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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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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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硝烟变得淡了些,虎威军阵中依稀看到了对面的景象,变得鸦雀无声。
  虎威军所能看到的只是背影,方才还依稀有些模样的高丽兵丁完全溃散,四下奔逃,这哪里是什么兵丁,分明是群兔子。
  也不知道谁先忍不住,笑出声来,全场都是轰然大笑,有些高丽兵肯定能听到这笑声,但没有人敢回头,兵器都被丢了一地,撒腿跑的飞快。
  王通也是绷不住笑了几声,然后大喊道:
  “不要笑,严肃点,咱们是在打仗啊!!”
  五百五十一
  一阵轰鸣大响的火铳将高丽兵打的抱头鼠窜,原本在一旁观望的那伙人也是急退了一段距离。
  这次海猴子是完全瘫了,整个人好像烂泥一般被人揪下,拖着朝港口的方向而去,汤山跟上冷喝道:
  “有什么没说的就说出来,没准身上还能少挨一刀!”
  这句话此时却管用的很,海猴子有气无力的说了几件事,却是在码头上还有两艘颇大的广船停着,有几十名水手被捆起来丢在那里,全是梁道成船队的人,更有几处放置金银的地方,也是放在船中。
  海盗们倒是准备的完全,随时准备乘船出海逃走,却没想到王通领人杀上了门来。
  给俘获的水手们松绑,精神虽然萎靡,可还是能做活的,开动广船需要的人手不多,其他船上抽调出人来,这两艘船也能开动。
  “其余的船都全部凿沉!”
  王通又是下了命令,几艘佛朗机船都已经是靠岸,留下一营的兵马断后,其余的兵马各自上船。
  那些被解救的水手看到梁道成的那艘广船也在,才知道自家逃出生天,总算轻松了下来。
  兵马上船之后,佛朗机船都是略微离开港口,横过船身,对准了码头上,毕竟身在异国,稍有不对,就是要开炮轰击。
  可他们高估了这高丽兵马的勇气,仁川也的确不是什么要紧地方,大小船只全部被凿沉,兵马全部上船,除却远远的能看到一些人窥探之外,再也没有人敢靠近到几百步之内,清净的很。
  船只进水,就会沉没,修复起来也很花费功夫,就算能修复,王通这支船队也去的远了。
  ……
  等一干船只扬帆启航,仁川这个小小码头周围的船只差不多全都沉入海中,但依旧无人赶过来,生怕触了这伙煞星的手段。
  走的远了,才有人跑到码头上捶胸顿足,大哭大骂。
  有佛郎机人自海上侵袭,火器犀利无比,这消息自仁川去往汉城,层层报了上去,高丽小朝廷自然是惊恐非常,一方面调集兵马各处防御,一方面急忙派人去大明京师求援,他们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凭依。
  ……
  “梁道成,这两艘船和船上的人你还想拿回去?”
  船只扯满了帆,行驶了一天左右,王通把这梁道成叫到了自己的船上,从海猴子那边将两艘广船和水手解救出来之后,梁道成却去了那两艘船上,嘘寒问暖,并且布置活计,说是回到天津卫还想运货。
  那边监视的兵卒报到了王通这边,那有这等便宜给他赚的,被王通这么一问,梁道成脸上故作惊讶神色,开口说道:
  “这两艘船和水手不就是小人的吗?”
  王通在那里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这次一共就三艘船,却在本官那边虚报,这五万两银子,你最起码赚了三万去,你要把这两艘船弄回去,岂不是坐地发财!!”
  点明此事,梁道成顿时有些讪讪,刚要赔罪,王通摆摆手悠然说道:
  “赔罪就不必了,两艘船和水手留在天津卫,本官也会派人跟你回南直隶,再弄来三艘和这个一样大的广船,我就不计较了,会造船的船匠和水手也是能折抵银子的,要不然,行文南直隶,那边一样拿你!”
  听到王通这么讲,梁道成的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可话说到这里,也没有他拒绝的余地,只能答应了。
  广船本是闽粤南洋使用的船型,南直隶那边很少看到,梁道成那艘广船却颇为崭新,一看就是新买置办,何处买来,这让王通颇有兴趣。
  而且这梁道成奸商本色,钻了保险行的空子不说,还想要一步步的赚更大的便宜,王通也不会跟他客气。
  ……
  一夜过去,第二天天一亮,王通却又来到了甲板上,船上的那几名水手跟上上岸厮杀,实际上都来得及沾血,不过王通还是每人给了些银子。
  对王通这等又有权势,出手又是大方的贵人,船上的水手和船员都对他有自发的恭敬,王通上了甲板,伸展下身体,那水手阿斯兰给他搬来了一个小木桶,当作座位。
  王通笑着点点头,对亲兵吩咐说道:
  “把海猴子带过来!!”
  亲兵们应声答应,却没有去舱底,而是直接走向桅杆,王通所在座船上的主桅杆上,距离甲板三尺的高度,海猴子就被捆在上面,吹了整整一夜的风。
  亲兵们把人接下来,按倒在王通的面前。
  “侯统领,昨夜风吹的可舒服?”
  绑在桅杆上,被海风吹了一夜,那里谈得上舒服,海猴子脸色青白,嘴唇干裂,整个人萎靡不堪,被王通这么一问,只是跪在那里磕头,可连头都磕的有气无力,只在那里不住的说大人饶命。
  “三水王沈枉的老巢在何处?”
  王通问出这个问题,海猴子身子一震,突然用力的磕头下去,嘶哑着声音说道:
  “小人已经被大人教训成这个样子,和死没什么区别,求大人给小的个痛快吧!!”
  居然来了点力气,碰碰磕头,王通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个反应,略直起身子,开口又是说道:
  “现在天热,把你割几个口子丢在海中拖着,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引来鲨鱼,咬一口,船上拉你上来一寸,你想受这个罪吗?”
  听到这个,海猴子浑身上下都是颤抖起来,鲨鱼噬咬,这在海盗中算是最残酷的刑罚,类似于千刀万剐,残酷之极。
  海猴子自王通见他第一面开始,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硬气的角色,不过却没想到三水王积威居然这么重,昨日见了军威,昨夜折磨了一夜,居然还不肯说,但刚才说这个刑罚,却把海猴子吓住了,但吓住归吓住,却还是不说。
  “汤山,你说说你的出身!”
  王通却换了个方式,汤山明白这个用意,上前说道:
  “汤某从前是在青州那边跟着水龙王吃浮食的,自从被大人收服,如今已经是天津卫海河巡检,从八品!”
  从前是海盗,如今有光明正大的官身,而且还是在天津卫这等富裕地方,这差不多是盗匪贼人这一辈子最希望的出路了。
  犹豫、迟疑、恐惧,听到汤山说出这句话来,海猴子却抬头了,疑惑的看了汤山一眼,汤山开口说了句:
  “横海水龙王,过路要烧香!……大人莫怪,这是当年小人海上做贼时报家门的话语!”
  说完这句话,海猴子沉默了好一会,却又是开口说道:
  “大老爷,我们大当家的纵横海上,就怕……”
  “你才几百人,比顾老虎那边如何,那几千人都被我砍了脑袋,你们大当家的海上或许厉害,来到陆上本官护得住你!”
  听到这话,海猴子总算反应了过来,碰碰磕头,额头见血也没有停下,口中连声说道:
  “小的糊涂了,从上船,从汤老大说话,就该知道,大老爷你就是天津卫的王大人,海上谁没听过大老爷您的威名。”
  王通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日子还长,你若是照着本官的意思做,今后有你的好处!”
  ……
  六月中到达的天津卫,这次却没有进港,反倒是和在仁川港那样,大船停在外面,用小艇把人送到了船厂那边上岸。
  第二天晚上,大船依次进入海河停靠,船头香的香众在那边集合,忙碌了整整一晚上,在天黑前把这几艘佛朗机船的货物装上,让他们在天亮前离开,没有人发现,那几艘半个月前就该离开的佛朗机船又回来了一次。
  锦衣卫的几名兵卒拿了公文,汤山也选了几名警醒的汉子一起上船,跟着梁道成回去,免得他这边再耍什么花样。
  六月十八这一天,众人都看到王通坐在敞篷马车上从城外回到了海河边的府邸,沿途不少人都看到了。
  众人纷纷议论,王大人黑了些,不过精神上还好,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快好了。
  差不多大半个月没有出现的王通终于在众人面前露面,根据几个上门探望的大商人说道,王大人没有伤到骨头,就是拉到筋了,已经能走动,估计休养几天,就是一切恢复正常。
  这个消息传出,这些日子略微跌了点的天津卫房租和房价,又开始涨起来,许多担心的人总算松了口气。
  ……
  十几天不在府邸中,京师那边的文报堆积了不少,这个怠慢不得,王通一份份仔细观看,其中最要紧的则是治安司吕万才送来的几封密信,这个直接放在李虎头手中保存,任何人不能看。
  锦衣卫和顺天府已经将京师六处无名白聚集的地方清查了四处,其中两处发现有私藏兵器,但只查出来不到十件,似乎是有人埋下后来又起出,有几个想要占便宜的私藏下来,要不然还查不到。
  文报上还说,无名白中,失踪的人非常多,往往查到某处,无名白招供出某位或许知情的人,却找不到了,而且无名白本就是弃民,向来无人关注理睬,查起来更加困难。
  五百五十二
  万历九年五月开始,京师南城外连发大案,当地百姓惶恐不安,顺天府负责刑名的通判吕万才派人去往侦办,却没想到无名白分赃不均,内部火并,死了近百人,凶犯居然就这么死了个干净。
  天子脚下死了百人,严格追究起来,顺天府上下全部摘印,京师各个衙门都会受到波及,又是无名白犯案,内廷中更有脱不了的干系。
  但正因为内外都有牵扯,所以内外都是联手压下,在往常揭出此时的官员非但无功,还要被上下怨恨,奈何吕万才手眼通天,谁也动不了他,也只能责成他严加办理了。
  治安司三分之一的行动力量,和顺天府所有吕万才能动用的力量,全部派往了城外各处,严查无名白聚居之地。
  无名白自我阉割,在无人荒僻之地聚居,靠着乞讨偷抢过活,根本无人过问,虽然在天子脚下,却是各处不管的。
  这么一查,却查出许多事情来,除却南城外连续的几人死命,其他各处也有些无头公案浮出水面。
  而且这制式兵刃太过敏感,治安司将消息知会给锦衣卫和东厂,这两家也是不得不重视起来,派出坐探番子,各处清查。
  加大了侦缉的力量,露出的事情就更多,无名白不偷不抢,不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怎么能够过活。
  犯案者下狱,顺天府、大兴和宛平两县的监狱都是人满为患。
  ……
  “吕大人,西城外两处酒庄雇佣无名白做佣工,今日有张姓和李姓无名白为求宽大,写供状告发!”
  在吕万才的值房中,副总捕头王四脸色颇为难看的说道,吕万才手中折扇猛地拍到了桌子上,不耐烦的说道:
  “难道是猪脑!?为了求这点便宜居然满门抄斩的罪过都愿意挨,这告发谁知道?”
  “狱吏送过来的,这人和小的有些亲戚,以为给小的送了桩功劳。”
  王四脸色自然难看,用了无名白那是满门抄斩和灭族的大罪,既然有人告发就不能不理,但平白无故,杀人满门又得不到什么好处,捕快衙役们自然也不愿意做这等折福禄的恶事。
  吕万才在那里沉吟着不说话,王四靠近一步,低声说道:
  “如今天热,监房中人多,瘐死两个也是寻常事。”
  “你那亲戚可信的过,这等事一多嘴,就是天大的麻烦!?”
  吕万才不耐烦的反问了句,顿了会,却又开口说道:
  “那两个无名白得病瘐死在里面,你去城外,让那两处酒庄匀出三成的份子,让你这亲戚拿了,堵住各方的嘴巴!!”
  酒庄贩酒卖酒,利润颇为丰厚,匀出三成的份子,也算堵住大家的嘴,各自拿了把柄拿了实惠谁也不敢开口不会开口。
  王四连忙点头应了,吕万才盯着他又说道:
  “查了这么些日子,都是这等鸡毛蒜皮的事情吗?”
  “大人,有两处窝藏兵器,可藏兵器的人还有拿过兵器的人,都是不知所踪,现在下面当差的正各处严查。”
  吕万才打开折扇,烦躁的扇了几下,又是开口问道:
  “那仵作怎么死的可查清楚了?”
  “那人平素就喜欢喝几口,那晚大人犒赏,酒菜丰盛,他忍不住多喝了些,半路上摔倒,后脑碰了石头就摔死了……”
  “糊涂!!旁人这么说,酒席上那人说九玄娘娘庙那里死的人致命伤有隐情,晚上回家的时候就死在了那里,这天底下那有那么巧的……”
  说了几句,吕万才也是沉吟了起来,半响才又是开口说道:
  “有人盯着咱们啊,对城外城内几处的清查,大摸样你自己这边要过得去,一些隐秘的事情要用自己放心的。”
  值房中也没有旁人,听到吕万才说的这般慎重,王四脸色也不好看,迟疑了迟疑,还是开口说道:
  “大人,咱们现在做到这般样子,要什么都不缺了,何苦趟这个浑水,得罪了宫内的那些人,早晚要有麻烦。”
  这番话说完,吕万才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沉声说道:
  “没有王大人的支应照顾,你我那有今天,这样的话莫要再提!”
  话说的严肃,可官场上顾得是自己,什么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都不稀罕,王四嘴上应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吕万才却站了起来,走到值房门口打开门探出头看了看这才关门回来,开口肃声说道:
  “你以为这浑水和咱们无关?我当年是个推官,你当年是个捕快,眼下这身份地位怎么来的,你忘了?”
  “小人怎么会忘,那不是追查何金银的案子……”
  说到这里,王四一凛,吕万才点点头,开口说道:
  “从何金银引出来的三阳教,引出来窝藏的兵器,引出来宫内的宦官参与,当时剿灭了黄县的三阳寺杀了王铎,宫内又是洗了一次,大家以为这桩事了结了,可你想想,这次的无名白案子,和那次有没有关系?你再想想蒋中高病死在美味馆里,你再想想这仵作?”
  很多事情,衙门里的公人大概有个判断,却不敢说出来,吕万才从头至尾,把所有有疑点的事情串在一起,王四浑身上下都凉了。
  “李贵就比你想得明白,他跑前跑后的奔走,就知道这件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咱们,你还不明白吗!!?”
  “大人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办!!”
  ……
  每到六七月,尚膳监是最忙碌的所在,从太监到下面的管事都要来回奔走,因为食物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保存不住,若是出现腐烂吃坏了肚子,那就是大事了。
  御膳房这等地方不必说,贵人们的肚子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宫内各处宫女宦官若是吃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那也是好大罪过,大家都要手忙脚乱的忙活。
  尚膳监太监两名,掌印太监和提督光禄太监,谁也闲不下来,掌印太监沈德财年纪大了,提督光禄太监桂磊正当年,他操心的事情格外多。
  六月十一,天蒙蒙亮,值夜的小宦官先去桂磊的卧房把人叫醒,宫中的早饭材料,照例桂磊要过目一遍,还要抽检。
  桂磊洗漱完,急忙出门前往御膳房边上的食库验看,快到食库门前的时候,却是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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