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吴大不敢硬气,低声说道:
“那位被官爷钩下马的就是!!”
却没想到第三骑是吴二,这兄弟两个完全不同,吴大矮壮,吴二则是魁梧,但现在神色萎顿的被捆在一边,他肩膀上被粗略包扎了一下,现在还不断的渗出血来。
这时候,谭兵却围着他看了几眼,然后向边上的汉斯说道:
“没想到你这宣花斧还有这般的用法!”
第三骑策马逃走,就是这汉斯追上,用手中那宣花斧的尖头钉在了吴二的肩膀上,好似铁钩一般把人拽了下来。
“我们那边,就是用这宣花斧对付骑兵,穿着铁甲的骑兵冲过来,把骑兵钩下,然后用斧子和尖头把骑兵砸死。”
汉斯用半通不通的官话解释说道,这场杀戮结束的快,天还很黑,不过外面锣声梆子声却密集的响起。
村社联结自保,有盗贼夜晚杀入,就要纠集乡兵丁壮自卫,王通本来在细听谭兵和汉斯的交谈。此时听到这示警的声音,皱了皱眉头说道:
“派人穿起飞鱼服,拿着文书凭证,和向导一起出去安定民心,不要抓了贼之后,还要跟外面的人纠缠。”
兵丁领命匆忙去了,王通对边上的历韬笑着说道:
“估摸这堰头镇上,也就这盖家有个几十庄客,养着些厮杀汉,其他人也凑不起什么力量来。”
历韬刚笑着点头,却听到冲进来的正门方向一阵喊叫喧哗,还有惨叫发出,盖家宅院里抓来的俘虏,吴家兄弟这一拨都在这边,那边则是盖家的俘虏,那边喊叫喧哗惨叫,难道出了什么乱子。
“虎头还在那边看着!”
孙鑫惊呼了一声,那边骚动的声音传过来,配合上外面紧密的梆子和锣声,让人心浮气躁,连吴家兄弟这些已经投降的也跟着不稳。
王通瞥了眼身边有些混乱的人群。朗声说道:
“投降的抱头蹲下,不得乱动,谭弓、谭兵、汉斯带上番兵,跟我一起去前面。”
命令很简单,士兵们纷纷呼喝,本就是脱光了的俘虏们纷纷照做,可里外这么乱,却有人觉得这局势或许对自己还有机会,不必要束手就擒。
有两个蹲下的就是慢了些,有一人准备张嘴大喊,还没等他出声,王通抓起身边的一柄短矛,直接投掷了过来。
没有任何遮挡,这短矛直接把人刺穿,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钉死在哪里,另一个蹲的慢连忙趴在了地上,王通冷声说道:
“再有妄动,放手杀人,本官先去前面!”
方才这一下之后,俘虏再没有一点乱动,各个面若死灰的老实蹲坐。
王通领着十几个人赶到前面的时候,骚动也已经结束,一边的妇幼都是背坐,不时有啜泣传出,而那些光着身子的男丁,前面则有十几具尸体,鲜血淋漓。
李虎头指着他们大骂:
“你们这些杀才,以为靠着人多势众就能抢了小爷的兵器。不看看你们光着屁股,小爷拿着兵刃,杀你们就和杀猪杀狗一般,圈你们在这边,是我家大人的慈悲,你们以为是不敢杀人吗?”
他训的痛快,那边谁敢回嘴,王通走过来,李虎头下意识的拎起长矛,一看到王通才放松下来,大声嚷嚷说道:
“王大哥,刚才外面梆子敲起来,这伙混帐里面有人吆喝,说他们不敢乱杀人,大家夺了兵器一起跑啊,我一气戳死了七个,这伙人才老实了。”
王通笑了笑,上前说道:
“用绳子把他们都捆起来,现在要小心外面了,乡兵丁壮的难免会找麻烦!”
“不怕,听那董创喜说,什么强人悍匪,什么纵横齐鲁。结果都是这样的土鸡瓦狗,稀烂的货色,像样的都这般烂,外面那些又能如何!”
李虎头说的信心满满,王通笑了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小心的好,等下给前面调拨人来,现在遇敌,你要报出名号,说是应山东锦衣卫之约剿贼平乱。记得了吗?”
李虎头点头,王通又是领人回返,绳索布条什么的都被找出,在士兵们的监视下,俘虏们开始彼此捆绑起来,在盖家宅院四处的墙头开始有人向外大喊:
“锦衣卫办案,无关人等不得靠近,入内者杀!!”
堰头镇乡下地方,平素里衙门里来个八九品的官员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现下听到里面报出锦衣卫的名号来,虽然一时判断不清真假,却不敢乱动了。
而且起火喊杀只是盖家,镇子中却没有其他处乱起来的,堰头镇富庶,盖铁塔并不是最有钱的一户,真要是贼人冲进来劫掠,肯定不会只碰这一家。
再说了,盖铁塔有个善人名号不假,可堰头镇上下的这些人物,对盖家私底下到底做什么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既然进来的强人自称官差,又呆在盖家不出来,那暂时不相斗也好,黑灯瞎火,刀枪无眼,还是等太阳出来再行计较不迟。
……
“听那董创喜说话,还以为这吴大吴二,山东的绿林人物,都是三头六臂的妖怪,什么了不得好汉,没想到昨夜一场厮杀,居然是这么草包的一帮人!!”
“新打出来的那三十套虎威板甲都被带过来了,番人们还都带着火铳,却没想到如此省力气,若是昨夜冲的是咱们营头,哪有这么简单?”
“话不吉利,莫要乱说,不过昨夜这院子里要是咱们呆着。大门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撞开,就算门被撞开,弓手、火铳手就该上房打了,进一个院子,就会有一个院子的厮杀,那吴家兄弟百把人,结果就有三匹马,其余的马都在外面马厩那边放着,真是乱来……”
距离天亮也没多少时间了,总算把俘虏都是捆绑完毕,士兵们开始轮班休息,王通则是在盖家的厨房中拿了几块凉饼出来,在火上烤热吃下去。
要说疲惫也没怎么累,就是在洼地那边等待的辛苦,晚上冲进来之后,就是摧枯拉朽,真正的战斗厮杀都没有几场。
士兵们睡下,少年们陪着王通一起到天亮,他们倒是兴奋,在那里议论不休,一边躺着闭目养神的谭兵听着他们谈论,突然插言说道:
“市井中传言不靠谱的居多,这些绿林人物又喜欢给自己取个威风名字,不知道底细的就被吓住了,他们没有在军中训练过,没经过什么像样的厮杀,连好的兵器甲胄都无处拿刀,又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官兵抓贼只要用心,那就是手到擒来,山东为什么抓不到,我看是不想抓罢了!”
王通笑了笑,就算不是自己的精锐来,就算济南府派人围剿,这盖铁塔和吴家兄弟也根本不是什么难题,官府能够将地方上所有力量都动用起来,所谓土豪强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
天亮一个时辰左右,还没等堰头镇自己的庄丁乡勇做出什么举动,就有三名差役骑马来到了堰头镇。
其中两人穿着飞鱼服,带方帽,挎绣春刀,是锦衣卫番子的打扮,堰头镇的人不认识,可另一名差役皂服方帽,却是经常来这边的衙门差人,这个大家却都是熟悉的,连忙迎了过来。
“昨夜,咱们济南的锦衣卫董千户应该率人来堰头镇剿贼,你们可看见了?”
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还是那衙门的差人问的,有这么一句话,正在盖家大宅的这伙人身份也就不言自明。
那两名锦衣卫也急忙的到大宅那边呼喊,讲明自家的身份,严阵以待的虎威营兵丁这才把人放进,董创喜却是一直在镇子外洼地的那边和几名留守的人看马,这时也派人叫了过来。
既然是官家办案,那地方上自然有协助的义务,乡兵们进去给人穿上衣裳,然后重新找了处地方关押看管。
董创喜脸上虽然被咬了几个包,可完全顾不上了,他亲眼看到束手就擒的吴家兄弟后,嘴就没有合上,跌跌撞撞的来找王通询问。
“王大人怎么知道吴大吴二在这里的!?”
四百七十八
董创喜自己是分守山东锦衣卫千户。坐地的土着,可王通从天津卫来山东,不入济南却来堰头镇。
入镇前有人接应,入镇后直接攻打盖家,攻打完毕之后,却正好发现吴家兄弟正在这边,王通和自己一样是个千户,他又是个外面的官,怎么对这些事情却这般的熟悉。
要知道,董创喜在堰头镇可是有一处磨坊,还有一个腌鱼的鱼行,他都对这边的事丝毫不知,王通却了如指掌。
且不提进了院子之后,被捆在一边的吴家兄弟对他怒目而视,听到董创喜的问题,王通只是笑了笑,开口问道:
“董大人在这镇上有个磨坊吧?还有个卖咸鱼的鱼行,是不是?”
“……正是……”
却没想到王通连这个也知道,王通笑着说道:
“四里八乡的粮食都要送到董大人的磨坊里,各处吃盐吃鱼的都要用董大人的咸鱼,这生意想必是好得很啊?”
好多种粮食都必须要用磨坊来处理。磨坊又不是寻常百姓能有的,河边的磨坊更是规模大,加工的量也很巨大。
这个时代的运输十分不便,除了靠近海边河边的渔民之外,寻常人吃不上鲜鱼,往往都要把鱼腌制了之后运进内陆,腌鱼又要用盐,而且用盐量颇大,这其中又牵扯到了个盐货的买卖,堰头镇距离济南城走也不过是两个时辰不到的路程,咸鱼正好卖到城里去,获利颇丰。
董创喜下意识的点点头,不过却有些糊涂,不知道为什么王通会转开话题说到这上面去,王通继续说道:
“那盖铁塔就看中了你手上的这两个店铺,等除了你,这两个铺子就归他了。”
刚才走过的时候,董创喜已经见到了盖铁塔的尸首,听到这话禁不住呸了声,怒骂道:
“这杀才想的倒美,到下面琢磨去吧!”
“是不是你手下那个百户徐东勾结还要去拿问,不过济南府上下不少人盯着你的家业,吴家兄弟要杀你,动手之后,吴家兄弟肯定会被人抓住处斩,然后你的家业就会被这些人瓜分干净,要不然。贼人进城杀官,怎么这么多人袖手旁观?”
王通接下来解释说道,董创喜听得目瞪口呆,自从吴家人和自己结仇之后,济南府诸人就都在那边袖手旁观。
财帛动人心,董创喜家中豪富,自然动心的更多,这理由也说得过去,问题是王通如何知道。
看着满脸疑惑和愤怒交织的董创喜,王通只是笑着解释说道:
“这桩事济南府尽人皆知,不过瞒着你罢了,我也许他们了几桩大利,自然就会有所权衡。”
有些话点到为止,王通也不想把一切都跟这董创喜解释太清楚,毕竟得到这情报,他也下了本钱。
天津卫繁盛如此,山东官场,特别是紧邻河间府的济南府上下,在天津卫有产业赚钱的人颇为不少,王通曾经专门查过天津卫各大店铺的底细。自然清楚。
去往辽镇,宣府对塞外的贸易,都被三江商行牢牢控制,分出一点给这些跟山东相关的商家,这些商家自然感激不尽,对大盘子来说是一点,对这些商家来说则是厚利无数,财源滚滚。
这边许了这么大的好处,当然不是白给好处,王通想要打听点什么消息,那边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官府真要查,没有什么能隐藏住的消息,特别是董创喜当初还惊慌失措的找过各个衙门,大家讨厌这个人,不愿意理会他不假,不代表对这桩事没有了解,几处的消息一凑,就得出了大概。
盖铁塔和这吴家兄弟都已经商量好了,等入城做了这董创喜之后,如何分了董家,金银归谁,店铺归谁,都有分配。
可他们没有想到贼人入城杀官,济南城上下都要担责,又怎么会坐视他们妄为,可众人对董创喜也没有丝毫的好感,他有难自然不会相帮,众人的做法很简单。等吴家兄弟把事情做下,官府的人再去抓贼破案,然后大家把董家、吴家、盖家的财产分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差不多就是说这个意思。
只不过济南府上下要分的人多,还要费力气抓贼,会有死伤,多少有责任担在身上,比起王通给出的利益来,大家自然会分个轻重。
“直娘贼的,董某在济南府一向是和气做人,怎么就这么多天杀的要害我,这次要不是王大人出手,还不知道如何!”
董创喜在那里跺脚大骂,左右这堰头镇没什么旁人,他也没有任何的顾忌,王通也不想解释什么,让这董千户和山东官场有些嫌隙,总比他们一团和气的好,最起码是对王通好处不少。
在那里骂了两句,俘虏们都从后院不断的押过来,王通坐在那里笑着说道:
“董大人,王某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你答应王某的也要做到啊!”
“请王大人放心,船匠船工都包在董某身上,去天津卫给王大人当差,那可是他们的福气。”
董创喜胸脯拍的震天响,那边吴家兄弟垂头丧气的被押过来,董创喜斜眼看到,咬牙切齿的说道:
“请王大人把这两个人给我,咱们锦衣亲军里面各种手段都有,炮制这些杂碎方便的很。”
锦衣卫的酷刑可是天下闻名,董创喜对吴家兄弟想必是恨极,所以才咬牙切齿说出这样的话。他这话声音大,想来是特意让那边吴家兄弟听到。
做了俘虏,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英雄,像是盖铁塔那样的战死到还好说,吴家兄弟心里有数,不知道有多少很辣手段等待自己,听到董创喜扬声说话,各个一个哆嗦。
向着俘虏堆里走了几步,吴大猛地向王通这边冲来,才转身就被身边的两名兵丁狠狠卡住,动弹都动弹不得,俘虏群一阵骚动,不过各个被捆的结实,守备的兵丁已经是大刀长矛的举了起来,谁还敢乱动。
不过,这吴大似乎也不是要动手,被人拉住之后,嘶声大喊道:
“老爷要船匠,要水手,小的有办法,只求大老爷饶了我们兄弟两个的性命,只求饶命啊!!”
听到那边这么喊,王通眉头皱了皱,开口对历韬说道:
“领几个人出去转一圈,把无关人等哄远些。”
历韬答应了一声,连忙带人跑了出去,董创喜原本以为王通要让这吴家兄弟闭嘴,一听这个命令,连忙上前说道:
“王大人,吴家兄弟不过是贩私盐当响马的贩子,他们能有什么路子,这两个畜生,不过是求生心切,大人莫要被他们的言语蒙骗,在下在山东找,自然一切方便,何必等……”
“放你娘的屁。董创喜你这杀才知道什么船工船匠,还不是三水王在山东的那些桩脚,你敢碰那些你早就碰了,何必现在供着当个祖宗!!”
吴大扯着嗓子大喊,王通的手下兵卒看的明白,自家大人似乎想要听听这盗贼的说话,所以也就是拉住,却不动手捂嘴。
“哦?”
王通疑问了一句,将身子转了过来,吴大一看王通感兴趣,在那里扯着嗓子大喊道:
“沈枉被人叫做三水王,在海上被人当作龙王一般的人物,就是在山东登莱两处,也有近千的厮杀汉,可这董创喜找那沈枉做说和,小人为什么不听,就是小的也认识,大人饶了小的性命,小的一定给大人招揽过来。”
王通瞥了眼边上的董创喜,董创喜连忙说道:
“大人,不要听这贼厮鸟的胡言乱语,他能做得甚么!……”
话虽这般说,可这董创喜的脸色却有些慌张,王通笑了笑,摆摆手,那边兵丁就把吴大带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本官要船匠水手的?”
“大老爷昨夜和官爷们商谈,小人听到的。”
吴大声音都有些颤抖,知道机会在眼前了,王通听到这个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