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情绪也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
爱和恨不过是在一线之间。
虽然西蒙嘴上没说,但库洛洛一直都很清楚的知道,他对那个女人是抱有很深的感情,即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侠客说西蒙长的和自己很像,库洛洛也承认,但仔细一看却又完全不像。
流星街的天永远是灰色的,就像是人的双眼一样,怎么看都是空洞的。
很多东西一些人在有记忆开始就完全丢掉了。
良知那种东西,在那边能够吃吗?
人一开始拥有的就只有自己,想要其他东西,就只有把别人的给变成自己的。
没有任何东西会永远是你的,甚至有的时候,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不能把握在手中。
拥有过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有完全拥有过,得到的下一秒就可能失去。
不过儿子倒是完全是自己的,就连最宝贵的生命都是自己给予的,那么对他做什么也都可以吧。
库洛洛看着站在废墟外面谈笑风生的同伴们微微的扬了扬嘴角,既然那个女人是这么计划的,他也不建议推波助澜。
如果西蒙能够活下来,那么下次他在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大概又会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他还是希望能够再见西蒙一次的,不管是处于哪个身份。
假如让西蒙知道,自己所爱的妈妈自编自导的演了这么一出戏,他会怎么想?不过在等到他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必然也会知道他杀了‘莎绮娜’一家的事情。
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库洛洛有点想要知道。
“没必要回去,这次行动到这里就够了,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库洛洛走回侠客他们的群体中,最后瞥了眼废墟:“解散吧。”
“飞坦要去流星街找西蒙吗!”侠客得到了库洛洛的指令,开始拉帮结派,有点像是凑一伙人去吃大排档一样:“窝金信长,你们去不去?”
“无聊。”飞坦从侠客身边走过去,停在库洛洛身边,不说话了。
这次轮到他和玛奇跟着库洛洛。
“我也懒得回去,从这里到流星街又是一段距离呢。”信长连忙拒绝,浑身散发着我很懒的气息。
窝金也理所当然的摇头。
“真是无趣的一群人。”没问玛奇是因为知道她一定不会回去。
侠客看戏计划失败。
第十一章 所谓流星街
流星街的早上和晚上是无差别的,即使在寂静的夜里,弱肉强食的厮杀也一样在进行。西蒙被少年领到他们的领地时,迎面走来的人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空洞。
那些颜色各异的双眼中,什么都没有。
少年会比他们好一些,因为西蒙至少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出精神的波动,但是其他人,完全没有。
就如一个可以活动的肢体,但腐朽已经从灵魂中渗透出来融入到肉体,那种空虚的洞是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的。
西蒙不经意间想起库洛洛那时对他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原因只是想要罢了。'
只是想要罢了。
仿佛要用东西把那个深不可测的洞给完全填满一样,不断的不断的。
少年将他领到这个地方之后只是告诉他们西蒙是他领来的,算是同伴,他的身份再由少年报备到他们老大那边。他走时丢给了西蒙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时他还没弄懂什么意思,可等少年一走,再看身边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西蒙才理解了。
饥饿,疲惫,恐慌,一大堆的负面情绪。
即使没有人杀你,也会活生生的要了你的命。
并没有所有人都攻上来,只是个别几个,年龄层次都跟西蒙差不多。
一上就是杀招,没人跟你留手。
最快的进步就是实战,道理都是一样的。
攻击快的让西蒙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踹飞到身后的墙上,力道和速度都是他之前不可估量的。
他头一回尝到了自己血的味道,喉咙里都带着腥味。
这几个少年是想要杀掉自己。
西蒙第一时间内了解到了这个观点。
没有人会给你休息的时间,那几个人就拿着利器上了,门口被另外几个年纪大的小孩堵住,逃根本是天方夜谭。
被刀子割伤,划破皮肤,很疼,但没时间顾及。
到后来,这些痛楚都变成了习惯。
一开始很惨,惨到西蒙以为他就他就会被眼前的几个人给分尸了。但很快,他就适应了这个速度,不管是眼睛上,还是身体上。
渐渐地,他的身体就跟上了眼睛的节奏,不再是一方面的挨打。
所以等到少年带着那个他们的领头重新回到这个房间,打开房门的后的画面让他们都愣了一下。少年跟着领头的后面,在看清屋内的一切,不由的瞪大了双眼。
并没有发生什么很夸张的事情,只是西蒙坐在一边木头堆砌起的椅子上休息,而屋内的人全都躺在地上了而已。
连血迹都不明显,算很干净。这个房间不过六个人,但身手都算的上好的,被这么无声无息的干掉,显然不可能。
领头的男人看向西蒙的视线就变得有些探究。
倒是他身后的少年,愣了一下后迅速冲上前,检查起自己的同伴是否还活着。
在指尖触碰到脖颈上的脉搏后,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干得不错啊,小子。”领头的男人面目狰狞,脸上有着显眼的疤痕:“竟敢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出杀害我们同伴的事情,还有胆子不跑,需要表扬你一下吧。”
“他们不是。”西蒙睁开眼睛看向男人,实际上他现在已经累到不行了,恨不得倒在地上休息:“恐怕他们也是和我一样刚刚被你们带来的吧。”
“哦?”男人拖长了声音,鹰一般的双目盯着西蒙:“你的猜测。”
“本来是猜的,现在看来真的是。”西蒙动了动肩膀,很意外恢复的差不多了。他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也是心有余悸,如果当时速度再慢一会,恐怕死的就是他了。
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会有个仪式,他猜这里也不例外。
少年对他说,你身手不错加入我们。可见‘他们’在招募一伙人,而这一伙人不可能就他一个。
一开始受到袭击他也不会想到这些人跟他一样,只是被带到这里而已。但是在他看到一个少年一个踉跄快要跌倒时,他才有个这么个想法,他是饿的。只有少年一个人去找领头说明,只有少年一个人认识那个领头。
再联想这些人的身份,也就不奇怪了。
“你打过他们了,还算不错。”男人算是承认了西蒙的说法:“你通过了。”
“打不过啊。”西蒙叹了口气,这些人的技巧都比他好了不止一点:“所以就只能杀了。”
杀人是什么感觉。
西蒙表示没感觉。
任何利器都可以了断人的生命,他头一次发现人类是个很脆弱的动物。
只要用刀子滑过脆弱的血管,他就会死。
从对方手里抢到武器再杀掉对方,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西蒙动手迅速,这一点倒是震撼到了其他少年,他们的动作就开始有了犹豫。
在流星街的死亡率很高,但却不是无时无刻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更何况人不想死不过是本能,可到了最后,那群少年倒是有些赴死的架势。
打斗变得没有章法,完全是扑向西蒙希望对方给他一刀。
这种绝望西蒙无法理解,因为他无比的想要活下去。
出生到现在,希望活下去的想念头一次这么鲜明。
所以他下手没有手软。
跟剁白菜似地,一下一个。
西蒙的三观算是完全被刷新了,也初步认识到流星街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如果人连自己都放弃自己了,那么下场就会跟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样。
当时在对战的过程中,他的眼前浮现出了莎琪娜的死后的脸,惨白惨白,眼球突出,面部可怖。
那个人是他的妈妈,而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因为是弱者,所以她连求救的时间都没有,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男人显然没有理解这句话里面的逻辑,他看了西蒙一眼,走到他身边,俯视他:“小子你叫什么?”
西蒙瘦瘦小小的,黑发黑眼,这在流星街挺不常见的。纯粹的黑或白都是两种罕见的东西。听少年说过,他似乎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流星街内,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也算是可怕的小孩了。
“西蒙。”西蒙擦了擦脸,但身上本来就不干净的他,这么擦只会让脸被的更脏。
“我叫乔德。”男人又指了指那个把西蒙领过来的少年:“这小子叫做希尔特,你既然加入了就要遵守这里相应的规矩,跟上。”
希尔特看了西蒙一眼,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意味,像是不屑也像是吃惊。他以为西蒙会在这里被这些人杀死才领他过来的,毕竟谁都不会想到一个不是在流星街成长的小孩会有这样的作为。他是怀着一个看好戏的心思带他来的,但他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展现来给他看。
如果他后来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会怎么样?报复自己吗?
想到这里,少年看着西蒙的双眼里就染上了杀意。
西蒙对这种杀气还不敏感,但男人不一样,他很快就给了希尔特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个时候西蒙才后知后觉,看着少年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些其他的含义,但嘴角却挑起了。
不得不说,西蒙是库洛洛儿子这一点,还是有点依据的。可能基因里就带着注定不是好东西的这个份子在里头,只可惜之前没有发挥的余地。
也不知道团长大人过去是怎么混出头的,总之他儿子在他故乡的旅程才要开始。
悲伤,难过,软弱。
这些都会致命的东西,必须要丢掉。
时间一长,人的心就不再是心了,他就只剩下跳动的这一个作用。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最原始的生存法则在流星街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人要是连自己都不会懂得关心,你还指望他会去关心别人吗?
要是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还会去在意别人的命?
良知道德伦理,这一切人本应拥有的美德在这里全都不存在。
绝望是个缓慢的过程,它会渐渐吞噬人心,直到把那个人淹没。
西蒙把流星街的生存法则当做一个游戏规则,反正想这里活下去,只要遵守一条就够了。
别把自己当人看。
这样活的会稍微轻松一些。
*&*&*&
难得的好天气,好像能够看得清天空的颜色,看着这样的景色,西蒙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流星街里其实不是只有垃圾,垃圾只是构成流星街一个重要部分,听乔德所说再往流星街的内部走,也会出现干净的房屋和街道,只是谁都没有见过罢了。
西蒙也问了乔德同样的问题,有没有从流星街里面出去过,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答案。不过乔德还多补充了一句,有人些人就算可以出去大概也不愿意出去,流星街早就变成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这种情感西蒙不大理解,也没想着去深究,毕竟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思维这种东西更是这样。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去的,不管用什么方式。
后来怎么被对待也很简单。
就跟被招了黑工一样,吃住老大包了,但要给老大夺地盘拼命干活。
被带到一个陌生的房间,房内住着七八个人,床就是一块木板,除了张桌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西蒙不由皱皱眉,但又想要总算有个能住的地方了就觉得其实还算好。
就是同住的人多了不止一些。
看着身边人冷漠看着自己的视线,西蒙倒是没有跟一开始一样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了。
和西蒙同住的人大多都在各做各的,一点也不像是长久待在一起的‘同事’,西蒙猜他们可能也才在一起不久。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因为其中两个人因为口角而打起来了,那不能算打架,只能算厮杀。
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其实如果其中一个够强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西蒙又猜,可能这是按照实力的强度而安排的住宿。
住宿——这个词用在这里挺搞笑的。
但西蒙想不到再用什么别的词代替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看戏,很快就有人跑去叫人来阻止,但更多是在一旁围观。
和他同一个房间的人都冷眼看着,也不着急,着急的已经去叫人了。
管理者的确用着很快的速度就到了,管理者身边跟着的人就是乔德。他们把那两个人分开后,原因都不问就很干脆的杀了,血淋淋的画面提醒了在场的其他人别闹事这个道理。
害怕的情感现在才从心底里冒出来,然后不断放大。就想一个伤口,你不去理它时它可能不疼,但是你一注意到它就会疼的痛不欲生一样。西蒙现在害怕的情绪才突然滋生,就连之前遭人袭击杀人时,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情感。
这就是这里的世界。
毫无道理可言。
所谓的规矩就是服从强者的命令,你们的生死由他人掌控。
手指间都是冰凉凉的,西蒙努力的想把这种害怕的情绪压下去,可是没有用。
滋生而上的恐惧跟网一样包裹住他,他忍不住的全身发抖。
没有人在意你是否活着,就如那两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消失了一样,可怕的是这里人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如果是在外面,打架斗殴的再严重不过也就是被抓起来的地步。
人的生命从来没有得到过保障。
西蒙这才想起了刚刚那几个被他杀掉的少年,和他差不多的年纪,有些好像比他还小。但是在自己的生命遭到威胁的时候,根本不会注意别人的命。
就连他也是用心的除掉了那些人,手都没有犹豫过。
在这里,会被这样的观念同化吗?
或是改成,如果不这样,能够活的下去吗?
西蒙缩在角落里,没有参与其他围观者的讨论。
倒是希尔特注意到西蒙的存在,主动上去跟他搭话。西蒙的恐惧,他有看在眼底,但他没说什么。
因为恐惧这种东西,多了就麻木了。
流星街从来不缺少恐惧,每个人都习惯了。
希尔特就跟西蒙聊起天来,西蒙被吓到有点草木皆兵的意味,一开始防卫心重的可以,随后才由着自身的恢复而好转了些。
他从希尔特的语言中才了解到,原来那两个人会打起来是因为其中一个人说了另外一个人死去同伴的不是,让那个人不高兴了。
流星街不高兴了怎么办,那就杀掉吧。
“为了个死去的同伴去死?”西蒙统筹了一下希尔特的话得出了一个这样的逻辑,这实在是不敢让人相信,又有谁会为了别人牺牲掉自己,这跟西蒙看到的流星街完全不一样。
“很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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