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敲靼住
“黑袍女巫?刚刚那个想杀我的女人?呃……我想这其中有误会……”何弼学干笑两声,他怀疑对方听不听得懂他的话,从那个女人的表情上,他猜想她遇到了跟他一样的状况,听不懂,但是明白,老天……这是什么情形?
“预言师说过,会有一位白光巫师来到这个世界,抢回权杖、消灭黑袍女巫……预言师是对的!”那位银白色盔甲的女人愈说愈兴奋,末了举着她的长弓高叫,小丘那些男男女女也跟着呼应,一时间何弼学呆然。
“只要有你在,我们就能打赢这场战争!”那个银白色盔甲的女人兴奋的牵着何弼学,后者用力的甩脱她连退几步,惊吓不已的扔掉手中的日月星权杖,谁来告诉他这一切不是真的,这已经不是无稽了,这根本就超越了他手能理解的范围,电影这样拍一拍很有趣、电玩这样打一打很好玩……但这是他的人生啊!
“拜托!不要啊!我不要我的人生从鬼故事变成奇幻文学——!”
楔子
与人齐高的杂草丛内传出细碎的声响,几名浑身包裹在粗布衣裳下的男子,尽可能隐藏自己的潜近,这里是一个荒芜的废墟,除了杂草丛生之外,剩下的便是断壁残垣。倾倒的石柱、石墙、终年飘散的灰色浓雾,使得这处废墟成为人们口中的禁地。
包覆在粗布衣裳下的男人们屏住呼吸,他们全都被教育成畏惧这个废墟、远离这个废墟,因为终年笼罩这里的灰色浓雾,不论是吸到、沾到,都足以让一个健壮男子生病甚至死亡。
他们不应该来的,可是他们还是来了,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义无反顾的来了,因为他们是军人、是战士,为了守护他们的家园、保卫他们的亲人,他们必须要来。
“来了!”其中一人小声的惊呼,为首的那名男子厉了他一眼,所有人噤声。
草丛里的众人伏得更低,神情紧张的盯住猎物,那个人,正踩着碎石子一路慢慢靠近。
那个人,一身的黑衣黑裤,外头又多罩了件黑色的袍子,就像躲藏在草丛堆里的男人们一样,他也是尽可能的包覆住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浅灰色带着腥红的眼睛。
灰雾像是有知觉一般向他聚拢,那个高瘦男子伸出一只手,低沉的嗓音念念有辞,没有人听清他说些什么,甚至,没有人听懂他说些什么,但是奇迹似的,灰雾退散了,就像是恭敬的仆人一般向两旁退散,当巧能让那个黑衣男子通过。
草丛堆里的众人惊愕不已,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人能控制废墟这儿的灰色浓雾,绝不可能。
自地上拾起一块石板,那个黑衣男子端详了老半天,神情专注的仿佛那不是一块破碎的石板,而是一本书、一幅画,值得他这样认真的审视。接着,随手抛在地上砸个粉碎,黑衣男子继续往前走去,身旁的灰雾时聚、时散,就是恰好的在他身旁溜开,不沾染到半分。
潜伏在草丛堆的男人们,紧张的手心冒汗,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在废墟中盯着石柱发呆的高瘦男子。颤抖的手摸向腿边的折迭弓,冷静的搭上箭,机会只有一次,屏住气的瞄准,十几张弓准备射向那个黑衣人……
嗡的一声放箭!
箭由奇怪的金属制成,圆椎状的箭尖不断旋转,只要射中那个人,可以在他身上划开好几朵血花。但是利箭即将射中他的那一瞬间,一声尖啸,凌空冒出一只巨鸟,双翅拍动的搧出火光,利箭就在牠身前全被蒸发。
又是一声尖啸,那只巨鸟发现了草丛堆中的埋伏,拍动双翅扑来,一股热风卷过,让那些男人们一阵窒息,也许就要死亡了吧?
在他们心里正这么想的同时,那个黑衣男子吹起口哨召回了巨鸟,伸手一劈,虚空之中猛然出现一道裂痕,那个拥有灰色瞳孔的男子,就这样盯着他们,直至退入裂缝里。
废墟中又恢复一片死寂,灰色的浓雾再次笼罩、降临。
第一话救世主
张口结舌的瞪着那根令牌,何弼学伸手挥了关天,确定没有任何东西支撑,那个日月星的饰物就这样腾空的自行飘浮旋转。摸上去的触感太熟悉了,熟悉的反而在一时半刻间形容不出来。
徐徐的凉风自半启的窗缝间溜入,吹动罩着大床的厚重布帘,也惊扰正在好梦中的主人,揉了揉鼻子,跟着就是一记喷嚏,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
“你醒啦?怎么睡这么久?”趴在床边的女人幽幽的笑着,飘飘忽忽的嗓音有些不实际,床上的年轻男子看了她半晌,脑子始终转不过来,认不出她的容貌、她的衣着,大概还是在梦境里吧?
眼看着床上的年轻男子又打算闭上眼睛,趴在床边的女人嗖的一声站了起来,也许有些急了,她的发丝、她的衣襬全都跟着飘了飘。
“喂,别睡了!还没有人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拖出去斩了!何、弼、学!”顾不得会破坏自己尊贵的身份,那个女人气急败坏的踹了床沿一脚,只是她穿了过去,那张床,文风不动。
“啊啊啊!你……”原本倒在床上装死的年轻男子惊吓的跳了起来,不幸的撞到床顶,痛得他又跌回床上哀嚎着,圆亮的大眼睛泪花乱转。
“德沛公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慌慌张张的检查自己,T恤?还在,牛仔裤?还在,何弼学不禁松了口气,幸好不算太吃亏。
“本宫一直住在你心里啊!”回答的理所当然,轻飘飘的晃了晃衣襬,唤作德沛公主的女人天真的笑了起来。
在她面前的何弼学却冷了张脸,不论她现在看起来有多迷人、可爱,他永远忘不了她没有脑袋时的模样,这位大唐的断头德沛公主究竟有没有自觉啊?他可以轻松的“看穿”她。
“懒得理你。”撇撇嘴,何弼学东张西望的打量起来。
德沛公主李珺会“住”在他心里,完全是那个该死又混帐的半调子天师殷坚惹的祸,有人这样定下协议的吗?什么叫让她寄居在自己身上,直到她找到前世情人为止?殷坚不仅是混帐还是白痴啊!身体是他的耶!殷坚有什么使用权?
奇怪的摆设、奇怪的建筑风格,OK!这里绝不会是殷坚那间寒酸的小公寓,只是……这里是哪里? “喂!李珺!”
“你敢直呼本宫名讳?”
扬高半边眉毛,何弼学强压下不愉快的感受硬挤出个笑容来,圆圆的脸蛋配上一深一浅的酒窝,顿时使他稚气不少,只是他再怎么稚气,也是身长一八○以上的高个儿,凭什么要他对这个死了上千年、赖在阳间不去投胎的断头公主低声下气?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之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趾高气昂起来?先前在殷坚身旁时,不是一副无助可怜的小媳妇样?
“喂!断头公主!”
“你很想看本宫断头时的模样吗?”
恐吓似的将自己的头颅提起,大唐公主李珺却没有得到她预期中的反应,何弼学没有尖叫、没有逃跑,只是歪着头、手叉腰的斜眼瞄着她,略显孩子气的五官上写满了鄙夷。
“这点程度就想吓倒我?你太小看我何某人灵异节目王牌制作人的名号了!”
哼哼两声,何弼学用他那双不成比例的大眼睛瞪得大唐公主李珺败下阵来。
“你知道我们在哪吗?”推开窗子,一大片不合时宜的鸟语花香映入眼中,何弼学是个都市小孩,绿地太广会有严重的不安全感。
“你不记得了?”李珺眨了眨眼,轻飘飘的滑到何弼学身旁,她一直呈现在一种奇妙的状态下,看似实体又非实体,像是在你眼前,又像是根本不存在。
盯了李珺半晌,何弼学也能理解她的茫然,他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别忘了两人之间有着数千年的差距,光是知识、见识自然是他高过她许多。
用力的回想着,他只记得,他和殷坚在古墓里努力了半天,结果创世女神像还是张开眼睛了,换言之,女娲重临人间准备灭世了,然后,他跟殷坚让一阵霞光扫到另一个世界……
以上全是殷坚转述给他听的。因为创世女神像睁开眼睛前,他已经晕了过去,这么无稽的事情,他相信以殷坚那颗没什么想象力的脑袋应该是编不出来,只是,这也太诡异了,他们在另一个世界?
“你还记得这个吗?”李珺轻飘飘的滑至房间的另一头,角落里摆了根令牌,日月星的饰物正在上头旋转着。
“哇,这是啥?”
张口结舌的瞪着那根令牌,何弼学伸手挥了半天,确定没有任何东西支撑,那个日月星的饰物就这样腾空的自行飘浮旋转。
“你摸摸看!”李珺怂恿着。
何弼学瞧了她一眼,果然是让人捧在掌心尊贵无比的公主,说话的语气永远是命令句,怎么他老是遇上这种人?五行欠虐啊?
手刚接触上日月星令牌的一瞬间,何弼学瞪大了那一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啊啊啊了半天说不出任何字句,那个触感太熟悉了,熟悉的反而在一时半刻间形容不出来。
“玉葫芦/长生石。”
完全没默契的异口同声,何弼学与大唐公主李珺两人互瞪一眼后,别过头去。
“是本宫救你一命的,难道你忘了吗?”又是那种趾高气昂的神情,何弼学强忍着呼她两巴掌的冲动,他不打女人、他不打女人……
“你刚好闯进两军交战之中,若不是本宫抢先一步捉住这柄令牌,只怕你早让那个女人砸得脑浆迸出,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唐公主李珺夸张的说着。
何弼学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那种语气、那种手势再配上她那一身衣服,如果不捏捏自己的脸颊提醒、提醒,他还以为自己在看戏。不过,李珺所说的情况,在他逐渐回复的记忆中,开始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
人总是会有倒霉的时候,况且他还是走到哪、撞鬼撞到哪的高手中的高高手,倒霉起来也就特别的不寻常。只不过跟殷坚相隔几秒罢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这个世界,结果竟然走散了?
这还不要紧,摔个跤,他跌进战场里,好死不死的滚到反派那一方,应该算反派吧?二话不说就想杀死何弼学,幸亏他福大命大有这位断头公主护身才躲过一劫,顺带的还抢走了那把差点打死他的凶器——日月星令牌。
“你还记得救我们回来的是什么人吗?”在窗边东张西望,这里除了鸟语花香之外还是鸟语花香,很难相信不远处竟然有个战场,看来,什么西方极乐世界八成是骗人的鬼话,这里根本就不平静。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懂?”大唐公主李珺扬了扬眉。
在战场上,她抢下了那柄令牌后,突然冒出一道白光将原本要杀死何弼学的黑衣女人烧成灰烬,跟着就冒出一堆穿着盔甲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叽叽咕咕的不晓得在说些什么,看何弼学的反应,他似乎听得懂?
“你不懂?”
“本宫能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听”不懂。”
李珺的话前后矛盾,何弼学却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他可以很肯定的说,救他回来这里的人,使用的绝不是他认知中的语言。。
当然,以何大制作的学识来说,他认得的语言也不是太多,但是发音什么的让他感到很陌生,奇妙的是,何弼学却懂得话里的意思,就好像脑袋里有台翻译机替他自动的转译,什么时候多了这项功能啊?
“有人来了!”侧耳听了听,李珺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神出鬼没啊?”
“你说他走进废墟里?”低喝声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元岚丹夏一拍桌子弹了起来,银白色的盔甲在日光下闪动着光芒,也映衬得她更加的杀气腾腾。
自从在大草原上莫名其妙的打了场胜仗,元岚丹夏气势大盛,极力主张乘胜追击,这么多年他们所受的鸟气,终于可以得到纡解,只是她一力的主战,其余将领却有些退缩,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绝大多数的人都采取较为保守的主张。
“是的!灰雾似乎伤害不了他,而且……”十多名穿着粗布衣服,背着折迭弓、蒙着面的男子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的描述着他们在废墟那里看见的情景,掩饰不住震惊、害怕的语气。
“慢着,席路你说!”
元岚丹夏抬手制止了其它人的发言,扬扬眉的让为首那名男子继续往下说,那人解下了蒙面,凌乱的黑发简单的拢在耳后,年轻、俊朗的面孔刻满了刚毅二字,但是他的双眼却有难以隐藏的恐惧。
“那个人可以让灰雾散开、可以召唤巨鸟,他甚至可以撕裂空间。”倒吸了好几口冷空气,席路握紧双拳。
他们听说有位厉害的巫师不断闯入各地的废墟,在弄不清楚他的意图前,元岚丹夏主张暗杀他,谁知道对方的力量这么强大,席路光是回想,又冒出一身冷汗。
“你觉得他的力量如何?比乌里雅更加厉害?”元岚丹夏沉重的询问,席路咬咬牙的点头。
乌里雅正是和他们交战多年的邪恶女巫,这一次若不是得到预言师的帮助,将她诱到大草原交战,最后让石碑预言中的白光巫师收拾她,元岚丹夏甚至不敢想象他们会败得有多惨,而现在,席路居然告诉她,又冒出另一个邪恶巫师?甚至比乌里雅更强大?
“但是有件事很奇怪……”席路欲言又止,在这个会议中,他的军阶最低,若非特殊情况,实在不应该随便发言。
“什么事?”其它几名将领摆摆手要他继续往下说,愈仔细的情报,对他们未来的战役愈有利。
“他并没有伤害我们,我是说……当我们试图杀死他时,他反而召回了那只巨鸟并且离开,如果他像乌里雅的话,应该会对我们赶尽杀绝……”每提及乌里雅的名字一次,会议室中的众人脸色便青上一回,那个邪恶女巫实在太可怕、手段太残忍,她为了壮大势力,竟将她自己的族人献祭给幽恶岬里的恐怖生物,白光巫师的出现,真的是上天赐给他们的一线生机。
“这怎么可能?幽恶岬里全都是混蛋!没一个好东西!”说着、说着,元岚丹夏气得踹翻桌子,长年和乌里雅交战的结果,让她对整个幽恶岬全无好感。
幽恶岬是个永远阴暗、幽冷的森林,像其它地方一样,也有许多平凡的居民,只可惜出了一个野心勃勃的乌里雅,才让光明、黑暗的两方积怨愈来愈深。
“不,这有可能的!一直以来,幽恶岬里也是恶斗不断,各部落为了权势互相攻击,或许,这位黑衣人真的和乌里雅不同。”其中一名将领提醒,两方的战争持续多年,他派了许多人前往幽恶岬打探消息。
“光在这里猜啊?”元岚丹夏没好气,抢过席路腿边的折迭弓把玩,她好奇的猜想,若是她在废墟那里,是不是可以一前射死那个巫师。
“不如问问白光巫师吧?他应该醒了。”又不知是哪位将领提起,会议室里一阵骚动,只要说起这位打败乌里雅的巫师,众人就会兴奋莫名。
行动总是快过他人一步的元岚丹夏,早就一步步跨上高塔的阶梯,她比谁都更加相信石碑上的预言,白光巫师会带领他们走向光明,得到最后的宁静。
这么多年了,就是这份坚信支持着她熬过一场又一场的战役,直到他们重新夺回日月星令牌,亲眼看见鸟里雅被白光烧成灰烬那一剎那,元岚丹夏知道,他们的胜利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