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吧!
司苍绝天面色微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这个儿子虽然话很少,但一旦开口,便令人无法反驳。而且……
因为刚才司苍卿的那番话,令他心底的失落,怎也无法抹去。若是他有司苍卿这般的果敢与无畏,或许一切又有所不同吧!如今,他已经无法得到幸福,又何必再因为同样的原因阻止自己的孩子去追寻幸福呢?
司苍绝天唯有默认。
“父皇,”司苍卿看着沉默的皇帝,语气微带关心,“你只要好生休养,其他的不用担心。”便欲离去,又顿了下,“医神的传人已经有些线索,过不多久应该就可以找到,等你的绝心蛊去除,我会帮你和柳丞相在一起。”
看着司苍卿离去的背影,司苍绝天苦笑地摇了摇头,真像是前世欠了这孩子般,对他的任何要求都无法拒绝啊!
只是,皇帝苦恼了,若司苍卿真娶男人为妃,这司苍家的血脉不是要就此断了吗……
任君独赏蓝颜笑(上)
“凤大人,您、您别乱动啊,”青绪手忙脚乱地阻止要起身的凤岚,急得都快哭了,“您现在正生着病呢,殿下让奴才好好伺候您……”要是出了差错,以殿下对凤大人的宠爱,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你,不是说,我只是受寒吗!”凤岚呼吸微有些困难,虽然浑身都难受的紧,头脑也沉重,但……
没有看见司苍卿,他的心中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
正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司苍卿便走了进来,青绪大喜,急道:“殿下,凤大人坚持要起床!”
微微蹙了下眉,司苍卿走到床畔,按住凤岚乱动的身体,“躺着。”头也不回地问着青绪,“药呢?”
“殿下,马上就好,奴才这就去催他们。”青绪说完,便一溜烟地小跑着离去。
“主子,”见到司苍卿,凤岚便温顺地躺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司苍卿的冷脸,昨夜的疯狂一下子便回到了脑海中,原本绯红的脸色更是像火在燃烧。
“怎么了?”司苍卿伸手摸上凤岚的额头,对方的脸这么红,难道是病情加重了?
“没事,主子担心了。”感觉到司苍卿的手抚在自己的额上,凤岚脸色更红,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而那隐秘之处的不适感,都清楚地提醒着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事情。
“嗯,”司苍卿淡淡地应了声,替凤岚盖好被子,便坐在床头,静默地凝视着对方,手指若轻若重地在凤岚颈项处游…走。
颈项处异样而细致的感觉,刺激得几乎全身都开始发热,凤岚不敢直视着司苍卿,胡乱地找个话题,“主子,我、我怎么生病了?”
说到此,司苍卿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冷声道:“昨夜我让你休息,你怎么不去,反而在外受冻!”
愣了下,凤岚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昨天主子留下自己,让他早点休息,是纯粹为了自己的身体啊。
赧然一笑,凤岚嗓子微哑,“多谢主子挂心,是凤岚疏忽了。”
“下不为例。”
“嗯,”凤岚笑得几分甜,脑中一阵眩晕,身体不由得向司苍卿那边靠了靠,心底的话语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低低地叹息,“主子,我喜欢你……”
听着这声低语,原本因为凤岚不爱惜身体而起的不悦消失殆尽,司苍卿伸手将凤岚连人带被给搂进了怀中,“岚……”
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司苍卿轻轻地吻上了那有些发热的额上,唇舌细致地舔…舐。
“嗯……”不由得发出了细细的呻…吟,凤岚紧闭着双眸,也不清楚是否因为生病,只觉整个人飘飘然地,额上的火热流连不去,燃烧到心底。
“岚,”司苍卿停下作弄的舌,唇移到这人的耳畔,低沉的嗓音不似过往那般清冷,只如轻絮般柔软而不真实,“你说过想要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你说喜欢我,”司苍卿的声音顿了顿,遂继续道:“我依旧不是很懂喜欢,但我愿意许诺你,一世相守。”
这是司苍卿的承诺,明明白白地宣之于口。
“主子,”猛然转过头,险些撞上了司苍卿的额头,凤岚的眼中是不可置信,这般清清楚楚的承诺,连梦中也不敢企望,如今竟亲耳听到,除了无法相信之外,再难以有其他的情绪。
“主子,你,”凤岚咬咬牙,微垂眸,不敢直视那双梦寐以求的眼睛,“你说什么?”
司苍卿以为对方确实没听到,云淡风起地重复道:“我许你一世相守,从此,你便再无反悔的机会。”
闻言,凤岚终于确信这不是因为生病而产生的幻觉,心底翻涌的情绪,杂乱地纠结在一起,喧嚣着、鼓噪着——遂清泪骤然滑落,无声息地流淌过发热的脸颊,冰凉与火热双重感觉,交错在心间。
司苍卿不由得轻皱眉头,伸手拭去这人的眼泪,不悦地道:“哭什么?”自打在昭阳城外乱坟岗的那次,他便知道,自己很不喜见这人的眼泪。
“没,”凤岚任由司苍卿为自己擦拭着泪水,忍着哽咽,含泪地微笑着,“只是觉得发热有些难受。”
司苍卿脸色缓和了下来,一手搂着他,一手细细地擦干泪水,“待会吃些药,这几日好好休息,你的病便会好的。”
“嗯。”温顺地应声,凤岚躺在司苍卿的怀中,仰着头看着对方冷峻的面容,唇角微扬起。拥有这一刻的温存,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知足,便是从此再堕黑暗永无翻身之日,也无憾无悔!
“主子,”凤岚只觉嗓子火燎般干燥,带着点点疼痛,却坚持开口道:“能陪在你身边,凤岚永不后悔。”
司苍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抚着凤岚的脸颊,搂着他靠躺在床榻上,垂眸冥思着什么。
◇苍◇寰◇七◇宫◇
“殿下,药煎好了。”
小太监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走近床榻,看到相拥的二人,自觉地收回视线,不作好奇观望。
“拿来。”
见司苍卿亲手端着药碗,作势要喂自己,凤岚不好意思地低声道:“主子,我自己来吧!”
“无碍。”司苍卿淡淡地回了句,便将手中的药碗移到凤岚的唇边,方便对方喝药。
邱太医的药,总是相当古怪,苦中还有酸涩,只是此刻,吞下腹中的,是那暖暖的感觉与淡淡的香味。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俱是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
微敞开的窗,一缕阳光透过,落下一抹温暖。
朝堂上,司苍卿静默地听着大臣上奏立妃之事宜。
“够了!”司苍卿猛然出声打断涛涛长论,眼神冰冷,“本宫娶妃与否,与尔等何干!此乃皇家之事,更是本宫切身私事,尔是想僭越代举吗?”
“太子殿下息怒,臣不敢!”那人吓得腿一软,便当即跪下。司苍卿的冷酷狠绝,他们都没有忘记,只是自此新政以来,在朝上,司苍卿大部分都是安静地听着群臣们的意见,然后做个决定,很少再有独断之举,也为此他们才斗胆一而再地提起立妃之事。
此时,祁项文也出列,一脸正气,“殿下,臣等不敢有僭越之举,只是如今殿下早过了娶妃年龄,为了我苍寰皇家血脉着想,殿下还是尽早决定。”
司苍卿冷漠地盯着祁项文,半晌不出声。
祁项文只觉背上渗出点点的冷汗,心也狂跳了起来。
大殿上,一片死寂。压抑的气氛,让群臣们都心生惶恐,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有些过火了。太子殿下一发威,他们往往就要丢了半条命哪!
直到众人都开始忍不住开始急促地呼吸,司苍卿才收起释放的真气,“苍寰皇家血脉,是我皇家私事,与尔等有何干系!尔等身为朝中命官,上在效命吾皇,下在为民分忧,而不是越庖代俎管到天子的头上!户部尚书柳意……”
“微臣在!”忽然被点名,柳意即刻出列,虽有些莫名,但……
“本宫问你,为臣之本分在于何处?”
“回殿下,古之圣人有云:为臣者,上忠君尊君,下爱民怜民,上下得体,居常者思,动作者事,近君为指,远君为辅,义以与交,廉以与处。君有过,则谏;君有虑,则服。”
“柳尚书之言,诸位且听到了。”司苍卿淡淡地说道,“今本宫立妃之事,上不危及君,下不损害民,尔等何来逼迫?如今苍寰新政伊始,痼疾难却,尔不分君所忧,反添困恼,是有违忠君服君之本分,难道要本宫再次整肃百官吗?”
“殿下息怒!”群臣即刻跪地。
“今念在尔心无恶意,本宫姑且饶过你等。”司苍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宣布,“既诸位如此忧虑太子立妃之事,现在本宫便下旨,立东宫统领凤岚为我苍寰国太子正妃,于四月十四举行婚典。”
群臣轰然,顾不得礼节,俱错愕地抬头看着那上位的冷漠太子。
“殿下,殿下不可啊!”
以祁项文为首的老臣们,再一次全体磕头,“殿下立凤统领为妃,实在有违天地阴阳、人伦常纲啊!”
“本宫决意已定,”司苍卿漠然地看着呆愣的百官,和不停磕头的老臣,“此乃皇家之事,尔等无权管束。”
“老臣为臣应尽本分,”祁项文涕泪俱下,“君有过,则谏,谏不进,则诤!”
“好一个谏不进则诤!”司苍卿此时是真正地发怒了,向来淡薄的情绪此时被激起波澜,“若违阴阳伦常,祁项文,尔等老臣有几人未圈养过男宠?”
“殿下……”听到司苍卿公然揭开他们暗中的勾当,不禁各个颤颤巍巍。
“国,民为本;民,择贤君。”司苍卿语气恢复平缓,“本宫临朝两年,上忠君,下恤民,广言论,罗奇才。今立妃之举,未损民本,何过之有?”
不再赘言,司苍卿果断地开口,“立妃一事已定,尔等不必再进言。若……”
司苍卿眼神冰寒,看向跪在那里的老臣,“尔既谏不进则诤,本宫不会阻止。以死威逼君上者,是为不忠不德,这样的臣子,我苍寰不需要!”
“退朝!”
一场太子立妃的风波,在司苍卿毫不退步的强硬下,终于落下了帷幕。
庆丰末年四月十四,太子司苍卿一改伦常之举,娶一男子为正妃,自此开下了娶男妻的先河。
司苍卿的举动,反而在民间成为一桩美谈,什么不爱江山爱蓝颜之类的,各种说法流传在民间。
【参考资料】
荀子《荀子?臣道篇》
管仲《管子?四称》
任君独赏蓝颜笑(下)
“主子……”
听到凤岚的叫唤,司苍卿快步走了过去,声音微沉,“怎么起来了?”边说着,边将对方给抱了起来。
“我已经没事了,”凤岚暗暗地低了低头,靠在司苍卿的怀中,“主子,我刚才听说,您在早朝上……”
明白凤岚要问的话,司苍卿干脆地回道,“我已经宣布,立你为太子妃。四月十四,举行婚典。”
凤岚猛然抬头,注视着司苍卿淡漠的表情,心中各种情绪澎湃着,已经无法分得清是怎样的感触了!原本听得青绪急忙而欢喜地告诉他,说司苍卿在朝堂上公然宣布立自己为太子正妃之时,他只觉得难以置信。这里民风虽是开放,但娶男子为妻却是前所未有过,更枉论是司苍卿这样的身份。
如今,从司苍卿口中得到了确定……
“主子,”凤岚喟叹,伸手紧紧地环着对方的脖子,整个人紧贴在他的怀中。无数的话语想要告诉对方,却奈何终化作一声叹息。
抱着凤岚坐到榻上,司苍卿淡淡地说道:“岚,你便永远在我身边,绝无退路。”
凤岚轻浅一笑,眸色柔和地凝瞅着对方,轻声道:“刀山火海,誓死相从。”
司苍卿的冷酷与傲然,使人敬畏、令人仰慕;但他的温情和关心,却如罂粟,令人欲罢不能,甘愿沉沦。爱上了他,便再无退路,或是从此人间极乐,或是自堕九重炼狱。
眼中是淡淡的愉悦,司苍卿细致地抚…摸着凤岚的眉眼,手指缓缓滑下,遂轻轻地抬起凤岚的下颌,唇便印上去,在那抹让他留恋的柔软上辗转吸…吮着,流连不去。
四月十四,苍寰国太子十八岁诞辰,举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婚典,在世人面前,司苍卿公然娶一名男子为太子妃。
此一举,震动三国,许久之后,仍为人们所言道。
歌舞笑声,充斥着大殿,太子娶妃,在天坛举行完大典之后,宴请朝中三品以上官员。
“柳大人,今日是太子殿下大喜之日,你怎生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秋屏天把玩着手中的酒器,盯着同桌的柳意,玩味地笑着。
“秋大人关心了,柳某无事。”柳意淡淡地应了声,遂起身,“天色已晚,柳某先行离席了。”
秋屏天也笑着起身,道:“秋某也一起走吧!”瞟了眼空着的上位,喃喃自语,“殿下反正不会出席,我留在这也没意思。”
二人便离开了大殿,留下身后一片热闹。
“父亲,”柳意一回府,便发现柳子问一个人又在那里自斟自饮,“怎不去出席殿下的婚宴,倒一个人在家饮酒?”
抬眼看了对方,柳子问和蔼地笑道:“那些热闹,就该让你们年轻人去凑。为父老了,不喜人多喧闹的地方。”话锋一转,带着些许的讶异,“你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
“孩儿与父亲一样,不喜喧杂。”边说着,柳意也坐到其父身旁,拿起另一只酒器,为自己斟上一盅。
诧异地盯着柳意,柳子问眉头微微皱起,“意儿,为父从未见你喝过酒,今日你怎么……”
“呵,”柳意轻轻地笑开,眼中流过万千情绪,“今天突然有些想喝了。父亲,孩儿敬你一杯。”
“你……”柳子问放下酒器,眼神复杂,“意儿,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微微一愣,柳意脸上的一点点微笑也淡去,眼神迷茫,低声道:“孩儿,无事。”
凝视着柳意半晌,柳子问才撇开视线,目光飘到远处,声音有些飘渺,“意儿,如今你已经二十五岁了,为父竟一直疏忽了你的婚姻大事。今殿下大婚,为父才想起来,你也是该娶妻生子了。”
“柳意一心在民,此时无暇顾及婚姻,”柳意语气平缓,却透着坚决,“父亲您还是别为此操心。”
“意儿,你……”柳子问神色敛住,眼神犀利起来,打量着对方,片刻才委婉地问道:“你,可是有了意中人了?”
惊诧地回视着对方,柳意眼中尽是吃惊,道:“父亲,您怎会这样以为?”
一声叹息,柳子问苦笑了下,“只是随便问问,意儿……”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去,“不要爱上不该爱的人。”
什么叫爱上不该爱的人?柳意莫名地看着自己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半晌,收回心思,看到桌上的酒水,心中陡地浮起淡淡的怅然……
徘徊不去。
◇苍◇寰◇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