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赵大同突然想起老政委李晋曾和他聊过苏亮管理李锋、李鸣、李奔的学习情况,觉得苏亮抓孩子们学习的办法可以借鉴。他又想到吴蔚帆也并没有具体管过孩子学习,更没有时间每天陪读,但小京、小彦的成绩、操行在学校里都不错。他似乎记得吴蔚帆也经常买些小礼物发给孩子,隔段时间还要开个小总结会什么的。孩子们之间的天赋又能差多少?看来重要的是环境和大人怎样引导。
赵大同想,如果小蕊、小平的天赋不错,仅仅是自我约束能力差,那这个奖励的作用该顶得上一个陪读家教的作用,可以监督鼓励孩子学习的自觉性。他决定也试试这个办法。
他把小蕊、小平找来,严肃地说:“你们回老家上学这一年,学习成绩下滑。为了鼓励你们好好学习,我决定采取奖励的办法。”
小平听说有奖,十分兴奋,忙问:“爸爸,怎么个奖励法?”
赵大同爽快地说:“期中和期末考试能进班里前三名的,要什么爸爸给买什么!”
小平忙问:“要一个冲锋枪也给买吗?”
赵大同说:“当然!”
小蕊问:“要县百货商店里摆的小红皮鞋也给买吗?”
赵大同说:“当然!”
两个孩子竟拍着手欢呼起来。
赵大同接着和两个孩子谈了一个多钟头,告诉他们在学校要认真听课,按时交作业,在家里要平等相处,多帮奶奶做家务,谁也不能欺侮谁。末了,赵大同说:“不光有奖,还有罚。”
小蕊问:“怎么罚?”
赵大同说:“谁有一次不交作业,谁的成绩没有进入班里的前十名,就罚一星期不能吃细粮,更不给吃肉,不给看小人书,放学后不能到打谷场和小河沟里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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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两地风采(11)
小平拍着手喊起来:“噢,进不了前十名不给吃肉噢!”
小蕊则有些紧张,怯生生地问:“爸爸,还不能干什么?”
赵大同弯腰捧住女儿的小脸说:“小蕊别紧张!就这些,再没有了!爸爸相信你通过努力进前十名没问题!也许还能考第一呢!”
赵大同要走了。赵大娘,小婶和两个孩子为他送行。小蕊紧拉着父亲的衣角哭着,一再要求父亲把自己带回北京去。
小平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将父亲送到村口池塘边,说了声:“爸爸,再见!”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去了。
三 远程控教(1)
赵大同没有想到,他对小蕊、小平许诺的物质奖励很快就奏效了:1964——1965年的冬季学期,小平在赵庄完小三年级的期中考试中,算术考了班级第一名,小蕊在四年级的期中考试中,语文考了第五名,这可是两个孩子回乡上学后的最好成绩了!赵国平在信中对赵大同说:“柱子大哥,你上次返乡对两个孩子的教育作用很大,他们的学习劲头和学习成绩都有了飞跃!”
赵大同又是高兴,又是奇怪——他嘴上随便说的一句话,孩子们竟这样当真,而且竟成如此之大的动力!高兴之余,他也总结了一下,终于明白,对于自律性较差的孩子来说,口头督促、教育是有作用的,但远不如物质奖励的威力大!这是因为,孩子们都是有欲望的,也都是有自尊心和上进心的,而物质奖励是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是可以把他们的欲望和自尊心、上进心黏合在一起又平衡得很好的实实在在的东西。赵大同突然觉得,物质奖励好比一个遥控器,他和孩子们之间平常虽隔了千山万水,但他父亲的权威,通过这个可以具体地施加给孩子!
假期里,赵大同兴冲冲地回乡为孩子们颁奖。
这一天,赵大娘的小院子里显得喜气洋洋。小蕊和小平都穿得整整齐齐,赵国平和不少乡亲们也来了。
赵大同先郑重地看了两个孩子的记分册,说:“好!小平数学考了第一名,小蕊的语文虽没有进入前三名,也有很大提高,也有奖励。说罢,你们都想要什么?”
两个孩子都兴奋得屏住了呼吸。小平想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什么。赵大同等不及了,就问小蕊:“小蕊,你想好了吗?想要什么?”
小蕊胸有成竹:“我要一支英雄牌的金笔,还要两个蓝格子的周记本!下学期我们要用钢笔写作业了!”
赵大同考虑了一下,说:“周记本给你买,钢笔只给买一支5毛钱的学生小钢笔。英雄牌金笔5块钱一支,太贵重了!”
小蕊红着脸说:“我只是存在抽屉里,不拿出来用,肯定丢不了!”
赵大同说:“热爱学习是好事。但你这次只是语文考第五名,没资格得这么好的奖品。”
小蕊问:“那我什么时候能有英雄牌金笔?”
赵大同说:“语文、数学都得第一的时候!”
小蕊不说话了。
这时,小平也想好了,开口说:“爸爸,我要县城里卖的那种绿色枪身的冲锋枪!我还要吃一顿红烧肉!”
院子里的人哄笑起来。
赵大同问:“你为什么不要笔和本子呢?”
小平急了:“你不是说我想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吗?”
赵大同说:“我只是问问!问问也不行吗?”
小平撅着嘴不说话。
赵大同说:“好吧,我不问了,给你买就是!”
第二天,赵大同从村商店给小蕊买了两个蓝色周记本,一支小号学生钢笔,又托人到县城给小平买回那支绿色冲锋枪。当天晚上,炕桌上放了一小碗红烧肉,是给小平一人的奖励。
小平香香地吃着红烧肉,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说:“爸爸,奶奶,你们也吃吧!”
赵大娘说:“这是你刻苦学习一年的奖品,该你自己吃。你快吃吧!”
小平低头吃了几口,一抬眼看见小蕊定定地看着肉碗,就说:“小蕊你吃几块吧!”
小蕊忙转移目光,说:“我不能吃你的奖品!”
到了睡觉的时候,赵大同和儿子睡北西屋的炕上。赵大同问:“小平,人家别的孩子要奖品,都是要书呀、本子呀、钢笔什么的,怎么你除了要玩的,就是要吃的,多没出息!”
小平得意地说:“爸爸,这你就不懂了吧?学习用品我不得奖大人也得给买,不买我怎么学习呀?可吃的、玩的东西平时要不出来,只能在得奖的时候问大人要。因为这是我的奖品啊!”
三 远程控教(2)
赵大同哈哈大笑,在儿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说:“你这小子,鬼心眼太多了!”
小平说:“爸爸,你看小蕊多傻,好不容易考了个第五名,还只要了两个本子!”
赵大同说:“这说明小蕊的心眼实在!以后你可不要欺侮姐姐!知道吗?下次颁奖,操行分数也算!你考得再好,操行分数低,也得不着奖品!”
小平说:“我的操行分数不低啊!”
赵大同说:“那是学校里的分数,我还得看家里给你的评分呢!”
小平说:“家里的分数怎么评?”
赵大同说:“这要由奶奶、小婶奶奶、小蕊、邻居们,赵校长一起评定!你要做到有礼貌,多做力所能及的家事,尊重姐姐才行!”
小平说:“爸爸,我知道了!”
赵大同说:“记住了啊,明年得奖不会像今年这么容易了!”
小平说:“爸爸,明年也是要什么就给什么吗?”
赵大同说:“当然,我绝不食言!”
小平乐了:“爸爸,您就瞧我的好吧!”
赵大同就这样通过平时写信督促孩子并和主管教师密切交流,期中和期末用带有物质奖励的办法对两个放在家里的子女施行远程教育。
此后,这个办法一直是激励小平、小蕊努力学习的法宝(因“文革”的关系,赵庄小学停过课,但很快又复课了,后来两个孩子到县一中就读时依然如此)。只要学校的教室里还有孩子在上课,小蕊和小平就永远是班级里的前三名。
小平的获奖物品里,有飞鸽牌自行车一辆,熊猫牌电子管收音机一台,高腰的军用黑皮靴一双,还有不锈钢的组合小刀等等,都是乡下男孩子们见不到的好用好玩的东西。
赵国平有一次和小平开玩笑说:“小平,如果有一天你想问你爸爸要一架宇宙飞船,他该到哪里买去?”
小平说:“国平叔你放心,我摆弄不了的东西,再好我也不会要——没有用啊!”
小蕊的屋里,也存着她攒的不少奖品:好看的笔记本,两支英雄牌金笔,两件花毛衣,一套《十万个为什么》,还有《宝葫芦的秘密》、《水晶洞》等市面上最畅销的儿童少年读物……
赵大娘的小院子,成了本村和邻村孩子们的聚会地,赵蕊、赵平这一对爸爸在部队当大官的姐弟,成了孩子们心中的神秘的人物,谁都以和他们交上朋友为荣。
赵大娘轻松了许多。她觉得儿子既要付给她每月100元的生活费,又要支付每半年一次两份价格不菲的奖品的费用,负担够重的,就主动提出将生活费减去三分之一,赵大同没有同意。
这一天,赵大同从乡下颁奖回来,兴冲冲地来向李晋汇报:“政委,今年我有两个大丰收啊!一个是二号基地政治思想文化工作被评为全兵种第一名,一个是我在赵庄的儿女学习成绩都稳定在班级前三名!”
李晋说:“老赵,这都是好事。但你得注意任何事物都有两个方面。我是说对待孩子,你过分强调物质奖励的作用,忽视思想教育也会有隐患的!”
四 生母探视(1)
1965年的春天翩然而至。
飓风兵团经过数年的筹建,已经初具规模——完成了一号、二号、三号三个主要基地的建设,而且,刘义主政的一号基地和赵大同负责的二号基地,都已分别进行过实战演练,成绩喜人。
飓风兵团北京总部也搬进了城南新落成的总部机关大院里。
这一天,李晋正在看文件,秘书宋长海突然走进来,说:“首长,机关警卫室来电话,说有一个来自青海的女同志要见您!”
李晋好生奇怪:“青海来的?谁呀?事先约定了吗?”
宋长海说:“来人自称叫杨敏,说是您的老部下。”
李晋一时对不上号,说:“啊,杨敏?我的老部下?”
宋长海提醒说:“会不会是赵大同同志从前的那一位?”
秘书的话语刚一出口,朝鲜战场的一幕情形一下子在李晋的脑海里闪现出来:美军激烈的炮火中,年轻的杨敏身穿鲜艳的舞蹈服装,手舞扇子,在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上,给五军的官兵们表演独舞,她灵秀的身段舞动着,回身亮相时,晶亮的眼睛闪着迷人的光彩……
是过去五军文工团歌舞队的尖子演员杨敏从青海回来了!她千里迢迢地回北京,可能是想看看自己的一对儿女!是啊,自1954年她去青海,转眼间十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小蕊和小平已经要上中学了,哪一个母亲,就是她本身再有问题,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儿女!
李晋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说:“这样吧,你先给苏亮同志打个电话,让她要个车先把杨敏接回家去,我这里忙完了就回去!”
李晋的家早已从西山的临时住所搬出来了,如今他和苏亮住在新建好的飓风部队机关大院家属区中,赵大同家也搬进了大院,两家的住处仅是一区之隔。
午后3点多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飓风部队家属区最深处的一座红砖小楼前。
苏亮首先从车里走出来,她现在已经是飓风兵团文工团的副团长。虽是早春时节,但苏亮并没有换春装,还穿着绿色棉军装的她明显地发胖了。1965年初,她生了第五个孩子——老五总算遂了她的心愿,是个儿子,苏亮为他起名李辉。所以,过去因为怀不上孕而着急的苏亮,如今已是大院里有名的多子女母亲了!
另一位妇女也从车里下来了,这就是杨敏。
杨敏明显地老了,她穿着一身军便服,留着齐耳的平直的短发,皮肤黝黑,眼角堆起了细密的皱纹,只是从她灵活的动作上,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倩影。
两个女人在客厅里坐下,保姆连忙端上两杯茶,公务员送上了水果。
苏亮问:“小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严峻怎么样了?你们两个又生孩子了吗?”
杨敏环顾着这个宽敞的大厅中的一切,一时间无法打理好烦乱的思绪。北京的一切,部队大院里的一切,她曾经是那么熟悉,可现在看来又是那么陌生!杨敏心中一时间有无数感慨,眼泪差一点涌了出来!
杨敏说:“严峻几年前就解除了劳教,目前我们两人都在农场的一个商店里工作。后来我们又生了两个孩子,也是一儿一女。苏队长,你和李政委,还有孩子们都好吗?”
苏说:“我们都很好。只是,有时候提起你和老赵当年的事情,心里就很替你们难受。”
杨敏说:“苏队长,当年我太幼稚了,自己不注意思想改造,一切都随心所欲,结果犯了错误。组织上对我的处理我认了,可怜的是小蕊和小平,这两个孩子从此没了母爱……”她说着,眼泪也成串地滚落下来。
苏亮说:“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已经无法弥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只有正视现实了!小杨,这次回京还有别的事吗?”
杨敏说:“我舅舅去世了,我是回来奔丧的。和严峻正式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我对两个大孩子的想念变得越来越强烈!我没有脸面见孩子,可是,这次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从我们农场到西宁还有两天两夜的长途汽车车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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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生母探视(2)
苏亮说:“再怎么说你也是孩子的生身母亲,既然回到北京,哪能不看孩子们一眼?我这就着手给你们安排!”
杨敏试探地问:“小蕊、小平现在哪里?我母亲给我写信说,老赵的现妻、那个空军的女军官吴蔚帆容不下他们,把孩子们送到农村去了!”说着,杨敏又掏出手绢擦眼泪。
苏亮说:“两个孩子确实在乡下,但的确不是吴蔚帆的错!小蕊、小平他们有奶奶的照顾,长得很好,听说当地的学校也不错,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老赵打算,等他们上中学时,一定接回北京来!你不要太担心了!”
杨敏说:“当年我对不起老赵,对不起组织的培养,我受罪是应该的。可是,大人的不检点,给孩子的人生种下了苦果。苏队长,我真没脸去见孩子们!错误在我,老赵还得有他的生活,我也没有权利要求老赵把孩子们接回北京。只是,我若是去山东农村看他们,是不是对孩子们更不利?”
苏亮说:“小杨,你说的是。我派人把小蕊、小平接回来几天,你们母子团聚一下!”
两人谈了一会儿,杨敏的情绪好多了。于是,苏亮又和她谈起了过去五军文工团的情况,告诉她谁转业到地方了,谁还在部队里干,谁和谁结了婚,子女怎么样等等。
聊了一会儿,苏亮带着杨敏参观了她和李晋的新家。杨敏仔细看了楼下的客厅、厨房、书房、公务员和保姆住室,又上楼看他们两口子和孩子们的卧室。
苏亮和李晋的卧室墙上,挂着一张李晋四个女儿的照片,四个女孩都穿着花衬衫,扎着大蝴蝶结,花团锦簇,笑意盈盈,十分可爱。
杨敏仔细看了一会儿这张照片,由衷地称赞说:“苏队长,你们这四朵金花可真漂亮啊!不过,最漂亮、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