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是开了年就要出门子了吧。”锦娘掐手指算着日子,想着年节前,又让秀姑拿了早就备好的礼送给贞娘:“东西也不怎么贵重,只是妹妹一点意思,给姐姐添个箱。”
芸娘听了更是尴尬,锦娘当着她的面给贞娘送礼,自己也同样是嫁出门子的姐妹,按理应当也给贞娘添箱才是,但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事,在她眼里,贞娘比锦娘更不起眼,就没拿正眼瞧过贞娘,也就那回要害锦娘时,特意跟贞娘说过两句话,这会子突然要装个姐妹情深,还真作不出来。
一时她也觉得不自在,便对锦娘道:“二妹妹先前哭哭闹闹的,我很不放心呢,四妹妹,你就在三妹妹这里坐坐,我去劝劝那个死丫头去。”说着,便起了身,贞娘作势要送,她忙道:“三妹妹莫送,姐姐自己走就是。”
贞娘仍是将她送出了穿堂,等芸娘一走,贞娘便冷哼了声道:“她们母女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锦娘听得诧异,自己嫁出去也有好几个月了,难道贞娘在府里仍在受大夫人和玉娘几个的欺负么?
“你是不知道,静宁侯府送了纳彩的礼来,大夫人又是故技重施,把里面看得上眼的,全都换走了,若不是二夫人帮着,姐姐我……我怕是一嫁过去就得丢尽脸面了。”贞娘气得眼泪直掉,哭着跟锦娘说道。
锦娘听了也是气,忙拿了帕子帮她拭泪,劝道:“不是开年就要嫁了么,嫁出去就好了。”
贞娘仍是哭道:“光这个,姐姐我还不至于如此生气,你是不知,那玉娘不知犯什么魔症,寻死觅活地不肯嫁简亲王世子,那天大夫人招了我去,她……她竟然……竟然让我替玉娘出嫁,说是要我跟她换……”
锦娘听了气得都要炸了,大夫人太不是个东西,这也亏她想得出来,难道只她的女儿便是人,这些庶女都是草么?怎么会无耻到了这步田地?
“后来怎么着了,她那婚事过几天便要办了,爹爹他们定然是不会肯的。”锦娘又气又急地问道。
贞娘见她急得脸都红了,破涕为笑道,“自然是不肯的,我连爹爹都没告诉呢,只说了一句话,大夫人便死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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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话?”锦娘知道贞娘其实是很聪明的,又善于保护自己。
“我说静宁侯次子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也正好在宁王府,可是看到某一桩丑事了。”贞娘说着自己眼睛都笑咪了,带泪的脸上,笑容如雨后的梨花,格外娇美。
锦娘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贞娘这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大夫人再不要脸,也怕自己女儿嫁出去后遭人嫌弃吧,那日之事,可算是伤风败俗了,除了简亲王府,稍好些的人家,谁又愿意再要孙玉娘呢。
她忍不住就促狭地笑道:“三姐姐,你不会是私会过姐夫吧,怎么看着你们很熟的样子呢。”
贞娘一听,耳根子就红了,嗔着眼作势要打锦娘,好半晌却是又羞又喜道:“我……我曾在寺庙里遇到过他一回,他是个好心性的……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会求娶我一个庶出的女儿了。”
锦娘听得眼睛瞪得老大,却也为贞娘高兴,“三姐姐,恭喜你嫁得如意郎君。”
贞娘羞红着脸嗯了声,又细声细气地对锦娘道:“他如今是在工部当差呢,听说妹夫也在将作营里挂职,以后总会碰上的。”
锦娘听得楞了楞,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倒是好,将来两姐妹了能走得近些,自己也有个贴心的姐妹交往着,总好过一睁眼,没个可信的朋友,看谁都得防三分啊。
在贞娘处坐了不久,锦娘惦记着冷华庭,便匆匆告辞了。
过了几日,总算到了玉娘进门的日子,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简亲王世子终于将侧室孙玉娘迎娶进了门。
喜字满堂,红烛摇曳,新郎冷华堂喝得醉熏熏的,自喜娘手里接过称杆,挑开新娘的红盖头,烛光照耀下,新娘一张娇美的俏脸上泪痕斑斑,冷华堂原就烦闷的心里便更添了几分堵,大婚的日子这个女就要在哭,真是晦气得很,她也嫌弃他只是一个庶子吗?嫌弃他的娘只是一个外室之女吗?一挥手,将屋里的人全轰了。
这几日,他为了刘姨娘之事操碎了心,又因为事情在一步一步地败露更是又慌又怕,若不是……二叔总来鼓励着,他怕是扛不住了,好不容易弄个婚事来冲冲喜,这女人却一脸的不情不愿,她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揭开盖头的那一瞬,玉娘一抬眸,便触到新郎眼里浓浓的戾气,心里便冒出一股火来,冲着冷华堂便喊道:“你那样凶做什么,本姑娘也不想嫁的。”
啪的一声脆晌,冷华堂一巴掌甩在了玉娘脸上,打得她头上的风冠都歪掉了,那样子带着三分可笑,却更是娇艳,冷华堂突然觉得脑子里一激凌,身子便有了反应,一抬手,将玉娘的头冠扯掉,带起玉娘的发丝也跟着扯了几根,玉娘痛得大哭,大骂道:“你这疯子!”
她越骂,冷华堂便越觉得兴奋,粗鲁地开始撕玉娘的衣服,玉娘死死守着,她不想跟他圆房,她心里还存留着一线希望,只要能保住身子的请白,或许自己……还有机会的,所以,她才敢在大婚之夜对冷华堂吼,打得就是让他厌弃的主意,可没想到,这个人根本就是个魔鬼,越骂他越起劲。
两人便开始撕打着,玉娘哪里是冷华堂的对手,很快身上的衣服便被撕了个干净,露出雪白玲珑有致的娇躯,冷华堂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来,看得玉娘浑身直发紧,那眼神太过可怕,就像一头饿狼看到了美味的小羊,很快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她吓得往床里缩,不敢再骂,哭着求饶了起来。
冷华堂此时热血沸腾,看她还是哭,伏在她身上便开始掐她,脸俯近玉娘胸前,张口就咬,竟是不出血便不放口,但也不将她肌肤撕烂,咬一口,换一个地方,痛得玉娘哇哇乱叫,他听到那尖叫声便更加起劲……连大腿根部也被他咬得血迹斑……当玉娘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之后,他便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玉娘的身体,玉娘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啡娘,哪里经得起他如此粗暴,大叫一声后,竟是晕了过去,而冷华堂……那晚竟是在玉娘身上纵身肆虐了整整一夜。
那夜上官枚心思烦闷得很,嫉妒和怒火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幻想着冷华堂不会留在清茶小苑过夜,心里期待着自己的丈夫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但等了好久,仍不见他回来,便起了身,披了件厚衣,带着侍书往清茶小苑那边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就是想要靠近丈夫一些,脑子里浮现着自己新婚之夜那一幕,丈夫温柔又多情的宠爱着自己,那时他们甜蜜而幸福,可如今,他正用同样的温柔在对待着另一个女人,这让她心里又痛又悲,心……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走近清茶小苑,躲在树阴处,她忍不住就眺望那间灯火通明的新房,那是她亲手妆点过的,一应用具全是新的,新床新被,两个新人……越想越痛,刚要转身回去,便听到院里传来尖叫声,那声音凄婉,还带着哀求,接着,她又听见几声男人的嘶吼和狞笑,她先是听得一怔,没有听出来是谁,后来再细细分辨,竟然是自己丈夫的声音,与他平日里温润优雅判若两人,竟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发出的一般,听得让人毛骨耸然,女子的凄厉尖叫夹杂着恶魔的嘶吼,让上官枚浑身一阵颤栗,提了裙便慌慌张张地往回跑,似乎再慢一步,便会被恶魔追上吞噬一般。
第二日,锦娘早早地推了冷华庭去王妃那请安,她其实也还是有一些担心玉娘的,也不知道新婚之夜玉娘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任性地发脾气,希望她能够认命就好。
王爷一大早去了朝里了,只有王妃在,刘姨娘正伤着,来不了,且王妃现在也不给她这个做婆婆的待遇,就算她好了,也得先去做半年的奴婢再说。
二太太和三太太四太太几个都来了,就是老夫人也被从佛堂里请了出来,毕竟孙家是宰相府,玉娘又是嫡女的身份嫁过来的,虽是侧室,但也是三媒六聘,家谱上有名的平妻,所以,新婚敬茶之礼,一样不能免的。
锦娘推着冷华庭进了堂里,各位太太穿得都很正式,二太太神情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孤傲,看不出有半点不豫的样子,看来,她府里最近还算平静,见了锦娘过来,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目光悠远,却不知落到了何处。
三太太倒是一脸的笑,老远的就对四太太道:“老四家的,你看小庭媳妇,好像长开了些,越发的漂亮了。”
四太太也是笑了笑道:“可不是,好像庭儿都变得温和些了呢,我刚才看到他看我了,真的,他肯看我了呢,以前他看过谁呀。”
王妃听了四太太这话还真是哭笑不得,四太太这人就是这样,夸人两句时,也不忘了贬个半句,总不肯让人听着太舒坦就是。
锦娘先给老夫人请了安,又给各位太太们都行了礼,老夫人在佛堂关了一月多,倒真是平静了不少,眼角眉稍都带了丝祥和的气息,锦娘便在心里想,希望这个老太太一直这样下去,别又弄什么妖蛾子才是,估计年节到了,王爷也是趁机接了她出来,好尽尽孝。
大家等了好一会子,还不见冷华堂和孙玉娘来,倒是上官枚脸色苍白的先来了,神情看起来很倦怠,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老夫人看着心里就不喜,这个郡主怕也是个妒嫉的,堂儿娶新人,定然是心里不舒服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上官枚上前来先给老夫人行了礼,又一一给王妃和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行了礼,默默无言的退坐到锦娘的对面坐位上。
老夫人见了就皱了眉道:“枚儿可是有何心事?昨儿是堂儿的新婚,家里难得又添喜事,你是做大的,应该宽容些才是,多个人助你,早些为王府开枝散叶,岂不更好?”
上官枚原本飘摇着的神思被老夫人的话说得一怔,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孙玉娘凄厉悲惨的叫声,不由心一紧,打了个哆嗦,她昨夜一整晚没有睡,总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了一切,一向温和优雅的丈夫怎么就会变得如恶魔一般的可怕了?因为不喜欢孙玉娘吗?不喜欢可以冷落她就是,何必要……不对,那根本不是人做的事情,不是人……
见上官枚半晌没有回话,老夫人更是不豫,又问道:“枚儿,怎么不见新妇来上茶?”
上官枚听了总算有些反应,抬了眼怔怔地看着老夫人,眼里有着一丝惊惶,一大早她还是去过清茶小苑的,冷华堂倒是神清气爽的起来了,一出门,便看到上官枚,他脸色微僵,转而有些不自在地上前来想拥她入怀,上官枚见他走近心里便一阵发怵,忍不住就后退一两步,想要避开他。
冷华堂眼神微黯,随即又笑着哄她道:“娘子可是吃醋了,唉,是她的头天,我总不至于太让她没脸的,今儿晚上我便不会进这里的门了。”
上官枚听着更害怕,又退了两步,见他神情更加阴郁,忙道:“我……是来看孙妹妹起了没,今儿是头天,得给长辈们敬茶的,怕她……晚了,让长辈们等,坏了规矩可不好。”
冷华堂听得眉毛一扬,嘻笑着走近上官枚道:“没想到,娘子倒是个有心胸,能容人的,为夫方才错怪娘子了,她……怕是没醒吧,你且先去,一会子我再带了她来就是。”
上官枚听了点了点头,提起裙摆,逃跑似的飞快地离开了清茶小苑。
“枚儿,老夫人问你话呢,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神不守舍的。”那边二太太也看出了上官枚的不对劲,轻声说道。
三太太听了倒是笑了,挑了眉对二太太道:“二嫂嫂,你是没受过这样的苦,你把二哥管得死死的,院里一个通房小妾都没有,我们几个可都是心里明白的,咱们女人家,再怎么大方,大度,遇到这事心里总有些过不去的,堂儿可是第一次娶平妻呢,枚儿心里不痛快那也是应该的,你就别怪她了。”
上官枚听了这话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目光闪烁着也不敢看二太太几个的眼神,低了头道:“相公说,孙妹妹是头天,可能有些不适吧,一会子他带了孙妹妹一起来给各位长辈敬茶呢。”
听了这话,屋里的太太们才算是定了心,不过,也对那没见过面的孙氏心里存着不屑,都是过来人,第一次是会有些不适,但哪里就那样娇气了,再是相府嫡女又如何,嫁过来,不过是做侧室的,比之正室更加应该小意些才是,倒是大喇喇地让好几个长辈等她,算个什么事啊。
二太太听了上官枚的话便看向了锦娘,端起小丫头呈上的茶,揭了盖轻轻拨着茶沫儿,轻幽幽地说道:“当初,小庭媳妇进门时,也没让人少等,这会子孙氏也是这样,孙家的女儿果然娇贵一些呢。”
锦娘早料到这话头迟早会绕自己身上来,所以,她当没听见,也端了茶在喝,心里却在担心,玉娘昨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吧,她那任性泼辣的性子,怕是一来就会与冷华堂对上呢……
又想起自己新婚那天,某个妖孽故意赖床不起,害她无法及时给长辈们敬茶,想起旧恨,不由睨了眼身边的妖孽,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更为光火,学着他往日的模样,白了他一眼。
冷华庭却是心情好得很,悄悄将轮椅滑得离锦娘近些,广袖下,偷偷伸了手去,抓住她的,轻轻捏了捏再放开,眼里带了丝讨好之色,锦娘也没真生他的气,这会子唇边也忍不住含了笑,又拿眼去嗔他,大庭广众之下呢,也不怕二太太他们看了笑话。
王妃却是对二太太的那番话很是恼火,那日锦娘为何到迟,当场都已说明白了,如今又因玉娘之事再翻了出来说,还真是讨厌得紧,她也喝了口茶,斜了眼睨着二太太,不紧不慢地说道:“也不知道老二家的何时做正经婆婆,我们几个可是都等着喝喜酒呢,不过,老二家的还真比咱们几个有福气,媳妇没进门,就要做祖母了,唉,堂儿和庭儿可真是不争气呢,怎么就还不如轩儿了呢。”
这话正触到二太太的痛脚,她正为素琴这事与冷华轩扛着,轩儿自小乖巧,可在这件事上倔得很,怎么说都不肯听,还嚷嚷着要去宁王府退亲,真真气死她了。
四太太听了这话立即接了口:“王嫂说的可不,二嫂嫂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好不容易轩哥儿有了后了,她偏要想着法子弄死那一对母子,哎呀呀,真是造孽呀,这种事,做多了怕是要遭报应的。”四太太如今得了城东一部份股份,因着她得的那股,也是自二太太亲戚处匀来的,也被二太太好说过一顿,如今她与三太太关系好着呢,两人早就结成了联盟,最看不得二太太装清高了,这会子只要能刺激二太太的话,她半句也不放过。
二太太听了得差点砸了手里茶杯,倒是老夫人像是没听太明白,歪了头问二太太:“老四家说的啥?你那日送到佛堂里的那个丫头,有了身子的那个,她肚子里怀的是轩儿的种吗?”
二太太听了便更是恨王妃和四太太了,没事在老夫人面前提这个做什么,这个老太婆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喜欢管闲事……
“娘,是轩儿的,不过,儿媳并没有毒害……”
“老四家的都说了,若不是你做过,她也不会拿出来污蔑你,老二家的,不是我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