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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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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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愣住的吕万才后背突然湿透,边上的衙役神色郑重,显然也知道这事情是大麻烦。
  “掌柜的,结账了!”
  在柜台边有些尖利的声音把吕万才惊醒过来,他晃晃头,抬手让衙役靠近,低声说道:“告诉下面的人,本官现在去美味馆呆着。你们继续查,有什么事不要议论声张都到美味馆来禀报,可知道了!!”
  手下点点头,快步跑了出去,吕推官抹了抹汗过去结账,前面却有个喝茶的小宦官正在找零,又是好一番焦躁。
  ……
  街上查的鸡飞狗跳,美味馆那边却没什么事情,李虎头和马三标正在李文远的教导下练习。
  孙大海和张世强则得知了赌坊挖出东西的消息,带着人急匆匆的赶过去,快到了午饭时分,邹义却又来了,拽着王通一起出去看那些新来的孩童。
  捕快和差役们在街上查的鸡飞狗跳,动静反倒是掩盖了这些孩童们的到来。实际上王通在美味馆里刚才在琢磨的也和这个有关,那就是自己作为一个学生的身份在武馆中好,还是作为一个教习更好。
  一切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更好的讨好皇帝,接近皇帝……
  “街对面的几十户人家,每户人家安排几个孩子,定期付给他们钱粮,孩子们也有人照顾,一举两得的事情!!”
  邹义很为自己的安排得意,这十几天,他避着王通不见面,关于这虎威武馆的操办,前期还能按照王通的意思来做,后期没人建议,邹义也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没想到王通却摇摇头,客气的说道:“邹公公,还是买下几间宅院,把院落打通了,饮食起卧都在一起,可以有自己独立的,但不能超过十人。”
  邹义听的纳闷,王通知道和对方解释集体生活的概念也没什么用处,只是笑着强调道:“听小弟的话没错……”
  看了看那些正在提着行李进入民户家的孩子,王通却愣住了,盯着看了半响才说道:“这都是从哪里拣选来的孩童,怕不是寻常的良家子弟吧!”
  刚才那句“邹公公”让邹义心中一阵懊恼,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担心王通或许不希望他来管这个武馆,那样的话,接近皇帝的机会可就飞了。
  不过现在王通还能和他说话,并且态度还算客气,这就还有挽回的余地。王通的确对这些孩童颇为惊讶,他自己有接近成人的身高,一来王力心疼孩子,吃上面从来都是尽力满足,二来王通也有危机意识,从能走路时候起就开始锻炼自己的身体,不过他是个异数,不能当做例子的。
  可现在这些孩子,尽管没什么太出奇的,可是个顶个的精壮,身材比不上王通,可比一般的同龄人都要高些。
  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颇有规矩,跟着李文远练过几天,王通也能看出来,这百余名“良家子弟”都受过专业的训练。
  “王兄弟看出来了?”
  邹义笑着打趣道,他凑近了王通一点,低声的说道:“万岁爷的安全那是天子第一等的要事。外面层层叠叠的布防,这里面也要安排着,既然太后娘娘要平民良家子。几个大佬一合计,干脆,就在京师和北直隶各处的世代军将人家中选。卫所要百户以上的人家,战兵中要千总以上的,宫里在御马监习武的小家伙们又选了几十人这才凑齐。”
  王通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孩子加上自己,还有那几个教习,恐怕就是万一的时候,最后一道防线了。
  但问题不在这上面,而是万历皇帝个子在同龄人中偏矮,和这帮将门子弟凑在一起,未免太别扭了些,看来还真要把李虎头给补进来,最起码个子差不多。
  “王兄弟,这次为了何金银的事情,张诚张公公可是动了怒,要不然你看那些顺天府的衙役们怎么会跑的那么勤快!”
  “张公公的心意,在下一定铭记……”
  说到这里,王通和邹义都停住了,因为看到吕万才气喘吁吁的跑来,有此话不方便对外讲的。
  听到长矛和强弓两项,邹义的神色也慎重起来,叫上王通一同去那宅院观看。到那宅院之中,摒退了所有无关人等,就三个人走了进去。
  这地窖差不多要有一人高,整个屋子的下面几乎都是空的,王通等三人拿着灯火顺着木梯爬下来,刀枪弓箭都很妥善的包裹着,堆放在角落中,包裹上的破处都是差役们刚下来的时候撕破的。
  但这点兵器,不过是个角落,王通拿着灯火转了圈,空荡荡的地窖四处却没什么鼠洞或者垃圾,地面也很平整。
  原来这里面还放着什么,王通心中禁不住想,而邹义和吕万才则都蹲下来在那里查验兵器。看了两根长矛和一张无弦的弓之后,邹义喃喃说道:“这是私坊的武器……”
  官家匠坊都是形同奴隶的匠户,生产出来的武器往往质量很差,真正做工精良的兵器往往是些私枭的匠坊做出。
  邹义又看了几眼,猛地站起,肃声说道:“私坊造的违禁兵器,又在离宫城这么近的地方,等下咱家就调龙骧左卫的士兵守住此处,先告辞,咱家要回宫禀报!!”
  刚爬上木梯两步,推官吕万才忍了忍还是开口提醒说道:“邹公公,这等江湖人有私坊的兵器并不稀罕,城内城外的贼伙火并,都有动了火铳的。只不过一层层压下来罢了。”
  邹义听到这话,在木梯上犹豫了下,还是说道:“那也要去报给张公公知晓,先告辞了。”
  王通仔细打量这地窖的结构,心想自己将来的住处是不是也要搞个类似的东西,吕万才凑过来说道:“王大人,咱们上面说吧。”
  走出这间宅院,出门几步,推官吕万才靠近了低声说道:“不瞒王大人,何金银目前看不过是个开赌场诈财的恶徒,兼放个印子钱。这些兵刃除非有心做文章,不然也算不得什么?”
  王通点点头,脚步却没停,吕万才就好像是个师爷一样小步跟着又低声说道:“在下做推官快十年,这四五年间,京师各处报上来的案子,放高利贷收利钱诈财的案子。不少背后隐约有这三阳教的影子,但都被压下去了……刚才在茶馆那边听下面的衙役报上来的,加上查抄出来的东西,差不多八千多两。”
  的确是巨款,王通愣了下,吕万才说到这时候明显有了犹疑,看了看声色不动的王通,咬咬牙又跟了上去说道:“何金银只是个小卒子,他这边两年就能折腾这么多银子,京师各处恐怕不止这一个何金银,那又是多少银钱的流水,在下冒杀头的风险和大人说几句,这等不拜正神的道门,糊弄些村夫愚妇,弄点银子这个不稀奇,只是赤裸裸的放出人来抓钱,又是这么大笔的……”
  王通停下脚步,他心里被推官吕万才也说得惊心,可此时却没什么应对的法子,只得低声说道:“这等事吕兄和王某说,王某心中记下。可现如今王某不过是个总旗,又能做什么……”
  说到这里,王通顿了下又说道:“既然如今顺天府开始彻查,王某有机会在张公公那边用用力,让这个彻查继续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沉默前行,阴差阳错的被牵扯进漩涡之中,任谁也不会觉得高兴,可已经身不由己了。
  回到住的宅院,王通手下的三个小旗和王四、李贵两个顺天府的班头都在。这些人都满脸的兴奋,在宅院的地面上放着四个大箱笼,一见王通进来,孙大海就兴冲冲的凑过来说道:“大人,赌坊下面差不多有六千两,一千两被收去充公,刚才兄弟们把剩下的银子都从地窖里捡出来装在箱笼里弄回来了,发了,咱们发财了!”
  ……
  快要天黑的时候,紫禁城中,直殿监胡公公的住处,一个尖细声音幽幽说道:“胡公公,你积存下来的银子,都会一分不少的转给你在山西辽州那个兄弟,你那两个侄儿今年六月都能进山西盐运司做个查缉的巡检……这次事情闹得大了,胡公公你得全担下来,但也不白死不是……”
  ……
  当晚二更时分,伺候胡公公的小宦官发现了吊在梁上的尸体,账本之类的散落一地,胡公公上吊自杀了。
  七十八
  “太后娘娘,昨日东厂送来的日报上,有说宫外的三阳教贼人勾结地方匪类,放账收租逼死人命的消息,顺天府正在彻查……”
  在紫禁城中慈圣太后李氏居住的屋中,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淡然的禀报说道,他尽管掌着司礼监和东厂,是内官之首。可实际上冯保却很超脱,他来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更多的好像在闲谈。
  太后李氏的态度也和对其他人不太一样,听到这个,李氏琢磨了下,反问道:“三阳教,咱们宫里的人是不是有些信的。”
  冯保点点头,这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位女官,低声通报道:“娘娘,陛下来给娘娘请安了。”
  太后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外面一声声通报,冯保在边上笑着说道:“万岁爷这几天兴奋的很,就琢磨着宫外的那个武馆呢。”
  李氏也是点点头,接口说道:“毕竟不是在宫内,各项的安排一定要妥帖,身子练好些,就不用跟先帝爷一样,这也是大明江山的根本。”
  “请娘娘放心,东厂、锦衣卫还有御马监的兵马都做了防护,王通也的确是个用心办事,懂得分寸的角色,一切没有纰漏。”
  两人正谈话,万历皇帝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他腿脚不利索,过门槛的时候还差点绊倒,吓得两边的宫女连忙去扶。
  张诚低眉顺眼的跟在后面,见状也吓了一跳,连声叫道:“万岁爷可要小心点,别摔着……”
  万历皇帝站直了刚要笑着说话,却看到了边上站着的冯保,冯保已经在那里行了参见的大礼,可万历皇帝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自小和冯保一起,对矜持严肃的冯保心里始终有畏惧,万历皇帝站在那里点点头,拿起架子说道:“大伴起来吧,不必这么多礼。”
  冯保站起之后,万历皇帝才给慈圣太后李氏跪下,恭恭敬敬的请安问好。本来想要亲热的和母亲凑凑近乎,说些体己的话语,可现在只能走这种正式的礼仪了。
  “皇上,过几天你就要去那武馆了,到时候可不要嫌辛苦。”
  “回母后的话,皇儿一定把个子练的高高大大的,我和张诚都吩咐过了,在那里除了王通之外,没人知道皇儿的身份……”
  他这边说的兴高采烈,太后李氏和冯保对视一眼,都有笑意,做的那些安排自然没必要让皇帝知道,扫了他的兴头,当下慈圣太后李氏又温声问道:“陈太后那边去过了吗?”
  万历登基以后,被称为皇太后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亲生母亲慈圣太后李氏,还有一个则是隆庆皇帝的皇后仁圣太后陈氏,陈氏体弱多病,但对李氏和万历一直非常好,万历皇帝也非常孝敬。
  “这就要去的,那儿臣先过去,晚上再过来问候母后。”
  按照往日规矩,一名年长的女官恭谨的带着万历皇帝离开,而张诚却留下来,皇帝年幼,陈太后体弱,向来以有能著称的李太后主动的参与到很多政务之中,和冯保、张居正组成了实际上大明权力最顶点的三驾马车。
  每日里,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和秉笔太监张诚都要过来报备朝中和天下的大事,李太后大多是静听,偶尔才发表意见。
  “昨日司礼监的随堂太监田安说自己的身体虚弱,需要调养,求去神宫监养老。”
  张诚神色淡淡的禀报道,做到这个位置的人都知道进退,张诚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样的重话,如果田安自己再不求退的话,有的是狠辣手段料理。在司礼监的个置上,想让人寻个错处出来不要太容易。
  太后李氏听到之后,也是司空平常的说道:“那就安排在那里就是了,补谁上去,就按照冯保的意思来吧!”
  他二人一起躬身。在这时,外面又有宫女通传道:“太后娘娘,潞王爷的伴当林公公求见,说是要跟娘娘请罪。”
  太后李氏满脸疑问的看着冯保和张诚两人,冯保也诧异的摇摇头,张诚心中大概明白是何等事,不过也摇了摇头。
  李氏应允了,不多时女官领着人到了门口,这林公公一到屋门,立刻是涕泪交流的跪在地上,用膝盖一步步的爬了过去。
  距离慈圣太后几步远的地方,这林公公就不再前行,磕头哭着说道:“老奴犯了大罪……”
  才说了半句,慈圣太后李氏的眉头已经皱起,忍不住打断道:“先说说什么事,林书禄你也是在宫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差,怎么这么失态!!”
  那林书禄又在地上磕了个头,这才抽泣着说道:“奴才的义子胡大全,就是在直殿监做主事的那个,一直是贪财无度。奴才教训过几次,本以为他改正,没想到他竟然勾结宫外的恶徒,放账设局,逼死良民,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边上的张诚一直是低着头,听到林书禄这么说,忍不住微微抬头瞥了眼边上的太后和冯保,两个人都听得很仔细,张诚嘴动了动,但还是低下了头。
  “昨夜直殿监值夜的来报信,说胡大全上吊自杀,当差的人过去查验,在屋中发现了账册,都是一笔笔和宫内的往来,奴才失于管教,居然让他做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奴才有罪,奴才有罪,请娘娘责罚!!”
  屋中安静了一下,太后李氏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脸上都没什么波动,李太后看了眼冯保。冯保微躬身,开口说道:“娘娘也是知道,宫里的奴才们身子残了,对这财帛之事难免看得重些,放账收租这个也不稀奇。”
  冯保说的乃是实情,张诚也只能是躬身符合,李太后点点头,淡然说道:“在裕王府的时候就是这般,哀家也知道些,顺天府在外面查案,顺藤摸瓜的牵扯到这胡大全了,林书禄你知道错就是好的,今后对手下人要多约束约束,不要弄的太过火,冯保、张诚,你们可知道了?”
  那边躬身答应,李太后却又问道:“林书禄,这些年你恭谨奉承,做事也算妥当,现如今司礼监空出个随堂太监的位置,你可以愿意去做。”
  内阁出缺,需要人补进,司礼监出缺,意义等同于此,这等于是关乎天下的大政,却在这小小屋中说起。
  冯保依旧神色不变,张诚却浑身震了下,李太后这么说,林书禄却也是偷眼抬头看了看站着的几个人,却又是磕头下去,泣声说道:“奴才叩谢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可奴才舍不得潞王小主子,请太后娘娘再赏个恩典,让奴才伺候潞王小主子一生一世。”
  驳回了太后娘娘的封赏,张诚在边上松了口气,可李太后却面上露出欣赏的神情,缓缓点点头,缓声说道:“潞王年纪还小,哀家舍不得他去就藩,林书禄你这么勤勉忠心,到时候会有你的好处,至于那胡大全,也不是你的错处,今后谨慎些就罢了!”
  李太后说完之后转向冯保吩咐道:“告诉顺天府不要查了,也约束下宫里的人,莫要伤了宫里的体面。”
  对于李太后这等层级上的人来说,胡大全放高利贷赚到的银子,他的自杀,还有宫外那些人命,都是不起眼的小事而已。
  ……
  太后娘娘的旨意,又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冯公公关注,在太后娘娘说出这句话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发到了顺天府。
  府尹黄森和府丞陈致中已经有些麻木了,也不知道小小的谋财设局逼死人命的案子为什么牵扯到这么多人关注。
  他们现在也懒得关心,既然上面有意思,那就照办即可,至于推官吕万才,府尹和府丞也暂时不理会了,免得到时候又有变化,让自己灰头土脸。
  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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