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
从默然的眼神里他看得出儿子恨自己,送给老铁的那十万大洋同样是在报复。陈太云知道小翠的死自己难辞其咎,但这已经成为难以挽回的事实。无论怎么说他爱默然,就像天下所有的父母爱自己的儿女一样。默然是他奋斗一生的全部希望,儿子已经长大成人,陈家偌大的家业必须要有人管理,更加不能绝后。所以他断然决定在自己伸腿之前,寻遍整个省城也要给默然找一家门当户对的媳妇。
听到满仓的传唤,默然披上衣服鞋也没来得及兜上就冲进了堂屋,看到父亲的样子差点吓得坐在地上。一夜的功夫不到陈太云完全变了个模样,眼窝深陷颧骨高高隆起,头上的白发好像秋后野地里的荒草凌乱得不成样子。
陈默然一下慌了手脚:“爹,你这是咋了?” 陈太云却笑了笑,抬手冲满仓说道:“去,把三姑叫过来,别管花多少钱再给默子张罗一门好媳妇。”
陈太云的话让默然心里一震,一种深深的内疚从心里油然而起,从父亲浑浊的眼神里看得出他爱他,只不过有的父母把这种爱流于表面,而自己的父亲不善于表达却把这种爱深深埋在心底,父亲之所以平时没有对他严加管束怒言呵斥是因为他一向是个好孩子,从没有犯过什么错。而他和小翠的不齿行为确实是犯了叔嫂之间的大忌。其实在农村,小叔子在嫂子面前和在老婆面前的地位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不能上错床。默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我错了!”陈太云看了儿子一眼点了点头,嘴角上挂起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一个月以后,当麦苗刚刚返青荞麦花正当绽开春交三月的时候,陈家再次张灯结彩,一顶花轿娶来了默然的头房媳妇。她是邻村丁秀才的三闺女。
丁秀才早年是个落魄的举子,那一年他刚刚得中秀才正要满怀抱负进京考取功名的时候,革命党就攻占了北京城,回家的路上他破口大骂孙老仙,说他破坏了自己的清官梦,并且满街扬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誓死不肯去辫子。清官梦破灭以后在家做起了教书先生,虽然收入微薄但也勉强可以糊口。现在年过半百一事无成,膝下一男三女,最漂亮的是三闺女春凤,刚刚十六岁,长得如花似玉冰肌玉骨。而丁秀才把春凤嫁给陈家,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自然也是为了钱。
进入洞房,当默然掀开红色盖头的那一瞬间,就被春凤的美貌给迷住了。这使他联想到了传说中的美女,皮肤白皙身材匀称,红扑扑的脸蛋上镶着一对黑如乌珠似的机灵大眼。秀才门里走出来的闺女虽然不属大家闺秀自然也是知书达理。春凤的美貌并没有唤起默然对女性渴求的激情,当天晚上他故意喝得酩酊大醉,进屋只看了一眼,就栽倒在土炕上打起了呼噜。春凤的初夜和小翠一样,在仓皇无奈寂寞难熬中数着房顶上的梁檩一直到天明。
默然成亲以后陈太云的病情竟然慢慢有所好转,脸上也显出了少有的红晕。他急切想抱个孙子,又恐怕默然两口子年少懵懂不知道行房,自己的辈分身为公公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好再一次让满仓把何三姑请到了家里。几句寒暄以后何三姑终于听懂了太云老汉的意思,于是抬手拍拍胸脯说:“别管了,这事包我身上了!”第二天她就找个理由钻进了新房,跟春凤有一句没一句开始搭讪,当问起两个人的*时,春凤却低着头抽泣起来:“他每天都是一进门就倒头睡觉,连衣服都不脱,好像总也睡不醒的样子,你让俺咋办?”三姑听着就笑了,说你不会先把衣服脱了?帮他把被窝捂热?春凤说这都啥时候了,睡觉还用捂被窝?三姑骂了一声傻妮子,然后就嘻嘻笑着对春凤言传口教,听得春凤面红耳赤,心里像小鹿一样突突跳个不停。
三姑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默然身上。当天中午,她像一尊门神似的盘着腿卡在陈家大院门口,陈默然讨账回来还没进门,就被何三姑抓壮丁一样请到了家里。进屋以后有点摸不着头脑,张嘴问道:“三姑,你找我到底啥事?”三姑不由分说就数落开了:“你个死楞小子,你爹让你娶媳妇干啥哩知道吗?哪有这样冷落人家闺女的?不愿意就不要娶回家,既然娶回家就要好好待人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可是急着抱孙子哩?你到底懂不懂,这种事还要有人教?”
三姑的一通数落听得默然头都大了,最后红着脸说道:“教什么教?不就是两人*衣服钻一个被窝。亲亲,搂搂,抱抱,亲来亲去就有孩子了吗?这俺知道,可就是觉得心里对不起小翠。”
三姑听着听着就楞了,问道:“然后呢?”
默然说:“这种事还有什么然后?”
三姑又问:“那你和小翠在一块的时候都干什么?”
默然说:“就是亲亲,搂搂,抱抱。”
“没有然后?”
“没有。”
三姑呆在那里沉吟了半晌,最后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的傻孩子,这么说小翠死的时候还是个闺女?那,那她死哩也太冤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12章
第12章
从三姑家回来的路上,默然脸色红彤彤的,不敢抬头看人,三姑的一番教导让他心跳不已,这才知道夫妻之间的*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男人把女孩变成女人的过程原来别有一番奥妙。他和小翠之间一直都是清白的,这让他替小翠感到不值。虽然他不能暂时从小翠死亡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但春凤同样是无辜的,她应该得到她作为一个妻子拥有的一切。自己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不能再伤害另一个女人。
这天晚上陈默然滴酒未沾,只是在父亲的屋里磨磨蹭蹭,直到二更时分,陈太云催了他几次这才一步一挪回到了房中。进屋以后春凤已经睡下了,破天荒第一次钻进了被窝,用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被子蒙着头躺在那里,默然听到春凤的呼吸极不均匀,甚至有些气短。女人丰韵的身子在被子下起伏不定。她的衣服就整齐地搭在炕头的衣柜上。 默然的心里像装着一面出征的战鼓咚咚敲个不停,澎湃的血液挤压着心脏,好像要突破胸膛狂跳出来。他极力压抑着心头的莫明亢奋,转身坐在炕头上有点不知所措。桌上的大红蜡烛忽明忽暗随风摇摆,像一颗慌乱不定的心。这时,从被窝里却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大红的被子不住轻轻抖动。 默然一下揭开被窝,露出了春凤那张沾满泪痕的俏脸。
陈默然问:“你哭啥?”
春凤抬头抽泣了一声,说:“你是不是嫌俺长哩丑?”
陈默然不解地问:“谁说的?你长哩一点也不丑”。
春凤脸一红说:“那你还傻坐着干啥?”
陈默然心领神会,喔了一声翻身上炕,转眼剥光了身上的衣服然后掀开被窝。被窝里的春凤果然*,浑身洁白如玉,温馨的气息像玫瑰花一样沁人心脾,两只白色的*像一对乳鸽似地扑出窝来。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从炕这边滚到那边,又从那边滚到这边,默然浑身是汗,感觉气越来越不够用了。一种难以言状的躁动让他觉得一阵阵潮涨。而春凤却显得很矜持,在他的怀里发出细细的呻吟。两个人都不懂*,只是照着三姑的吩咐随意摸索,摸索了很久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春凤浑身颤抖发出一声迷人的呼叫,而炕上的褥子被一片鲜血染红才算了事。
半夜时分,春凤有气无力,轻轻说道:“把灯熄了吧,让人看到不好,俺有点害怕。”默然又是喔了一声,却懒得下炕,一只手恋恋不舍抱着女人,腾出另一只手来抄起炕头的布鞋,冲着蜡烛燃烧的方向扔了过去,他很得意自己的准头,只听咣的一声脆响,屋子里顿时笼罩了一层黑暗。
陈默然第一次尝到鱼水之欢感到前所未有的爽快,一旦经过男女之间的交合,两个人就变得欲罢不能,就像黄河决堤惊涛拍岸一样不能节制。从那儿以后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们两个也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小翠的死好像已经完全忘记。村口的小桥头上,翠绿绿的麦地里,山神庙里的香案上,都留下了他们两个摸爬滚打以后的破坏现场。。
那是一个夜晚,晴,无雨。初春的夜里刮着暖痒痒的风。他和她手拉手坐在田间的地头上,他温情地望着她,她也温情地望着他。两张温热的嘴唇紧紧连在一起,久久不愿意分开。春凤浑身颤抖口中却喃喃自语,当默然象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就要融化了。再往下就是搂抱,亲吻,打滚,整整一夜。把一块整齐的麦地糟蹋的不成样子,第二天,邻居家的三大爷坐在他们家门口指桑骂槐吼了半天,说有人跟他过不去,庄稼是仇人故意糟蹋的。
又是一个夜晚,在村头的打麦场里,两个人趴在荞麦堆上赏月,春凤掏出了从娘家偷来的苹果,含情脉脉递给他。他感到苹果很甜,月亮也很圆,不知为什么忽然来了兴趣,抱住春凤就是一阵激烈的狂吻,接下来故伎重演,接吻,搂抱,然后还是打滚,又是整整一夜。
第二天,邻居家的三大爷赶着骡子去打场的时候,却兴奋地笑了,二亩地的荞麦堆子一夜之间被陈默然两口子摊平,碾碎。只是拿着大叉挑了几下就把荞麦给收了起来。他甚至感动地热泪盈眶,怀疑是雷锋同志提前回来了。
第13章
第13章
春交四月,当荞麦晾干入库小麦正当秀穗的时候正是谷雨时分,脱下厚重的棉衣棉裤换上单衣单裤的庄稼人仍然不堪燥热。庆幸的是老天下了一场透雨,让久经干渴还没扬花的麦苗得到了缓解,刚刚成亲不到两个月的春凤好像久旱逢雨的麦苗一样抖擞起了精神,嫩白的双颊上开始泛起朵朵红晕,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甜蜜的微笑。早饭过后,春凤哼着歌偷偷来到了何三姑的家,三姑看到她喜不自胜的样子知道她和默然的好事一定成就了,就哈哈笑着打趣到:“新媳妇就是不一样,不但人长哩俊俏,唱出歌来也能迷死半道街的男人。这下知足了吧?还不快谢谢我这个媒人?”春凤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羞答答坐下,张了几次嘴,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问的话:“三姑,俺想给默然养个孩子,你看这事咋办?”三姑闻听笑了,说这是好事,生儿育女是每个女人必然的经历,没什么值得害羞的。春凤又说:“三姑,你看俺和默然成亲都快两个月了,咋还没怀上哩?”三姑一听笑得更厉害了,骂道:“傻妮子,咋比你那个老不死的公公还着急呢?生孩子嘛,要十月怀胎,这事急不来的,村东有座慧云寺,是座千年古刹,听说很灵验,你可以去烧香许愿,多捐些钱财就是了。”春凤同样扑哧一声笑了,说我这就去,话刚说完就站了起来向三姑告别,三姑留了几下没留住,看着她走出了街门,望着春凤身着红衣的婀娜背影,三姑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涌出了一股酸溜溜的感觉,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
何三姑的命比黄连还苦,二十年前,18岁的她被一顶花轿抬进了嘎子沟的赵家,那时候只是听爹娘说赵家的祖上都是殷实勤劳的人家,虽说上呼奴唤婢骡马成群也已经算是小康家庭,赵家的小伙儿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闺女嫁过去不会受屈。三姑听了嘴上不说却喜在心里,本来以为自己终身有了依靠,所有的幸福必会接踵而来。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个一生都睡不醒的噩梦,进门后不到一年,家底被男人挥霍得一文不剩,她的丈夫赵连明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家伙。整天嫖妓赌钱彻夜不归,输了钱回家就拿三姑出气,稍有不顺就是拳打脚踢,三姑身上常常遍体鳞伤。
所有的灾难都降临在三姑21岁那年。一天夜里,赵连明跟邻村文庄的一个寡妇偷欢,睡到半夜,寡妇的小叔子出来撒尿,却发现嫂子屋里的灯还亮着,有两个不知羞耻的身体映在窗棂上,于是悄悄凑了过去,听了一炷香的时间,心里开始升起一股怒气,偷偷叫来了本家的七八个兄弟将他二人堵在了门里,把赤身*的连明从被窝里拉出来叮咣就是一顿乱揍,打得他嗷嗷怪叫血流不止,脸肿得像个猪头,直到奄奄一息一动不动。本来以为是打死了,扔在了村口的垃圾堆里。没想到天明的时候又缓过气来,连滚带爬回到了家。到家以后把三姑吓了一跳,慌忙找来了王半仙,最后检查的结果是脊梁骨折了,肋骨被打断了三根,而且内脏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问起他事情的缘由时,他只是咬着牙说,半夜里喝醉了酒,摔的!
赵家本来兄弟四人,连明是老三,三个弟兄听说连明受了伤个个摩拳擦掌怒气冲天,准备要跟文庄的弟兄几个拼个你死我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明和寡妇的丑事很快传到了赵家人的耳朵里。弟兄几个知道是自己理亏,最后只好跺跺脚,打掉门牙肚子里咽,此事不了了之。
连明成了残废,三姑并没有因为他的背叛而产生厌恶,心里反而得到了少许的安慰。因为她终于知道了丈夫的具体归宿,就是家里的块土炕,每天从地里忙碌回来她进屋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给他端茶喂饭擦屎接尿照顾得无微不至。那一段时间连明变得很沉默,终于知道了自己的错误,每一道感激的目光都令三姑感到欣慰,也许伺候丈夫的岁月里才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然而命运并没有因为三姑的善良而迁就她,半年以后,连明的病情本来有所好转,在三姑的搀扶下已经能够慢慢行走,结果早上起来感到鼻子发痒,对着太阳打了个喷嚏,一口气没喘上来,扭断了脖筋死了。
连明的死犹如晴天霹雳让三姑痛不欲生,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她变成了孤苦的寡妇,连明在世时没能让她怀上一男半女。连明活着时几个弟兄还有来往,他死了以后弟兄几个开始嫌弃她,甚至排挤她,把她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最后被他们几个从家里赶了出来,几间里生外熟的青砖房子也被瓜分了。她到了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4章
第14章
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正是陈太云,当时陈家的辈分虽然在村里不是很高但很有钱,有钱人说出的话往往极具份量。陈太云把弟兄几个招呼到一起义正言辞训斥了一翻,最后帮三姑要回了那三间青砖平房,并且好言好语劝解了几句,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五十块大洋。那时候陈太云三十岁,他的头房老婆刚刚死去不久,正待续弦。平心而论,他对三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看她可怜。但是人世间的善良往往得不到旁人的理解,有时候还要遭受无端的攻击和诽谤,陈太云帮助三姑的事很快在嘎子沟传得沸沸扬扬,并且添油加醋。这个说,看啊,陈太云终于憋不住了,屋里没有女人铁打的汉子也捱不住寂寞,人家有钱,三姑红杏出墙是早晚的事。那个说,他们两个早就是老相好了,有人曾经在玉米地里看到他们两个偷偷抱做一团,陈家正房夫人的位置将来非何三姑莫属。更多的人是猜测和沉默,因为凭陈太云的条件根本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娶个十房八房的女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况且太云做事向来耿正,是个很要脸面的人,这事他做不出来。
总而言之这些谣言终于传到了陈太云的耳朵里,但他却是置之不理,别人爱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反正自己心安理得。三姑听了却不依不饶,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