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输。
而且没有意外的话，会输得很难看。
因为这场乍一看势均力敌的战斗，其本质，从一开始就是单方面的压制。
他根本不可能赢过莎拉。
只要他还是人，他就不可能赢过莎拉，因为和主神关系密切的莎拉，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人”，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个“生命”。
她强的没有底限。而且她对于战斗的敏锐和计算的精准，甚至远远在上条之上。
她就像是精准设定好的程序，无论上条怎样提升自身的能力，她总是恰恰好比他强那么一点点，不多不少的一点点。因此，无论上条如何努力，她始终保持着比上条快一分的行动速度，比上条快一分的猛烈攻击和比上条快一分的回复能力。
这一切综合在一起，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只要我再强一点，就能打败她”的错觉。
但那绝对只是错觉而已。
上条可以肯定，如果他继续这样打下去的话，唯一的结果就是在一点点强制提升自己能力的过程中，被战斗本能所诱惑，不知不觉将基因锁开至顶点。遂了莎拉的心愿。
但是如果他不这样做，强行将自己的实力压制在现阶段的范围的话，他会在这样被压制的拉锯战中先一步崩溃。
强大的回复力毕竟不是无敌的，他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人类而已。
到了那个时候，他的结局只有死亡。
早在莎拉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没有把握，主神到底是不是还不想让他死了。
毕竟一个不想要进化的人，对于主神来说，就算再优秀，也是没有价值的吧。
死亡，或者成神。真是两难的选择题啊。
他可不可以，什么都不选呢？
‘夏娃！’
‘是，演算已经完成，按照主神空间＇咒怨＇，主神空间＇木乃伊归来＇，主神空间＇HXH＇的空间模板标准，现在所处的空间稳定值在3。15~4。71а近似值之间，这里的空间稳定性完全由玛济斯法杖支撑，如果摧毁玛济斯法杖。那么根据从塔拉夏精神波段中解读的＇空间魔法＇和玛济斯法杖的资料，会产生当量超过12。21я当量的力，而若在当两力相撞的结果超过7。12ф当量时迅速提升母体肉体至4阶基因锁未期，就有一定几率破坏，跨越和撕裂当前空间。’
‘……几率是多少？’
‘0。001345％。’
‘摧毁玛济斯法杖所需要的精神力？’
‘维持基因锁四阶状态14秒，持续输入精神力。’
‘在这种情况下，被迫进入5阶基因锁的概率是多少？’
‘我没有五阶基因锁的资料，无法计算，但是根据逻辑相关推测，在98。71％以上。’
‘0。001345％和98。71％吗？真是悬殊的数字。’冷冷一笑，上条瞬间避开扑面而来的炙热红炎，看着莎拉脸上淡然地微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其实，哪怕是0。00001％和99。99999％又怎么样呢？他本来就毫无选择。
所以，‘夏娃，屏蔽＇西园伸二＇，＇雨宫一彦＇，将子体人格压制到沉睡保护模式，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唤醒，调整精神波动，特定塔拉夏波段，开启4阶基因锁！’
‘是！’
随着冰冷的女声，上条的黑眸瞬间变为一片迷茫，他的身影骤然在原地消失，甩脱莎拉手中长刀的追击，后凭空出现在玛济斯法杖之前。就在莎拉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他骤然伸出手，穿过环绕法杖的金色光芒，牢牢地将那把支撑着这个空间的‘神的遗物’握在了手里。同时倾泻而出的澎湃的精神力宛如汹涌的巨浪洪流朝着法杖冲去。
一瞬间，法杖顶端的水晶球骤亮起来，一团亮到极致眩目光圈以上条为中心爆起，光圈夹杂着剑一般的星芒急速扫过整个大厅，空间都开始为之扭曲，而同时，精神力被迅速抽离身体的感觉让上条眼前一片黑暗，他似乎听到意识里夏娃冷冰冰的女声在快速的说着什么，但是他和精神力一起消失的意识已经无法支撑他去注意这些东西了。
陷入全然的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滑过心底的是略微的不舍和有些孩子气的，小小的恐惧。不过哪怕是这样的情绪，最后都沉淀为一种绝对的理智和淡然。
他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希望，可以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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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个世界上，毕竟没有那么多侥幸和巧合。
炫亮的白光如同星辰毁灭时最后的辉煌，燃烧到极致，却也在一瞬间熄灭。
失去了意识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男人一片迷茫的眸子瞬间转为清醒，他低下头，看着从背后刺入自己的胸膛，直接穿透心脏而出的半截剑尖，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能吐出一口鲜血来。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黑眸中依旧是一片漠然的清冷。
不，似乎比漠然更加彻底，那是什么情绪都没有的，几乎是连“情绪”和“感情”这两个词都不存在的，全然的透彻和虚无。
就连嘴角惯例的弧度也消失了，他的脸上只剩下完全的平静。
平静的，就好像连叫做“平静”的情绪都没有一样。
他身后的莎拉似乎也在一瞬间感觉到了上条的异样，她琥珀色的瞳孔突然爆缩，猛地抽出手中的剑，反身向后跃去，同时，上条也握着手中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的玛济斯法杖，转过了身。
两人就这样隔着大约5米距离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
莎拉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似乎她的所有情绪都消失在了瞳孔的深处，脸上的神色也在瞬间褪去，原本柔和的五官在像是失去了一切温度一样，逐渐沉淀成一种全然的冰冷。
但那样的冷然却与现在的上条有些不同。
如果说上条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平静的话，莎拉则更接近于极端理智的冰冷。
如果上条是所有情绪被一瞬间抽空的话，她就好象是所有情绪被一瞬间压抑到了极点。
完全寂静的空间里，两人就是这样诡异的对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只是几秒，还是莎拉先开口，她一扬手，消去手中的长刀，面无表情的看了上条一眼，冷冷的问道：“怎么回事。”
“母体的精神力透支过大，你的攻击会造成他的意识涣散，如果此时受到玛济斯法杖的精神力魔力双重反弹，可能造成母体精神力的不可逆性损伤，作为母体的辅助程式夏娃，我有责任防备这样的情况的发生，所以，我终止了母体的操控权限，并在这种情况下执行对于母体的深层意识保护程序。”
“现在由我控制肉体行为。”
上条，或者说夏娃的声音冰冷而没有任何波动，即使用原本低沉磁性的音质说出，依旧充满了无机质的感觉，就好像转眼之间，眼前那个总喜欢微笑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被程序所控制的机器人，再也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和温度。
而事实上，作为程序的夏娃，也的确没有这样的东西。即使可以控制肉体的行为，没有人格Ai地她依旧不会模拟人类的表情和语气。
或者说，在没有上条的命令的时候，她不需要，也不会这样做。
然而莎拉却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意外或者不适应的表情，她只是点了点头，话音中的冰冷和夏娃不相上下，“所以，是我失败了？”
“如果你说的是借用母体接触玛济斯法杖的瞬间，将3971а…Ⅷ波段数据流送入母体体内，使母体取回对于A71级别四维空间的绝对控制权限，唤醒母体记忆资料，并以数据湮灭的方式抹杀母体体内的二级人格＇雨宫一彦＇＇西园伸二＇的话，是的。”
“……是母体命令吗？”莎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个细节让她较夏娃多了一丝人气，但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丝而已，“不接受3971а…Ⅷ波段数据和拒绝记忆资料唤醒是母体命令吗？”
“不是，母体命令是＇保护雨宫一彦和西园伸二＇以及＇尽可能利用毁掉玛济斯法杖产生的能量撞击跨越空间脱离主神空间＇。”
“那么，”莎拉的神色更冷了，看着夏娃，她的声音出现了一点紧绷的尖利，“既然母体没有发布拒绝接受3971а…Ⅷ波段数据的命令，你为什么阻止我？”
“……为什么？”上条，不，应该说是夏娃。夏娃平静的抬头，以她一贯语气用这个身体说出疑问句充满了违和感，事实上，作为程序，“为什么”这样的疑问，的确也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我不明白你的问题。”
“不明白？”莎拉冷笑起来，“那我就解释一下好了，既然母体没有拒绝3971а…Ⅷ波段数据和记忆唤醒，夏娃，你为什么要强行切断数据流传递，并且为了防止记忆唤醒，终止母体权限，让＇上条水树＇进入意识保护程序？”
“因为我的判断。”不同于情绪开始波动的莎拉，夏娃始终冰冷如初，“母体思维的潜意识优先指令为＇保持现在的生活状态，脱离主神空间，确保这个肉体的三个人并存模式，拒绝进化补完＇，而无论3971а…Ⅷ波段数据与母体意识的融合还是资料唤醒都会改变母体现在的生活状态，所以作为母体的辅助程式，在母体意识沉睡的情况下，我有责任保持母体优先命令的实施，并且有无须告知，直接行动的权限。”
“也就是说，即使只是潜意识命令，你也要彻底贯彻，即使这样会阻止母体的‘回归’？”莎拉的声音越来越冷，到了最后，已经接近质问：“一级内置式思维辅助程序EVA0912，你知不知道，只要现在这个叫做＇上条水树＇的＇片断＇与3971а…Ⅷ波段数据完全融合，取得记忆资料，他就可以重新完成能量拼组，跨越＇天国之扉＇重新成为‘安达米兰达’，回归六维空间吗？你这样做，是打算背叛我们的主人，背叛我们的创造者安达米兰达大人吗？”
“背叛？”使用着肉体的夏娃重复道，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对比激动的莎拉，益发显得平板而怪异，“实验室集成控制中枢程序AI…LILITH，你现在的情绪状态很不稳定，我不能理解你关于虚拟人格所使用的类情绪词汇，建议你撤销现在所使用的‘莎拉。莱德利亚’虚拟人格程序再与我对话。还有，虽然我在母体由‘安达米兰达’的变异为低纬度散佚体‘上条水树’期间一直保持着搭载模式，但是由于空间散佚造成的资料遗失和纬度干扰，所以我没有母体为何会遗失大部分能量和记忆资料并以四维空间人类模式存在的资料数据，所以，我无从推测你所说的能量重组和‘回归’的涵义，母体对此的分析与你刚才所说的内容不符，为了进行一下步行为判断，我要求得到详细资讯。”
他的语速并不快，话音里也没有什么压迫感之类的东西，但莎拉确实是在他的话音里渐渐冷静了下来，就在夏娃说完的时候，莎拉的脸上已经是全然的平静，她做了一个手势，点点头说道：“我了解了，刚才是虚拟人格系统出现了情绪波动。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夏娃，我现在撤销虚拟人格和空间模拟，然后把数据备份传给你。”
说着，她闭上眼睛，瞬间消失在原地，同时，整个空间一阵激荡，墙壁和地板向水波一样扭曲变形，不到一秒，原本古老的像是某个古文明的祭坛一样的大厅完全消失，出现在夏娃周围的，是一片冰冷空旷的平台，平台的正中，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正漂浮在那里。
“主神空间。”控制着肉体的夏娃抬头，他平静地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也就是说，＇轮回空间＇本身，就是在Ω3…017space空间实验室内部吗？”
“是的。”被所有轮回小队成员叫做主神的大光球……夏娃口中的实验室集成控制中枢程序AI…LILITH的无虚拟人格形态……的光芒收缩了一下，随着那个所有轮回小队队员都非常熟悉的死板而庄严的声音，一道白光从光球上降下来，将夏娃，或者说上条水树的肉体包裹在了里面。
“我现在就把有关‘诸神的黄昏’和‘回归计划’的所有资料都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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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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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重返主神空间的夏娃和主神大光球……或者说实验室集成控制中枢程序AI…LILITH的无虚拟人格形态……进行着数据传输的时候，上条水树正被夏娃越权启动的深层意识保护程序禁锢在一片深沉的黑暗里。
这种黑暗他并不陌生，这里是意识之海的深处，也就是一个人最深层的意识。
在这里，他与外界的信息交换会被完全隔断，也无法与其他几个人格沟通，更没有办法给夏娃下命令，总之，是真正的与世隔绝的紧闭状态。
每次他被夏娃关了小黑屋之后都是这个状态。
不过按理来说，这个状态是为了保护他而设置的，所以只有在他的精神力受到较大冲击，或者情绪被夏娃判定为过分激动时才会启动，而且一旦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或者冲击消除，他就可以除去了。
但是，这次好象有点不一样呢。他皱了皱眉，他最后的记忆确实是因为精神力过分消耗陷入了意识的昏迷，夏娃很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将他的人格送来了这里，但是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呢？
他可没有忘记，他的时间只有14秒，那么从他意识昏迷到再度在这里清醒，又过了多少时间呢？
完全的寂静与黑暗对于推测时间没有任何用处，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应该不只14秒了才对。
那么，他是失败了吗？
大概是失败了吧。他看着周围一点没有减弱趋势的纯然的黑暗。所以即使他的情绪已经稳定，意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却还是被困在这里。
是失败了啊。他苦笑了一下，接受这个事实意外的并没有那么困难，他既没有悲愤也没有难受或者不甘，只是内心有点空荡荡的。
失败其实并不意外，毕竟借用摧毁玛济斯法杖时产生的力撕裂空间的逃脱计划，成功率本来就低得吓人，如果按照概率学来说，根本就是个必败的计划。他环视着黑暗，表情有些苦涩，但心中更多的确实坦然和平静，就是不知道是哪种失败呢？是他输入的精神力不够，导致摧毁玛济斯法杖的计划没有成功，还是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启了五阶基因锁，已经开始了所谓的补完，或者融合呢？
不管是哪一种，再过不久，他的意识都会消失的吧？
前者也许会被主神抹杀，后者，也许会被融合成新的意识，或者被吞没。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一样。
“上条水树”将不复存在。
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上条水树”本来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他早在上辈子的时候，就应该因为那枚穿过太阳穴的子弹而死掉了，比起那样的结局，重生后经历的每一天，才是应该被称为“奇迹”的东西。
崭新的身份，有趣的工作，相处愉快的同事，认识了以前只在屏幕上看到过的警察和侦探，甚至进入了《无限恐怖》的世界。
并不都是快乐的，但是毫无疑问，是他上辈子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精彩的，绚丽的生活。
特命的二人组，中州队，幻影旅团，西索和伊路米，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鲜活绚烂的生命。
还有迹部少爷。
眼前闪过那个少年骄傲的表情，上条的笑容掺上了一点落寞的味道，要是不能如约回去，他会伤心的吧。
还有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西园和雨宫，他的半身，他的亲人，最密切的，永远不会让他寂寞和悲伤的两个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补完或者进化完成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作为主人格的“上条水树”消失的话，“雨宫一彦”和“西园伸二”也会消失的吧。
而和至少有着户籍的自己不一样的，他们两个连“存在”都被掩盖的人，一旦消失，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真是的，明明平时不觉得自己对于生死有这样的执著，但是真的走到这一步，还是会很舍不得呢。
上条仰起头，即使没有控制身体的感觉，他依然习惯性的“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露出了一个浅淡无温的微笑。
可能的话，真的不想就此消失啊。
‘不想消失的话，就不要想这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