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似乎有些太难说出口,便顿了顿,委屈地看了眼锦娘,接着又道:“别一张嘴就搁在媳妇身上念叨,也要想想自家儿子是个啥货色,可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
那边宁王妃听了脸都绿了,张口欲骂,裕亲王就扯住了她,对她使了个眼色道:“跟个小辈闹什么,一屋子的客呢,还有刘妃娘娘和太子妃也在,没得失了身份。”
宁王妃这才抿嘴堵气没说了,只是拿眼狠狠地瞪芸娘,太子妃却是拉了宁王妃的手,轻蔑一笑道:“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孙相在朝中德高望重,又最是严正端方,按说家教应该就是好的,怎么府里的姑娘一个一个都行止不端,礼教不会呢,唉,难道家教不好么?”
这话可是连锦娘一并骂了进去,锦娘也是孙家的姑娘,芸娘不敢对太子妃回嘴,却是更加委屈地看着锦娘,嗫嚅着说道:“四妹妹,你听听……”
锦娘正待要安慰她两句,就听上官枚也应合着太子妃,斜了眼道:“可不是吗?那孙家的二姑娘,还是个嫡出呢,没出嫁就来勾引人家相公,污人相公清誉,拿自己清白不当一回事,逼人家娶她,更是不要脸到极致呢,哼,姐姐,我是不与那种人一般计较,不然,我要闹到太后娘娘那去,让她从此嫁不得人,做一辈子的姑子去。”
屋里众人立即想到了孙玉娘去宁王府赴宴时遇到的那起子事来,听了不由便都露出鄙夷的目光,就是有些对锦娘还算友好钦佩的人,如今看锦娘两姐妹也是不屑得很,先前那原就暗恋冷青煜,妒嫉锦娘出尽风头之人更是随声附合着,“可怜孙相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孙女来,孙家家门不幸啊,竟是没一个好的。”
“唉,怕是老相爷朝庭事忙,并不知道这些事呢,听说孙将军自边境一回,便升了个奴婢出身的姨娘作平妻,还闹到朝堂里去了,宠妾灭妻呀,那样的人养出来的,会是好的么?”
这话芸娘爱听,她全然忘了人家原是针对她来的,更忘了锦娘是在受她的连累,抿了抿嘴,也附了一句:“我家老太爷昏溃了才听任爹爹干那事,这世上哪有奴婢扶正的道里,不是找了话柄给人说么?”
锦娘听了那个气啊,人家说说就是了,当不听见就好,她自己还要火上浇油,怕这脸丢得不够么?但当着外人的在,她又不想与芸娘针锋相对,不然,只会是更加让人看戏,她干脆离芸娘远一些,站到王妃身边去了。
王妃却觉得锦娘受了委屈,见她过来,便戳她脑门子道:“你傻呼呼地跟她站一起作甚,在府里头时,她何时当你是姐妹过,这会子自己不尊孝道,当着外人的面,连婆婆也敢顶的人,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你自好生呆在为娘身边,别再沾惹她了,没得受了连累,她还以怨报德呢。”
芸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连锦娘这一个同盟也赶走了,不由更气,一看自家婆婆嘴角含了丝得意,她便冲口说道:“哪里是我不肯孝敬公婆,实是生平不幸,嫁了个……嫁了个耍妓玩童之人……”到底觉得说出来自己也没脸,还是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屋里都是精明人,她只漏些音,人家便想转了,不由也有些同情她来,这一屋的女人便是身份尊贵的,个个都是大妇的身份,就是那没嫁的,将来也只会做人正妻,对小妾通房的很是忌恨,如今再听童娈之事,更加鄙夷,一时看宁王妃的眼神又变了几变。
冷婉一直沉默着,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她一个待嫁的女子说什么,这会子见自己娘亲气得快要昏溃,不由小意地扯了扯芸娘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芸娘正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见冷婉扯她,她便随口说道:“扯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什么了么?你哥原就是那样……”
“嫂嫂,我哥没脸,你就风光了?别忘了你是我嫂子呢。”冷婉忍不住截口道,见芸娘还待再说,冷婉气不过轻哼道:“我哥哪里是你嘴里说的那样,你不要在外乱说污他名声了,快去给娘道个歉去,可别忘了,你如今是宁王府的世子妃。”
芸娘听了不由气急,没想到了向与她还算友好的冷婉也当众呸她,不由气红了脸,冲口就对她说道:“你也来编排我了?以为你自个儿就是个好的呢,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有事没事就往简亲王府跑,还不就是看中了简亲王府的三公子,想与他私会么?你当你就是个好的呢。”
冷婉可是在京城里享有清誉的郡主之一,向来就是才貌双全,知书达理的美名儿,这会子被芸娘如此一说,又羞又气,扭了身子就伏在宁王妃怀里哭了起来,宁王妃听了再也忍不住,回身作势就要打芸娘,裕亲王妃一把将她扯住了,愤声道:“真真是个无德无行之人,别与她一般见识了,以后少带她出门子就是,没得丢人现眼啊。”
那边二太太也是被点了名的苦主家长,她也过来安慰冷婉,“婉儿,别跟她记较了,好歹是你嫂嫂,以前还以为孙家家风不错呢,没想到真是一个一个全没好形儿,看来,真是家教亏失啊。”
这话又是连着锦娘也骂进去了,锦娘站在屋里就觉得无聊得很,以前芸娘还算聪明,做事也还有分寸,如今怎么变得沉不得半点气来了,一屋子人全被她得罪光了,又是当着外人的面,半点也不给自己婆婆和丈夫留面子,回去怕是……
唉,她也是自己找,管那么多作甚,别一个不好,又惹到自己身上来了,一时间,锦娘只想要离开这里,便抬眼看王妃,王妃正怜惜地看着她,锦娘不由心里一暖,轻呼了声:“娘……”
那边刘妃娘娘也是对她微笑道:“你是好孩子,你婆婆清楚的,她也没少到宫里来跟我念叨你,你那法子还可不可以再改进些,嗯……就是针对后宫的,明儿你有空了,让你婆婆带你进宫去,你好生跟我说道说道。”
太子妃一听,脑子转得飞快,自己宫里那些个事也是乱得很,要是能找个好法子治了,自己也能轻松好多,如今自己怀有身孕,不能太过操劳,可宫里又有好几个虎视视耽耽的,巴不得自己身子不好,她们就上杆子的来抢那掌宫之权……这锦娘其实脾气好得很,这么些人一起来攻讦她,她也只是苦笑,并没强词反驳吵闹,倒是个能交的厚道人,以后对妹妹其实威胁也不大……
“弟妹,看你也真是个能干的,哪天你和枚儿一起也去我宫里来坐坐,帮我看看,要如何规整规整才好。”太子妃难得地对锦娘露出笑颜,亲热地说道。
上官枚听了便心有不豫,自家姐姐怎么也巴着锦娘呢,才不是还帮着自己的么?这样一想,心里便对锦娘更是忌恨了三份。
锦娘倒真没想到太子妃会对她如此和颜悦色,便看了刘妃娘娘一眼,似在讨个主意,刘妃娘娘见了便笑道:“你哪天就去帮帮太子妃吧,她如今不能太操劳,正要有个帮手帮衬着呢,若是你真有那治宫的好法子,也算是你功德一件呢,太子妃会记着你的好的。”
转头又对太子妃挑了挑眉,戏笑道:“太子妃,你说对不?”
太子妃听了就掩嘴笑,“娘娘说的哪有错儿的,弟妹与我家枚儿原是妯娌,本该常来常往的,她帮了我,我自然是知道好的,定然不会亏了她去。
上官枚听了就将头一偏,眼睛看向了别处,嘴却是紧紧抿着,似在极力掩饰心里的不痛快,二太太便过来拉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附在她耳边柔声轻道:“终归是你嫡亲亲的姐姐呢,最疼的自然是你,哪里就会去帮着外人了。”
上官枚一听也是,不由嫣然一笑,扬了脸对二太太道:“二婶子,你真的要与宁王府结亲么?我瞧那婉郡主人还不错呢。”
二太太听了笑着点了点头,稍倾,脸色又黯淡一些,说道:“只是轩儿似是不太乐意,我正在劝他呢。”
上官枚听得一震,冷华轩虽有功名,但没有参加殿试,如今正在太学院学着,这身份上比起冷婉来,可是差了蛮多,自古女攀高枝,男附低就,能结这样一门好亲,冷华轩怎么还不肯呢,应该很高兴才对啊。
脑子里又浮现出自家相公的身影来,想着,若是这种事落在冷华堂身上,他怕……求之不得吧,原就是个权利欲望很重之人……又想起即将嫁进门的孙玉娘来,冷华堂一再的跟她保证,对那孙玉娘半点情份也没有,不过是为势所迫才要娶的,可是如今想来,其实是看中了孙玉娘相府嫡孙女的身份,想着有朝一日承了爵,也能多一个岳家帮衬他吧……
一时,又觉得烦燥了起来,正好开席了,便跟在众人一起去用饭了。
因着在大厅里,如简亲王府、宁王府、还有裕亲王府本家都闹得不太愉快,用过饭,刘妃娘娘带着太子妃一走,连裕亲王妃请回的戏班子都还没开啰呢,大家便都散了,裕亲王妃便气得咬牙切齿,没得去找了罪魁祸首冷青煜去,要好生骂骂他出个气就好。
谁知在园子里找了个圈,楞是没见着人,那帮子关系好的年青公子们自在一处玩闹着,也没见他出来疯,裕亲王妃便去了他的屋里,却见冷青煜难得的老实呆在自己屋里,望着屋里的一盆金兰发呆。
裕亲王妃本想骂他的话便生生咽进肚子里去了,过去抚了他的头道:“怎么,磨怔了?一个人躲这做什么?含烟呢?”
冷青煜怔了怔,眼神有些茫然地回道:“她吵死了,我找个理由躲了,娘,以后别让她跟着我,烦着呢。”
裕亲王妃听了便要作势拧他,却见他神情厌厌的,便没下手,却总感觉他哪里不对劲,摸了他额头说道:“可是病了?”
冷青煜将头一偏,烦燥道:“没呢,在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娘子回来孝敬娘。”
裕亲王妃一听来了兴致,说道:“说说看,可是中意了哪个,今儿府里可来了不少大家闺秀,你若看中了,我便使了媒人去说合。”
冷青煜听了将头歪在裕亲王妃怀里,眼神越发的迷茫了,好半天才道:“看不中,一个也看不中,看谁都不对付,娘,真没那特别一些的么?就像……”
锦娘一回府,便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跟王妃匆匆道了别,就回了自己院里。
打了帘子进屋,却见冷华庭正坐在穿堂里,身边也没个人侍候着,
一张脸僵木着,面无表情,只是那魅惑迷人的凤眼巴巴地看着进门的她,丰润的红唇也嘟得能挂上一把茶壶,一副被遗弃了的模样。
锦娘见了便皱了眉,四儿帮她脱了锦披,她便急步走过去探冷华庭的手,真是冰凉的呢,不由气道:“相公,怎么坐这呢,冻着了怎么办?”转过头又对屋里喊,“人呢,怎么能让少爷一个人坐穿堂里,也不说生个火盆,连个手炉也没备,真真是越发的懒怠了,这屋里,真该治治了,一会子我要……”
一进门就碎碎念,却让冷华庭原本垮着的一张俊脸微微缓了缓,见她还在四处张罗要去找人来,便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拧了她的鼻子道:“不怪她们,谁让你这么晚才回来的,我就要一个人坐在这里等,就要将自己冻着,看你回来了亏不亏心。”
锦娘听得一噤,见他清亮水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惶恐,不由又心疼起来,又觉得甜密,任他拧着自己的鼻子,嗡着嗓子道:“这不是一用过午饭就回了么?”
轻抚了抚他明朗的前额,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偎在他怀里柔声说道:“明知道我会亏心的,还要这样,以后再不许一个人坐着挨风了,要冻着怎么办?”
冷华庭撇了撇嘴道:“怕你对别人发花痴呢,你个小色女,若你哪天出了门子不回了,我怎么办?”
锦娘听着就心酸,他是没有安会感吧,自小在这府里,看似锦衣玉食,却是缺少亲人关怀和疼爱的,这合府上下,总是想着法子的害他,对谁都得防着,如今有了自己,他才感觉有了伴,不再孤寂,所以,自己一走,他又惶恐了。
搂了搂他的颈子,锦娘柔声道:“进屋吧,外面冷呢,一会着了凉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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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华庭被她抱了一会子,感觉空落落的心又回了肚子,心里踏实了好多,嘟了嘴,眼里透着委屈和无辜:“娘子,我饿……”
锦娘听得差点没从他身上滚落下去,扭起身站直了道:“怎么会没用饭?秀姑不是都在屋里么?”
冷华庭听她语气不善,嘴一撇,那妖艳邪魅的凤眼便升起一层水雾,锦娘一见就心软了,忙推了他往里屋去,就见秀姑正在摆着饭,一抬头见她来了,便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少奶奶总算回了,这饭奴婢都热了四回了,少爷就是不肯吃。”
锦娘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刚要骂他,便见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进来禀报:“少奶奶,三老爷来了,说是要见您和少爷呢。”
第八十七章:新婚燕尔
锦娘听得一怔,离那日在城东铺子,这才多久,三老爷又来作什么?难道是芸娘把人送过去了?
脑子里一想事,脚步就慢了些,冷华庭一回头,看到她皱了眉,回头就去捏她的下巴,“又胡想些什么,理那些个不相干的人作啥,赶紧的,我饿死了。”
锦娘听了不由气急,饭热了四回你不吃,饿死你个别扭的家伙,脚步却是加快了好多,赶紧推了他进屋,丰儿见了忙去盛汤,锦娘一边接过那碗汤一边对秀姑道:“去帮我请了三老爷进来吧,可别怠慢了就不好了。”
秀姑听了忙打了帘子出去,锦娘端起汤,舀了一匙吹了吹才送到冷华庭的嘴边。
冷华庭笑咪咪地喝了,一旁丰儿看着就怔了眼,少爷还真是会耍无赖,明明自己早就可以吃的,非要让少奶奶回来喂,摇摇头,又去盛了一碗饭,很有眼力地走到一边去侯着了。
一碗汤喝完,锦娘才将饭给他,自己站在一旁给他夹菜,冷华庭吃得眉花眼笑,锦娘看着就气,碎碎念道:“若我哪天出去个三五天,你都不吃饭么?还不得饿晕去,多大的人了,总这么任性着,别的事情还好,这饭可不能不吃,原本就身子不太好……”
“娘子,这个糖醋排骨很好吃,吃一块。”正念着,冷不丁嘴里被塞了一块排骨,锦娘差点卡到,始作甬者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似乎正在等她夸将呢,锦娘嗑巴了几下,将那排骨吞了下去,又要继续念,冷华庭又是一根排骨送了过来。
锦娘总算有了觉悟,闭了嘴,却见他凝了眼,放下碗筷不动了,锦娘不解地看着他,好半响才听他悠悠地说道:“娘子,不要离开我。”
锦娘听了心就便得软软的,就像有一条细细的小蚕宝宝在心房上缓缓蠕动,痒痒酸酸,还有一丝被需要的甜蜜,端起碗,她又变身成为高级保姆,声音变得柔柔的:“吃饭相公,我哪也不去了,就呆家里陪你。”
冷华庭墨玉般的眸子波光流泄,一大口一大口吃着,样子乖巧又可爱,像个刚被大人重礼疼爱的孩子,满足又兴奋。
“哎啊,小庭媳妇,小庭媳妇。”
外面就响起三老爷的大嗓门来,秀姑带着三老爷进了屋。
锦娘忙放下手中的碗去给三老爷行礼,“三叔如今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得了空过来了?”一边让丰儿去沏茶,拿了果品奉上。
三老爷歪头一瞧冷华庭正在吃饭,不解地问:“庭哥儿怎么才吃呢,这都啥时候了,不会是才起的吧,你三叔以前是这样子,懒怠得很,如今咱可是管着一个大铺子,日日里都起得早呢。”
冷华庭