驴。带着麾下三万多老弱病残和两千多叫花子般的士卒,浩浩荡荡出了太行山,投入河东道招抚大使裴寂麾下。

    裴寂也不嫌王德仁势力单薄,亲自迎出十里之外。代替大唐天子李渊,授予王德仁邺郡太守的虚职,将其带出山来的百姓,也按照大唐新颁布的授田令,统一安置在上党郡各地。

    没多久,李渊的圣旨又到。以邺郡尚在窦建德之手,王德仁没有立足之地为由,补授其为归德将军,所辖兵马数额扩充到五千,粮草军械依照大唐府兵编制供给。

    王德仁哪里知道这是李渊和裴寂早就排练好了的双簧,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抽刀立誓,宁愿以性命回报天子大恩。裴寂趁机要求他去劝降程名振,王伏宝一听,满腔热血立刻就凉了下来,连连摇头,非常歉然地回应道:“大人,大人请饶恕末将。大人有所不知,那程名振是个属刺猬的,甭管你是狼是虎,都休想从他身上讨到半点儿便宜。眼下他跟窦建德闹得正欢,大人不如坐山观虎斗。无论窦建德把他干掉了,还是他干掉了窦建德,对咱们大唐都只有好处,没什么坏处!”

    “他不是已经被窦建德逼到巨鹿泽里边,没有还手之力了么?”裴寂听得奇怪,皱着眉头追问。

    “谁跟您说的?纯粹是信口胡咧咧!”王德仁没读过什么书,说出来的话非常刺耳。“他的确打了个大败仗,损失了不少兵马。但襄国、武安两地的百姓,心里却还是向着他。只要窦建德哪天稍不留神,把手中兵马派到外地去。程名振出泽一呼,肯定能把窦建德折腾得上吐下泻!”

    “哦,还有这么一说?!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来让我听听。”裴寂有点不太相信,笑呵呵地问道。

    “那姓程的小子啊,从来就不是个甘心吃亏的主儿!表面上看着无比地老实,可谁想算计他,到头来肯定会被他给算计了。”王德仁咧了下嘴,笑着说道:“窦建德根本没有一战而定洺州的把握,之所以和杨公卿等人选择春初进兵,就是为了扰乱农时,让程名振先失掉襄国和武安两地的民心。谁料程名振更狠,知道自己兵少,分头防御肯定处处都是破绽,干脆出城跟窦建德野战。战败之后,立马放弃了平恩,带领手下残兵一头就扎进了巨鹿泽内。那地方到处都是水洼子,不知道路的人一脚踏进去肯定没顶。窦建德打了胜仗,不敢进巨鹿泽追他。可程名振却随时都能出泽祸害窦建德。这回,呵呵……。”

    王德仁笑了笑,很为看到窦建德难堪而感到兴奋。“这回,主客换了位置,就轮到窦建德头疼了。先前如果双方拉锯,把百姓弄得无家可归,责任全在程名振,谁让他是洺州一带的地主呢。如今,地盘全归窦建德了,地主也换成了窦建德。双方再打,百姓们过不好安稳日子就怪不到程名振,只能怪窦建德没本事。我听说,光上个月,窦建德的新都城永年就被程名振的人放了四次火。最厉害一次连刚盖了一半儿的王宫都给点了,害得工部侍郎张景素光着屁股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如此,老夫更应该早日见到他!”听王德仁这样一说,裴寂更加强了要尽早招降程名振的念头。“我听说拿程名振跟你交情很深,曾经帮你定计诛杀瓦岗房彦藻。你说要去巨鹿泽拜望他,想必他不会拒绝。”

    “大人,我跟他哪有什么交情啊!”想起当年跟程名振打交道的经历,王德仁就心有余悸。“我当年,我当年是替这小子拔橛子去了。非但驴肉没捞到吃,反而被驴主人好一顿胖揍!”

    裴寂听不懂“偷驴拔橛子”的隐喻,心知那不会是什么好话,笑了笑,低声劝告“你初来乍到,要想早日封侯,就得拿出些真本事来。当然,如果你一辈子只想做个四品将军,手下管五千人为止,我也不勉强你!”

    “嗯!”王德仁好生犹豫。既怕见到程名振之后,被他又弄得生不如死。又禁不住高官厚禄的诱惑。想了好半天,终于把心一横,沉声答应,“好吧。大人看得起我。我老王不能烂泥扶不上墙。我这就带人翻过山去,潜入巨鹿泽见程名振。大人等我好消息就是!”

    裴寂摇摇头,笑着给王德仁出主意,“何必潜入。你现在是大唐的将军,可以从博陵军治下大摇大摆地走到巨鹿泽边上。让昔日那些绿林同行们也看看,你现在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了!”

    “对啊,我现在不是山大王了,还怕个鸟。呵呵,呵呵……”王德仁转念一想,立刻感觉到了新身份带来的好处。当年提到博陵军,自己的头发都得竖起来。而今天,自己大摇大摆地在博陵军面前晃,对方还得好吃好喝好招待。到巨鹿泽中,见到熟人,也能到处吹吹。正所谓女怕嫁错郎,男怕跟错人。自己现在跟了大唐天子,比什么魏公李密,夏王窦建德,那可是要正宗地道得多。

    想到这一层,他立刻大受鼓励。向裴寂长揖及地,感谢对方给了自己一个表现机会。裴寂哈哈一笑,从衣袖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亲笔信,让王德仁转交给程名振。然后又面授了一些谈判技巧,派人星夜护送王德仁赶往赵郡。

    赵郡位于巨鹿泽北岸,是博陵大总管李仲坚的治地。窦建德去年刚刚在博陵军面前吃了个大亏,至今不敢再越雷池半步。是以,王伏宝一路上走得非常顺利。只用了八天功夫就来到了目的地。在巨鹿泽外围点了一堆篝火,又小心翼翼围着火堆地等了一夜,第二天正午,终于如愿被几十名渔夫打扮的喽啰团团围在了中央。

    王德仁早有准备,见到自己被围,立刻向随从使了个眼色,同时将手高高地举起,“诸位不要误会,不要误会,熟人,熟人。我是你们大当家程名振的好兄弟,我叫王德仁。有好消息给你们大当家带来。别误会,我们都没带长家伙,不信你等可以搜……”

    “是王大当家,你怎么穿上官服了。还甭说,带了这个硬帽子后,我还真没认出您来!”带队的正是伍天锡,认出猎物是王德仁,把脸上的泥巴往下一抹,笑呵呵地奚落。

    管他有心奚落还是无心之失,王德仁一概当做没听出来。笑着冲伍天锡拱拱手,低声下气地说道:“这位,这位兄弟是姓武吧,我曾经见过你。前几年,你还在我家吃过酒呢。不瞒兄弟你说,我现在做了大唐的官儿了。听闻窦建德背信弃义,特地赶来替程教头助拳!”

    “好说,你既然来了,我们肯定有好酒好菜招待。请稍稍等我片刻,我把船叫过来!”伍天锡笑着点头,然后将食指放在猛地嘴里一吹。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子,周围芦苇乱晃,上百条小船从芦苇深处摇了出来。每艘船上都有数名士卒,或背着弓箭,或提着长矛,脸上没有半点儿颓丧之色。

    王德仁心里立刻吃了一惊。暗中想到,无怪能被裴老儿当成宝。同样打败仗,老子日子过得就跟叫花子般,这洺州营上下,却依旧个个生龙活虎。

    正胡思乱想间,一艘比较大的木船撑到了面前。伍天锡向王德仁打了请的手势,亲自陪着他登上木船,向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驶去。一路上东拐西绕,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子,直到把王德仁绕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才行至一个比较宽阔的大岛旁。

    “这就是了,请王大人下船!”伍天锡一步跃上湖岸,用手抄起块四尺宽,半丈长的木板,搭在了船头上。王德仁道了声谢,拎着官袍的下摆慢慢走下了船头。瞪圆了眼睛四下打量,只见岛上良田成块,菜地成排,一块块沿着湖畔排下去,就像锦织丝绣般令人赏心悦目。

    “仙境也不过如此,怪不得程兄弟躲在里边不肯出来!”王德仁冲口赞到,心里边对程名振的各项能力愈发地感到佩服。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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