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今年10岁,上小学三年级。她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有一个普通但是幸福的家庭。
向往常放学回家一样,她扔下书包,跟母亲说了声去看看奶奶,然后就跑的没影了。奶奶离自己家不远,何念跑了五分钟就到了。
这是奶奶和爷爷一直居住的地方,周围的墙是用土块堆起来的,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淋的,土墙已经参差不齐,有的地方都塌了,是叔叔找人帮忙补上的。
何念直接进了院子,走进这个只有两间房子的土房。
”奶奶,阿念来看您了。”何念扯着嗓子喊道。
“哎,是阿念啊,放学了吗?”奶奶苍老的声音从里屋响起来。
何念走了进去,奶奶坐在炕上,满脸皱纹的脸上堆满笑意。
“老叔也在啊。”何念发现叔叔也坐在炕上。
“恩,阿念来看你奶奶啊。”老叔何永将小家伙抱上炕来。
何念熟练的将鞋子脱掉,然后麻利的来到奶奶跟前,小手附在奶奶的腿上,用力的按摩。
“妈,跟我回去住吧,这房子一到雨天就漏雨,再说了,您一个人,腿脚不方便,吃饭都是问题。”老叔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不去,我就在这,我要守着,要不等你爸回来了,发现家里都没人了,会找不到我的。”奶奶固执的说道。
“我爸要是回来,就直接去我那找你好了,他又怎么会找不到?”老叔语气有些不好。
何念知道,奶奶是舍不得这里,爷爷在她五岁那年得病去世了,奶奶年轻的时候右腿摔断了,因为那个年代的医疗技术没那么好,再说家里也没钱去看病,最后腿没治好,只能一辈子住着拐杖。
爷爷和奶奶这一辈子,这样相扶持的走过来,感情很深的,奶奶舍不得离开这里,她总说爷爷会回来找她的,她要留在这里等着爷爷。
这间土房一下雨就会漏雨,父亲和叔叔姑姑,他们凑钱要给奶奶盖房子,奶奶不允许,没办法,只好把房顶补一下,窗户换成玻璃的,给奶奶买了电视,沙发,但是奶奶腿脚不方便,做饭是个问题,所以叔叔经常过来劝奶奶过去住。
“哎,”老叔叹口气,“那我先回了。”老叔再次垂头丧气的起身,离开。
何念看着老叔离开,心里很不好受,但是她没办法,只能有时间就来看看奶奶,给奶奶捏捏腿,缓解一下疼痛。
“阿念啊,动画片要开始了。”奶奶慈祥的对何念说。
何念跳下炕,踩着小板凳,将电视打开,调到少儿频道,准时看小巫仙。
何念将小板凳搬到炕边,自己踩着小板凳上炕。
“咦?”何念一条腿搭在炕沿边,一条腿站在板凳上,望着窗外发愣。
“奶奶,外面是谁?”何念指着窗外的人影说道。
奶奶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啊,“哪有人,阿念看花眼了吧。”
何念眨眨眼,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个映在窗上的黑色影子明明存在啊,为什么奶奶说没人呢,难道是树叶的影子,我看花了。
何念歪着小脑袋,再次看向窗外时,什么都没有。
真是我眼花了,何念笑着,低头上炕,然后来到奶奶身边做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看动画片。
二章
看完电视,何念拎着有她一半高的水桶,来到外面的压水机,她拿起水瓢从水桶里舀出水来,倒进压水机里,然后上下压着压水机的手柄,终于十几次之后,水上来了,何念赶紧将水桶放在水嘴下面,她一下一下的压着,等水桶满了,她停下来,上前拎起水桶。
她才十岁,个子不高,力气也不大,只能一点点的往前挪,等到了门口时,水桶里的水都散了十分之一了,望着这个门槛,何念心里给自己打气,她抓着水桶沿,要一鼓作气的将水桶拎过去。
“阿念,放下,我来。”这时一个声音从外面响起来。
何念转头,只见堂兄何占铭从外面走来。
“哥哥,你来了,太好了。”何念跑过去,一下子扑进何占铭的怀里。
“不是说了吗,以后打水的事,不用你管,这小个头,还没水桶高呢。”何占铭敲了敲何念的小脑袋。
“瞎说,我比它高。”何念不依的跑到水桶边,比划了一下,撅着嘴巴,不满的看着堂兄。
“是,你高,赶紧进去歇着,跟奶奶说,我先把水打满了,”何占铭拍了怕小家伙,一只手就将水桶拎起来,然后进屋倒进水缸里。
何念羡慕的看着堂兄,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怎么就比自己高一头呢,而且力气那么大。
堂兄是大伯何强的孩子,今年上四年级,比何念高一年级,平时除了学习不好,什么都好,好在大伯家并没有逼着哥哥一定要好好学习,堂兄小日子过得很悠哉的。
何念和堂兄在奶奶这里呆了一会,天色渐晚,她和堂兄各自回了家。
刚推开家里的院门,就听见自家的小狗在院子里叫唤。
“小黑头。”何念把围着自己脚边转悠的小狗,抱起来,亲了亲它的小鼻子。
“赶紧进来洗手,吃饭了。”母亲走出来看到何念又抱着狗,语气严厉的说道。
“哦。”何念蔫蔫的应着,不舍的将黑头放下。小黑头浑身黑黑的,就是脑袋中有一撮白毛,于是老爸起名字叫黑头,开始何念还不依,为什么啊,人家的头明明是白的,后来老爸说是要么叫黑头,要么叫白毛,你自己选。好吧,黑头就黑头吧,这样小黑头的名字就定下来了。
“爸爸,今天叔叔又去劝奶奶了。”何念吃着白面饼,跟父亲说道。
“你奶奶同意了?”父亲放下手中的碗,看着女儿问道。
何念摇摇头。
“哎,你奶奶太固执了,易菲,有时间多去看看妈,去看看妈那都缺什么。”父亲转头对母亲说道。
“恩。”母亲点头,然后往何念碗里夹了一点菜。
“赶紧吃吧,菜都凉了,吃完了,去写作业。”母亲对发愣的何念说道。
何念埋头啃着碗里的饭菜。
何念知道,奶奶不喜欢母亲,母亲从小身体就不好,但是在这个年代,有一个好的身体是必须的,因为要下地劳作挣工分,母亲家生活条件不错,外公外婆便很疼这个小女儿,但是到了该嫁人的时候,居然没有人愿意上门提亲,谁也不愿意娶一个大小姐回家供着。
母亲曾跟她说过,她们那时,十八岁就该结婚嫁人了,可是母亲一直到了二十五岁都没嫁出去,后来有媒人前来提亲,就是为了父亲来提亲的。
话说母亲年轻时可是很漂亮的,父亲很早便看上了母亲,可是家里不同意,说身体不好的,什么活都干不了,还要白养活一个大活人,亏死了。
虽然奶奶家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劳动力是够了,但是家里是三代贫农,穷的很,给老大娶了媳妇,家里就没什么东西了,不要说还有三个儿子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后来奶奶听说母亲家里不但不要男方的彩礼,还陪嫁二百块钱,加一台缝纫机,便动了心思,这样一来,老二能结婚了,老三、老四的彩礼钱也有着落了。
后来母亲嫁过来,每天都随父亲下地,父亲很心疼母亲,让她在家休息,但是奶奶不同意,直到怀了何念,奶奶才让母亲在家养胎。本来以为是个孙子,谁知道生出来个丫头片子,奶奶很失望,对母亲更没有好脸色看,母亲说她坐月子的时候就要给全家人做饭,还要送去地里,而生何念的时候正好赶上农忙,奶奶居然让才母亲下地收麦子。
父亲为此和奶奶吵了一架,从此分了家,父母带着何念被奶奶赶了出来,当时爷爷奶奶为了给三叔叔娶亲,盖了新房子,父母还是住在爷爷以前的土房子里,这次被赶出来,父母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无奈,只好抱着孩子,带着包袱回了外公家。
外公见自己宝贝女儿受欺负,心疼的不得了,马上买了块宅基地,给父母盖房子。在当时五间大房,配有东西厢房,那只有有钱人家才会盖那样的房子。而这样的房子就是何念现在的家。
三章
何念从小就知道奶奶不喜欢母亲,可是母亲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人老了需要照顾,你爷爷在的时候那么疼你,现在只剩下你奶奶一个,你要多过去看看,能帮的都帮忙做了。
母亲很贤惠,这是何念的想法,她从没见母亲说过奶奶什么不好的话,反而经常让何念拿家里的东西给奶奶送去,要是奶奶生病了,还每天上门去照顾,即使奶奶不给母亲好脸色看,母亲也不在乎。有次何念问母亲,为什么要对奶奶那么好,母亲说那是你爸爸的妈妈,我是你爸爸的媳妇。这句话何念不明白,也听不懂,但是她知道自己有个最好的母亲。
等何念上五年级的时候,奶奶得了半身不遂,没办法自己一个人生活,于是父亲和大伯,老叔商议轮流接奶奶去家里住,也许有人会问,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
好吧,那个三叔,怎么说呢,还是从三叔结婚的时候说起吧。
本来,奶奶把母亲的嫁妆卖掉,用添了些钱盖了三间瓦房,为了给老三,老四娶媳妇的。老三是娶了媳妇了,谁知道娶来的媳妇是个不好惹的,开始还不显,直到三婶怀了孩子才显现出来,三婶非要把爷爷奶奶和老四,老姑赶出去,让他们去住旧房子,否则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
无奈,爷爷奶奶让步搬回老房子住,想着等三媳妇生了孩子在搬回来照顾,谁知道,生了个大胖小子之后,三婶把自己亲妈接了过来,还不许奶奶去看望。三叔也是个懦弱的,只听媳妇的话。
爷爷奶奶没能力在盖房子给老四娶亲,后来老叔自己在路边搭了个草棚,搬出去了,靠着修车的手艺,慢慢的自己盖了房娶了媳妇,还剩了个大胖儿子和一个闺女。
现在奶奶动不了了,兄弟四人聚在一起,商议把母亲接到自己家住,三叔一下子就蔫了,说桂枝不会同意的。
大伯瞪了不争气的老三一眼,让他滚回家去。
于是奶奶开始了每家轮流住一个月的日子。
这天是周日,何念他们放假了,她和堂兄,堂姐们一起出去玩。
在经过爷爷的墓地时,何念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何念停下奔跑的脚步,四处看着,只见爷爷站在墓前对着何念招手。
“爷爷,”何念已经有七年没见到爷爷了,她快步的跑过去,扑进爷爷怀里。
“爷爷,阿念好想你。”何念哭咽的说道,要知道爷爷是最疼她的,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还经常把她放在脖子上,带着她出去玩,可是爷爷在她五岁时就离开了,那时的她根本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爷爷走了,再也不会有人那么宠她了,再也不会有人将她放在脖子上让她骑大马,带她出去玩,给她买好吃的。
现在见到爷爷,何念想起爷爷以前对自己的好,一下子哭出来。
“阿念不哭,来,来爷爷屋里玩,爷爷有好吃的给阿念。”爷爷伸手擦了擦何念的眼泪,慈祥的说道。
何念乖巧的点头,只见爷爷的坟墓忽然一分为二,接着出现向下的阶梯,爷爷拉着何念走了下去。
何念跟着走下去,四周都是墙,点着昏黄的蜡烛,最里面是两间屋子,何念发现屋子里面居然和爷爷奶奶以前的屋子一模一样。
爷爷端出一盘点心,给何念吃。
“阿念,你奶奶身体怎么样了?”爷爷问道。
”奶奶身体不好,现在左边身子已经动不了了。“何念吃着东西说道。
”哎,“爷爷叹了口气,“难为她还要熬两年。”
“爷爷放心,大伯,老叔,还有父亲都会好好照顾奶奶的,爷爷不用担心。”何念劝着爷爷。
“恩,你们都是好孩子,阿念吃吧,爷爷这还有好多呢。”爷爷慈爱的摸了摸何念的头。
何念点点头。
“阿念,要不要留下来陪爷爷?”爷爷忽然问道。
“不了,爷爷,我也该回去了,妈妈还等着我吃饭呢。”何念放下手中的点心,站起来就要走。
“阿念,爷爷一个人在这里,那么孤单,你不想陪陪爷爷吗?”爷爷劝道。
“不了,爷爷,下次有时间,阿念再来看爷爷。”何念说着就要往外走。
但是爷爷就是不打开房门。
这时何念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
“我在这里,哥哥,我在这。”何念听出来是堂兄,她赶紧对着上面喊道。
“哎,好吧,爷爷送你出去。”爷爷也不在勉强,他打开坟墓。
何念只见堂兄何占铭趴在上面对着何念喊着“你赶紧上来,婶婶喊你回去吃饭呢。”
何念对堂兄伸出小手,何占铭将何念拉出来,然后背起何念转身就走。
何念扭头对着爷爷挥手,然后紧紧搂着何占铭的脖子,她刚刚害怕了,害怕爷爷不让她走,她再也出不来,见不到父母了。
“阿念,你怎么呆呆的一个人坐在这里。”何占铭拍了拍何念的脸蛋,不解的问道。
“啊?”何念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坐在爷爷的墓边,怎么回事,她记得自己明明见到爷爷了,还进了坟墓里面,后来爷爷不让她出来,还是堂兄把她拉出来的,她记得堂兄背着自己回家了,自己怎么还坐在这里。
“是不是想爷爷啦,好了,该回家了。”何占铭说着将何念抱起来。
何念被堂兄抱着,往家走,她不解的回想着自己刚刚经历的,不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刚那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经历。
回家后,何念把自己刚刚经历的暂时当成幻觉吧,把自己的幻觉告诉了父母,母亲说何念肯定是想爷爷了,出现了幻觉,但是在这年,爷爷的忌日,母亲带着何念来上坟,对爷爷说不要在记挂家里了,也不要找孩子们,有什么就跟他们大人说。
四章
在那之后,何念出去玩的时候在经过爷爷的墓地时,再也没有见过爷爷了。
这一年,何念上初一,奶奶没有熬过去,走了,何念想起了爷爷说的那句话,“难为她还要熬两年。”奶奶真的是在两年后离开了。
大人们按照奶奶的意思将爷爷奶奶合葬了。
还是这一年的夏天,何念早上起来,洗漱好,喝了一碗米粥,她就骑上车子去上学了。
何念在本村的乡中上初一,学校距离家里有段路程,如果步行的话要半个小时,本来不算远的,但是何念又喜欢睡懒觉,每天早上起得晚,都来不及吃早饭就要着急的去上学,父亲心疼她,就买了一辆小车,这样每天早上她就有点时间吃早饭了。
本是夏天的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天气凉爽,何念骑着车子,在去学校的路上。因为刚刚六点半,路上还没有什么人,听着蝉鸣,感受着凉风的吹拂,何念哼着儿歌一人霸占着整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