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不知道日子,由于我总是时睡时醒,也没有计算时间。我们进入到灾区的边缘地带。
没有欢迎的人群,远远望去一片黄色的海洋。不是形容词,真的,黄色的大海一点不为过。房屋浸泡在水中,视野足够宽广,能看到有些不够牢固的建筑慢慢的坍塌。水中漂浮着很多的东西,床、柜子、衣物、猫狗等动物的尸体。
一片死寂,只有车队的发动机的轰鸣。这里是水流平缓的地区,只是被淹了,并不是洪水的冲击区。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一些大树上,蹲着猫狗还有别的什么动物,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一头牛,咬着一个大树的树枝,在水中漂浮着。只有善于泅水的鸭子和鹅,还能在水上顺流而下。
这场大水退了之后,一定要大面积的进行防疫工作了,我的职业本能让我想到这些。动物的尸体太多了,还好,暂时没有看到人的尸体。
“也许大水退了。”战友们看到现在的情况,纷纷有点轻松。
我一点都不轻松,我的家就在黄河边上没多远。我所居住的城市建国以前是经常被黄河光顾的城市。黄河和长江,是中国的血管,也是最容易发怒的两个大神。我知道黄河发水什么样子,我也见过黄河的威力。现在是比黄河还要宽广的长江!眼前这一切只是毛毛雨。
我警告了身边的战友,大家要随时做好跳车准备,最好是现在就把救生衣给套上,防止万一。并对后面的孟凡杰打手势让他准备好,老孟嬉笑了一下,拍了拍身上的救生衣。这家伙,原来一早就套上了。
不多会儿,通讯电台就传来了命令,要求全体做好准备,套上救生衣,防止发生意外。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车速明显的减慢了。路况也变得不好,路面上的积水几乎分不清路在哪里。水也是越来越深了,解放141的轮胎已经埋进了大半个轮胎,幸好它的排气管在车厢上面,不然很可能进水熄火了。
车队暂时停了下来,看来前面是去探路了。我爬上车厢顶部遥望,该死,车队被截断了。我低下头大声的给车厢里的兄弟说前面被水截断了,翻了几辆车!车厢里的弟兄立刻就纷纷探出头来看。同时,通讯电台传出命令,要求各车警惕周围情况的变化,各车车长看好自己的士兵不要乱走。
命令下来,弟兄们只好缩回去坐在那里。毕竟离的太远了,让我们现在下车去救他们不太现实,只能让他们身边的兄弟们把他们拉上来。还没开战呢,我们就被偷袭了。每个人都很恼火,这算不算这场战争的下马威?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命令原地等待。原来是驾驶员开偏了,翻了车,不是大水冲的。不过这也够呛啊!还好,除了几个倒霉的驾驶员,车上的倒是没事儿,灌了几口水是免不了的了。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工兵团什么时候跟在我们后面的,派出了辆大吊车,从我们身边开过去,把那几辆倒霉的汽车给吊了上来,幸好是水中翻车,搁平地上这车就别用了。
我们车上的驾驶员班长曹班长骂到:“他娘的新兵吧?!开车一点都不知道注意,奶奶的你死了没关系,让一车兄弟给你陪葬也太黑了!”
我们对这句话深感赞同,你是驾驶员啊,这时候你开车还不注意,不是要人命的事儿啊?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也不是所有的士兵训练都过关的。你看,如果平时训练马虎,到了用的时候就有可能害死你身边的战友。当兵的和想当兵的兄弟,别把这话当耳旁风,千万要注意呀!
第十八章 梦想和现实
算了,我也不写那点破事了。我们其实到了半道上就给冲翻了!还没上大堤呢就先给打了个下马威。
磨磨叽叽的写走路太麻烦了,就写直接到现场吧,反正我们就呆了不到七天就给拉跑了拍电影了。
别小看这七天,这七天也足够反映出军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车里的东西都给冲跑了,还好人没事,只是乱了编制,有些人给冲走了。不过那会儿也没空找他们了,为啥?几个人重要还是那个大口子重要?
我们来干什么了?来抗洪了!抗洪就意味着有可能死亡!只能向上天祝愿那几个被冲走的兄弟能平安无事,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堵住这个该死的缺口!
其实缺口也不大,本来还是个冒泡的地方呢,但是车队经过,压来压去的,结果这个窟窿给压大了,直接水桶粗的水柱顶翻了几辆车。不过也好在我们把它给压出来了,不然这里没多少人,等出事了就惨了,运气,纯粹是运气!
一阵忙乱,士兵们纷纷跳入水中,天哪,口子在哪?到处是水,黄色的浑浊的水,除了那个清澈的水柱子什么也看不到!石头最近的地方也要跑步几分钟!一时间整个队伍都是乱套的,不管了!干部们也着急了,搬石头!上汽车,把汽车开过去!硬堵!
大家手忙脚乱的开始搬石头,这边搬着,这边的口子倒也没什么大变化,水柱子还是喷的很高。我们都很着急,说真的,这会儿并没有考虑什么祖国什么人民那么伟大。我们只是知道,这口子堵不上,那么很快,这里将出现一个巨大的裂口,别说下游的人民了,我们这几千个也要在这里报销了!不是为了别人,这会儿为了自己的性命,堵呀!
结果,我们正忙活呢,工兵团开过来了,二话没说把我们赶到一边去了。好么,混凝土车就跟在后面!几辆混凝土车开过来,大罐子一竖,不知道多少防水混凝土就哗啦啦的冲进水柱了。可能这不算什么大口子吧,几车混凝土倒进去,那水明显的变成了喷泉,然后变成了自来水龙头,然后就干脆给关结实了。
这会儿忙乱过去了,再看那边,呃,被冲跑的几个,噗踏噗踏的浑身湿淋淋的跑回来了。原来水柱直接从汽车的侧面冲起来,汽车在运行状态,直接侧倒了。高速的水流把人给冲走了,后来一查才知道,原来是地下水管破裂。。。。。。呃,虚惊一场。。。。。。
工兵团又把吊车派了过来,再次扶正了几辆车,真够倒霉的,一路上翻了两次了,这还没到大堤呢!
终于,我们到了大堤。
大堤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帐篷。绿色的,白色的,各种颜色的帐篷驻扎在大堤上。比较乱的是地方上的抗洪人员,整齐划一的是军队的,很容易分辨。
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没什么事情发生。上级把路上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地方人员就去我们来的路上查看了。我们就就地搭建帐篷,因为我们要协助的就是这块地点。
我再次声明,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并不知道这是大堤的什么位置。也许你说我也参加了,但我没看到你们,那也正常。三十几万抗洪人员,不见得每个人都认识,光红一连就十几个红旗,你能说哪一个不是?别计较这个,没意思不是?咱们看到的是军人,不是来看是不是参加过抗洪的。
我到了地方之后,直接编在卫生救护大队里面了。技术好一点的都在大队里,这时候不是要我们卫生员上去冲锋陷阵,而是要我们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可以说,我没去抗沙包,也没有跳下水组人墙,我只能把当时的情景给你们叙述。短短的几天,我看到了人性最淳朴的一面。
也就是奇怪,发洪水之前,雨淋淋的下个不停。我们赶到的这几天,洪峰该来还是来,可大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疼。
洪峰来之前,会有蒙蒙的雨雾提前到达。但是水流上并看不出什么特别,和平时一样安静。一般来说,雨雾到达后不会超过半小时,就可以听到轰隆声了。这是由于洪峰的急速,水花的摩擦发出的声音,和闷雷很像。
可能是我们来得比较晚了,基本上没什么事情。白天晚上就是在巡逻,听大家给我们讲述洪水的可怕洪水的威力。
我们卫生员主要负责伤病防疫什么的。打打疫苗,对洪水退掉的地方进行消毒,做好防疫工作。也许是一种遗憾,因为最激烈的时候我们只能在电视里看着而不是在这里。
但是战士们身上的大面积的脱皮,说明了当时的情况是多么恶劣。
我也不知道当时抗洪的激烈程度,毕竟我们过去几乎是收尾的。我就给你们描述一下我接待过的战士吧,名字我就不记得了,毕竟我在那里也就是个帮忙的,主要诊断的还是军医。
大家都知道,被水泡了,时间过长,皮肤会变得发白发皱。但是,你们谁见过泡烂的?在水里泡的灰白色,腐烂了,连烂肉都没有血色。你们谁见过?我见过,而且不止一名士兵!这样的士兵我搀扶了不下三十人!
以前在书上看过,越南战争时期,有人泡在猫耳洞里,烂档。我还不怎么相信,抗洪让我彻底相信了这些。抗洪过后,不少战士裆部都严重溃烂,有些看上去都是透明的!走路都必须叉开腿,否则没办法走路。
人体有些部位的皮肤都是柔弱的,在水中泡了太久时间的话,这些皮肤只需要轻轻一挫,立刻就能落下来。腋下,腿弯,脚脖子等等都是很薄弱的。我看到很多战士的这些部分都是溃烂的,有些由于长时间的浸泡,估计这辈子身上都会留下一个无法磨平的伤口了。
那时候,我在想,这些地方受伤的战士们,将怎么度过剩下的余生?脸上受伤的战士呢?不是要回家做整容了?这整容的钱,谁掏?
我们是在7月中小8月的时候到的,当时前面已经过去了好几次洪峰了,我们到的时候,没有大洪峰,可以说,很遗憾,也很幸运。
我们的任务主要就是加固,继续加固大堤。
袁传峰,这名来自浙江的大大咧咧的士兵,在加固的时候依然是大大咧咧。他力气很大,别看他矮个头,但是那些沙袋,他一次能抗两个。呼哧呼哧的背过去,放下。然后又跑回来,继续。赶时间,身上的衣服都被磨破,毒辣的太阳将他晒得脱皮,他吭都不吭。
还有王峰,也是这样。长的黑黑的林清彬,也是。罗刚要让他们休息一下,换换手。他们总是说:“哎呀,你是新兵,别累坏了。我们比你们壮实,让我们来!”
每个人都是那样子,每一个老兵,每一个新兵。汗水湿透了迷彩服,然后又被太阳晒干,然后又湿透,再晒干。每个人身上都是白花花的盐渍,平均每个人每天要灌下十几瓶矿泉水,但是却很少有尿的。
喝下去的水全部化作汗水蒸发了。只有七天,我们这群没有和洪水搏斗的士兵都成了这样,可以想象,兄弟部队在比我们更恶劣的条件下是怎么和洪水搏斗的!
别人的抗洪是很轰轰烈烈的,我们的抗洪。。。。。。到此为止吧。
说实在的,这两章很没意思,也的确很无奈的反映出我们那时候的生活。我们带着雄心壮志跑来抗洪,结果混了个蛇尾结束了。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奋斗过的兄弟们,和他们比起来,我们生命中少了一段。(更主要的是有些事不能写。看得明白的就明白了,不明白的,那就动动脑子。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水产公司卖什么?河蟹呀!)
七天后,我们接到命令,配合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宁沪杭大战》。
第十九章 拍电影
抗洪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每个人心里都很郁闷,从嘟囔中就知道大家很不甘心。
大大咧咧的老袁的嘟囔算是一个例子:“他奶奶的,人家抗洪,和洪水干了一架。咱们抗洪,和太阳干了一架!回去一说我也是抗洪了,这算什么事儿!”
王峰也是一脸的不满:“就是,人家抗洪轰轰烈烈的,咱们这,窝囊!”
老蔡打圆场:“哎呀,算啦。我们运气不好,跑过来当了一次工兵!回去吹牛都没有的吹了。”
大家纷纷怨声载道。也难怪我们埋怨,开始的时候,被鼓动的热血沸腾,到了地方了,什么也没遇上!好像是一个拳头握的紧紧地,然后一拳砸在棉花上。那种空虚,难受的想吐血。在我们看来,加固一下大堤根本算不上抗洪。我们认为只有和洪水搏斗了,才叫抗洪呢!
结果干部们就安慰我们,说拍电影很重要。因为我们现在抗洪已经处于一个结尾阶段,让我们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这次电影拍摄的是反映解放全中国的关键的一次战役,动用的部队都是以前参加过这场战役的原部队,如果不能展现出老一辈革命人的风采,那才是真的丢人了呢!
一听这个,我们就又兴奋了。没办法,谁让我们都是年轻人呢?虽然抗洪没有展现出自己,那么,这场电影的拍摄就让我们展现出老一辈革命人的风采吧!于是,大家的话题立刻从抗洪转到了即将拍摄电影的话题上去了。
其实我们要参加拍摄的电影应该是《大进军之宁沪杭大决战》,可能名字太长了,结果就成了《宁沪杭大战》。反映的是解放军强渡长江天险,解放了南京,上海杭州地区的这一段。
电影主要描写的就是:
1949年4月,经过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之后,国共双方的军事力量对比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人民解放军根据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向尚被国民党当局控制的广大地区发起了大规模的战略进攻,矛头所指首先对准了国民党重兵盘踞的京(指南京)沪杭地区。
1949年4月20日,我百万雄兵分中、东、西三个集团发起渡江战役,国民党苦心经营的千里长江防线在人民解放军排山倒海的攻势面前土崩瓦解。人民解放军乘胜南下,继而攻克南京,切断浙赣线,占领杭州,直逼上海。为保护上海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和市区建筑,解放军经过周密部署并作出很大牺牲后,终于5月27日解放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我们负责的就是渡江战役的主要拍摄工作,然后还要赶赴洪泽湖,拍摄另一个场景,然后再跟着去另外一个场地负责警戒工作。
于是,我们便开赴到了京杭大运河边上,在一个渔村住了下来。
也许是南方的气候问题?我们到达渔村的时候,河岸两边的小麦已经是金黄色了。风吹过,金色的波浪翻过,带着一股清香。抗洪那阵的疲惫到了这里,一下子被吹的无影无踪。
运河挺宽,这岸到那岸,如同黄河一样,看不到对岸。河上也很安静,只有几只渔船在河面上静静的漂着。水鸟在天上滑行,时不时的冲进水中,有时候能带走一条小鱼,有时候什么也没有。风吹过水面,阳光下点点的涟漪如同碎金。
由于人数过多,大家只能分散开到整个村子去。我们班住在河边的一家二层小楼里面,主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农民,很和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躲躲闪闪的。也许是这么多当兵的来了,他们以为打仗了?
刚到地方,没我们什么事儿。正赶上麦子成熟,干部们便要求我们帮助老百姓收麦子。呃,为什么不用收割机???
好吧,那我们就帮助人家割麦子好了。那个。。。。。。镰刀这玩意儿怎么用的?
别笑啊,我们这里城市兵比农村兵多,农村的还是城镇的,谁下过地呀!惟一一个来自农村的李伍真,在家里还是最小的男孩儿,据说也没下过地收过麦子。一人手里拿了把镰刀,你看我我看你的发愁了。
主人看着我们一副为难的样子便笑了,连说带比划的教我们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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