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由于病人不多,所以一般半个小时左右也就结束了。然后是神经外科、神经内科、神经放射科三个相关科室进行的大讨论,主要是阅片和病案讨论。
这个大讨论,虽然不能让芳华接触到更新的病例,但却在潜移默化中使她的临床思维更为缜密,考虑治疗方案更为全面了。
此外,芳华还要不定期地参加科里的学术学习活动。
一般在每周三的早交班后有一次Journal Club,也就是读书会活动。每次由一位医生就自己最近看到的某一学术问题进行演讲,大家进行讨论。
来自世界各地的进修医生也可以上去演讲,英语可以说是医生们的通用语言了。虽然很多人的口音很重,但好在医学的专业名词大家都比较熟悉,一般抓住关键词听懂了,大概也就都能明白了。
听的南腔北调的英语多了,芳华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英语发音其实还是挺标准的嘛,这让她对自己的信心更增强了不少,后来也有几次主动上台演讲,并且还颇受欢迎。
有时候,科里也会选一个手术少的日子,中午在医院食堂定下一个房间,在那里举行一个午餐会。大家在这里一边端着盘子吃着自助餐,一边自由讨论着科研课题的进展情况或是手术心得体会等等。
这午餐会的气氛很随意轻松,大家往往都还穿着手术室的洗手衣,有的还戴着手术帽,很自然地和周围的人交谈着。
这种聚会,消除了芳华刚刚产生的瑞士人很刻板的印象。因为她在几次出外散步的时候,迎面走来的陌生路人都会开口向她问好,但当她循声看去时,却发现对面的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嘴巴也几乎是纹丝不动的。
这让她觉得挺诡异的,便认为瑞士人也像德国人一样严谨得有点刻板了,问好其实只是深入他们骨髓的一种习惯动作罢了。
不过在这午餐会上,芳华发现其实他们还是很会放松的。在她后来见识了瑞士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对滑雪有着高涨的热情后,就彻底放弃了刻板的这一印象。本来,瑞士就是一个多民族多文化的国家,这一带靠近德国,只是略微有点受到德国人的影响罢了。
除了科里的学习活动,医学院内还经常举行各种学术讲座。
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主讲的。内容涉及临床的,基础的,生物的,内科的,外科的,……,总之是涉及医学的各个分科。
这讲座大多是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举行,只要有时间芳华是一定要去听听的,多了解一些医学各领域的新进展,总是有好处的嘛。
所以,芳华在苏黎世医院的学习和生活非常忙碌。
她往往早上七点就出门,晚上也常常七八点才能回到鲁迪房东家,午餐和晚餐大多就在医院食堂里解决了。
不过有时候回来的早,她也会和鲁迪一家共进晚餐,和小佩特拉做汉语口语练习,也教她写字,还会教她唱中文歌曲,因为学某种语言的同时学唱该种语言的歌曲,有助于融入那种语言氛围。
小佩特拉也很喜欢唱歌,不过让芳华费解的是,她对什么儿歌、或是流行歌曲都是一般般的喜欢,唯独特别喜欢《青藏高原》这首歌。
芳华自己唱高音是很勉强的,她便从网上找来这歌,放给佩特拉听,旋律基本就靠佩特拉自学了,芳华只负责解释歌词和指导她的咬字。
没想到小女孩清脆的童声唱起这歌来,还真是蛮好听的。而且在鲁迪和米娅也一致表扬和赞赏后,小佩特拉越发天天地在屋子里“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地唱个不停了。
佩特拉还拿出自己收藏的画册,指着上面的喜马拉雅山,对芳华说自己非常喜欢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长大后一定要去那里旅游。
芳华猜想这小姑娘之所以这么喜欢高原和雪山,是因为苏黎世就在阿尔卑斯山脉的北麓,在苏黎世湖畔的山坡上就可以远眺阿尔卑斯山的雪峰。
在湖泊、雪峰、蓝天、绿地、鲜花的环境中,又是这样富足悠闲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心性活泼开朗,热爱大自然,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其实,瑞士整个国家的人都有着强烈的环保意识。
比如这条流经老城区的利马特河及其上游的苏黎世湖,在40年前也并不是像现在这么清澈见底的。因为苏黎世是瑞士第一大城市,也是重要的工业城市,当年高度发展的工业使得苏黎世湖成了污染的重灾区,湖里的水质甚至差到不能游泳的程度。
这生活环境的急剧恶化,成为苏黎世人的切肤之痛。他们痛下决心,建立了发达的城市污水处理系统。全市所有的工业污水和生活污水,都要经过机械、生物、化学、渗透等净化程序后,才能排放入连通苏黎世湖的利马特河。也就是说,在苏黎世,流入苏黎世湖的每滴水都是经过净化处理的。
经过多年的治理后,瑞士人骄傲地宣称,苏黎世湖中心的湖水质量已经达到了可以直接饮用的程度。
而且不但湖水河水的质量得到了改善,周边的生态环境也大大改善,也就吸引了大量的水鸟长年在湖上河中飞翔栖息。
芳华和佩特拉常常在傍晚或者周末,一起沿着河边湖畔散步,欣赏河中美丽的白天鹅的嬉游。她们也常常走下河堤的台阶,抛洒面包屑给它们喂食。
苏黎世的年平均气温8摄氏度,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气候真的很宜人。所以,即使在外面散步很久,也不觉得很冷。
而且空气很湿润,有点像成都的感觉,不过空气质量可就比成都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芳华在这里虽然天天徒步走路,很少坐车,但是一星期下来皮鞋也是干干净净,几乎不用擦的。她每天晚上洗漱的时候,也明显感觉到这脸比在国内时每天的风尘仆仆干净多了。
不过这里再好,也是异乡。
来到苏黎世已经一个月,在经过初到时忙于熟悉环境、适应新生活的紧张之后,芳华对这儿的新鲜感有些减退。而且她每日的生活又非常规律,规律到有点枯燥了,芳华不由开始频频思念起嘉辉来。
结了婚还是和纯谈恋爱的时候不一样。
同样的思念,在婚后却会更加有画面感。有时,那画面会让芳华自己都红了脸。
好在房东家里、科里、实验室里到处都可以上网,几乎每天中午芳华都可以和嘉辉在网上视频聊天,那个时候的北京正是傍晚。
所以,芳华虽想念嘉辉,但还可以忍受。
嘉辉在北京的生活,她很熟悉。所以,每次聊天几乎都是她喋喋不休地跟嘉辉诉说着自己在这边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她的一点一滴的收获和喜悦,嘉辉都知道,也都感同身受。
有时候,她也会故意对着屏幕上的嘉辉撒娇:“唉——,我在这边孤枕难眠,怎么办啊?”
嘉辉就会低下头,右手食指和中指轮流轻轻擦一下眉梢,这是他思考时爱做的小动作。
然后他抬起头,认真地说:“要不,我寄个人形抱枕给你,你抱着它睡觉?”
芳华却又会哈哈大笑:“才不要,我的床小,放不下。”
而屏幕上的嘉辉也会嘴角轻翘,微笑不语。
这天,芳华说完了闲话后,又说道:“昨天都立春了,还有一星期就过年了。今年我不在北京,你要不要回四川过年啊?”
“嗯,过两天我请了假再说。其实实验室这两天就已经在封门冻细胞,都没怎么干活了。”
“哦。”
嘉辉却很关心地问她:“第一次在国外过春节,你准备怎么过?”
“没怎么打算。哦,对了,赵玉玲倒是说,让我去慕尼黑找她玩。”
“那也好啊。”
“可我懒得动,我就在瑞士还人生地不熟的,要我跨国旅行啊,我还怕找不到地方呢。再说,她都来这半年了,也算地头蛇了,应该她来看我噻。”
“我看,你就是懒惯了。算了,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不过,过年的时候可别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我有经验,那种滋味可不太好受。”
芳华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啦,知道了。对了,苏黎世大学也有好几百号中国留学生呢,到时候应该有很多活动吧。我去那儿凑凑热闹好了。”
正文 二百一十九、利马特河畔
二百一十九、利马特河畔
中国的春节当然在苏黎世是不会放假的。
今年的除夕却是在周一,那时候大家都还要上课和上班,所以中国留学生会的人就将自办的新年晚会预定在了周日晚上。
除夕下午也有个小型的聚会,让大家一起看春晚,但估计那天能来的人反而会比周末少一些。
芳华和齐大夫、宋大夫在得到留学生会的通知后,也约好了周日那天一起去party和大家共度佳节。
不过,星期六的上午,芳华还是像平时一样,和佩特拉一起出去散步。
她们带了米娅给装的食篮,里面是米娅亲手做的黑森林蛋糕、咖喱香肠、德式小面包,还有果汁和牛奶,因为她俩预备着午餐就在外面吃了。
今天的阳光不错,也没有吹风,两人先步行到河对岸的林登霍夫山丘,就当爬山锻炼了。
林登霍夫山丘是罗马时期一个废弃了的堡垒,这一片山丘也是苏黎世的发样地。不过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个小土包,和紫禁城后的景山有点像,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从这个到处是菩提树的山丘上可以俯瞰脚底流淌的利马特河,也可以看到河对面的苏黎世大学和苏黎世联邦工学院,还可以欣赏到以三大教堂为代表的旧城区的美丽风景。
苏黎世的空气质量好,能见度高,所以芳华还看到了格罗斯大教堂南边的河口,以及和利马特河相接的、如月牙一般的苏黎世湖,湖岸之南的缓坡也清晰可见。
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芳华还看到了远方天际处连绵起伏的格拉鲁斯山。那是隶属于阿尔卑斯山脉的一处山峰,有三千多米,山上都是皑皑白雪。在晴朗的蓝天下,美得不带一点烟火气息。但是远远望去,又让人心向往之。
佩特拉说,难得今天湖面上和雪峰那边都没有云雾,这才能在这里都看得这么清楚。平时一般是在湖岸边的山坡上才能看得比较清楚。
两人在山丘上的长靠椅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又边说边聊下山了。她们到圣彼得大教堂前的广场逗了一会儿鸽子。
在这里,芳华还听到了十一点时那些整点敲响的钟声。站在钟表王国最大的城市,听着欧洲最大的钟楼发出的钟声,芳华不禁有种“这一生,我来过”的感觉。
大概是今天的运动稍微多了点,两个“大胃王”都饿了。她们又向南走了一段,在河堤上,找了张长椅坐下来,一边沐浴着近午的暖阳,一边享受着米娅妈**爱心午餐。
佩特拉边吃边问着中国各处的风土人情,此外,因为北京今年的申奥成功,她也对北京特别感兴趣,芳华就跟她闲聊着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
好在她毕业那年也算游历了半个中国,虽然是走马观花,但也还是有不少可说的地方。毕竟瑞士和中国一比,那就太袖珍了。就是欧洲,如果不包括俄罗斯,也才和中国面积差不多。
而且,芳华还和佩特拉学说了好几个地方的方言,听得她呵呵直乐,也对复杂多变的汉语更有兴趣了。
不过,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并不是只知道玩乐的,她也问起了芳华来到瑞士后的感受。
芳华便将瑞士和苏黎世都好好地夸赞了一番。这倒也不是溢美之词,这里本来就是高度发达的国家,各方面都确实做得很好嘛。
听了芳华由衷的赞美后,佩特拉很高兴。
她也很喜欢芳华呢,便问她:“林,既然你这么喜欢苏黎世,那能不能学习完了就不走了,留在这里当医师呢?”
芳华笑了笑:“那可不行,我留在这儿,考医师执照就得好几年。而且这里的手术也不多。”
“可是,只要考上了,我们这儿的医师收入可高了。那湖边山坡上的别墅,好多都是医院的医师们住的。我们家都买不起呢。你在中国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收入,也住不起这么好的房子吧?”
芳华说道:“是,你们这里的医师收入确实很好。据我所知,指导我的R教授,就不但在房价很高的老城拥有一套豪华公寓,还在苏黎世湖北岸的富人区有一栋度假别墅木屋。我也真的很羡慕你们这儿的居住环境,真是世界上再找不出比这里更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了。”
芳华环视四周,河两岸的中世纪建筑、石板桥、电车轨、林荫道,最后视线落回青碧的河水上面。
“在你们这里,现代文明、古老文化还有自然风光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和发展,人与自然达到了完美的和谐统一。而我们中国,即便是首都北京也是各方面都比这里差远了。不过,……”
芳华凝望着河面上优雅游过的白天鹅,摇了摇头:“就像黑鸭子永远变不成白天鹅,我生来是一个中国人,也就永远是一个中国人。即使是能够在这里定居下来,我依然还是会觉得和周围的人不一样,我大概永远都会有身在异国他乡、没着没落的感觉。”
佩特拉眨巴着淡蓝色的大眼睛说:“我不懂。我们瑞士就是由好多民族构成的国家,连语言都没有统一呢,官方语言就有德语、法语、意大利语三种语音,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十几年前才从巴伐利亚搬过来的。可是,我们在这里并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应啊?林,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在这里会受排斥,因为我们瑞士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国家。”
芳华很佩服国外的启发式教育,让十岁的小女孩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和佩特拉说话真是挺有意思的,这也是她喜欢这个早慧的女孩的原因之一。
她帮佩特拉将耳畔垂下的金色长发捋到耳后,又轻轻捏了捏她雪白娇嫩的脸蛋。
真可爱外国女孩还是小时候最漂亮,长大了以后,皮肤就容易粗糙了。
芳华微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们欧洲的国家虽然多,但是一直在历史文化各个方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何况苏黎世本来就紧邻着德国,基本上和德国的风俗习惯都很接近,连饮食都差不多嘛。”
佩特拉点点头:“这是没错,可是我看这一个月来,你不是也很喜欢这里,也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短期内没问题,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哦,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你是想念你的家人,就把他们接过来就是了嘛。我觉得,无论我在世界上哪一个地方,只要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一定能过得好好的。”
芳华忍不住调侃她:“但是,还要能吃到黑森林蛋糕,对不对?”
佩特拉咯咯一笑:“嗯,没有它是不行的”
“对啊,你也说还要能吃到黑森林蛋糕才行。因为这是你从小吃惯的东西,所以即使是你能吃到更多更好的东西,你还是念念不忘这个蛋糕。所以说,世界上最好的食物,就是妈妈做的食物。”
佩特拉若有所思地垂下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有点明白了。”
小小的孩子能想通这一点,也不容易了。
芳华收拾好篮子,正要说和她一起回去。佩特拉却又说:“可是只要你自己学会烹调食物,不就行了吗?”
芳华扑哧一笑,这孩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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