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嘉辉借了海阔的车,亲自开车送芳华回医院。而他自己晚上会借住海阔家,明天一早坐飞机回蓉城,芳华要上班就不去机场送他了。
嘉辉把车停在学员队门口,两人拉着手坐在车里说了一会儿闲话。
最后还是嘉辉说:“好了,上去吧。等你答辩的时候,我再请假来看你。”
“嗯。”
芳华嘴上答应了,左手却还在和嘉辉的右手掌心相对、手指交错握住,甚至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嘉辉斜过身子,抱了抱芳华,又亲了她一下才说:“乖,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左手一伸把芳华身边的车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芳华挪动一下身子,腿都要迈出车门了,又再回头看了一眼嘉辉。见到嘉辉那双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然明亮的眼睛,芳华心里又是一阵不舍。她猛地折转身,一下子抱住嘉辉的脖子,热烈地吻上了嘉辉的唇。
虽然热烈却很短促,还没等嘉辉回过神,芳华已经放开他,对他扔下一句:“这个吻,保鲜期只有三个月。”说完就飞快地开门下车,蹬蹬蹬地跑上楼了。
剩下嘉辉坐在车里发愣:保鲜期,什么意思?大概是威胁自己,必需在三个月内来看她吧。
不会违拗芳华意愿的嘉辉在五一连值了好几个班,攒了假期,赶在三个月即将到期前,飞到北京来听她的学位论文答辩了。
等在学员队门口见到一身绿军装的芳华,站在那儿如同一株小白杨。再看到她一见到自己就绽放的鲜艳明媚的笑容,嘉辉对保鲜期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没有多话,拉着芳华直接去他们那个已经装修好,工人们都撤走了的新家。
进了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吻住了芳华。
等两个人都不再激动了,嘉辉看着芳华,轻轻说道:“你对于我,保鲜期是一辈子。”
答辩的日子是五月十五日,天气非常好。京城的阳光虽然明媚,此时气温还不高,不高芳华还是穿上了军裙。
她知道这样穿,违反了军人着装的规定,因为军区还没下达换夏装的命令呢
可嘉辉说她这么穿最好看,芳华也就只好美丽冻人一回了。还好就只在答辩时穿一会儿,只要不穿出去、不让纠察抓住就行了。
以目前87式的军装来说,最好看的穿法并不是平日里正规穿着的夏常服、冬常服或者迷彩服作训服。因为那些样式就算领军装的时候再怎么挑拣试穿,领回来的型号都不可能完全合身的。
藏蓝色的军裙虽然也是又宽又肥,但是架不住女兵们都会找裁缝改啊把腰收了,把下摆截了,一个个的军裙穿起来,看上去也和职业女装的西服裙不差分毫了。
陆军的米色衬衣颜色很土,很灰暗,一般人都不喜欢穿在外面,而且再配上墨绿色的软肩牌,那就更会显得脸色晦暗、面有菜色。
不过芳华还挂着学员红牌,再加上胸前的深红色女式领带,这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朝气蓬勃的红色和内敛的米黄衬衣、藏蓝裙子相得益彰,衬得她的肤色红润、眼神明亮,。
芳华再把柔软轻薄的衬衣下摆贴身紧紧扎进军裙内,她那平日被白大褂或军装遮掩的身材就显露了出来,如春日杨柳一般挺拔而不失秀美。
再戴上正中是八一军徽、衬有红色帽墙和银灰色帽饰带、威武气派的大檐帽,芳华神采奕奕地站在学习室门口迎接众位评委老师。
这良好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让他们加了印象分。
等老师们稍事休息,纪主任做了开场白后,芳华开始汇报论文ppt。
演讲的内容她早都背得滚瓜烂熟,甚至不看幻灯也能讲下来。充实的内容,让她很有底气,完全没有觉得紧张。
毕竟开题报告时都经过了十多二十名专家教授评头论足的大场面,现在答辩不过才四名评委,还都是老师和熟人,芳华自然一点都不虚了。
纪主任的眼疾早已经好了,只是视野正中区还是有些视物变形。虽然不影响生活,但是再上台手术是不行了。老主任无奈之下,更热衷于对后辈的培养了,而且也有更多的精力指导实验室科研工作了。
他对芳华的实验数据倒是很满意,只是临床方面因为时间过短,病例数还不多,远期疗效还有待观察。他想:要是芳华能转博,这个论文最后做出来,那水平就更高了。
高主任指导并帮助芳华把论文投到了英国一家著名的神经外科医学杂志上,并获得了发表。芳华今天讲的这些东西,他是非常明了和熟悉的。
另外两位专家,一位来自天坛,一位来自宣武,都是名家。他们对TMZ早有耳闻,惜乎自己手中还没有这样的病例,没什么感性认识,所以对芳华的论文很感兴趣。
这两位专家针对这药物的作用机理、实验数据、临床资料等方面倒是也问了不少问题,芳华都能对答如流,面上笑容始终轻松自然。
再多的问题,在她这里也是寥寥几句话,就让专家满意地点头了。
最后,专家们都觉得对她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竟然直接和纪主任高主任讨论起下周要开的脑外科学术年会上的议项来,将芳华无视了。
芳华一边保持面部笑容和良好的站姿,一边趁老师们没注意的时候,对坐在他们后面旁听的脑外科师兄弟们,以及正在给自己拍照的嘉辉都丢了个鬼脸。
几个师弟不由扑哧扑哧地笑出了声。
前面的大专家大主任们回头看看,虽不完全明白他们笑什么,但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些人跑题了。
可谁让这姑娘的论文完美无缺,没什么可问的啊这又不能提前结束答疑的时间,大家可不得开起现场学术讨论会了吗?
终于,规定时间到,芳华和众人退场在外等候,评委几个人在屋内打分。
在隔壁的医生办公室,博士师兄们都夸芳华讲的好。这还没什么,倒是几个师弟无比夸张地说师姐就是他们的偶像,让专家们都问无可问了,真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答辩。
芳华挽着嘉辉的胳膊,背靠在窗口旁边,和师兄弟们轻松地谈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她也知道自己通过答辩、获得硕士学位,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只是评委们还要书写鉴定意见,这时间还是最快得有十几二十分钟,万一几个老专家又像刚才那样在里面聊起了家常,那大家在外面还有的等呢。
昨天也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的德州师兄,端起相机说:“来,我们来合影吧”
几个师弟也纷纷响应,说是要沾沾他们这些笃定顺利毕业的师兄师姐们的光。大家就三三两两地组合,照起相来。
等和他们照的差不多的时候,芳华拉着嘉辉走回窗口,对德州说:“师兄,在这儿给我们照一个。”
德州师兄答应着,稍微调度了一下。
芳华和嘉辉没有看镜头,而是相互依偎着、面带微笑地看向窗外。
而窗台上,一盆翠绿的太阳花花芽,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其中有一朵早开的花,金黄色的花瓣沐浴着阳光,美丽而灿烂。
“咔嚓”一声,德州师兄为二人照下了一张他们都非常满意的照片。
正文 一百九十一、骨折
一百九十一、骨折
顺利通过答辩后,芳华却还要等六月底七月初的毕业典礼后,才能获得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
这是因为同一届的研究生都是分别在各自科室答辩的,这时间就参差不齐了,还有安排到六月中旬答辩的。而教育处自然只能等所有人都答辩完了,才能统一上报总后卫生部办理学位审批手续。
赵玉玲和张永也在五月份,先后顺利通过了答辩。张永毕业后还是准备回地坛医院工作,赵玉玲却已经联系好了要和程浩一起去德国慕尼黑留学。为此,芳华还帮她联络过刚去德国进修没多久的袁志师兄,通过他帮忙打听医学院详情以及联系住宿什么的。
而嘉辉在北京呆了半个月,却是忙着到几个大医院和研究院所联系工作了。
他有美国导师罗宾斯教授和国内梁光明教授的推荐,再加上自己在国外杂志上已经发表的几篇论文,这些单位对他的求职很有兴趣,并很快对他进行了面试。
面试后,这些单位的负责人无一例外地欢迎嘉辉去他们那里发展。但嘉辉自然是只能去一家,他很快做出了抉择。
但这一决定,他想听听芳华的意见。
芳华听了后问:“协和医院、北医这些大医院,都欢迎你去。就是你要来301,我想也不是什么问题。为什么你要去肿瘤医院,哦,准确的说是肿瘤研究所呢?”
嘉辉慢慢地跟芳华解释他的想法。
在医院的临床病理科做病检工作,这种熟练工对他而言是太轻松了。倒不是说他看不起或不喜欢,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很喜欢在显微镜下找到病变的感觉,有一种破解难题的快感。但这不是他唯一的兴趣。
出国留学这几年,他的医学思维得到拓展,更喜欢研究那些疾病和病变现象后面的机制与本质,所以才在病理学之外,又自学了更多的细胞和分子生物学知识。
他看中了中国医学科学院下属的肿瘤医院和肿瘤研究所。因为这是个院所合一的单位,是专门治疗和研究肿瘤的专科医学院所。
几乎临床上的各种肿瘤(除了儿童肿瘤、血液系统肿瘤),这里都有大量的病例资源。各种肿瘤的治疗手段这里都有开展。而十多层的研究所大楼里,有二三十个不同研究方向的的实验室,拥有大批高学历、高能力和富有操作经验的科研技术人员,先进的实验器材也比较齐全。
而肿瘤医院的病理科就设在研究所大楼内,而不是住院部,和基础科研的实验室交流频繁。它兼顾临床和科研,更侧重科研,这正是嘉辉看中它的主要原因。
嘉辉和病理科的王主任以及研究所的孙副所长都进行过详细的交谈。
他们倒是都对嘉辉的能力很满意,尤其孙副所长对嘉辉的科研思维很欣赏,对他在干细胞方面做的一些实验和成果更是很有兴趣。他热诚欢迎他到病因病理学实验室,继续这方面的研究工作。
这病因病理学,倒也正是嘉辉本人最想搞的专业方向。
嘉辉打听过,孙飞副所长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被提名院士了,就是因为他在肿瘤病因病理学方面的研究在国际上都备受瞩目。孙飞的文章甚至还在自然科学界最受瞩目的杂志《Nature》上发表过。国内能在该杂志以及另一著名杂志《Science》上发表文章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啊
嘉辉感觉,能在这样的大家,而且是还很“年轻”、思想不守旧的著名学者手下工作,一定对自己的发展很有好处。
芳华听嘉辉这么一说,自然非常赞同。
她抱住嘉辉,狠狠地亲了他的脸颊两下,才说:“嗯那你就去肿瘤研究所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比孙飞还厉害的”
等嘉辉确定了工作单位,他就回川医准备办调动了,这个人事手续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才办得下来。不过,现在两个人都知道,离长相厮守的日子不远了。
于是,芳华在嘉辉走后,心情反而很不错。至于临床上分管病人和值班手术那些事务,对她这个熟练工来说也是应付自如。
所以,芳华想利用这段清闲的日子做一件事——布置新房。
虽然嘉辉是说过等他过来后,两人再一起收拾和布置。但那是他在自己要赶论文的时候这么说的,自然是生怕自己一个人累着了。
不过,自己没什么要紧事了,守着空房子怎么能忍得住不去收拾布置呢?而且嘉辉为自己做了许多许多,自己也应该想办法回报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芳华想象着,等嘉辉下次来,看到自己给收拾出来的新房时,是会惊喜地拥抱自己呢?还是只会对自己温柔地一笑,夸夸自己呢?
呵呵,多半是后一种,他惯会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mile
想到这些,芳华就充满了干劲。她准备利用周末和值班后倒休的时间,到京城各处的家具市场、电器商场之类的地方逛逛。
这时候,她才觉得北京城太大了,出租车太贵了,而坐公交车从西城跑到东城常常就要一个多小时。她又想多看看,多比较一下,非要挑到合眼缘的东西不可,这下可够她跑的了
不过,她才跑了一两次,事情又有了变化。
那个周末的黄昏,芳华在逛了家具市场后,拖着有些酸胀的脚,正从后门走进医院,准备回学员队休息。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看见她后,和她打了声招呼:“林大夫,您好啊”
芳华定睛一看:哦,是张恪懋教授给宋雅兰阿姨请的看护大婶。
“你好。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宋阿姨又住院了?”
看护大婶满脸懊恼地说:“是啊这事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然后她说出了宋雅兰住院的原因。
这还真是个乌龙事件。下午,看护大婶见阳光不错,就用轮椅推着宋雅兰出去晒晒太阳、透透风,张教授留在家里看书查资料。大婶走到学院大操场边的时候,碰到同院的几个带小孩的保姆,她就过去聊聊天逗逗小孩。谁知道,一帮子学员在操场上踢足球,不知怎么的,一个足球直飞过来,正好打中宋雅兰的头部。
宋雅兰那不到80斤的体重,哪经得起这撞击,一下子就连人带轮椅摔倒在地。结果送到学院门诊部一检查,左股骨颈骨折,头上还有个头皮血肿。门诊部不好处理,就送301来了,现在在骨科住着呢。张教授正在和主治医师商讨病情,大婶这是回去拿点住院用的东西,刚才匆匆忙忙得没带齐。
芳华一听:哟,这真是祸不单行。张教授和宋阿姨本来就够倒霉的了,怎么还摊上这么麻烦的一个病了?
股骨颈骨折在老年人中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病,有时候就是下楼梯时轻轻摔一跤都会骨折了。这是因为老年人缺钙、骨头的脆性大,尤其女性在绝经后缺钙更严重,特别是六十岁以后发病率很高。
本来宋雅兰才五十多岁,但是她这种长期昏迷卧床的病人,就算是再精心护理还是难以避免营养不良。特别是她长期缺乏运动,更容易造成骨质缺钙。所以,她才这么轻轻一摔就骨折了。
芳华很为宋雅兰担心,不知道她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她想着自己也没啥事,就去骨科病房想看看情况怎么样。到达病室时,正好遇见刚和医生谈完话的张教授。
张恪懋谢谢她的关心,并说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准备明天手术。
治疗老年人的股骨颈骨折可以手术或不手术。但是不手术的,就要在床上躺着做牵引,那就三个月不能下床。这样很容易发生褥疮和肺部感染等并发症,这些并发症反而更致命。
骨科医生是主张手术的。鉴于宋雅兰的骨折没有太大的移位,他建议在骨折部分打三根钢钉固定就是了。这种手术风险小一些。张教授也同意了。
之所以不马上手术,是还要再检查一下病人各系统的功能,并要请神经外科的医生会诊,评估植物人做手术的风险。给植物人做手术,这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所以医生也就慎重了一点。
芳华也遇到了脑外科来会诊的主治医生。主治看了病人的情况和检查结果后,认为病人头部仅仅是头皮血肿,没有别的问题,做手术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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