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往不咎- 第21部分

　
他懒洋洋的斜靠在椅子上，看着满山熏衣草短短花茎开始冒出绿芽，心情好了些。　
　
不过还是说不出的疲倦。　
　
他笑，是因为他习惯，并不是因为他想。　
　
他知道他在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再响起的电话，心心念念的等了四个月，那个号码始终不曾打过来。　
　
　
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重症患者，于是说服自己放下。　
　
Rex是他戒不掉的隐，明明想念那么痛苦，他却做不到理智的放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将手机电源切断，说服自己不要再做无望的等待。　
　
无意识的抚摸着手腕上的黑色G…shock。他手上这只，其实是原本送给Rex那一只。去年的情人节，Rex和他交换了手表。　
　
这只表对他们来说有特殊的意义，也是唯一他没有还给Rex的东西。　
　
天知道他是靠着这东西才撑到现在。　
　
　
………　
　
　
Rex看着表，等待着与莫望东的约谈。他无意识的握着腕上的表，彷佛这样才能让他的心安定一些。　
　
他找遍了整间房子，这只表和剃须刀是除了床铺上Rennes躺过的枕头、床铺外……那男人仅剩下给他的东西。　
　
“久等了。”忙完手上的东西，莫望东拿着两份文件踏进会客室，“这个是说好的企划，你可以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我们这边会开始筹备。”　
　
才说完，邵清岚就拿着一迭照片推门进来，“上次工作的照片看起来都很不错，后置都已经做好了，设计也出来了，真好你们都在，一起看看？”　
　
整个过程中Rex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状况，莫望东很快就发现了。虽然发现，却若无其事，继续和邵清岚讨论Rex之前为A&X拍出来的春装照片。　
　
　
Rex看起来有些紧张。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疲倦，状况不太好。　
　
等事情谈完，莫望东就首先结束这个会面：“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那么资料你先拿回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在问我们好了。”　
　
随着莫望东起身，Rex也匆忙的站起来，看起来像有话想说。　
　
嘴巴做了个张合的动作，之后还是沉寂了下去。　
　
莫望东蹙眉，暗叹了一口气，“既然决定了分手，就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否则怎么能对得起为尊重你的选择分手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刺穿了Rex的心脏。莫望东提醒了他，当初是因为他的举动，造成了他和Rennes分手的局面。　
　
　
那个最在意他的感受、最爱他的男人，是为了他才会默不作声的离开。　
　
看他一秒煞白的脸色，邵清岚不忍，“莫叔，我和Rex出去和杯茶，待会儿再回来。”　
　
清岚揪着脸色苍白的Rex到公司对面的茶坊喝茶，两人沉默了半晌，是邵清岚先开的口：“别怪莫叔话说太重……他只是担心Rennes。”　
　
听到那男人的名字，Rex抬头，瞬间就觉得一股酸意涌上鼻腔……　
　
今天在莫望东面前煎熬的坐了一小时，就是想问一句：Rennes过得好吗？　
　
“他……还好吗？”他尝试过一切方法，都没办法知道丑闻过后关于Rennes的消息。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现在好吗，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想他。　
　
Rennes突然消失无踪，若不是网上还能搜寻到他过去的事情，若不是手上这枚本来属于Rennes的手表……Rex会误以为，Rennes不过是自己遇见那一场最美的幻觉。　
　
邵清岚叹了口气，“他和莫叔说他很好。”邵清岚喝了口茶，“但我们不相信。”　
　
Rex蹙着眉，听说Rennes说自己很好，他就觉得心疼。　
　
怎么可能会好……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你看起来也很不好。事情都过了快半年，你的状态却越来越差。我想你自己也该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人总要向前走下去，无论后来想过怎么样的人生，都没有理由停留在原地。　
　
“如果相爱，何必互相折磨？如果不爱，就干脆放开，别再苦苦强求。”　
　
Rex一个激动，几乎撞翻桌上的茶。他直起身子握住邵清岚的手，眼睛里头满满都是无法隐藏的渴望，“清岚，告诉我，Rennes在哪里？”　
　
邵清岚显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之后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失踪了四个月才给莫叔打了通电话，目的只在报平安。唯一知道他在哪里的，我想只有莫叔。”　
　
　
………　
　
　
秋去春来，接着春天也快要过去，天气开始变得有点热。　
　
Rennes还是坐在庭院出看着逐渐长出紫色花瓣的熏衣草，腿上放着一本很厚的法文原文书。　
　
他可以听到皮鞋砸在干燥的沙地上的声音，这有点稀奇，因为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一般为了方便不会穿皮鞋。　
　
可能是迷路的旅人吧？他们这个花田并不开放给旅客。　
　
空气中淡淡飘着熏衣草和百里香混合的特殊香气，除了胸口那一大片空白外，Rennes觉得他过得悠哉。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无所事事，却提不起兴致做什么的感觉……他甚至不想去搭理站在他身后接近十分钟的男人。　
　
很快他可以从冷风中飘来熟悉的古龙水味道猜到来人是谁。　
　
这个男人有能力在丑闻爆出来3个月内，将所有网上流传的照片去除，他并不意外自己藏身的地方会被找到。　
　
他只是不知道事到如今，这个男人为什么还出现。　
　
他不作声，当作不知道那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后。身后的人也不作声，他却猜不透男人的心思。　
　
他从来没有猜懂Ulysses　　　Grant的心思，如今也没有任何兴趣要懂。　

055。

“Rennes。”　
　
Rennes坐在藤椅上的样子很写意，人淡淡的，完全看不出经过了严重的打击。　
　
他很想念他，忍不住在后面看了他一小会儿。　
　
他看起来很好，Ulysses不禁侥幸心想，也许不雅照在网络泄出这件事，并不若他想象那么严重。　
　
忍不住唤了那人一身，然而他却像没听到那样没有响应。　
　
Ulysses私自下定论，觉得他可能还在为了照片泄漏出去而生气。　
　
“你该知道……照片不是我泄出去的。”　
　
“我知道。”自己睡过的男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多少Rennes还有几分了解。　
　
有照片这件事确实让他震惊，不过他并未怀疑照片是他故意流出去的。他不相信自己曾经会喜欢上那样混账的烂男人……　
　
　
好吧，让别人弓虽。暴他并且拍下照片这件事也足够烂了。Rennes自嘲的勾唇，必须承认自己的眼光有点问题。　
　
Rennes愿意相信照片不是他流出去的让Ulysses送了口气。又过了几分钟尴尬的沉默，他再度开口，“你和那孩子，分开了吧？”　
　
“……关你什么事？”　
　
Rennes冷淡的口气多少还是伤到了Ulysses，他却不因为打击而怯步，“那孩子不适合你。”　
　
只要Rennes肯和他复合，他可以给他一切他想要的。　
　
名誉、地位、金钱，如果他想拍戏，他就让他成为主角。如果他想回到模特儿圈，他就让他成为永远的传奇……就算他想要的是他的心，其实他也一早就得到了……只是当初他并未发现，对自己来说，Rennes是那么重要。　
　
　
Rennes却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那样嗤笑了一声，“他不适合，那你就适合？”　
　
“怎么样也比他适合，你和他不是同一种人。”　
　
“我和你也不是。”Rennes的声音冷了几分。听起来有点儿不悦。　
　
“和我在一起吧，我能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我爱的人，一早就已经不是你了。”　
　
从头到尾，Rennes一次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冷漠的就像他们不过是个陌生人。　
　
不对……Rennes对陌生人尚且还有一丝温暖。然而他能在Rennes身上感到的只有无尽的荒凉。　
　
那个曾经无所畏惧，一心只想留在他身边的人，一早就已经不在了。　
　
他失去那个人了。　
　
　
　
第十四章　
　
　　Ulysses离开了，这次Rennes确定这个男人不会再出现于他的生活。　
　
也好，反正他不在乎。他的世界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东西了。　
　
又过没有多久，Rennes像掉了魂的状态并未改善。夏岚看着他，一直觉得很不安。　
　
他状况比较好的时候给她看过一张照片，告诉她这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她从来不知道Rennes爱的是男人。那孩子很独立，从小就死心眼。夏岚心想，无论他们两个是为了什么事情分开，Rennes一定受伤至深，到今天仍然无法放下。　
　
艳阳高照的七月天，Rennes脸上虽挂着笑，却只是让夏岚更加担心。　
　
她有点儿担心这孩子太勉强自己。　
　
　
……　
　
　
她拉了张椅子，第一次在Rennes看着满园熏衣草发呆的时候来到他身边，一直坐在他身边直到他意识到她。　
　
“夏姐……我让你担心了对吧？”　
　
“你小子，从来懂事得过分，现下终于有机会让我担心一下也不行吗？”　
　
Rennes呵呵的笑了两声，听起来让人心疼的空洞，“抱歉。”　
　
“天下哪有对妈说抱歉的孩子？”　
　
Rennes知道自己一定给夏岚添了不少麻烦，可是他还没有能力逃到别的地方，没有能力躲到让别人看不到他这副没用得性的地方。　
　
再给他一点儿时间，他觉得自己需要积存一些离开的力量。　
　
“Rennes……和夏姐说说你爱那个人的事情吧？”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也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默了默，Rennes必须承认自己确实憋得有些辛苦。Ulysses之前的来到让他想通了一些事……逼迫自己忘记Rex要比承认自己还爱他来得让他痛苦。　
　
　
他忘不掉，万般锥心刺痛还是忘不掉，Rex就像他的骨血，那样的亲厚，无法和他的身体分割。如果要逼自己忘掉，也许在做到之前，他已经因为无法承受那种折磨而活不下去。　
　
于是还是保持那样吧，让自己维持还是爱着那人的模样……灵魂受思念啃食，但至少他还能活着。　
　
活着至少还能想念，这让他多了些想活着的动力。　
　
既然承认自己爱了，有个可以倾诉的人总是好的。他庆幸夏姐问了，这样，他至少可以对夏姐说说……说说那个他爱的人。　
　
　
“我和你说过他的名字吧？他叫做Rex……妳看过他的照片，是不是长得很帅？”勾唇，Rennes脸上透着股怀念的骄傲，“他曾经是我的男人。”　
　
“他很单纯，很可爱。认准了一个劲儿的往前冲，不害怕受伤害。我辜负了那样好的一个人。是我，配不上那个人。”　
　
“胡说！你没有配不上任何人。”听着他的说法，夏岚鼻酸的捏了捏他靠着自己的膝盖。　
　
“夏姐，你不懂。是我过去无知，做了些无法挽救的错事……让那个我爱的人受到很大的伤害。”他曾经以为，Ulysses不值得他爱，然而现在，他同样不值得Rex的爱。　
　
“那……你还爱那个人吗？”　
　
还爱吗？当然爱啊……爱得一提起还是爱，碎裂的心还是剧烈的疼痛，他疼得说不出来，只能勾着唇，望了望蔚蓝的天，点头承认他爱。　
　
那么那么的爱。　
　
　
“他说过要给我一个家，还对我说过人再累也要回家。总是心疼我工作劳累，在我需要支持的时候给我拥抱……夏姐，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要给我一个家，母亲不要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拥有一个家。我指的不是房子，而是一个温暖的归处，一个我能回去的地方……”　
　
“失去他，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傻孩子，你还有我在……既然那么爱，为什么不回去找他？”　
　
“……”Rennes还是笑，却觉得眼角热烫，声音让人不忍的碎成片片，“他不要我了。”　

056。
夏岚悠悠的叹了一口气，“Rennes，亲爱的，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Rennes不明白夏岚的意思，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伤痛。意识到夏岚起身离开，他闭了闭眼，想将自己眼角的湿意逼回去。　
　
很久没有提前Rex，他垂下头，握住了腕上的表，企图靠表带微凉的触感稳定自己的情绪。　
　
这样一直待到太阳改变了照射的方向，他有些迟钝的发现了他椅子后方有个慢慢拉长的影子映在他身前的沙地上。　
　
那影子的身形太像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像得让他呼吸一滞，几乎怀疑是自己因为过于想念而出现了幻觉。　
　
　
他怔愣，继而惊疑不定，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全部都让这个人听去了吗？如果那不是幻觉他该处于如何无地自容的羞愧状态？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抛下自己所有的尊严，在男人面前玩博取同情的戏码！他无法接受他们的关系变成这样。如果是这样，他情愿一辈子也不要再见那个人。　
　
他没有面目面对Rex，羞耻于自己狼狈的姿态毫无保留的呈现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咻一声站了起来，他带着生命中难以承受的羞耻和伤痛迈开步往熏衣草田走去。　
　
他身后的人亦步亦的跟着，他走得远越快，身后的人越是加紧脚步，不让他离开他的视线。　
　
他脚步越来越急，最后开始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身后的人执拗的跟着，就像他永远都学不懂放弃这般，这次也执着的追在他的身后，不愿被甩开！　
　
他们两个在熏衣草田上像疯子这般狂奔，一个为了追上眼前的人，另一个却只想逃离让他觉得不堪的现场。　
　
　
“Rennes！！”用力冲前一蹦，Rex大叫着将眼前单薄的人抱在怀中！任由那人怎么挣扎都不放松！　
　
如果先前还有一丝犹豫，担心被自己伤害过的Rennes已经不爱自己。在得知这傻男人还是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现在，若是再放开Rennes他就是大傻蛋！　
　
听到那样的告白，他绝对！再也不会丢下Rennes第二次！就算要了他的命也不会！　
　
事实上让Rennes离开，才能真正要了他的命！　
　
“Rennes！不要走、不要走！”那破碎的嗓音几乎让Rennes心软。　
　
除了分手的那个晚上，他不曾听过Rex用这样的声音对他说话。　
　
听完Rennes克难的告白，Rex几乎觉得自己站在Rennes的背后，心因为承受千刀凌迟而生不如死。　
　
　
天知道他要花多少力气才能阻止自己的哽咽，以及不要因忍受不了心碎而扑到他爱的人身上！　
　
手里强行抱住的腰围变瘦的Rennes，只有他能知道，心爱的人因为这次的事情瘦了多少！　
　
都是他让怀中的人如此煎熬，在这个人最需要他的时候，是他一手将这个人推向更让人绝望的境地。　
　
他明明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相信Rennes，他也对他保证要给他一个家，一个让他可以安心依赖，随时能归去的地方。　
　
他明明答应了却没有做到！他这不守诺言的小人！　
　
他怎么可以原谅自己让Rennes说出配不上他这样哀伤的话！光是听到最爱的人那样说，就足以叫他窒息。　
　
　
Rennes对夏岚说他不要他，他差点绷不住眼泪，心都被生生撕裂，鲜血淋漓。　
　
没错！那天晚上的情况确实是他抛下Rennes，他才是那个辜负了他们两人感情的那个人！　
　
“放开！”这是他第一次听见Rennes吼他。男人从不曾那么大声和他说话，然而他才不会因此放开！永远不会！　
　
“我不要！”Rex用尽全力的吼回去，两人都声线破碎，难以控制自己失控边缘的情绪，“上次放开你让我们痛苦得不成人形！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开！”　
　
梦里，许多次他都梦到Rennes了，梦到男人说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