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喜欢沈沧浪?”他终于找到借口搭讪。
朵朵没想到这人面丑却有着美妙悦耳的娱人嗓音。
“不讨厌啦!”她和善的说。一个人只要有优点,瞧久了自然顺眼,不讨厌啦!
“今天的影友会我也有去,真的好热闹,我愈来愈羡慕沈沧浪了,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换他,受人包围的滋味一定很不错。”阿浪肚里笑得肠子打结,有比这更滑稽的事吗?
“无聊!”朵朵把签名纸送给他。“羡慕就拿去吧!”
“你不要了?你不喜欢沈沧浪?”
“我喜欢他的歌。你呢?”
“我……我都喜欢。”阿浪追问,“你不欣赏他的人吗?”
“我又不认识他,没必要花心神去喜欢他的人吧!”
阿浪呆了呆。“那你又何必去呢?要签名做什么?”
“同学强拉我去的。”
他爆笑出来。“我的天!原来有这种歌迷!”
花朵朵白了他一眼。“神经病:”她走开。
“喂!”他追上去。“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她充耳不闻。
“如果我有沈沧浪的好看,你就会告诉我吧!”
她不理,到外面招计程车。
“外表真的那么重要吗?长得丑又不是我的错,如果你觉得我不配跟你做朋友,你直接说好了,只要给我一句话,我会识相走开的。”他愈演愈入迷,一副自卑又自大的模样。“我家非常有钱,做我的女朋友很棒,我会为你买衣服、香水,还带你去大饭店吃饭,到一流的俱乐部玩……”
“你神经病!”花朵朵再也忍耐不住,厉声骂道:“我最讨厌听人家自怨自艾,活似被婆婆虐待的小媳妇,难看死了!你是应该羡慕沈沧浪,不是因为他的名气,而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风采令人折服,你多学学他的自信吧!”
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沈沧浪长这么大,头一遭被女孩子骂得这么惨,但听她不讨厌沈沧浪又忍不住雀跃,心情好复杂哦!
朵朵钻进计程车里,他硬挤了进去。
“你做什么?”
“我喜欢听你骂我,总比不理我好。”他关上车门,凝望美人脸。“你要我学沈沧浪的自信,好啊,你让我追,追得上漂亮小姐的男生才会有自信,若是你现在拒绝我,那么你的鼓励便是一种讽刺了。”
“你的脸皮是什么做的?这么厚!”朵朵气结。
“你放心,绝对干净无毒。”
司机不耐烦的问他们要去哪里。
“游乐园。”朵朵指望他自动消失。
“我也去游乐园,好久没玩了。”
司机按下码表,立即上路。
车厢里气氛沉闷,但沈沧浪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有点卑鄙,甚至不要脸。利用双重身分引她注意,望她同情垂青。
到目的地,朵朵坚持分摊一半车资。
“你不必替我省钱,我真的很有钱。”
“鬼才在乎你有钱没钱!”
“如果我是沈沧浪,你还会这么凶吗?我猜不会,九成九也跟其他女孩没两样,故作娇羞,感激我的温柔体贴。”
“你不跟沈沧浪比较就活不下去吗?他假使有你一半的无聊,爱发牢骚,老早被踢出歌坛,鬼才理他!”
“这是讲究包装的时代,我对自己的歌喉也很有自信,就因为相貌不雅,注定永远上不了萤光幕,我能不恨吗?如果有沈沧浪的好看,喂……”
朵朵拔腿就跑,听不下去了。
坐了三次云霄飞车下来,心怀舒畅。
“好过瘾!”阿浪好久没笑得这么开怀了。“怪不得狄斯耐乐园受欢迎,不管男女老少都可以在游乐园中重拾快乐无忧的欢笑声。”
“你再去玩啊!”
“三次够了,而且我也怕你乘机甩掉我。”
朵朵跺脚跑开,去玩碰碰车、摩天轮,都可以碰到他。
“你烦不烦?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叫阿浪,你的名字还没告诉我,叫我怎么跟你联络?”他厚起脸皮来鬼也愁。
“你也叫阿浪,真巧。”
“我姓沉名浪,跟沈沧浪只差一个字,命运则天差地别。”
“你再提一次沈沧浪,我就翻脸。”
“你现在对我也没好脸色啊!”他委屈得不得了。
“我为何要给你好脸色?我根本不认识你,也不想去认识一个见了漂亮女孩就上前勾搭的无聊男生,是你死皮赖脸的缠住我,活像黏人的牛皮糖,我不把你当成色狼送督察局就不错了。”花朵朵看他还是没被吓跑,头疼至极。“你到底要怎么样?”
“天快黑了,你肚子饿了没?我请你吃饭。”
“我要回家!”
“我送你。”
“多谢你的鸡婆,不必!”
“那你告诉我你的姓名和电话号码,我有空就约你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有空就约我?我要准备考大学,没空!”
阿浪默默跟在她后头,心里很矛盾,以他目前的身分根本不宜交女朋友,但眼前这女孩对他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半晌,他才下定决心。“告诉你我的私人电话号码,你肯打给我吗?”
“不太可能。”
“为什么你要把人于千里之外?”
“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阿浪停顿脚步,内心惊骇、酸楚。其实这是很自然的,不是吗?美丽的女孩早有人排队等着追求。要放弃吗?不至于如此绝望吧!
“我现在就要去见我的男朋友,若是你不怕他下毒药毒死你,跟来试试看!”朵朵好高兴可以摆脱掉牛皮糖,有个男朋友真好。
阿浪眼神崛强,一咬牙,跟了上去。
“你真的不怕?搞不好被揍得鼻青脸肿哦!”
“试试看才知道。”
朵朵也不由得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撼动,不再觉得他面目可憎讨人厌了。
“去天鹅蛋。”她对司机说了地址。
暮色下,街道的霓红灯一盏接一盏的纷纷亮起。
第四章
典丽的乐曲,如飞雾轻漫客人的心。
在“天鹅蛋”的一角,柳善耘喝完一杯白酒,看看时间,向苏绯衣笑了笑。“抱歉!我去打个电话。”
不一会,他神色不悦的转回来。
绯衣不懂,是谁令他如此牵肠挂肚,一小时一通电话追踪,问他也得不到答案,于是她明白,自己终究空作了一场好梦。
“我不懂,你这样的人才怎会去高中当小教员?”藏了好久的疑问,终于问出来。
“为人师表很不简单。”善耘自然又友善的笑。“女校长长我姑姑的老友,请我代课一年,不好拒绝,就去了。”
“你不到公司来上班吗?”
“那也是以后的事。公司有姑姑、姑丈撑着,没有我也倒不了,当然,我无法逃避我的责任,可是他们还年轻,我所能把握的也就是趁这段时间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当老师?”
“不完全是。”他浅浅一笑,拿冰开水当酒吃饮。苏绯衣觉得他的自制力异常坚定,不受气氛迷惑而快意畅饮美酒,所以当他对她微笑时,她也不敢再自作多情的心跳加快。“老师的生活单纯,很适合我目前的处境,可以名正言顺的管教她。”
“谁?”
“我姑丈的女儿。她的成绩一团糟,妈妈纵容她,爸爸只知道补偿她,你可以想像她是多么的肆无忌惮,似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再不勒紧缰绳,迟早会闯祸。”
“听起来仿彿一出‘训悍记’。”
他哈哈一笑。“也没那么糟,只是我的生活变得多彩多姿,好像在上战斗营,她随时都有可能出状况,我若不及时解决会让她爬上天。”
“可是,为什么你心甘情愿在她身上花一年的时间?”
他良久无语,再开口竟是无比的庄严。
“我欠她的。姑丈疼爱我,待我情同父子,我愿意报答他,他疼朵儿,所以我也疼她,这叩爱屋及乌吧!而且这十多年来,我享受了原本属于朵儿的父爱,为她花一年的时间,值得,也应该。”
他说完立刻改变话题。“你还要再来一杯吗?”它的声音里有一种力量,使对方遵从他的意思。
“好的。香瓜酒加可乐加冰块。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你忘了我现在是老师?一身酒味的回去,那小鬼绝不会放弃任何攻击我的机会。”
他招呼酒保,面朝向吧台,心中“咦”了一声。
“郭大哥,快救我!”
花朵朵趴在吧台上,指着丑少年,同郭凡德投诉。“这个人跟踪了我一下午,告诉他你是我的男朋友,他还不死心的跟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郭凡德微笑了,一个温柔的、使人信任的微笑。“含苞的玫瑰吐蕊初放,光艳四射,有心摘取的人自然多了,不过,要小心扎手啊!”
沈沧浪咧嘴笑问:“你真是她的男朋友?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不要说!”朵朵抢先一步。
“连名字都不屑让我知道,你太残酷了!”
“想激我?省省吧!”朵朵上下打量他,脸上闪过一阵鄙夷的脸色。“瞧你不像高中生也不像大学生,穿著名牌服饰成天在街上游荡,不可能是规规矩短的上班族;见了漂亮女孩就像苍蝇似的黏过来,活生生是有钱人家的败家子!不是我瞧不起你,我所认识的男生若非学生便是努力工作的人,实在看不惯游手好闲的人。”
“我也很努力在工作啊!”阿浪简直哭笑不得,谁像他这年纪便时常忙得昏夭暗地、日月无光?说他游手好闲,他会跳起来尖吼抗议!
“请问在哪高就?”她摆明不相信他。
“在唱片公司,做……宣传。”
“你几岁?”
“十九。”他一开口立刻知道错了。
“你们有谁听过唱片公司会录用未成年的人当宣传?”花朵朵笑望周围的人,果然,一串讪笑声弄得他面红耳赤。
“给我一杯最淡的酒。”阿浪终于尝到假扮身分、有口难言的苦楚。“你是我见过最难缠的女孩,以前我只要拿出钞票,自然有人颇意陪我玩。”
“由此可知你是多么下流的人,我的‘先见之明’不是盖的。”
“活该,自讨骂挨!”阿浪抹鼻子认栽。
朵朵不再理他,转向郭凡德。
“我肚子好饿哦,想吃你亲手做的炸鸡,也想喝酒。”
“你可以喝酒吗?”凡德把炸鸡端给她。
“喝鸡尾酒总成吧!”
“你只能喝可乐。”
“这里又不是麦当劳,喝可乐太小孩子气了。”
“你也不是大人。”凡德开了一瓶玻璃瓶装的可乐给她。
“我们这年龄好麻烦哦!大人说我们还是小孩,小孩又嫌我们太大了。说的话没人当真,还笑我们为赋新词强说愁。”
沈沧浪顺手拿一块炸鸡丢进嘴里,边吃边道:
“出了杜会人家就不会把你当小孩啦!尤其在演艺圈会逼得人早熟,不到二十岁已活似老油条,想强说愁也没人听,反遭人取笑。”
他连吃三块,意犹未尽,手又伸过去,被朵朵痛打一下。
“你好大胆,偷吃我的炸鸡。”她杏眼圆睁。
“我付帐。”他一脸讨好。
“不用了。”凡德笑道:“我请朵朵。”
“哈!原来你叫躲躲,躲迷藏的躲!”阿浪一脸得意兮兮。“姓什么?写给我看吧!要不然我以后都叫你躲迷藏呀躲迷藏。”
“天啊!谁来救救我?”朵朵呻吟一声,趴在抬面上。“救世主啊,快现身吧,帮我把这个牛皮糖撞走。”
“我可以效劳吗?”身后有人道。
这声音让花朵朵倒抽了口凉气,一篇回头。“大……大哥。”
“你也出来兜风。”他竟是一脸和善。
“是啊!”她太了解他了,眼珠子不安分的滴溜转,寻求反击之道。
柳善耘两掌抱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离高脚椅,再放她落地。
“吃饱了吗?”
“饱了。”看到他哪还吃得下去。
“好,回家吧!”
这时苏绯衣来到他们身侧,见朵朵之容光清艳,引得店内各色男子蠢蠢欲动,若非柳善耘及时出面霸住她,上前搭讪的绝不只丑少年一人。而花朵朵一见她瞧柳善耘时的那种爱慕神态,辛酸辣味直冲上脑门。岂有此理!就许你约会女朋友,不许我玩一玩,存心找我麻烦!
“她就是你的小表妹了?”绯衣笑问。
善耘点点头。“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我不要。”花朵朵哼道:“电灯泡我是不做的,你送你女朋友回去,我自己会走。”
“你必须跟我回去。”他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
“我偏不!”她把头一甩,说有多任性就有多任性。
沈沧浪更激赏她了,厚着脸皮靠过去。“我送你吧!”
花朵朵叛逆心起,欣然挽住他胳臂。“好啊!让你有表现的机会。”她有几分故意做给郭凡德看,怨他不够重视她,明明那天承诺过爱她的呀!
“朵朵!”凡德看出她的不满,招她近吧台,轻柔的说:“乖女孩,和你大哥一起走,我才放心。”
“我可以等你下班,反正明天不用上学。”
“太晚了,他不可能答应。”凡德看了善耘一眼。“他看起来很温和,但眼神犀利,是个不轻易妥协的人物,听我话,别跟他硬碰硬,你硬不过他的。”
“你可以帮我嘛!”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关爱你。”
“你近视啦?”
“你瞧,他在盘问牛皮糖了。”
一旁,柳善耘一脸和气的询问沈沧浪。
“我是花朵朵的表哥,你认识她多久了?”
“今天刚认识,嘿,终于给我知晓她名叫花朵朵,我对她可说一见钟情,就不知她名字怎生写法,家住哪里?”
“告诉你名字不打紧,写成鲜花朵朵就对了。”
“鲜花朵朵,满好听的。”阿浪笑开了眉。“住址呢,等我送她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麻烦你迭朵朵也行,不过,初次相识难以知心,因此务必请你留下姓名、电话、住址,我当场打电话向你父母确认,你愿意吗?”
柳善耘的要求很合理,却难住沈沧浪,一说便拆穿西洋镜,他怕朵朵得知他的真实身分后再也无法真诚,他不要她拿他当明星看待。
“怎么,有困难?”
“我……我父母都出国去了,家里没人。”
朵朵见他受窘,心倒软了,同情起他来。一听他父母出国,更生“同病相怜”之情。
“又不是选女婿,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她不领善耘的情。
“你一定很少照镜子。”他盯视她稚气犹存的秀丽容貌,那属于男人看女人的、评头论足的、赤裸裸的目光,未经人事的朵朵也羞觉其大胆,不由飞霞扑面,一颗心乱糟糟的。“看来你有点明白了。美丽固然是上帝的恩赐,对男人却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稍一不慎就足以懊悔终生。”
“恶心!”她羞极反怒。
他敲她的头。“不许你笃我。”又摆出一副“你最好乖乖听话”的嘴脸。朵朵缩头叫痛,他照常置之不理。“走了吧!”
朵朵气嘟嘟,偏又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前世定然是仇人,她心想,怎么也不甘心受他摆布,拿出笔来在沈沧浪的手臂上签下电话号码,坏心眼的斜睨身边的讨厌鬼,心想,柳善耘最好气死算了!
“看你年纪和朵朵相若,欢迎你来陪她读书。”他倒满欣赏阿浪不自卑脸上的胎记,有勇气追求朵朵这个娇蛮女。
他拥着她肩膀步出“天鹅蛋”。朵朵明白,他不是爱护她,而是在防她逃跑。
“你不反对我交男朋友?”
“正常的社交,我没有理由反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