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朕与你之间所订协议，姑娘不准告诉任何一个人。〃
〃好吧。〃心里衡量许久，明若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就帮无双这么一次吧！照刚才那美人的档次，自己这种青菜萝卜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真要对自己不利……这人不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直接用偷盗玉佩的大帽子把自己扣死不就行了？而其他的嘛……自己又没什么本事，西陵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
至少自己的命没楚国太子值钱吧？
只是三个月……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请讲。〃虽然语气依旧是分外的亲切，但其实风冥司心底却是恰好相反，只是自小修炼出来的修养，任何时候都未曾破过功……还敢和朕谈条件？！
〃我要先回西陵……你先让谢及悦救好了那个太子，等救好了，楚国有消息传来，我再和你银货两讫。〃这个人太狡诈，还是得防一手，〃否则若是我人到了这里，结果你还是让那个谢及悦去加害太子，到时我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而且这种事情你这种人是做得出来的。〃
〃好，朕答应你！〃风冥司依旧微笑着，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端起茶杯品起外族进贡的冬茶来。
然而，这微笑却并没有传到眼底：明若吗？看来情报没错，的确是只小狐狸，只不过……你想得到的，朕早都想到了！
但朕想到的地方……你想到了吗？
〃一言为定？〃
〃嗯。〃当时，大概除了离王，无人意识到，整个西陵，还有楚国和离国的未来，就将在明若这声轻应中天翻地覆！
〃如何？离王没有为难你吧？〃见明若随着太监回来，虽料到不会有大事，但允文还是松了一口气。
〃嗯。〃一路都思索着那些蹊跷的事情，明若的回答不禁有些漫不经心。
〃离王说了些什么？〃
〃他……〃刚想开口把肚子里的疑惑都倒出来，下一刻便想到和那色狼皇帝的约定，明若只得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没事……只是调侃了我几句。楚国那些人呢？〃明若抬头，才发觉楚国的贵宾席上居然一个人都不剩了。
〃好像是先走了。〃由于请昭安的时候太监动了些手脚，因此在允文看来，他们就好似是有什么要紧事先走般。
〃哦。〃失落地应了一声，明若默默低头回到座位，嘴角微微牵起……明日就要起程了，居然没能见到无双最后一面……
永央宫中，明黄的烛光点点，侧耳聆听，偶尔会传来书页翻过的声音……片刻后，大殿前的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个小太监垂头轻步走了进来，一直走到置着火炉的软榻前，跪下磕了个头：
〃启禀皇上，楚国国主来了。〃
放下手中的经书，风冥司抬头淡然道：〃让他们在庆芳殿稍等片刻，叫子澈先应付着，朕一会儿过去。〃
〃是。〃
〃昭国主，良久不见了。〃许久之后，风冥司才让太监带路去了庆芳殿，见昭安虽然还安稳地坐在位上，脸上却带着明显掩饰不住的焦虑。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而口上却依旧是恭敬有加，〃此次国主尊驾到凤阳，冥司还未正式给国主洗过尘，说来真是惭愧。〃
〃哪里哪里……离王客气了。〃那昭安虽然长了风冥司三十多岁，却知道这人永远笑容满面的底下是何等样的阴狠，自然戒备得紧……到现在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一点消息，而风冥司又正好现在来找自己，估计是凶险了！转眼望向阳朔，只见阳朔也是老脸微垂，掩饰着给自己使了个静观其变的眼色。
〃朕听说，国主的儿子病了？〃无视那两人在那里眼神交会，离王坐定，凌厉的眼神直直望向昭安，开口直截了当。
〃离王的消息真是灵通得紧。〃昭安没有料到这风冥司居然会把事情直接摊开了讲，一时发起了愣。而一边的阳朔则已经明白……既然这离王这么说，事情就有很大商量的余地，于是没等昭安反应，便立即接了嘴：〃没错，鄙国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抱恙……陛下此次前来，确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离王陛下能够成全！〃
〃哦？〃没料到，待阳朔讲完，风冥司却好像失了兴致，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
〃不知离王殿下能否让贵国神医谢及悦随朕去一次楚国，殿下的恩情，朕决不忘记。〃昭安何事没有经历过，风冥司这般表情，一看便是要和自己谈起条件，若在平日，他决计不会这么轻易妥协。但无奈爱儿生命垂危，这亏他……吃定了！
〃恩情倒是不敢。〃接过太监递来的热茶，掀起杯盖在杯沿上轻磕了几下，风冥司才缓缓道，〃只是希望昭国主给朕一个承诺。〃
〃殿下请说。〃
〃他日朕若是向西陵出兵……〃说到这里，离王停了停，抬眼扫了周遭的人一眼，不禁冷冷一笑……不出所料，果然所有的人都已经变了脸色，〃朕希望国主别忘了自己儿子的命是怎么回来的！〃
〃这个风冥司……〃一出离宫，昭安便下令立即起程，片刻也不愿多待，直到出了凤阳，才沉声说道，〃狼子野心，狼子野心！〃说罢，便把龙辇上的摆设统统掀到地上。
〃看来这次，离王是下定决心要平西陵了。〃阳朔抚须蹙眉道，〃可老臣实在不明白……离王的口气，为何如此笃定？〃
〃你去传朕的旨意，让无双他再招一批新兵给朕好好训练！〃手掌按在桌案上，昭安咬牙道，〃看着西陵亡还不打紧，但若哪天……〃
〃皇上！〃眼见着昭安就要说出不吉利的话，阳朔马上痛声阻止。
〃放心……〃这边昭安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换了口气，闭上眼睛平静道，〃朕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真是的，这么急就把人家拉了回来，害得人家不但连无双……而且连启枫师傅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
半个多月后，明若一行也回到了陵都，一下马车，明若便抱怨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祖宗……六殿下也是怕您再生事端，这才加紧了行程的。〃茵茵笑着劝道，〃殿下若是再不管住你，估计下次你连离王的玉玺也偷出来玩了！〃
〃人家哪有这么无聊！〃明若小声抗议了一下，却没有再深究。反正没多久又要回那里的，还怕见不到启枫吗？
〃我去看看师傅去……〃扔下这句，明若就蹦着进府了：唉，很久没见老人家，也挺想念的……
（第一部完）
望天2 还我与梦
第一章
故 游
西陵，六皇子府。
〃将军，你可回来了！〃明若才走到大厅，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迎了上来。
〃张校尉？！〃定睛一看，原来是熟人……真是有些日子不见了。
〃将军，你可真是走了好久啊！〃
〃是吗？〃几日不见，这人的脸又黑了一圈啦！明若坏坏地想：简直放到煤堆里也认不出来。
〃将军，在下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将军！〃张校尉似乎很兴奋，一把拉过明若兴冲冲说道。
〃哦？〃
〃您让咱们办的事情都成了。〃大汉说完，诚恳地冲着明若笑笑：〃大伙都说将军的建议实在太好啦！〃
〃啊？〃明若显然是不记得自己以前说过什么：〃什么事情？〃
〃就是您吩咐我们造的哨岗啊！〃提到这个，张厉就眉飞色舞起来，开始我们只是造了几个，也没有怎么留意，可几轮岗站下来，虽然离国的奸细没有抓到，却发觉了不少偷猎强盗，个把月下来，我训练的那些侦察的士兵们把商道上打劫的土匪抓了个干净……后来连乡民们都觉得这岗子不错，所以等我们撤下来的时候，乡民们都自发地去岗子放哨。如今，整个西陵境内都流行起了这岗子，强盗们一出来哨兵们就不停地喊……那些人如今都躲到山里不敢出来啦！〃
〃是吗？〃怎么听起来好像和自己的初衷有些出入：〃那些村民为什么要用喊的，多累啊。〃
〃喊得响才能让全村的人都听见。〃张校尉理所当然地答道。
〃村民听见，那强盗不也一样？〃明若坐下，两手一摊，这么一喊，强盗都被你们吓跑了不是？〃
〃可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个头！跑了还怎么抓到他们？！〃明若唾弃地瞪了这木瓜脑袋一眼，〃什么叫侦察？侦察侦察，就是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下通知我方……你们这么吼来吼去的，唬唬那些强盗是没什么，但若是敌人十万兵马来了，你们吓得了他们吗？让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岗子，你们怎么办？等着那些村民拿着锄头、擀面杖来救你们？〃
〃这……〃被明若这么一说，张厉不禁哑然。
〃唉……算了，我跟你走一趟吧。〃一杯茶下肚，明若也懒得再说什么……实地考察去！
没想到这不看还好，一看……
〃什，什么？！〃等到了郊外的一个村口，明若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这，这也叫哨岗？〃明若回头，瞪大眼睛看着张厉，手指颤抖着指着那个花的建筑……是两层高的四方亭子没错，但是这亭子的屋檐却是如六角亭般高高翘起，而且四个角上还分别挂了四个大灯笼，四根柱子上则挂了四副对联，旁边还竖了块大大的牌子：〃村哨口〃……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似的！
〃那应该是如何？〃
〃首先，把村长叫来！〃明若下马，蹙眉看了看这个碍眼的建筑，〃把这东西先拆了再说！〃
〃是。〃
〃不，等等！〃
〃咦？〃
〃算了，还是留着吧。〃明若想想，无奈地再抬头看了一眼四只灯笼，〃唉，留着做茶馆吧……〃
进到村子，明若这才发觉自己不经意间已经成了名人：无论男女老少，富人穷人，一听到她来了，马上都发了疯般冲过来，探头探脑地张望……
〃来，看啊……明将军来了！〃
〃是啊是啊……〃
〃是明将军！〃
〃明将军！〃
〃……〃明若从来没同时被这么多双眼睛一起注视过，顿时连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尴尬地回了周围人一个笑脸，却引来众人夸张的一片哗然……
〃看，将军冲我们笑了！〃
〃对啊对啊，将军笑了，将军笑了！〃
〃天！将军居然冲我们笑了呢！〃
〃……〃听着那些感慨，明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动物园猴山上的猴子……记得上次去的时候，她也曾指着某只冲柯毕叫：看看，那只猴子居然笑了！
而西陵的南边，楚国太子的病则因谢及悦的细心照料渐渐转好。
凤阳。
〃司，你决定这么做了？〃
〃没错。〃风冥司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弟弟……暂时还是让他误会着好，〃你觉得如何？〃
〃臣弟自然是永远站在王兄一边。〃
〃……〃走回凉亭里，拂拂袍子在火盆旁的凳子上坐下：〃那个唱戏的你怎么处理的？〃
〃枫儿？〃风冥之没想到王兄连这人也知道，不禁愣了愣，〃还留着。〃
〃配合得了吗？〃风冥司抬眉，语气异常的认真，〃那个明若到了这里一定会想要见他，若是被他坏了事情……〃
〃王兄放心。〃想到自己被这两个人耍着玩，风冥之的语气就禁不住冷了下来，〃这个人我自是会好好管教的。〃
〃你下去吧。〃
〃西陵那边的情况如何了？〃目送着弟弟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大雪中，风冥司才悠然道。
〃很奇怪！〃原先无人的凉亭里突然冒出个黑色的身影，如同凭空而降般，单膝跪地，轻声汇报道，〃明将军回了西陵后没有待在陵都。〃
〃哦？〃榻上的男子咽下一口热茶，这倒是让自己有些意外了。
〃禀皇上，自回城后不久，那明将军像是来了什么兴致般，一个个村子一路参观游历下去，而且所到之处，皆大兴土木。不是造些奇怪的房子，就是搭一些奴才从来没有见过的架子。〃
〃什么样子的？〃
〃这……〃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下，口气似是有些为难。
〃说不清楚就画出来！〃放下手中的玉杯，风冥司的语气显然是有些不耐烦，〃来人，笔墨伺候。〃
〃你觉得这是干什么的？〃等黑衣男子把一个奇怪的只开了一条缝的四方建筑画了出来，风冥司显然来了兴致，眯起眼睛细看了起来。
〃奴才不知。〃黑衣男子如实回答道。
〃朕若是让你猜呢？〃
男子似乎震了震，随后便蹙眉沉思起来，毕竟跟了离王多年，对于主上的有些习惯，黑衣男子还是颇为了解的……既然皇上明着问了，那表示他心里已经有了底，这个时候做手下的便该：〃臣斗胆……〃
〃说。〃
〃这东西像是用来防守的。〃看样子，的确看不出来，但明若是将军，将军要求建的东西……总和打仗脱不了关系吧？
〃没错！按你所画，这东西依山而建，本身就占了地利。视野开阔，角度又正好，还在这个位置开缝……没错，正是安置弓箭手最好的地方！〃注视着这张画，风冥司的眼神越来越冷，仿佛要把这张纸给射穿般。
〃皇上？〃
〃难道那人知道了朕的计谋？〃不管黑衣男子的话，风冥司自顾自站了起来，在凉亭中踱步，〃不，不可能！朕看人不会看错，绝不会！〃怀疑的念头刚冒出来，便被压了下去。自己的直觉，绝不会！
〃那么……〃转眼望向庭外，雪似乎越下越大了，连几丈外的景色也有些模糊，风冥司不由得有些出神。
〃皇上？〃黑衣男子轻唤了一声，等着身前男子的决断。
〃即刻传令谢及悦，那太子的病没事了就给我去趟西陵，〃伸手轻抚伸到庭内的腊梅，〃把明若给朕带回来，越快越好。〃
〃是。〃
没错，的确是不能让她再逍遥下去了！望着几乎是瞬时消失的黑影，风冥司嘴角微扬，眼底却不见半丝笑意。
〃啪！〃手中梅枝应声而断……
而此刻的明若，则完全沉浸在务农的喜悦中。
〃原来萝卜是这么挖的啊！〃明若喜滋滋地看着老汉把胡萝卜一根根放进篮子里，不禁手痒，〃老伯，让我也拔两根试试好吗？〃
〃好啊。〃老汉有些狐疑地瞧了瞧明若：此人皮肤白皙，身材也颇为纤瘦，显然不是农家的孩子。虽然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布衣……不过只是拔拔萝卜，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啦！〃明若得令，立即冲了上去，对着那胡萝卜头就是一阵猛拉……却是只把头给拉了下来！
咦？怎么回事？
〃小兄弟，你使力的方法不对。〃老伯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应该这样……〃
〃哦，原来如此！〃明若终于弄明白。
〃将军，将军！〃一不留神，这将军又不见了，张厉张校尉只能沿路细细找来……这人最喜欢往东西多的地方蹭，去葡萄园的时候是摘葡萄，上次经过番薯地的时候是挖番薯……想到这里，张厉不由得回头对着村长严肃道：〃记住！下次决不能再带将军来这种可以采到东西的地方！〃
〃是是！〃
见到那个瘦小的身影蹲在一个老农旁边，张厉大叹一声……果然，这次是蹲在那里拔胡萝卜！
〃什么事？〃听见声音，明若应声回头。
〃按着图纸造好了。〃见明若一点没有自觉，张厉也只能淡淡道。
〃哦。〃明若起身，拍拍屁股，便迎了过去，留下表情呆滞的老农。
〃他，他是将军？〃老农抬头，望向村长。
〃你不知道？〃村长也颇为困惑，〃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明若将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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