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过另一份报纸,好大一副彩色照片跳入眼中,新闻媒体的嗜血程度实在不下于残忍变态的凶手,连凶案现场的照片也能刊得这么大一副?如果少了那些薄得几乎不存在的马赛克处理,这应该会是相当吓人的恐怖片场景,游乐祺嘴角再次扯动苦笑两声,罗文凯会请他出马,不就是为了他更敏锐的拍摄手法?他的灵异杂志可以坐稳龙头的宝座。
仔细阅读了一番,新闻内容与前一份报纸大同小异,就是一名与人无怨无仇的医生,无故让人杀害并且在自家的客厅里遭到焚尸,游乐祺的注意力摆回照片上,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感受掠过,他知道为什么罗文凯会这么感兴趣了,如果这张照片没有造假的话,那这场焚尸案确实很有问题。
燃起了雪笳,游乐祺摸惯了相机的细长手指划过照片,他跑过一些社会新闻,跟过几单残忍的焚尸案,那时到犯罪现场拍照时,恶心的焦臭味久久不散,游乐祺印象最深的便是,不论凶手再如何小心,你不可能控制火焰,现场永远会被波及烧毁,而这张照片内的景物却保持了绝大部份的完好如初,除了那张烧焦的单人沙发外,就连摆在桌上的报纸、杂志都没半点损毁,普通人怎么能让火焰乖乖听话,就在这个范围内燃烧?
「祺……祺哥!」洪俊铭背着游乐祺惯用的相机背包小跑过来,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游乐祺猜想他大概又挨了罗文凯一顿骂,这个小助理没什么不好,人老实又听话,就是……笨了点。
「老……老板要我跟着你去跑这个专题……」洪俊铭搔了搔头傻笑,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游乐祺是天才型的摄影师,能跟在他身边,真的学到了不少,只可惜游乐祺个性太古怪,不太与其它人亲近,就连同事都不大说话,不过对待洪俊铭已经算是友善了。
「不了,我习惯自己一个人……」游乐祺取走了相机背包,不再多理会的一个人离开,洪俊铭傻愣愣的瞪着他背影,摸摸鼻子的回摄影展去,三步一回头、五步又一回头的希望游乐祺能改变主意叫唤他,可惜那位被喻为『灵魂的猎人』的天才摄影师已经消失在转角处。
「希望祺哥能赶快好起来……」洪俊铭惋惜的喃喃自语。
他是报社的新人,有幸被分派到游乐祺身边当助理,自然偷偷打听了一番这位连罗老板都敢不给面子的天才摄影师的喜好,才知道原来两年前发生一件惨案,大雨夜的一场车祸,让游乐祺跟他相交多年的女友遇上了手段凶残的杀人魔,他的女友惨遭割喉当场死亡,游乐祺则因为车祸关系重伤,这两年来,他只记得起另外一辆车也是一男一女,为什么杀他女友?为什么放过他?游乐祺全都不记得了。从那时开始,游乐祺变得很阴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无心工作,只想找到杀害自己女友的凶手,那个大雨夜,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颤抖的手吃力的将钥匙插入孔里,豪宅的业主苦着一张脸将铜制雄伟的大门打开,领着一名黑衣、黑裙,一脸妆在白天让人惊讶、晚上让人惊吓的长发女子慢慢走入吊着水晶灯的玄关,那名女子赞叹似的吹了记口哨。
「殷小姐……」业主神经紧张的朝着四周望了望,大约是心里作用,刚死过人的地方总是特别阴风阵阵。
「没事,我是在赞美这栋豪宅,占地面积真大。」殷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业主看了她一眼不禁打了个冷颤,怎么有这种明明称得上清秀漂亮的女人,偏偏会让人有种背脊始终恶寒不已的感觉。
「这里……就是这里……」冷汗一把一把的狂冒,豪宅的业主害怕的指着客厅里那张烧焦一大半的单人沙发,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才刚盖好一栋豪宅,租给一名家世背景什么都无可挑剔的医生,最后竟然落得这种下场?新闻、媒体不断的报导着这件离奇凶杀案,他的豪宅跌价跌得让人想跳楼,在这样下去,马上就会发生第二件命案,死者是他。
绕着烧焦的单人沙发仔细的观察,殷琳脸上的表情变化得让业主提心吊胆,猜不透究竟是好是坏?难不难处理?
「我到处看看,不介意吧?」殷琳平静的询问,严肃的语气让业主不敢不从命,交了串钥匙到她手里,这里的每间房都能打开,希望她能彻底的『清净』一番这栋雄伟的豪宅。
「对了,屋外有人!让他进来!」殷琳笑了笑,眨了眨眼,在业主一脸惊愕的状态下慢步的晃上楼去,后者狐疑的走到打开大门,一名眼神像鹰隼般剌人,苍白、阴郁的年轻男子站在屋外。
「先生……你……」业主目瞪口呆,看看屋外那个年轻男子,再回头看看早就上二楼不见人影的殷琳,弄不明白她究竟怎么知道屋外有人?
「游乐祺,X报记者……」屋外的游乐祺也是一愣,他还在考虑该用什么名义进到豪宅里拍摄,老远就瞧见了停在草坪上的名贵房车,猜想业主可能来视察房子,本想放弃又不甘心白跑这一趟,哪知道还在犹豫的时候,业主就亲自来开门了。
「如果不方便,我现在就可以离开……」见业主久久不语,游乐祺并不想自讨没趣,他只是顺利罗文凯跑一跑这个专题,还没有热血的非完成不可。
「不不……请进、请进……」业主连忙拉住游乐祺,虽然他还没弄懂殷琳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他对那个鬼气森森的女人的佩服、畏惧的心情更盛。
「原来是你呀!」踩着高跟鞋,殷琳似乎心情很愉快的一阶一阶往下走,游乐祺自然也认出她来,见过一面后,要想忘记这个女人的模样绝对比登天还难。
「妳……」游乐祺狐疑的盯着殷琳,他多少能猜到,业主会来开门,应该是她的关系,只是他不明白,殷琳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来?
「我只是刚巧撇见你的车子停进角落里,又刚巧看到你鬼鬼祟祟的潜近,这附近没多少户人家,我想你一定是想进来『了解』一下,我猜得没错吧?」殷琳扬高半边眉毛有些挑衅似的回望着游乐祺,后者不以为意,他对熟女没什么兴趣,过些年,他或许可以将那些挑衅视作挑逗也说不定。
「多个人多个帮手,你也是冲着这件事来的吧?」殷琳歪了歪头,游乐祺循着她的指示看去,正是那张刊在报纸上的焦黑单人沙发,原来近看会这么吓人。
「我是记者。」游乐祺亮了亮工作证,如果业主不在乎他摄影的话,他想尽快拍几张照片了事,懒得和那个鬼气森森的女人多费唇舌。
并不在意游乐祺的不友善,殷琳早习惯了其它人这样的目光,业主显然很在乎她的意见,忽左忽右的紧跟在她身边,玄学界第一把交椅的殷家,道术第一流的让人尊称一声小姑姑殷琳,没有她降伏不了的妖怪、消灭不了的鬼灵。
调整着镜头,游乐祺拍了几张照片,焦黑半毁的单人沙发可以想见当时的火势有多猛烈,可是亲身站在这里才会察觉有多不可思议,现场,除了那张单人沙发之外,没有别的地方受到波及,就连天花板都没有变黑,就好像有人能控制火焰,故意让大火维持在这个范围内,简直不可思议。
深吸了几口气,更让游乐祺惊讶的是空气里并没有残存的灰烬气味,如果不是这张单人沙发碍眼的杵在这儿,没有人会相信这里曾经发生一起焚尸案。
伸手刮了刮沙发表面,已经碳化的皮革让人怀疑警方能在上头采集到什么证据?游乐祺嗅了嗅指尖,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易燃性物质,例如镁或白磷。
在来之前,他已经阅读过不少相关资料,甚至靠着罗文凯的关系,拿到一些不对外公开的文件,这个焚尸案,最离奇的地方就是没有凶手,像这样的豪宅围墙四周都装有监视器,案发当天,除了死者之外,没有拍到其它人,就是因为这样子,案件才会呈现胶着状态,也才让罗文凯那些八卦杂志嗅到了可以炒作的地方。
「SHC?」游乐祺狐疑的喃喃自语,殷琳及业主同时瞧他一眼。
「SpontaneousHumanbustion?你不会认为这是人体自燃现象吧?」殷琳觉得很有趣,放肆的咯咯笑着。
「我只是不排除任何可能性,妳有更好的解释?」游乐祺不以为乐,相反的很感兴趣的回望着殷琳,很好奇这个女人会有什么高见。
「冤鬼杀人。」耸耸肩,殷琳稀松平常的回答,业主则是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冤鬼?」先是惊讶,再来则是强忍着笑意,大白天的居然遇到个疯子,游乐祺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运气。
「我靠降妖伏魔为生啊!」殷琳顽皮的眨眨眼,随后自顾自的在客厅中摆设起来,看来是准备做一场法事了。
继续观察着四周,其实游乐祺也不大能说服自己这是人体自燃现象,虽然科学已经证实,因为烛芯效应的关系,只要环境条件符合,人体是可以自我毁灭,不过这又和现场所看见的不一样,绝大多数的人然自燃,除了小腿以下的部份,几乎全身都会被烧成灰烬,连骨头都不会留下,更别说留下像焚尸案的现场。
正当他半倚着楼椅思考着疑点在哪时,突然间脑袋像遭重物袭击般强烈剧痛,游乐祺紧闭双眼咬牙忍受这像是快炸开似的头痛,深呼吸几口冷空气之后,随着头疼慢慢平复之后才睁开眼睛,一个半身焦黑,十指扭曲、双目赤红的男子恶狠狠的瞪着他。
害怕的往后退一步,游乐祺下意识的想躲避眼前这个焦黑一半的男人,一阵凉意穿过他的身体,原来,那个焦黑一半的男人瞪的不是他,而是刚刚穿过游乐祺身体,看到那张单人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中年男子,游乐祺认得他,他是那个医生,至少,是还没被烧成焦碳之前的医生。
「喂……你……」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着那个焦黑一半的男子转身走向那名医生,游乐祺本能的想拉住他,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里的空间似乎不像他认知中的那样,不论他怎么往前,他始终和那个焦黑男子、医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换言之,他只能是个旁观者。
咽了咽口水、冒着冷汗,游乐祺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焦黑一半的男子像是朝着医生在吼叫着什么,只是他听不见,看样子,那名医生也听不见,跟着医生双手猛捉着自己的脖子,力道之狠像是想扯烂自己的胸膛一般,然后一道火焰自他的眼、耳、鼻、口间冒出,瞬间整个人陷入火海中。
「啊……」呼吸莫名的急促,游乐祺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客厅里的业主及殷琳好奇的盯着他,前者无法克制自己的颤抖,最后忍受不了的冲了出去。
「他……」已经草木皆兵的业主让游乐祺的举动吓了好大一跳,脸色更白了一点。
「没事,你的房子也没事了!记得把钱汇到这里。」殷琳笑笑的塞了张名片给业主,收拾、收拾东西的哼着歌离开。
「喂!你急什么?」终于在最后一刻追上人,殷琳敲了敲车窗,游乐祺微微的叹了口气,按下开关。
「有事?」游乐祺吞了两片头痛药,回头他一定要痛扁罗文凯一顿,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叫他来干这些苦差事?
「你看到什么了?」殷琳瞪着人的眼神让游乐祺心跳顿了一下,他说不出她的神情究竟代表什么,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什么?一个相信冤鬼杀人的疯子,满意了吗?我不阻妳发财了!」游乐祺冷哼两声,发动着车子,殷琳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牢牢的握着门不放,游乐祺有些生气的回瞪着她,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想个澡、睡个觉,然后回去海扁罗文凯那个混帐一顿。
「你信不信Dejavu?就是既视感?」殷琳语气突然变得温柔,只是她的气质跟温柔很不搭,用这种语气说话反而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那是什么?」游乐祺没好气,他不想再跟这个疯女人纠缠下去。
「一种超自然现象,就像突然间亲历某些画面或场景。」
「妳现在又变成学者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有这个能力。」
殷琳笑笑的戳了戳游乐祺眉心,后者莫名的一跳,冰凉的指尖让他有种触电的感觉,随后嫌恶的挥开她的手,不客气的想关上车窗。
「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找我。」殷琳笑笑的自一个银制的粉盒内神奇的拿出张名片,粉盒内的镜子还晃了游乐祺两眼,后者下意识的闪避光线。
接过名片,随手扔到一旁,游乐祺一踩油门,车子飞快的冲了出去,留下殷琳望着他的车尾灯阴阴的笑着。
「很快的,你就会需要了……」
甩上房门,冲进浴室里,游乐祺让冰水冲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抚平纷乱的思绪,更重要的是那种胃液不断翻搅的恶心感。
Dejavu?既视感?他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他已经不只一次有种『似曾相视』的强烈感受了,自从车祸及女友死亡的打击后,他有一段曰子生不如死,需要依靠大量的药物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及思绪,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便有这种无法说明的感觉,精神科医生解释说这是重大创伤后的症状,会随着时间渐渐消失,但是游乐祺很想尖叫,为什么只有他的情况愈来愈严重?
抬起头,对着镜子抹了抹脸,苍白、消瘦还有泛青的眼眶,他再这样失眠下去,他会死,但是他再这样依靠药物睡眠,他也一样会死,游乐祺苦笑的打开药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干咽下药片之后,一个女人自他身后一闪而过,游乐祺呼吸停顿了一两秒,然后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亮开落地立灯,穿着丝质睡衣的女子自妆台前拿了瓶乳液,扭开音响、倒了杯红酒,悠闲的坐到床边开始每天的例行工作,替自己涂涂抹抹,房间里流泄着轻柔的音乐,一切显得如此舒适,是任何人心中所期待、希望的生活,除了那个站在那名女子身后的男人,焦黑半毁的身体,血红色的瞳孔,一步不离的紧跟着那名女子。
浴室内人影晃动,游乐祺惨白着一张脸,背抵着墙,一步步的慢慢走了出来,神情紧张的盯着房内的景象,这绝不是他租订的那间客房,只是回头看看,浴室还是饭店内的那间纯白浴室,但是外头的客房就完全不是那回事,就好像是两个本来完全不相关的空间突然撞在一起,游乐祺那个该死的头疼又开始了,眼睛猛力的眨啊眨,期望能回复正常。
「喂!妳……」那个焦黑半毁的男子突然伸出手,张大的血红的嘴像是朝着那女人吼叫,只不过游乐祺听不见他的声音,那名正在大腿上抹着乳液的女子似乎也一无所觉,游乐祺有着极为不好的预感,前一回看到这种景象时,下一秒钟对方就被火焰吞蚀了。
没有任何预兆,那名女子的大腿表面像是让什么强酸、酸碱腐蚀一般,开始起泡跟着变得一洞、一洞,女人挣扎、惨叫,火光自她的血肉模糊的皮肤内往外冒,就好像从骨头内开始起火往外烧,女人在床上翻滚着让火海包围,最后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直到火焰消失只剩焦黑一具尸体,床单、寝具全都完好如初,空气里仍然流泄着安祥的乐章。
强忍着呕吐感,游乐祺冲到房外,第一丝冰冷空气钻入他肺叶当中时,终于脱力的跪倒在地,焦臭味、凄厉的惨叫声仍印在游乐祺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祺哥?你在这里做什么?」正准备回房休息的洪俊铭小跑到游乐祺身旁关心,他的职务就是照顾好这位天才摄影师,现在一脸惨白的跪倒在房门前,要真出什么事情,回去还不让罗大老板拔一层皮?
「我没事……」深吸几口气,游乐祺闭着眼摇摇头,快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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