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二太太三太太几个听了便全都脸色一松,面露喜色。
王爷神色凝重地坐到了正位上,锦娘忙推了冷华庭进去,给各位长辈行礼,老夫人一见锦娘,脸上便沉了下来,斥道:“你大哥出了如此大的事情,你们两个倒是比谁都来得晚,就是孙氏那一身是病的,也巴巴地赶来了,你们就只有两亲兄弟,怎么就不能友爱关心一些呢。”
锦娘知道她这是为冷华堂忧了心,郁了气,这会子没地方撒,见到自己夫妻两个就找茬,心下不愿意理这老太太,但碍于王爷王妃都在,当着他们的面,也不想太给老夫人难堪,便低了头道:“孙媳原是要跟嫂嫂一起赶过来看望大哥的,只是相公腿脚不便,便去请了相公一起来,所以晚了些。”说着,又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唉,又没人给相公递个话,孙媳也是怕相公不知道消息,若没来,又会被别人斥责他没有兄弟情谊,所以,宁可自己晚一些,也要推了相公一起过来。”
一番话堵和老夫人再不好说什么,便只是气得对王爷道:“王爷,这事可得彻查,府里如今是越发的不太平了,连世子也敢谋害,真是胆大包天,一定要找出这凶手出来,给堂儿一个交待。”
二太太听了也道:“可不,堂儿可是王府的继承人,那下毒之人可是狼子野心,趁堂儿……那啥时下黑手,其行可耻,其目的很可怕啊。”
王妃听二太太话里有话,便皱了眉道:“老二家的,你说的也没错,这害堂儿之人,怕就是想要堂儿的世子之位吧,先是害了庭儿,再害堂儿,若堂儿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世子之位能承继的,也就那么几个了,唉,也不知道是谁狼子野心呢。”
二太太一听,气得脸都白了,指了王妃道,“王嫂说话可要三思,这种话也能乱说的么,怎么说王兄也是有两个儿子,若堂儿不成了,不是还有庭儿么?或许,是有人气不过庭儿嫡子之身却失了世子之位,报复下所致呢。”
王妃听了便呲了一声道:“若是庭儿康健,又哪里轮得到堂儿,老二家的,你还是少说些话的好,可别惹火上身了。”
二老爷听了也对二太太道:“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有王兄在呢,堂儿可是王兄自己的儿子,他能让堂儿不明不白的就受了这罪么?”
王爷听了便对王妃道:“娘子,将昨日看护堂儿的一干人等全都叫上来吧,这事确实要查一查,看是谁又在这府里闹鬼。”
王妃听了秀眉皱了皱,冷哼道:“王爷不是在怀疑妾身吧,看管堂儿的可是王爷您自己派下的侍卫,给堂儿送吃食的,是妾身安排的人,若是有问题,那不是王爷您自个,便是妾身啰,今儿这事查查也好,哼,妾身若是想对堂儿下手,早在他和刘姨娘进这府门时,就下手了,还非要等到别人将我那苦命的庭儿残害了之后,再去动手么?”
王爷听得一滞,知道王妃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忙道:“娘子,我哪里会怀疑你,只是,查清楚了,不是正好消了别人对你的疑心么?”
二太太听了便在一旁冷笑道:“嫂嫂既是清白,又何必怕查,在座的,有嫌疑的可不止嫂嫂一人,说起来,堂儿的身份太过特殊,大家可都有嫌疑不是,再说了,咱们自己内里在这闹着,保不齐是府外有人想要害咱们简亲王府呢,查出来,不是更让大家都放心么?”
王妃听了脸上便露出一丝冷笑,对王爷道:“这一次可要说好,若真查出那幕后真凶来,再不可姑息养奸了,任他是谁,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按家法处置了。”
这话说得二老爷一噤,鹰一样的目光立即看向锦娘和冷华庭,锦娘心中警玲大起,昨天二老爷也是用这种眼光看自己,难道这回,针对的目标是自己?她不由看向冷华庭,冷华庭正好了看了过来,眼神柔柔的,眼底却是一派坚毅之色,锦娘看了便觉得好安心,坦然地坐在堂中,冷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一会子守卫冷华堂的两个侍卫和两个送饭的婆子被押了进来。
两名侍卫是王爷的亲信,一进门便单膝跪地,对王爷道:“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世子,请王爷责罚。”
王爷听了便问道:“世子毒发是用过早饭之后吗?”
其中一个侍卫便道:“回王爷,世子用过早饭后倒并无异样,倒是辰时三刻后,又有人送了点心进来,世子似乎是用过点心之后才毒发的。”
王爷听了便问那两个婆子:“点心可也是你们送给世子用的?”
那两个婆子早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直哆嗦,其中一个微胖的,胆子大一些,抬头看了一眼王爷后道:“回王爷的话,这点心是奴婢从王妃院里的小厨房拿的,天地良心,奴婢可不敢在点心里动任何手脚。”
这时,有下人将世子用过的点心饭菜的余渣全都拿了上来,王爷便让人拿去验,两刻钟后,查验结果出来,果然饭菜无毒,有毒的是一味桂花膏做的点心,而且,里面的正是下了砒霜,两个婆子吓得浑身发抖,哭喊道说道,“奴婢们真的不知啊,点心是厨房早就做好了的,奴婢是从王妃新来的厨子手上亲手接过的,奴婢们可真没那个胆子毒害世子爷啊。”
王爷便让人带了王妃的厨子上得堂来,那厨子二十几岁的年纪,长得白白胖胖的,锦娘一看,便觉得有些眼熟,那不是上次冷华堂特地自外面找了来,说是会做宫庭里的点心,非要送到自己院里的那个么,后来,自己没收,便送给了王妃,这厨子,果然也是颗棋子吗?
那厨子一脸的莫名其妙,跪在堂中张眼四顾,看府里说得上名号的主子全坐齐了,不由吓得低下了头去。
王爷便指着那盘吃剩的点心问道:“此点心可是你做的?”
厨子瞄了一眼那点心,点了点头道:“是奴才今日一大早特地做了给世子爷的,世子爷对奴才有知遇知恩,奴才听说世子爷受了罚,所以,才做了一些他平日里爱吃的点心给他。”
王爷听了大怒,指着那厨子便骂道:“狗奴才,还敢口口声声说感念世子知遇知恩,说,为何在此点心里下毒谋害世子?是谁指使你的?”
那厨子听得脸色大变,指天发誓道:“王爷,奴才从没作过此等事情,奴才虽有一门好手艺,一直不得志,是世子爷将奴才收留,又让奴才进得了王府,让奴才可以一展所学,奴才怎么会害世子,奴才若有此等坏心,当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爷看他神情不像做假,正在迟疑,二老爷便道:“狗奴才,不打你,是不会说真话的,王兄,此等奴才太过狡诈,用刑吧。”
二太太听了却道:“且慢,我看他不像在说谎,且再问他一问,或许还有人利用他所做点心之际,在点心里下了毒,嫁祸于他呢,他又不是傻子,明知道世子吃了他做的点心会死,还亲手去做,那不是找死么,况且,若真是他做的,事成之后他便应该逃之夭夭才是,还会蠢到座在屋里等人将他缉拿?”
那厨子听了对二太太感激地看了一眼,仰头皱眉地想了起来,好一会子突然道:“哦,奴才想起来了,这几日二少奶奶院里的一个小丫头总到王妃厨房里来,老缠着奴才教她做点心,说是要学了做给二少爷吃呢。”
这话一出,让二老爷二太太就是老夫人全都眼睛一亮,只有三太太将眉头皱起,摇了摇头,怜惜地看向锦娘,锦娘想他们绕了好大一个弯,总算将矛头指到自己屋里来了,看来,那个人,又是早就埋在自己屋里的一颗棋子,潜伏得还很深,今天可让他们给派上用场了。
她也不看堂中事态的发展,只回过头来看冷华庭,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冷华庭的安慰和支持。
一转头,却见冷华庭正掊了肚子道:“呃,娘子,我肚子痛,得去如厕。”
锦娘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如此紧张的场面,他说要如厕?
果然二太太听了便道:“小庭,这厨子可是指出下药的正是你院里之人呢,你也不听个究竟,别一会又让人给坑了。”那语气倒像是很关心冷华庭呢,只是,锦娘听在耳朵里怎么都觉得很别扭,是怕冷华庭临阵脱逃吧。
冷华庭听了便道:“我管她是哪个院子里的,我院里的全是你们塞进来的,指不定都是用来陷害我娘子的,这会子我肚子痛,我要出去。”
说着,也不管屋里人怎么看他,推了轮椅就往外走,锦娘便要帮他推,二老爷却是及时说道,“冷侍卫不是在么?让他来服侍小庭吧,侄媳,有些事情,还是大家当着面说的好。”
锦娘冷冷地看了二老爷一眼,心想,这老狐狸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害到自己呢,这会子出去,也确实不妥,总要看他们究竟用的是那颗棋,用的什么法子害自己才是。
外面冷谦闪身进来,推了冷华庭出去了。
锦娘一时感到好不孤寂,又觉得好疲惫,身心都很累啊,在这府里,太多的阴谋算计,太多的风刀霜剑,简直防不胜防,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和妖孽两个,一起自在又开心的生活呢?
“你接着说,若是有半句虚言,本王打断你的狗退。”王爷指着那厨子说道。
那厨子听了低了头道:“奴才真不敢妄语啊,此乃人命关天的大事,奴才说错半句,便会害死人的,今儿一大早,真是二少奶奶屋里的那个金儿来过厨房,而且,正是在奴才做点心的时,奴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做的手脚,奴才自己是万万没有起过那害人之心的。”
锦娘听了又想笑,果然金儿是有问题的啊,自己让张妈妈盯了她好多天,只想着不让她在自己院里弄妖蛾子就成,没想到,她倒是把手伸进王妃院子里来了,还真是个利害的丫头呢,任谁也想不到,她能有本事,在王妃院里下毒。
王爷听了便静静的看向锦娘,锦娘神色坦然地回望了过去,若是这次,王爷真中了那起子小人的计,要惩罚自己,相公他……他会如何呢,她突然感觉好悲凉,心里一阵阵地抽痛,若是自己不在了,他会如何呢?若是自己真的穿越回去了,他会舍得么?若自己真被人害死了,他会很伤心,很伤吧,可怜的相公,难道锦娘与你真的只是情深缘浅么?
王爷看到了锦娘眼里的悲哀,看到她眼里的一抹凄凉和无奈,心里微酸,给锦娘递了个安抚的眼神。
今天这事,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锦娘那又如何?锦娘是小庭最心爱最在乎的,就如自己在乎王妃一样,就算是王妃负了天下人,王爷也只信王妃,同理,就算锦娘做了再大的恶事,王爷也会帮小庭护着她,何况,锦娘进府这么久以来,何曾做过一件恶事,如此善良又聪慧的女子,怎么可能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人,他们不知道,锦娘才是王府的救星,昨儿小庭已经对自己说了,锦娘认得那奇人留下的图,简亲王府想要继续富贵下去,只有锦娘才能帮到,他们陷害这个,陷害那个,不知道锦娘是自己和小庭的逆鳞,任谁都不能伤害的吗?
一会子,两个婆子去将金儿押了来,手里还拿着在金儿屋里翻出来的一小包砒霜。
金儿进来后,一脸的惶然失措,二老爷不等她跪下便喝道:“可是你在世子点心里下了毒药?”
金儿抬了眼看二老爷,一双眼亮清澈的眸子满是恐慌,眼里升起层水雾,让人看着便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她没有回二老爷的话,而是呆怔地看着王爷。
二老爷见她半晌也没吱声,不由气急,又喝了一声:“你这贱婢,老爷问你话,是不是你在世子爷的点心里下的毒药?再不回答,老爷我劈了你。”
金儿被二老爷吓得脖子缩了一缩,缓缓地转过头来,似乎才看到二老爷一般,好半晌,她才幽幽地说道:“你不是老二爷么?如此大声凶奴婢做甚?这里是王府,不是东府,奴婢的主子是王爷和王妃,王爷在,二老爷您问的哪门子的话?”
二老爷被金儿这话问得一滞,气得就要上前去踹金儿,王爷见了冷声说道:“老二,你好像喧宾夺主了,这里,我还在呢,你急什么。”
二老爷听了只好忍了怒气,狠狠地瞪着金儿,那边二太太却回过头来,瞪了二老爷一眼,二老爷眼神微闪,像是明白了什么,便没再作声,二太太又转过头,眼神凌厉地看着金儿。
“金儿,这厨子说,你今儿早上在他做点心时,到了厨房里,在世子所吃的点心里面下了砒霜,可有此事?”王爷语气平和地问道。
“回王爷的话,金儿从没有做过害人之事。”金儿恭谨地回道。
“那你屋里搜出的砒霜又是怎么一回事?”王爷紧跟着又问。
“奴婢不知,奴婢屋里并无砒霜。”金儿看了一眼那小包药,淡淡地说道。
“回王爷,这包药粉确实是奴婢两个在金儿屋里搜到的,有侍卫做证。”才押了金儿来的婆子见了便低头说道。
“看来,不打她怕是不会说实话了,父王,您可不能太心慈手软了,如此明显的证据,这个丫头还如此嘴硬狂妄,用刑吧,可不能让相公白白遭了这罪。”上官枚正好自里屋走出来,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不由怒火万丈,一个贱婢竟然差点就要了自己相公的命,不打她就抓不出幕后之人,不打她,难以消除自己心头之恨。
她才服侍冷华堂睡下,看着丈夫苍白的脸庞,不觉一阵心疼,她还是喜欢他的,自第一回见到起就喜欢,喜欢有时候就只要一眼,一眼便是一生啊,就算他再不好,他毛病再多,已经嫁给他了,便想要与他白头偕老,有人害他,自然是恨的。
“对,给她用刑,让她说出背后支使她的人来。”一直坐在一边的老夫人见这会子二老爷和二太太都被王爷训得不好开口,便气愤地说道。
“她既是我四妹妹屋里的,背后之人自然不是四妹妹,便是四妹夫啰,不过,玉娘不明白的是,四妹夫不是已经不能再成为世子了吗?四妹妹为何还要指使了人去害我相公啊,她魔症了不成?”孙玉娘一直老实地坐在一旁的绣凳上冷眼旁观着,当听说冷华堂不会死了,她也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有些失望,总之,她的心情复杂的很,后来又听说是有人给冷华堂下的毒,她便觉得有趣了起来,这个简亲王府,可比孙家要复杂得多了,怪不得锦娘不让自己乱说话,还真是处处都藏着窥视的眼睛和偷听的耳朵呢,不然,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能够害到世子?还有,那个厨子,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他一个大男人,做的又是主子的吃食,会那样不小心,让一个小丫头得了手,下了毒去?那分明就是个套,往锦娘头上下的套。
自己虽然想离间锦娘与上官枚,但绝对不想锦娘死,在这府里,锦娘是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那个笨丫头,还有好多事得用着她呢,那些人,可别想当孙家人不是一盘菜。
锦娘没想到玉娘会开口帮自己,不由怔怔地看了过去,玉娘正好了瞪了过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锦娘不由觉得好笑,一大早还讨厌死了玉娘,没想到,这个时候帮自己的竟然是这个讨厌鬼。
“孙氏,你一个侧妃,来了府里又不过短短两日,你又知道多少事情?再说了,一屋子的长辈在呢,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老夫人自昨儿起就很不待见孙玉娘,就是这个不吉利的女人,一来便害得堂儿被王爷踢,还关了黑屋,不允许进祠堂,今儿又被人下了药,这一切,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