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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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案铭录-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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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些人本就一副要冲上来吃了他俩的模样,如果打破水面,两人还有命么?他们谁也不敢去想,只断定许式古……不,或许不止,许家所有人都被束缚其中。但这也太荒唐了!

    “你听说过拘魂么?”韩琅一面翻找,一面对贺一九道,“我在书上看过这种说法,有些失传已久的法器可以拘魂,将生者的魂魄强行抽离,转为己用。”

    贺一九点头道:“听过,但我以为只是传说。”

    韩琅眉头蹙紧,语速很快:“大量生魂离体,必定咒怨频生,阴阳混乱。此地被阴气吞噬,形成结界,里面阴气和怨怼如一团乱麻纠缠不清,我们出不去,外头也进不来。”。”

    贺一九大致听懂了,韩琅却越说越激动:“究竟是谁会有此等邪术害人,也不怕被生魂反噬!现在这里面已经全乱套了,我感觉生魂都被束缚在一处,就是我们从水里看到的那个地方。但是为何我们又被单独困在这个上下都挨不着的地方,既不和魂魄在一处,又出不了这宅子。”

    贺一九吓了一跳,又有些后怕地问道:“意思是我们还没有魂魄离体?”

    韩琅抚了抚胸口,顺过气来才道:“应该是……没有。不过魂魄这种事谁都没体验过,很多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死了,不然地缚灵是怎么产生的?”

    贺一九瞬间毛骨悚然,喃喃道:“你别吓我,这样我更搞不清自己是活的还是死的!”

    他又想,不对啊,自己要是死了估计会现原形,那应该还是活着的。这么一想稍微有些舒心了,又赶紧去摸韩琅,想确定他是热的还是凉的。

    韩琅被他上下摸了一通,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活着呢……别摸了,痒!”

    衣领都被对方抓乱了,贺一九越摸越上瘾,欺身上来摁着他亲了几口,这才松了口气道:“里里外外都热着呢,应该没错。”

    说着,他还坏笑着伸手去摸对方的腹股沟。这回韩琅忍不了了,用力拍开对方,张口就骂:“你也不看看地方!”

    贺一九哈哈笑了,自家媳妇中气十足还能打架呢,只要他俩都没事,别的都没什么可怕的。这么一闹,恐怖的气氛淡化不少,两人分头在屋里寻找可以用的线索,没多久韩琅发现墙上挂着一个犀角装饰,当即当成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拿去给贺一九看。

    “犀角……?”贺一九沉吟道,“好像有犀照通灵的说法?”

    “对,古书上写:‘水下多异类,可毁犀角而照之’,”韩琅当即从身上翻出一个火折子,对贺一九道,“试试看吧。”

    火苗刚刚窜上去,犀角就冒起一缕青烟,顿时异香扑面,仿佛一只苍白冰凉的手缓缓拂过两人面颊。这香味异常妖娆,全然不似人间之物。事不宜迟,韩琅狠下心直接把犀角朝着水盆扔去,只听“嗤”的一声,烟雾蒸腾,香气更盛,整个水面瞬间剧烈地搅起漩涡,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一般。

    两人全身绷紧,暗暗吞了一口唾沫。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水的颜色瞬间变黑了,犹如浸透了墨汁。寒气暴涨,天摇地颤,眼前的事物开始急速旋转,犹如一同被卷入漩涡之中。下一刻,一股浓浆直接从那水盆中喷了出来,瞬间撕开天花板,形成一个三四人高的水柱。犀角产生的异香也不见了,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恶臭,比放了三五个月的尸体更胜一筹。

    臭味熏得两人头昏眼花,韩琅强忍着不适吼道:“当心!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黑水四溅,两人极力避开,贺一九看见那燃烧着的犀角正裹在污水之中,登时眼疾手快地抢过来飞掷出去。但凡犀角所碰到之处,水流瞬间撕开,然后像被犀角吸收一般消失不见。那些飘荡的幽魂也不见了,犀角最终坠在盆底,周围的白瓷光滑透亮,倒像是镜面一般。

    “里面有人!”韩琅叫道。

    两人扑过去一看,发现盆底真有一个人影,仿佛与他们只隔着一道透明的墙,那人正用手掌拍着“墙壁”。等他挨得近了,两人这才认出,这明显的吊梢眼,盛气凌人的笑容……不是沈明归又是谁!

    贺一九看见这人就有一股子火,韩琅也好不到哪去,但发现对方没死,两人还是有些许庆幸。沈明归似乎想和他们说什么,但声音传不到这边。韩琅趴在盆沿喊了几声,对方只打了一个听不见的手势。

    “这人又发什么疯?”贺一九没好气道

    韩琅盯着看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在让我看他口型!带、带上……此物?联络?”

    “让我们带上这水盆?开什么玩笑!”

    “你先别说话!”韩琅紧紧盯着盆底,整个人几乎都埋进盆中,“你我,不在,一处,破阵,需,你、协助?”

    “亏你真看得懂。”贺一九道,“他想让我们扛着这水盆四处走么?”

    “糟了,他要消失了!”韩琅着急道,盆底沈明归的身影果然渐渐透明,没多久就不见了,“这怎么办才好?”

    “不就带着盆可以和他说话么!”贺一九冷哼一声,忽然把韩琅扯开一边,他自己运力掌中,竟然一掌朝着盆底拍去,“那带走碎片也行!”

    “哗啦”一声巨响,瓷盆瞬间崩裂,一股强大的气浪掀得两人都跌倒在地。贺一九抓了一块碎片捏在手里,只见眼前的房间急速变暗,韩琅爬过来和他紧紧靠在一处,两人被气浪抛在空中,耳边嗡嗡不止,想开口都发不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世界突然清净了,两人也承受不了巨大的撞击,先后晕了过去。
第70章 惑灵6
    韩琅瞄准贺一九的后脑勺甩了一巴掌,觉得不解气,又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

    “你是不是手欠,啊?还是你脑子被猪舔了!”韩琅满脸恨铁不成钢,“你没事砸那水盆做什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贺一九赶紧把人抓过来哄:“我就一时心血来潮,而且看那个假牛鼻子不顺眼,凭什么他就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对我俩呼来喝去?”

    “你这人……”

    “好啦好啦,不气不气,这不歪打正着了么?要没有那一下,我俩还在里头瞎转悠呢。”

    韩琅叹息一声,仰起脸,凝望着夕阳下的屋檐愣了会儿神。两人的确逃出那黑气弥漫的结界了,但和没逃出也没什么分别。只见天边的落日一改往日的平凡和慵懒,变得犹如正午的太阳一般炫目。层层鲜红的云朵仿佛倾盆而下的烈焰,乍看上去,简直像天空着了火。霎时间金光灿烂,远处好似展开了一幅缀满琥珀的织锦,直到黑暗袭来,最后一丝余晖逐渐被深不见底的夜色吞噬。

    这断然不是尘世中的景象。

    “那是界火……”韩琅喃喃道,“能看到这种景象,说明我们已经气数将尽,离鬼门关不远了。”

    贺一九瞬间一身冷汗:“为什么?”

    “阴气折阳寿,我早说过了,”韩琅着急道,“赶紧找到那拘魂的法器,救回那些生魂,不然我们也死透了!”

    说罢,他已快步向前跑去,贺一九急忙跟上,又喊:“他们是魂魄离体,那我们两个算是怎么回事,这里又是哪里?”

    韩琅心急火燎,感觉头皮都快烧着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就只有半吊子水平哪能知道这么多!凭直觉瞎猜得了!”

    要不是没那个心情,贺一九早就开始取笑他了。这时两人中间突然横插一个语带讥讽的声音:“你们所谓的‘法器’对牲口无用,你俩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子曾曰:唯半吊子与小人难养也。”

    两人先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又被气得不轻。什么叫“对牲口无用”,这是嘲笑他们连人都算不上?贺一九连心虚都顾不上了,想去找声音的源头,原来就是自己手中握的白瓷碎片,里头沈明归的影子若隐若现,声音竟是能传过来了。

    “妈的,又是你这假牛鼻子!”

    只听那人冷冷一笑,又道:“对你,贫道没有任何期待。可惜韩家小哥竟然也无用至此,本以为你们俩乱闯瞎撞能干出什么名堂,结果也就是盲人骑瞎马,只知道耽搁时间。”

    贺一九气得想砸了手中碎片,还是韩琅稍微冷静一些,一把夺了过去:“有话就说。”

    沈明归懒洋洋地笑道:“有件事要你们去做。”、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贺一九把牙咬得咯咯响。

    “当然不是,贫道也并未求你,”沈明归笑得云淡风轻,“这么说吧,你们已不在阳间,和许府上下的魂魄被困在一处。由于阴邪之气影响,整个许府已被拖入异界,既非地府,也非人世。”

    说到这里,他竟眉飞色舞,得意之情便溢于言表:“有趣,实在有趣,听说弥留之际的魂魄最容易徜徉在你们那地方,成为天地不收的孤魂野鬼。。”

    眼看着沈明归一开始瞎扯就停不下来,贺一九凶神恶煞地打断他道:“少他妈废话,再啰嗦老子直接打得你见奈何桥!”

    这话一出,沈明归可算是不笑了,视线有几分阴沉。韩琅担心他又打什么鬼主意,忍不住提起十二分戒备,没想到片刻之后,沈明归微叹一声,又道:“你们在阴阵之中,贫道在阳间。吾乃*凡胎,无法前去一观盛景,实在遗憾。”

    “你他妈滚进来,我们出去,那不是皆大欢喜。”贺一九冷哼道。

    韩琅总算从这些闲言碎语里头抓住了一丝重点:“这里是孤魂野鬼徜徉之地?那为何我们会看见你的尸首?而且我和他并非魂魄离体,而是肉身元神一同被困,这又何解?”

    “你们竟看见了贫道的尸首?天,那可真是有趣之极,”沈明归不无遗憾地长叹一口气,引得两人恶目相向,“阴阵之中,活人为死,死人则活,幻觉千变万化,你们看见什么都不奇怪。唉……真想进去看看呐。至于你们为何肉身元神一起入内,约莫还是你们身份特殊的缘故。你们可曾见过那拘魂的法器,或者有人故意引诱你们入内?”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想起一个人来……雇佣他们的白子涂!

    “莫非是他……”韩琅喃喃道,索性把他们来此前后经过,猫妖的传说,夜里发生的异象扼要同沈明归说了。对方听得津津有味,等韩琅讲完以后,兴趣盎然道:“犬近人,猫近妖,猫天生就能通灵。还记得不久前我遇到你么?你被猫引诱走入院中,其实已经暂时离开了阴阵,才能与贫道碰面。可惜那时贫道还未查清真相,并不知是怎么回事。至于现在嘛……从你的说辞推测,宴会开始以后,阴气已然大胜,彻底隔绝了阳世。你们好好回忆,宴会之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宴会一直很平常,酒菜入席,吃喝玩乐,一群宾客观赏歌舞,后来又玩起了藏钩的游戏。韩琅越想越困惑,深深陷入回忆之中,半响后,他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藏钩’所致?”

    沈明归反倒笑了:“不可能,韩家少爷,你再好好想想。异变开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一九突然猛一拍手道:“旖旎从风曲!”

    沈明归和韩琅皆是一愣,后者片刻后幡然醒悟道:“那乐师说此曲失传已久,酒宴上是第一次演奏,莫非……”

    沈明归仍不得其解,韩琅这才把前后经过和他解释了一遍。对方沉思片刻,似乎并不太相信,又问道:“除此以外,真没有别的?也没人拿出什么奇珍异宝显摆?”

    这边两人均是摇头。

    “贫道暂时没有头绪,”那人思索良久后,抛下这么一句。贺一九立马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他也没有在意,继续道,“总而言之,要走出这阴阵,不但需要查明阴气来源,也需我们里外合力,方能破阵。这样吧,贫道一会儿召唤驭鬼,给你们送几样可用的法宝进去。在此之前,你们切莫惊动里头的生魂,如果发生什么反常,也先保持冷静。”

    贺一九没好气道:“那如果像刚才一样,那些生魂想吃了我们呢?”

    沈明归依旧淡定道:“那便让他们吃了罢,没有你们,贫道也可想其他办法破阵。”

    “你……”

    “好了好了,”韩琅急忙安抚贺一九,脑子堆砌的问题太多了,他也很乱,不知道先问哪一个才好,“白子涂呢,会不会是他故意谋害许家?”

    “有这种可能,”沈明归道,“他一介孩童,却不像其他人一般魂魄受困,还能外出求救,实在古怪。不过此事并不能下定论,他可能和你们一样有些特殊。”

    “特殊?”韩琅困惑不解,本想询问地望向贺一九,却发现对方莫名其妙地避开了自己视线。还好这时沈明归换了话题,冷冷道:“已经耽搁许多时间了,贫道还有事要做,先不和你们废话了。”

    明明就你废话多,不着边际瞎扯一堆有的没的。韩琅腹诽。这时沈明归的身影从瓷片上消失了,韩琅满腹牢骚得不到纾解,只能转朝贺一九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贺一九干咳一声:“这人就爱故弄玄虚,别管了,我没什么特殊的。”

    韩琅隐约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他说的是咱俩。”

    “啊,这……这就对了嘛!”贺一九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神色诡谲难辨,像是原本正提防着什么,结果发现自己想错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说的肯定是咱俩通灵的天赋什么的,你不是韩家特别宝贝的接班人,天生就招鬼?老爷子以前也说我是罕见的奇才哩。”

    韩琅半信半疑地喃喃了两句,但仔细一想,沈明归平日里就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不可全信。当务之急还是弄明白两人到底身在何处,他让贺一九把瓷片收好,两人一同起身向前走去。

    天边那晚霞似的界火已经消失许久,整个天幕一片暗沉,如同深夜。两人没走多远,隐约看到远处飘来一团云雾似的亮色,等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红纸灯笼的光辉映在夜雾之中的虚影,虽没有风,却像鬼影一样轻轻晃动。

    眼前又是许家的大门,侧耳倾听,里头似乎还荡出悠扬琴声,但听不分明。随着两人脚步渐慢,那红纸灯笼的微光犹如一砚鲜亮的朱砂墨,以夜色为纸张,所到之处渐渐晕染出画面……快步穿行的婢女,裙裾如莲花般盛开,宾客三三俩俩行走自若,谈笑风生,他们的身躯由深黑渐渐变成檀色,变成酡红、嫣红和淡红、越来越淡,越来越白,直到某一刻犹如打破一面半透明的屏障,一切都鲜亮起来,乐声、谈笑声、喧哗声潮水一般涨起,两人犹如从梦境中清醒,瞬间跌入繁华的阳间。

    但这并不是真的阳间。

    人们的脸上泛着一层虚弱的阴白,交谈虽然洋洋洒洒好似机敏风趣,但仔细一听,却颠三倒四永远是那么几句。婢女端着菜肴从后院走进前厅,片刻之后,却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离开后院,留下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背影。一切都这么荒诞不经,若不是亲眼所见,真像是恍恍惚惚之中做的一个怪梦。

    韩琅打了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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