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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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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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吃了几口,肚子垫了垫,看着周围的士兵,突然有人想到,难道这是让大家上路前吃最后一顿饭,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吃的也是心惊胆战起来。
  在俘虏的前面,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了几张木桌子拼在一起,有几个军将模样的人站在上面,用手做个喇叭的形状拢在嘴前,开口大声喊道:
  “你们聚众作乱,这是大逆不道的罪名,是死罪,当斩!!”
  六千多人聚在一起,也是好大一片地方,木桌上喊话,其他人未必能听到,不过周围包围的士卒早就得到了吩咐,上面喊完,下面都是齐声大喊道:
  “聚众作乱、大逆不道、死罪当斩!!”
  几千人的齐声大喝。这个就听的很清楚了,士兵们话音未落,手中的长矛放平,刀剑出鞘。
  寒光闪闪的兵刃在周围圈成一圈,又说自己是死罪,杀气腾腾之下,每个人都崩溃了,眼下这模样,想要跑跑不掉,估计等下兵卒们就要进来杀人了,怪不得领到这海河岸边的荒僻地方,怪不得要先给饭吃。
  里面的人哭,他们的妻儿老小,也跟过来将近两千,距离不远,他们自然也听得清楚,也都是哭泣一片,也有人哭着上前,兵卒们倒是没有用刀剑枪矛,可棍棒鞭子也不是吃素的,劈头盖脸的抽打一顿,也打回去了。
  “全体预备!!”
  随着军将的大喊,旗帜开始摇动。士兵们向前一步,里外的哭声更大了,杀戮就在眼前,就是这时候,有几匹马疾驰而来,马上一个人大声喊着:
  “王大人有令,住手!!!~~~”
  转眼到了跟前,喊话那人从马上下来,因为慌张却摔了一跤,没人为他的狼狈发笑,有靠前的人已经认出来这是谁了。这不是把头潘明吗!
  潘明跌跌撞撞的跑到木台那边,对着下面扬声喊道:
  “各位兄弟,咱们昨日犯了大罪,本来是该杀头的,不过王大人恩典……”
  ……
  和计划没有什么出入,与此相配合的是,在俞大猷的指挥下,把城外也是清理了一遍,船头香香众的家眷和残留的人都被扫了出来。
  五年的做工,家眷们负责做饭打杂赚取花用,只有老弱的由王通名下的两家货栈供养,威逼利诱,这六千多船头香和他们的家眷共万余人接受了王通的条件。
  因为这些人的加入,海河岸边的工程迅速的加快,看见道路和店铺逐渐成型,海河岸边越来越像是个黄金宝地,大家的帐目都算的清楚,过往来去的船只都把这边的消息传递到南北。
  消息散开,没有人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赶到这边来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因为手中有了这么一只有组织的劳力大军,王通在之后的各项工程进行的都是很有效率,人力足够,金钱跟上,没什么阻碍,自然万事方便。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
  城门在清晨大开,一处城门当然是用来走船头香的俘虏,其他三处城门则是任人进出。
  每处城门都有一个百户的锦衣卫兵卒守着,还有两个把头在那里,想要不死,那就乖乖听话认人,还没什么人不答应的。
  昨日没被扫到,今日想要趁乱出城的,又被揪出来不少,不过香众形同乱民,这个自然要当街抓人。可也有几处衙门的信使快马出城,这个就不能拦住了。
  城门处守卫的士卒随时去到鼓楼那边,给王通通报城门的各个情况。清军厅去往河间府的信差,兵备道和监粮去往京师,城外的户部转运司去往京师的快马出城之后,士卒急忙去禀报。
  可也巧,那边信使出门,这边相对的几位官员就登门了。
  经过软硬几件事之后,兵备道潘达和监粮宦官万稻从来没有登门过,王通这人飞扬跋扈,又有靠山,去吃瘪干什么。
  今日却有些不同,王通正在屋中看杨思尘写的奏疏,他自己也要有书信送往京师,那是完全自己写的密函信笺,昨夜已经出发了。
  “老爷,兵备道潘大人,监粮万公公求见。”
  有人通报一声,还没等王通说个请字,潘达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官服,极为正式的打扮。
  这样未等仆人相请就自己走进来,这是极为失礼的举动,潘达这等文官最为注意,可今天却全然不顾了。
  “王千户,白日封闭城门,本官身负守御转运职司,有要事要出城,为何来传话的书办却被你打断了胳膊,你身为朝廷命官,行事却有如匪盗,不顾朝廷法度规矩,本官这就要上奏弹劾你!!”
  “王大人,冯公公、张公公都是讲理的人,你几千兵马闹哄哄的入城,又打又杀,城内城外乱成那个样子,河面堵了快有五里,耽误了漕粮进京,这是多大的罪过,咱家也要去告你,看看宫内到底向着谁!”
  潘达声色俱厉,万稻阴阳怪气,王通本来起身相迎,听了第一句,反倒是回头做到了椅子上,潘达气的胡须都抖了起来,怒声说道:
  “无耻无礼,本官乃是四品,你才不过是个五品的武官,见了本官为何不拜,却这般倨傲,你肆意妄为,又这么没有体统,难道不知道官法如炉,容不得任何奸邪小人……”
  听到这话,王通没有起身,只是坐在那里冷笑着回答道:
  “你们要参本官,真是巧,本官也要参你们,乱民进城,抢掠喧哗,惊扰百姓,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内廷外差,却不闻不问,冷眼旁观,还当不当自己是大明的官,或者,二位大人和船头香关系不错,难道不忍心管吗!?”
  三百一十六
  “荒唐之极!荒唐之极!”
  听到王通的反驳。潘达勃然大怒,直接的怒声大喝,看着王通冷笑不止,他才在那里开口急声说道:
  “前任千户在的时候,为何船头香不聚众进城,昨日这香众们进城,难道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何况这香众在城中不过是围着喊几句激愤言语,何至于就大开杀戒,如此的草菅人命。”
  王通缓缓站起身,潘达看到王通这个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的叱责起了效果,声音又高了几分,继续说道:
  “若不是王千户你来到天津之后倒行逆施,刮地三尺,抢掠良民客商,又怎么会激起这样的局面,若不是你心虚掩饰,凶戾残酷,又怎么会对一群说理的百姓大开杀戒,无非是掩饰自家心虚,你以为用刀砍杀就能遮盖住你种种恶行吗!!!”
  越说越是激动。手指都要点到王通的脸上,神情态度更是大义凛然的模样,话一套套的丢出来。
  “头顶有青天,读圣贤书自有浩然之气,你虽然凶戾,本官也要仗义执言,天下人也要直言,圣上也不能容你!”
  “咱家看在宫里几位祖宗的面子上,一贯不愿意对王千户你说什么,可漕运这般的要紧根本,你却在上面抽税勒索,这实在是没有王法,没个轻重……”
  “放屁!!!”
  两个人越说是激动,没料到王通一声暴喝,潘达和万稻吓得后退一步,都停住了口,王通沉声开口道:
  “船头香烧香聚众,城内城外勒索店铺,欺男霸女,你怎么不管!!?”
  “船头香各处欺行霸市,抬高力钱,害得民船商船无利可图,你怎么不管!!!?”
  “海河上任凭海船进出,竟然有倭寇海盗,你怎么不管!!?”
  “这些香众进城围攻官署,形同谋反,你身为兵备道有守御协同之责。潘达你为什么不管!!!?”
  王通问一句,潘达就退一步,脸色也是青红不定,王通大喝道:
  “身为朝廷命官,眼见城内有谋反迹象,你居然不调兵,不求援,反倒是缩在自家府邸不闻不问,到底是失责还是勾结乱民!!!?”
  “王千户好大的威风煞气,莫非还要叫兵进来拿了咱家和潘大人?”
  “万稻,你在运河上私设关卡,敲诈商船,所得的钱财可有一文入了公库,还不是落入了你和你下面爪牙的私囊,本官河上抽税,一分一厘都有明帐,或送入内库,或用作基建,什么叫敲诈勒索!!!”
  厉声反问,有理有据,尽管双方距离几尺。可这每句话就好像是拳头一样,打的他们步步后退,脸上神色难堪。
  王通却没有结束,他声音也高了起来:
  “运河查验夹带,往往堵塞河道,来往商户宁可走陆路绕行,你这等腌臜的举动,还有脸跟本官说什么道理!”
  万稻浑身颤抖,两眼死死的盯着王通,脸色却变得越来越白,王通却转向潘达,怒斥道:
  “你克扣锦衣卫军饷,纵容船头香欺行霸市,不去收取税赋,却用船头香收取什么搬运的费用,这搬运费用比本官的十成抽二还高,这些银钱又是到了什么地方,谁能明白说出来吗?”
  说到此时,王通眼神如电一般,紧紧逼视,潘达和万稻却不敢和他对视,王通又是冷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前些日子,本官这边有消息,说蓟镇和宣镇两处,军需官员都常来天津催讨,说运往他们那里的粮食时有时无,虽说不曾误事,可毕竟供应军需。要稳定为先,转运司那边又说,漕船紧张不得不腾挪调度,可五日前,有一百二十艘漕船装着山东的果木特产来到天津去往京师,这些船又是怎么回事!?”
  山东果木特产都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利润也不高,漕船来往免税,断不会装着这些北上,那可是赔的太多。
  这一喝问,潘达又是哆嗦了下,早就没有来的时候那气势,不过眼珠转了转,却又是做出一副凛然的模样,大声喝道:
  “王通,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不要血口喷人,本官行得正做的直,你假借宫中名义盘剥天下客商,你假借锦衣卫天子亲军的名义杀戮良民百姓,大明千秋万世,从不和百姓争利,你却做的这般龌龊小气。败坏朝廷的体统脸面,祸害平民百姓,本官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就算不要这顶乌纱帽,也要惩治你这恶徒,清净君侧!!”
  说完之后,拂袖而去,万稻也是冷哼一声,跟着离去,王通在后面扬声说道:
  “二位,王某也不会善罢甘休。什么事王某都会追查到底。”
  那两人也不回头,径直而去。
  “大人,这潘达和万稻来时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却是灰头土脸啊!”
  王通站在台阶上,杨思尘跟过来凑趣说道,他刚才看的也是有些心惊胆战,兵备道是这天津官职最高的人,实权也大,监粮万稻更是宫中派出来的外差,即便是王通背后有人,可一来是个武臣,二来品级却是个五品。
  没想到对上那二人,王通有理有据,丝毫不弱,杨思尘一边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一边也是有些疑惑。
  方才这又是向前奉承,又有询问的意思,王通冷笑了声,开口说道:
  “本官在朝中素来不得待见,这桩事之后,不知道要受多少弹劾,多少抨击,潘达和万稻与我相安无事这么久,现在不做个忠贞样子出来,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做了,不过他们有一桩事没想到,那就是本官知道的多,他们那些勾当,只是没人去管,还真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聋子吗?”
  杨思尘在后面附和了两声,王通淡然开口问道:
  “刚才堂上的辩论,你都记下来吗?”
  一个好的秘书和文案,能够在辩论和叙述中记住重点,这是当年职场上的基本要求,如果杨思尘能做到,他已经展示了分析的能力,现在就看着书办的本领了。
  “回大人的话。学生都记下了,可那一百余艘漕船和船头香力钱高过税赋二事学生不甚懂,还要请教大人。”
  听到这个回答,王通满意的点点头,不过还是要看到东西才算,开口说道:
  “按照弹劾奏疏的格式先写,打个草稿,写完送到本官这边来,咱们再细谈。”
  杨思尘躬身答应了,急忙转身去写了,王通转回屋中,坐在那里想了想,扬声开口道:
  “找蔡监军来!!”
  外面有卫兵答应了一声,连忙去了,大明规矩,文官领军,宦官监军,武将负责具体的指挥,不管怎么算,新任监军蔡楠位置都在王通之上,不过王通却好像召唤自家书办一样,丝毫不客气。
  那边蔡楠还没来,王通却对刚睡了一觉起来,路过门前的谭兵说道:
  “谭兵,调第二营和第十一预备营进城,轮番护卫兵备道潘大人的府邸和监粮万公公的宅子!”
  谭兵本来想要见礼问安,听到这个命令却是一愣,抬眼看去,却发现王通露出了个笑容,温和的说道:
  “城内这么乱,难免有乱民贼子,潘大人和万公公都是身份贵重,万一有个损伤,本官也是担待不起,咱们还是做好护卫就是。”
  “小的遵命,老爷,外面进去的人自然要严加盘查,要是里面出来的呢?”
  “城内这么乱,要是府内有什么人和外面的贼子勾结,到时候还是对两位大人不美,一并严查,咱们的兵卒也辛苦些,帮着人家买买东西,送水送柴什么的。”
  王通说的体贴,谭兵却咧嘴笑了,抱拳领命,开口说道:
  “老爷吩咐的是,小的这就去办,一定让二位大人过得安生,不会被外面的人打搅。”
  王通笑着点点头,谭兵大踏步的出门,上马去调集营头进城了。
  这时候,忙着核算船头香帐目人口的蔡楠被叫过来了,双方品级如今相平,可蔡楠觉得,王通要是客客气气的对待反倒是让他不自在,就这么好像是帐房属下的呼来喝去,反倒觉得就该如此。
  一进屋,王通先遣散了无关人等,神色慎重的说道:
  “蔡监军,京师三阳教的案子你也是经过的,砍了多少脑袋你也是知道的,先在咱们身边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我大意不得,这样的邪教最是让人头疼,天津卫城千头万绪,朝廷那边也要开锣唱戏,顾不到各处,蔡监军,查三阳教的案子就给你来办,用什么人,花多少钱都尽管张口,京师那边张公公、邹公公那边也要多多联系着,查到什么人,无论是谁,无论什么身份一概抓起来再说,任何事本官担着!”
  蔡楠本来坐下,听到王通这么说,连忙站起,肃声说道:
  “咱家晓得其中利害,请王大人放心,一定一查到底!”
  ……
  黄昏时分,距离海河出海口十五里左右,唐家河入海口处,几艘大海船安静的停在那边,十几艘小船在大船边装货后,把货运向陆地……
  三百一十七
  王通是天子最宠信的臣子。同时张阁老和朝中各位大人对王通则是抱有敌意,颇为厌恶。
  自王通成为万历的亲信以来,朝会上凡是提起王通,必然引起激辩,几次官员更迭都是起因于此。
  天津卫本是社稷一隅,朝堂诸公胸怀天下自然不会太过看重,不过那是从前,现如今这里有王通。
  天子的眼光投注在这里,天子就是朝局,虽说现在是李太后、张阁老和冯公公主持一切,但皇帝毕竟是皇帝,现在皇帝还小,将来一切难说。
  既然天子关心这边,又引起了种种事端,不管怎么考虑,都要安放个眼线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及时反应才是。不要弄到朝会上小皇帝都已经发怒,张阁老和党徒寸步不让,自家却来龙去脉都不知道。
  天津卫城近万人进城围攻锦衣卫千户官署,这样的大事只要眼线不是瞎子,就能看个明明白白。
  暗桩眼线们看到锦衣卫千户官署被团团围住。众人大骂着朝里面丢砖石的时候,每个人都做出了判断——王通的政治生命就此完结了。
  下了这个判断之后,自然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不过人偷偷摸摸的到了城门处,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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