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司苍卿只不过是对小孩子的态度要宽容些许。
“我们都是男人……”
听得耳边这人的叹息,司苍卿微有不解,随后猛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因为子嗣问题吗?当年也是这个问题,所以朝臣和父皇都反对他娶凤岚,而他只能用强硬的态度压下了反对之声。
“无碍,”司苍卿轻声回道,“有你们,足矣。”
简单的几个字,是最不像情话的情话了,秋屏天顿时笑了,“真难得,卿弟也会甜言蜜语了?”
“实话而已。”
这人冷淡的声音,让人奇异地安心了下来,秋屏天低低地说道:“既是决心嫁你,我自不会苦恼于男人这样的身份,只是……你到底是皇帝,子嗣迟早会是一个大问题。如今没人提,是因为你还年轻。但日久天长,恐怕朝中大臣会……”
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司苍卿寒声道:“他们不敢!”
“我明白,”秋屏天接道:“可是,这确实是个无法避免的问题啊!”也是,他们所有人心底的一根刺。
“秋,不必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只冷淡的一句话,便堵住了秋屏天所有的疑虑和担忧。
“卿弟……”
司苍卿淡淡地凝视着他,放在对方腰间的手,一点点地下滑,轻轻地揉捏起来。
“你……”脸颊微红,秋屏天遂抬起头,主动而热情地吻上对方的唇,手上的动作也迫不及待起来。
关于子嗣的讨论,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欢爱打断了。
“卿弟,”压抑着声音,秋屏天忽地想起了睡在他们床上的弟弟,便忙推了推对方,“小弟还在……”
“无事。”
火热的吻再次堵住了秋屏天所有的顾虑,司苍卿一手挥向床的方向,帐幔便散落下来,隔开了里外两个空间。
轻抚怀里人的裸背,司苍卿闭目休神,便想起之前这人的担忧。子嗣吗?虽然可能会让父皇失望,但是他……不会为了传宗接代,或江山社稷,再去做让那几人伤心的事情。
天下之主,贤者居之。
或许……是时候,该选拔一批人才了。
他本就不在乎天下江山,曾将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接受这个身份而进行自保的行为,后来掺杂了对司苍绝天的感情以及身在其位的责任,然……便是这些,不足以他去做任何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没有什么,比身边几人更重要。
司苍绝天当年接受了凤岚,后来也接受了其他几人,想必也是看淡了子嗣一事。说到底,他司苍卿不欠谁。
思绪渐渐飘远,听着耳边平稳交错的呼吸,司苍卿觉得眼皮一点点沉重。
窗外,忽地起了一阵风,传来啪嗒一声。
一惊,司苍卿不由得皱眉,似乎……搂在秋屏天身上的手,下意识地摸到里侧,便是一片湿意,还带着余温。
便是冷淡如司苍卿,心底也陡升起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知是双生子中的哪一个,竟然尿床了?!
这一夜,怕是不得安眠了!
终卷第一:问情篇之七宫至尊 相思南国君莫语(一)
在秋家的第一夜,便是混乱地度过。
因为双生子中的哥哥小原尿床,两个孩子最终被下人带到其母身边去了。
重新沐浴过的二人相拥坐在换下了被子的床上,一时相对无语。
半晌,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秋屏天靠在司苍卿怀里,无奈地叹道:“卿弟,真是辛苦你了……我们家,每一个人都很让人头疼!”
这一说,便不由想起刚才那双生子委屈地瘪着嘴,抱着自己大腿不想离开、却被虎着脸的奶娘吓得不得不离开的样子,司苍卿不觉得弯了弯唇,在这人的眼上啄了下,“无碍。”
“小原那小鬼,都六岁了,竟然还尿床……呵,估计明天父亲又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静静地听着这人你的笑语,司苍卿手指轻缓地梳理着对方散开的长发。
“对了,卿弟,”秋屏天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去鸿都?”若是这样的话,他们不能再山庄住太久。
司苍卿俯首低声道:“嗯,你随我一起去。等这两年天下安定了,我再……”
“不必了,卿弟毕竟是一国皇帝,还是国事要紧,”打断了这人的话语,秋屏天垂首把玩着这人的手指,“反正父母都习惯了我长年在外,大不了,日后接他们去京城多住些日子。”
“我就不同你一起去鸿都了,便留在山庄等你回来吧,也好趁这些天能安静地陪陪娘。”
想了想,司苍卿遂微点了下头。
“有没有看到哦啊皇帝哥哥……”
“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吗?”
随手抓住一个下人,秋水瑶姐弟追问着,却依然只得到否定的答案。
“啊,皇帝哥哥真讨厌!他在躲着我们呢!”秋水瑶不满地嗔道,几日的相处,他们也清楚那人喜静的性子,每一日早膳时间一过,人就找不到踪影了。
“嗯哼!”
这边姐弟俩正在发愁,便见他们的爹亲正面走来,还象征性地咳了咳,两人顿时收敛,笔直地站好,道:“阿爹好!”
“好什么好!一大早你俩不去读书,在这晃荡什么?”
“阿爹息怒,我和阿姐正要去书房……”
瞪了两人一眼,秋义悟一脸严肃地走了过去,又忽地转头,板着脸问道:“你二人可曾见到皇上?”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没看到!”
闻言,秋义悟眉头皱得更紧,回头又冷斥了声,“还愣在这干什么?”
“啊,哦……”
姐弟俩哧溜地跑开了。
“阿姐,我忽然觉得皇帝哥哥好可怜哦!”
秋屏峰忽然感叹了声。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自打皇帝哥哥来到山庄,不仅每天被他俩缠着要学武功,连两个小弟也爱黏在他身上,于是本就懒散的娘亲干脆把小孩交给了对方。再加上他们那古板而执拗的父亲,一心想要和皇帝下棋。
司苍卿棋艺超凡,也不懂得谦让,于是乎,秋义悟越挫愈勇,废寝忘食地拉着对方下棋。
“小皇帝跑哪去了?”
远远看到娘亲一手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秋水瑶猛地点头附和,大叹道:“真的耶!你这一说,我发现皇帝哥哥真的好可怜呢!”
就连他们大哥,为了免遭父亲的说教,都积极地怂恿皇帝陪他们的爹亲下棋。偏生司苍卿,似乎并不热衷这种事。
姐弟俩长吁短叹,摇头喟然,缓缓地走远。
这僻静的小院,于是更加空荡。忽地一人,自一高大的树上飘落下来。司苍卿望了眼刚才那姐弟二人消失的方向,手中拿着一本书,慢吞吞地朝院落深处走去。
“卿弟……”
一声轻唤阻住了司苍卿的脚步,他回头,便见秋屏天倚在拱门旁,笑吟吟地瞅着自己。
“呵,我就猜到你躲在这里。”
说着,他迈着轻快的步伐,三两步走到司苍卿面前,熟稔地执起对方的手,呵呵低笑,“卿弟是被家里人烦得受不了了吗?”
“还好。”淡淡地应了声,司苍卿反手握紧对方,复又不急不缓地往里走去,漫声问道:“都忙完了?”
“呵,其实也没那么忙,”秋屏天轻声道,“不过是不想老是被父亲念叨罢了。”
“卿弟,”话锋一转,秋屏天神秘地笑了笑,“我来找你,是给你看一样东西……”
微微挑眉,司苍卿望着这人,却见对方抬手指向不远处高大的老木,他说:“带我飞到那上面去……”
虽不明白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司苍卿也不犹豫,抱起这人,脚下运功,便来到了老木顶上。
待两人小心地坐在枝头,秋屏天勾起手指敲了敲树干头,随即空空的沉闷响声传来。
“卿弟知道这里面都是什么吗?”
摇头,司苍卿眯着眼望向树头顶端,淡淡的紫色花朵开了一树,此树名为泡桐吧?气味不甚好闻,刺在鼻间,些许不适。
未及多想,他便见到这人手掌小心地推了推树干。
一声咔嚓,也不知怎样弄的,司苍卿便见到这树干上顿时出现了一大块缺口,正待细看,心下不由一怔。
……白银?
却见这人笑眯了眼,轻快地道:“这些年秋记赚了太多钱,很多黄金白银钱庄里都放不下,只好放在了山庄里。”坐在枝头眺望着起伏的青山,他又道:“这一大片山林都是秋家的……”
微思虑了下,司苍卿不由得瞄了瞄这空心弄的树干里,那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的反射下刺得人眼睛发花。
“卿弟没有猜错,”看出对方眼神里的含义,秋屏天在他耳边低语,“秋落山庄其实座落在一座银山之上。”
无声地望着这人,司苍卿一时沉默不得语。他从不曾知道,这人竟然有钱到这个地步?!
“呵,当然,自从跟了卿弟之后,秋记也捞了很多好处……”想了想,秋屏天叹了口气,“和苍寰的国库还是没法比呢!”
这个人……司苍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嫁给他后,这人的行为是越发地嚣张了。也曾有个别官员犯糊涂,知晓他爱财的本性,为了拉拢,私下里送他各种奇珍异宝进行贿赂。秋屏天倒好,照收不误,一边乐呵呵地受贿,一边把行贿之人的底细查个清楚,交给自己处理——当然,那些赃款大多还是落入这人的腰包。
想起父皇几次暗示的话,司苍卿不由得抚了抚额。
“怎么了?”秋屏天倾身咬了下对方的耳,吐息喷在他的脸侧,“卿弟似乎有些烦恼……是不满我这般敛财的举动吗?”
反手将这人搂在怀里,司苍卿轻摇头,“你高兴就好。”
满意地笑开,悬在半空中的腿轻轻地荡悠着,秋屏天遂安静地靠在这人的怀里,眯着眼,感受那细碎的阳光自丛叶间洒落身上。
这六月山中,几许静雅,几许美丽。
在秋落山庄前后待上了四五日,司苍卿便辞了秋家人,在双生子的嚎啕大哭和秋水瑶姐弟的恋恋不舍中,终是先一步离开了。
司苍卿与凤湘,日夜兼程地赶路,直达鸿都城,便是六月底了。
那一天亦是傍晚,天气闷热的紧,司苍卿直接来到了原皇城西区重建的天香阁去,甫一至正门,便被下人挡住了去路。
他也不隐瞒身份,只是下令对方带路。
哪知,这人不卑不惧地回了声:“回皇上,属下特奉主子之命在此迎接,主子说,他抱恙在身,面君恐有失仪,还请皇上海涵。”
闻言,司苍卿眉头微蹙,冷冷地开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挡朕的路!”
那人立马跪下磕头,“皇上息怒,属下不敢冒犯天颜,实乃主命难违!主子特让属下转告您,说,陛下国事要紧,还请尽早回京。”
司苍卿冷漠地俯视这人,眼神微冷,直盯着跪在地上之人汗水渗湿了衣物,他忽地转身离去。
“湘,找家客栈下榻!”
没有月的夜晚,那黑沉沉的天幕直压得人难以喘息。
万籁俱寂。
灯火通明的殿内,一人身着红衣,跪坐在矮榻上,面前的矮桌上摆着一张大幅的画纸。他披发赤脚,手执画毫,一点点地描画着画中人的轮廓。
烛台上,火光微微闪动。
承天央猛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哦,扬声道:“来人,将夜闯的小贼给本宫捉住!”
便见原本空荡的殿内,涌出十数黑衣人,隐在暗处的司苍卿在众人毫不留情的攻势下,不得不退到了屋外——那些人自不是他的对手,然顾虑了这是承天央的地方,也不想伤及对方的手下,他不能随意地出手,只有频频后退。
哪知,如此忍让,只让对手步步紧逼,越发地嚣张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承天央轻轻地扯起唇角,缓缓地竖起画板,手指沿着画中人的线条,细细地描着。
“呆子!”殿内飘荡着隐约的低叹声,“到今天才来,可别怪我不留情……”
司苍卿猛地旋身,一抬头,一张巨网自空中而降。遂一挥手,剑气撕裂了网,震退了围攻的人群,他扫了眼半掩的窗,昏黄的灯火安静地流泻出来,便转身飞去。
求见不能,夜闯不得……
看来,他得要好好想想该如何才见上那人一面了。
终卷第一:问情篇之七宫至尊 相思南国君莫语(二)
“陛下今天又来了吗?”
他执着笔毫,在画中人的额上细细地描着一朵嫣红色的莲花。
“回主子,”这人稍犹豫了下,回道:“今天皇上并未来府上。”怕是连吃了多日的闭门羹有些恼怒了吧!
瞥了眼这人脸上的担忧,承天央微嗤了声,“下去吧!”以他对司苍卿的了解,对方既然能够追到鸿都来,当不会半途而废了。
这个呆子,想要算计他什么吗?
低低一笑,承天央往后倾了倾身,微偏头,满意地看着那怒放的红莲……他,可不是柒霜然,那么容易就会上当了哦!
烟柳巷,灯红柳绿,人来人往。
司苍卿缓步来到最华丽的一座楼阁前,仰头打量了下。此楼名九重天,笑曰销…魂人世外,直登九重天。楼阁位居湖畔,比起整条烟柳巷其他家,要显得雅致幽静的多。
跟在身后的凤湘发怔地望着这人的背影,在他看来……司苍卿绝不会主动来到这样的地方,除非是又像上次一样出现了柒霜然那样的状况。
微蹙了下眉,司苍卿想了想,毅然踏进了九重天。
“吆,这位爷可是第一次来我九重天?”一个妖…娆的男子扭着身依到司苍卿面前,“爷是来听曲,还是赏景的?”
身形微偏,司苍卿便让开了这个浓妆艳抹的男人,那呛鼻的脂粉味,让他的眉皱得更紧。
凤湘尽管不明主子的动机,却也配合着档在了对方面前,沉声吩咐:“将你这里的头牌叫出来!”
凤湘长年跟随司苍卿左右,加上鲜少与人交流,语气给人傲然的错觉。男子一听,眼神微闪了下,随即咯咯笑道:“这位大人,琴竹今儿微恙,只叶会连累了爷……不若,奴家叫上紫熙,他也是我九重天的红牌,琴技萧技都不比琴竹差,可谓是百里挑一。”
有些犯难,凤湘微微偏头望向司苍卿,他本就是擅自做主,如今……虽然心知这男人所言虚实不定,但,他亦不知如何回应。
司苍卿淡淡地开口,“就他吧!”
头牌红牌无所谓,琴技好坏也不重要……想起在郾城时,天央教他的‘欲擒便故纵’;又想起那一次离别之夜,天央所说的话语;再想起自己见到柒霜然在青楼厮混时的不悦,司苍卿很快便决心,在这里守株待兔。
以承天央的聪明,或许,只能比上彼此的耐心了。
他从不缺乏耐心……思及此,司苍卿抚了抚额,若非无奈,他也不必如此算计……自打那日前往天香阁被人拦阻,既不能强行进去,也不能悄声夜闯。承天央似是早料到了他会来一般,足不出门,还有大批风影之人轮流防备。
他连续四五日等在门外,却连连遭到了拒绝。见不着那人,司苍卿更不想勉强对方,只好……学着承天央所教他的,在这里等候对方自己‘倒贴上来’。
跟着那个男人来到了雅间,司苍卿缓步走了进去,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屋内的装饰,几许满意。
风湘则守在门外,不一刻,那个叫做紫熙的红牌便被带了上来。
“这位爷,紫熙来了,您有何吩咐尽管开口……”猛然住嘴,说话的男人傻楞地望着司苍卿摘下纱帽,便见对方头发微有凌乱,却无法遮掩去那额上嫣红的红莲天印。
“皇……皇……”
扑通一声,男人和紫熙俱是跪地,许是想起了先前的藏私,身体俱是微微颤抖。
“若朕来此处的消息有半丝泄露,九重天所有人……”司苍卿冷冷地扫了眼两人,话未尽,已吓得两人几乎趴在了地上。
“皇…皇上…放心,奴家……奴家……”
不耐地挥了挥手,司苍卿淡声道:“你下去吧!”
不安地瞟了眼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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